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Rhymmy

作者:Rhymmy  录入:04-09

  阮羲坐在桌案后面批阅奏折,手边放了一个小香炉,轻烟袅袅,萦绕在他手边,笼起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清爽馥郁。
  听到门响,阮羲头也不抬地道:“元禾,可问明白了,将军那边的雨还未停吗?”
  卞有离想到自己信口胡说的那个借口,不禁有些心虚。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阮羲一旁,见阮羲仍未抬头,便低声说了句:“早就停了。”
  “早就停了?那……诶?”阮羲正要问话,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一抬头,就见身边之人,并非是元禾,却是换了自己正问着的那个。
  “王上看奏折累不累,要不要添些茶水,臣给你弄?”卞有离见阮羲看着自己不说话,顿时更加心虚,便玩笑道。
  用了这几句话的时间,阮羲终于回过神来,是卞有离,他回来了。
  想明白这点,阮羲立即扔下手中奏折本子,一下站起来,紧紧地攥住卞有离手臂,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喜:“浮青,你回来了!”
  被人用力攥着,卞有离也不抽开手,只是点了点头,绝色的眉眼间似乎有着三月春风的温柔,眼波潋滟,殷殷含笑。
  “嗯……是啊,我回来了。”
  阮羲保持这样的姿势,细细看了他半晌后,突然察觉到自己动作似乎有些失态,赶紧掩饰似的把手拿开,从旁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卞有离:“你又是直接过来的吧,累不累,元禾和外面的人是干什么的,为何也不说一声?”
  “不关他们的事,我让元禾去请秦掌司了,一时回不来。”
  阮羲闻言吓了一跳,以为是卞有离有什么不妥,忙问道:“请秦掌司干嘛?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是我,”阮羲一问,卞有离方一下想起来自己来长泰殿目的,连忙说起正事,“给江延请的,他现在在太傅府,我们去看看吧?”
  “你把江延带回来了?”阮羲一呆,似乎有些听不懂。
  “对,他已经回太傅府了。”
  阮羲从旁边拿出一封信:“既然如此,那洛国派人来,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卞有离倒是给忘了,他从阮羲手里接过信,大体看了一遍,是洛国的文书,说不日会派洛国二殿下率使团来访,届时会备薄礼,也请荆国考虑一下通商事宜。
  “这是妥协了?”卞有离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看向阮羲,“谁知道呢,反正你先去看看江延吧,虽然他已经没什么大毛病了。”
  洛国的人就快来了,带什么到时自有分晓。于是阮羲也不再纠结此事,放下信就叫人备马,和卞有离一同奔着太傅府去了。
  太傅府,卞有离这是第二次来。
  穿过几个不大的花圃和竹园,便见张瑞义和秦掌司站在一处庭院里说话,元禾安静地站在一边,见到阮羲和卞有离后无声施了一礼。
  她的动作引起了秦掌司的注意,一回头见是阮羲,连忙就要行礼。阮羲迅速摆手示意不必,跟张瑞义说了几句话后,就快步走进房中。卞有离想着他们有话说,便没跟进去。
  江延的情况确实已经无碍,见到阮羲之后,他面上透出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欣喜:“让王上担忧了,臣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阮羲走至床边坐下,叹道。
  即便心中有什么疑虑,阮羲也相信,江延绝对不会存心对自己不利。多年相识的情分不是白白存在的,他万分不想看见江延出任何意外。
  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江延虽然精神很好,却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些许疲惫。阮羲意识到耽误时间太久了不利于江延休养,便又叮嘱了他几句好好休息的话,说近日的早朝也不用去了,有事只管令人往宫里送信,随即便出门寻卞有离一起回宫。
  “王上!”卞有离正被张瑞义拉着说话,见到阮羲宛若见到了带自己脱身的遁地灵符,连忙大声叫住他,“要回宫吗?”
  张瑞义淡淡道:“卞将军,王宫是王上的住处,你怎么也说是回宫呢?”
  阮羲脚步一滞,正要小心解释几句,就听卞有离以似乎很诚恳的口吻说道:“太傅说的是,我的意思就是问王上是否打算回宫,我好护送他,然后我才能放心回军营去。”
  张瑞义被他的话一堵,没能在第一时间接上话,阮羲抓住这个机会,马上拉着卞有离告辞了。
  回宫后,阮羲拉住卞有离:“你去哪儿?”
  卞有离迟疑道:“我……去军营吧?否则太傅……”
  “别管他,太傅就是这样。你才从外头回来,赶紧回令华殿休息休息。元禾,你带人去令华殿收拾一下。”
  元禾应声而去,卞有离便也不再反对,随着阮羲慢慢地走在路上,边走边小声说着话。
  日光洒在两人身上,浅淡的金色折射出刚刚好的暖意。元禾从令华殿出来时,正碰上他们走到门口,见此情景,不觉怔了怔。
  阮羲微笑着看向她,问道:“元禾,收拾好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回头看向身侧的人:“浮青,明日洛国使者来访,要在朝堂接见一下,你去上个早朝好不好?”
  “不去,”卞有离断然拒绝,“上早朝太麻烦了。”
  他对那身复杂无比的衣服耿耿于怀,坚决的抗拒之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阮羲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他的拒绝,笑得宛如得到了应允一般:“好好休息。”
  目送卞有离进去后,元禾陪着阮羲回长泰殿,忍不住问道:“王上,将军不愿上朝,您要不要再劝劝他?”
  “当然要劝,”阮羲轻轻笑道,“等天黑了,再说。”


第五十一章
  次日, 早朝。
  “王上,洛国使者到。”
  阮羲点头:“请他们进来。”
  既然江延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那洛国来的这一行人其实就没什么很大的价值了。当初卞有离同阮羲离开琼宁, 是为了洛国交出江延, 对使者此次来访所带的其他礼物, 倒没多大兴趣。
  不过人都来了,阮羲仍是要在朝堂上以国礼郑重待之。
  之前洛国送的国书上写了, 此次为表诚意, 特派了洛王唯一的弟弟率人使荆。
  这位洛国的二殿下从未大张旗鼓地在人前出现过, 世人只知洛王有个弟弟, 至于他的际遇、喜好甚至容貌、年龄等, 却都是一概不晓得的。
  因此洛国的人进到朝堂中时,荆国大臣们基本上都好奇地看向中间。
  除了卞有离。
  卞有离对朝中的事实在不感兴趣, 对这些洛国人也丝毫不想了解。他昨天晚上被阮羲拉着下了半宿棋, 最后输了一子, 才不得不答应今早来上朝。
  但他此时宁愿去军营里跟闰六等人操练一场,或者更想回令华殿睡一会儿, 也不想穿着繁复的朝服在这儿看一群陌生人争来辩去。
  这也太无聊了。
  洛国来的的使者团统共才十几个人, 不多时就都整整齐齐地站在了朝堂中央。被荆国近百朝臣围着,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洛风见过荆国王上。”使团正前方的年轻男子双手微拢,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此人一身荼白袍服, 长身玉立,翩然站在人群之中,俊秀的眉目间轻敛笑意, 神态悠然,自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清润风骨。
  阮羲示意他们免礼,道:“贵使远道而来,可是洛王有何见教?”
  洛风微笑道:“不敢,洛风此来是受长姐派遣,带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王上莫要嫌弃。”
  “哦?”阮羲很有兴致似的问道,“洛殿下带了何物?”
  洛风从旁边人手里拿过一个礼单,笑道:“一些家乡特产罢了,王上请过目。”
  元禾得了阮羲示意,走下去接过礼单呈上。
  极长的一串名目之下,阮羲一眼看到了格外突出的一行字,是排在最后的物品。
  盈止草,五车。
  盈止草素来是按棵计量,再多一点也就是按盒算,单子上明明白白的五车,该是何等难得。
  阮羲再抬眼看向洛风时,面上顿时多了几分真挚的笑意:“多些洛王美意,也辛苦殿下了。孤记得洛王在国书上曾言道,殿下此次是为商谈两国互通有无之事而来?”
  洛风轻笑颔首:“正是为了通商一事。荆洛两国的商品各有所长,互相之间却少有往来,不如打开商路,既利民生,也利邦交。王上以为呢?”
  俗话说,拿人手短,拿了宝贝就更是如此。阮羲当即笑道:“殿下所言极是,孤……”
  “不行!”
  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喝,场中原本还算和睦的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
  所有人都看向说话者。
  “浮青,”阮羲愕然道,“你觉得不行,为何?”
  刚才出声的人,正是卞有离。
  卞有离在众人不解的注视里出了朝臣之列,缓步走到洛风跟前站定,直直地看着他,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冷意,连说出口的话似乎也沾了冰霜:“王上,臣觉得通商一事尚存不妥,王上可否暂缓答复?”
  阮羲几乎没有犹豫:“好,你说如何做,便如何去做,孤没意见。”
  对王上这个反应,荆国众人大都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显然是习以为常。反正王上对卞将军的爱重,他们都看在眼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在卞将军从来不曾恃宠而骄,而且作战能力又强,他们哗然几日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洛国的使臣里马上有人急了:“这位大人,你为何阻挠此等利国利民之事?王上,您请三思啊!”
  “孤不用三思,”阮羲撑着下巴微微一笑,“就以卞将军的意思为准。”
  “卞……”那人惊恐地看着卞有离,一时词穷,大概不大能相信,给他们造成最大困扰的罪魁祸首,竟是这样一个看着毫无威胁的年轻人。
  卞有离冷漠地看了那人一眼:“诸位今日所来,不就是因为前几日失了五座城池吗,不然我国使者去到贵国时,你们怎么不见这般爽快?”
  见那使臣似要反驳,卞有离立即截断了不让他开口:“今日便告诉你们,那五座城池,是本将军命人拿下的。你们想要城池无恙,便请率兵与本将军战一场,胜了便可。若不能胜,即便是通商可行,洛国也别想安生!”
  这样一番咄咄逼人的话,是在场所有人有始料未及的,连阮羲也惊呆了。洛国的使臣更是目瞪口呆,强自镇静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洛臣急急道:“卞将军,你好不讲理,当初并非吾王不肯通商,是你们不辞而别,怎么怪到我等头上?”
  “我们为何而走,阁下心里没有数吗?”卞有离冷笑道。
  只要不聋不瞎,身为洛国有资格随同殿下出使的朝臣,这些人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但此时也只能装傻:“卞将军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卞有离不耐烦道,“王上,臣累了,能不能告退?”
  阮羲下意识道:“那你赶紧去好好休息。”
  卞有离回头直接往门口走去,朝中百十人等,只是愣愣地盯着他看,显然没能缓过神来。
  直到他快要出了朝堂,自卞有离说话后就一语未发的洛风才匆忙转身,他双手无意识地握着拳,踌躇几次后,终于决定开口。
  “离儿。”
  声音说不上很大,卞有离却被谁乍然拦住似的停在了原地。
  这实在是太久太久不曾听到的声音了,像是从遥远而熟悉的梦境里传来,带着令人不忍回忆的力度。卞有离此刻明明心中恼恨,竟也撑不住漠然离开的意念,还是转过了身。
  阮羲再次吃了一惊,看着那位从洛国来的殿下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移到了卞有离面前,又低低唤了一声:“离儿……”
  清清楚楚地两个字,若他没记错,这个称呼,似乎没听几个人喊过,只有——
  “师兄……原来还记得我?”
  ——只有卞有离的师父喊过,想来,也只有他师门的长辈才会这样称呼他。
  洛风面露歉意:“自然记得,离儿,我想……”
  “你记得?”卞有离却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轻微地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明知我在何处,却连半句音信也不肯传,都是故意为之?我可从未遮掩过自己的身份。”
  “……我有不得已的……”
  “好了,”卞有离慢慢后退几步,似乎隔得远些方便积聚走开的力气,“殿下记得本将军的话即可,其余的,你们自己跟王上说。”
  说完,他干脆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二人这番举动落在在场的人眼中,各自心里都有了不同的计较。不过有一点可以达成共识,那就是这俩人关系非同一般,起码曾经是非同一般。
  否则一直从容应对的洛风殿下怎会轻易失了分寸,竟不顾礼数的转身追了上去?
  而王上对卞将军的纵容也不是今日才见端倪,何曾见卞将军这班当众提出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呢?
  这二人之间,定有纠葛。
  臣子们彼此交换着眼色,阮羲却还得处理眼前这堆麻烦。他刻意地咳了一声,然后对洛风道:“诸位舟车劳顿,回驿馆好好歇息一下吧,孤为各位设了宫宴,晚些时候让人去接你们。”
  不过顷刻间的功夫,洛风已经恢复了如常神态,仍如刚进来时一般淡然含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谢王上,洛风告退。”
  能这样迅速地掩过失态,让阮羲也不禁对他更加高看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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