“不对啊,薛将军没在里面。”他小声说道。
江也好奇心就上来了:“怎么可能,让我看看。”
“你看。”魏麟说着,从那处让开,让江也站过去。江也一下子就看见了那坐在榻上的公主,心道魏麟这个洞,开得还是专业,正好把榻上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可榻上只有公主一人,此时盖头都没掀。
这回换成江也扭来扭去了,他不停地换着角度,把里屋看了个遍,也没看见薛子钦在哪里。
“新婚之夜,将军不跟新娘子缠绵,会在哪儿呢?”魏麟小声说道。
“兴许是喝醉了在书房睡了?”
“那也太弱了吧。”
两人还在那窗下轻声细语,猜测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听见突然一声怒喝:“什么人!”吓得魏江两人连忙想跑,可又不知道往哪儿跑。魏麟心想死就死吧,然后便带着江也一同站起来。他慢慢回过头,身后竟然没有人。
江也望四周看了看,四周都没看见人影,那声音却是从后院另一端传来的。
“什么情况?”魏麟问道。
江也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发现了我们。”
“那赶快撤啊。”魏麟又拉起江也就往自己屋里跑。江也被拉着,跟在魏麟身后,本想挣开魏麟的手,示意自己并不是残废,可以自己走,却没想到,就在此时,又一声大喊划破夜空。
“有刺客!”
然后情况就十分诡异了起来。不少家丁提着灯笼就往惨叫的来源处跑,江也总算甩开魏麟的手,大喊道:“可能出事了!过去看看!”
那家丁们去往的方向,分明是薛长峰的房间。魏麟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趟这趟浑水,说不定躺在房间里装尸体会更好,结果隔壁屋两个大汉已经拿着刀出了房间门。
周潇领头,闵秋跟在后面,神色紧张地说道:“没错,是大将军的声音,快跟我来!”
这回换江也拉着魏麟,跟着周潇和闵秋他们一同前往薛长峰的居所。人还没到,屋子里已经闯出来两个黑衣人,手持利刃。看着面前这么多人,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个纵身上了房顶。
江也立刻喊魏麟:“你去追啊。”
魏麟反问道:“你怎么不去?”
“我不会轻功啊!”
“我他娘的也不会啊!”
两人话语间,周潇已经跟着上房了。虽然相处了不少时日,江也还不知道周潇有这等功夫,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周潇身上。只见他以一敌二,有些吃力,对方明显是只想走,不想缠斗。就在此时,从薛长峰房间敞开的大门里又冲出来一人。
那人身上还穿着凌乱的喜服,正是薛子钦,看样子已经在房间中跟歹人交手过一阵。薛子钦一抬眼就看见房上努力纠缠住对手的周潇,即刻跟着腾空一跃,上了房,硬是赤手空拳加入了战局。
江也被这大场面惊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场打斗,又是担忧,又是羡慕。
这种时候,魏麟就显得有经验多了,反正也上不去,盯着看也没用。他也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直接指点起下人来:“赶紧拿弓箭来,把人射下来;你们两去请大夫,赶快!”
“请大夫干什么?”江也不解道。
此时情况紧张,魏麟也没闲工夫跟他斗嘴,答也不答,径直进了薛长峰的房间。江也见状也跟着进去,就看见薛长峰跌坐在塌下,腰腹间还在不停流血,眉头紧皱,满头的大汗。
魏麟头也不抬,抓起桌布狠狠一抽,上面的茶壶茶杯碎了一地,然后说道:“也儿你赶紧点灯!”
“嗯!”江也点点头,立刻去摸房间里的烛台。
魏麟蹲在地上,扶起薛长峰。他伸手摸了摸薛长峰受伤之处,摸到一枚菱形镖,约莫三指宽。他朝薛长峰打了声招呼:“大将军,我拔了!”薛长峰本是闭着眼睛,听见耳旁魏麟的话,突然睁开眼。
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好像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可黑暗中他看不太清楚,想伸手摸摸对方的脸,却又无力抬手。
江也把房间里好几个烛台都点亮了,拿着其中一个就走到魏麟跟前:“你快弄,我帮你照着。”
那烛台上跳动的火光,不仅照亮了薛长峰受伤处,也照亮了魏麟的脸。
薛长峰这才认出眼前的人,正是那个魏麟。
他点了点头,气若游丝地说道:“拔吧……”
“大将军你认识我娘对吗?”魏麟却突然提起这件事。
薛长峰缓慢地说道:“她若不是你娘就好了,嘶……”趁着他分神说话的时候,魏麟已经大力把那枚菱形镖拔了出来,疼得薛长峰直吸气。
魏麟把那镖放置一旁,薛长峰腹间的伤口并不深,可为何是这副重伤的模样?他疑问着,从江也手上夺过烛台,放近了仔细看,可还是看不太清,他又用手沾了沾薛长峰的血,再仔细看着手指。
那血呈黑色,像是中毒之兆。
本想拿着桌布给薛长峰包扎伤口止血,好等大夫过来,现在这情况,贸然止血只会让毒素留在薛长峰体内,怕是死得更快。
他又仔细端倪了下那枚菱形镖,并看不出什么蹊跷,更看不出是出自哪里。
房顶上一直传来打斗声,魏麟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快!”他冲江也喊道。
江也转身就跑着出了门。
“大将军,你撑住啊!”魏麟急切地说着。
薛长峰却不以为意般,顶着伤痛竟笑了起来:“你是月央的儿子。”
魏麟点点头:“是。”
“你着急地样子都跟她一模一样……二十年了。”
“什么?”
“我已经二十年没见过你娘了……”薛长峰眼神迷离,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么。但他这个状况,肯定是不宜再多说话,免得气血运行得很快,毒也会随着气血流入心脏。
“大将军你别说话,你别说话,我就告诉你我娘在哪儿!”情急之下,魏麟只能随口胡诌。他哪里知道他娘在哪里,他五岁时,娘亲就离开了,后来也就见过两面,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薛长峰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果真不再说话。
“大夫,大夫来了!”江也急急忙忙冲进来,只见那大夫正被江也抱在怀里,进了屋才把大夫放下。江也气喘吁吁跟魏麟解释道:“我跑出去他们还有一大截路呢,不是情况紧急嘛,我就把大夫抱过来了!”
“干得好!”魏麟二话不说,抱起薛长峰放在榻上,再把那菱形镖递给大夫看:“这上面可能淬了毒,大夫你瞧瞧!”
大夫也理解这是十万火急的事儿,面前这人可是大将军薛长峰,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查看起上面的毒物来。
屋檐上的打斗声不知什么时候就结束了,江也和魏麟正围着榻边看着,薛子钦大喘着粗气走进来:“大将军怎么样了?!”他看着江也和魏麟,又看了看大夫,很着急地问道。
魏麟如实回答:“大将军怕是中毒了,那暗器上有毒。”
薛子钦身上的喜服早已经在打斗中弄得十分狼狈,他现在也没心思在意这些,冲江也和魏麟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是!将军!”
出了房间,那上房的两名刺客已经被擒,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房间门口。周潇拿着剑站在旁边沉声审问道:“是谁派你们来刺杀大将军的?!”
郭林充和闵秋站在一旁,看见魏麟和江也出来,连忙上去问情况:“大将军如何?”
魏麟摇摇头:“暗器上有毒。”
周潇听见此言,声音更加冰冷,那剑已经抵上其中一名刺客的喉咙:“解药在哪里?”
刺客一言不发,好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周潇平时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又爱笑,又喜欢调和一些矛盾,众人都没在北方军待过,这时才看出来周潇身上,身为北方军副将军的气势。
本想看看周潇打算怎么让这两个刺客吐口,谁知道周潇压根没打算再问,那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他稍稍一发力,在一扯,那名刺客就被割破了喉管,鲜血往外喷,眨眼功夫就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周潇又将剑抵至下一个人咽喉处:“说不说?”
这等冷血的做派……四人都看傻了,可心里又不觉得太过惊讶。
毕竟是薛家军的人,就算是当场大卸八块,那也不过是继承了薛家两位将军的脾气罢了。
第60章
那刺客先是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周潇冰冷的脸,却又是不打算说话的样子。周潇的剑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开始冒血。他声音阴冷极了,威胁道:“你再不说,我就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头,接着是脚趾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周潇这会儿的反应跟平时判若两人,尤其是那话语中的寒意,让旁边看着的四人都有些害怕。没想到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周潇,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可那刺客怕也是被下了死命令,他看着周潇的眼神由恐惧转变成了憎恶。
紧接着,周潇还没来得及折磨他,那人突然倒在地上,嘴角溢血,不再动弹。周潇赶紧收了剑,上去探刺客的鼻息。
“死了。”
郭林充立刻跟着上前,在两具尸身上摸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之物。
江也对此倒是不解,他小声问道:“他怎么死的?”
“自杀。”魏麟眼睛一直盯着郭林充的动作,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怎么自杀啊。”江也继续问。
魏麟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转过脸,耐着性子跟江也解释道:“如果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刺客,通常临行前会在身上藏毒,如果不幸被抓,那就自己了结。一般是在指甲缝或者牙齿里,藏那种见血封喉的毒,一旦被擒就舔舔指甲缝,或者咬破嘴里藏的毒自杀。”
“这样啊……”江也倒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也算是涨了学识,“你知道的还真多。”
“还好。”魏麟又转回去想看他们搜出什么结果来没有。
可惜,两具尸体身上什么也没有,周潇气恼地让张管家把尸体丢出去处理了,自己则在房门外担心地张望。
“周副将不进去?”闵秋问道。
周潇摇摇头:“大将军的住所岂可随意出入,现在大夫和子钦都在里面,我们进去也没有什么帮助。”
郭林充听见这话,倒是想起个人来:“我现在去把军医接过来。”
“那位军医是吗?”周潇问道,“钟倚?”
郭林充连忙点头:“对的,就是钟倚,我现在就去。”
“快去快回!”
江也觉得眼前这些明明朝夕相处的人,却好像一个比一个藏得深。明明跟着一起来的时候,郭林充不在,可一出了薛长峰的卧房,郭林充又在了;魏麟的母亲显然跟薛长峰有关系,魏麟究竟为什么会做乞丐;周潇也认识钟倚,看起来还很肯定钟倚的医术……许许多多的疑问在江也心里盘旋,他自知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而且就比如魏麟的事情,如果魏麟不主动说,逼问也没什么意思。
他一直在军营里隐瞒了自己的家世,却没有想到,大家都各有各的秘密,看上去每一个都要比他这个“富家公子从军”更加有震撼力。
结果薛子钦大婚之夜,不但没有洞房,反而在这个刺客刺杀薛大将军的事情里,紧张到了天亮。全府上下没人能安安稳稳地休息,薛子钦跟大夫一直在薛长峰的房间里,到下半夜大夫就走了。
江也和魏麟到后半夜早已经没了精神,看着两位副将都守在外面,郭林充又还未归来,他们也不敢回去歇着,只好倚着回廊的柱子休息。大夫推开门出来的声音把他们两人惊醒,就听见大夫叹着气跟薛子钦交代着:“是老朽无能啊,将军身上的毒,老朽是见都未曾见过,只能施针为将军延缓毒物攻心,只是恐怕撑不过午时。”
薛子钦焦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夫你要想想办法啊!”
大夫摇摇头道:“哎……老朽是真没有办法了,若是能找到下毒之人给出解药,那自然有救了……”“下毒之人已死,解药是肯定没有了。”薛子钦不等大夫说完,直接出言打断。
“将军莫急,大将军是国家栋梁,等天亮薛将军去请宫里的太医,说不定有法子,老朽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听见大夫如此说,薛子钦知道多说无益,若是能救肯定会救,若是救不了,他再跟这大夫说下去也是徒劳。
“周潇,帮我送送大夫。”
“好。”周潇走上前去迎大夫,随即送大夫出门。
郭林充去接钟倚过来的事情,他们已经跟薛子钦汇报过了。眼见已经一个半时辰过去了,竟还有没有过来,薛子钦着急地不禁恼怒道:“郭林充这个废物是带着钟倚私奔了吗?”
话音未落,郭林充却已经从大门走进来,还一手拽着钟倚的衣袖。钟倚一直在埋怨着:“别拽我啊,有这么对待军医的吗?哎呀我自己会走,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将军,你可别冤枉我,我这一来一去可是靠两条腿,已经很快了!”郭林充说着,把钟倚交到了薛子钦手上。
“行了行了你滚一边去。”薛子钦也跟着拽起钟倚的衣衫,丝毫不理会钟倚的反抗,“你快点,老头子要死了!”
“小薛你这样就不对了,怎么能说自己爹要死了呢?”钟倚还在念叨,那声小薛让魏麟注意到了。魏麟抬眼看着这场面,想等薛子钦发火,或者不许钟倚这么叫,谁知道薛子钦竟然毫无反应,只听见他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钟叔你赶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