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姬婼

作者:姬婼  录入:04-11

  闻言,巫咸祭司微微摆首,面无表情亦无动容。这小小一动作落入姬洛眼中,却叫他心头堵塞发闷,于是且听他沉声问:“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那也要你信我。”爨羽匆促丢下一语, 稍稍挪开目光,不忍与少年对视。而言外之意仿若在说:临到头来算账,还不是因为你姬洛蠢!
  素来性子沉敛镇静,遇事不慌不乱的少年似是因那“一片真心被狗吞”而突然自乱阵脚, 怀中短剑立现, 对着爨羽刺去。女孩眉头一压, 两指先夹锋刃,随后手肘发力一个贴靠, 待姬洛错身躲避时, 她将内力传入剑锋,将其震开。
  一时间毒气蔓延在寒芒上凝出碧绿的纹路,和背刺石柴桑余留的血迹吻合成花草图, 美则美矣,却见血诛心。
  姬洛不敢再持寒剑,当即撒手,爨羽不再藏拙, 因而武功高涨不少,身子登时如滇南的貂猫扑出,移至姬洛身侧。姬洛拿“天演步”与她分开距离,却出乎意料被她缠住,两人只得过了十来招拳脚。
  为防那毒手,姬洛出招多有掣肘,他的武学胜在灵动出奇,本不以拳脚蛮力取胜,近战时对付旁人还能靠刁钻毒辣的眼光寻得契机取胜,可爨羽一双毒手已臻化境,恰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且他们相处良久,彼此又无刻意防备,爨羽对姬洛的功夫可以说是熟稔有佳,而姬洛却对她知之甚少。待二人斗至彼岸花烈焰之上,脚下皆不得停息,在步步紧逼之下姬洛脱身不得,丹田一乱竟要被她蹈中要害。
  少年心念急转,回头欲寻巫咸搭手,可目光一瞥,青年祭司靠着承重柱,脸上浮出青紫气,他才悔悟,爨羽以毒见长,又铁了心报仇,怎么可能不在匕首上涂毒?
  想到这里,他胸腹一滞,竟使得手头一招不及,未能架开爨羽臂膀,爨羽趁机借着身轻体娇,飞身直上朝他胸前连踢。姬洛两手格挡,从最后一片彼岸花花瓣上飞退时,女孩从左侧突围,手指卷曲成爪,一把扭向他的脖子。
  然而,手指将擦过少年郎的肌肤时却落了下来,爨羽抖着袖子飞落至另一侧,背身对着姬洛朝巫咸走去:“我不想杀你,你也切莫再插手此间的事,我与这个人之间的血海深仇不得不算,何况,你忘了相故衣是被这个人亲手关入‘瞳洞’的吗?有没有误会你自己一问便知。”
  “相故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巫咸听得此话倒是丝毫不担心姬洛置身事外,弃他于不顾,反而慢吞吞扶着柱子,抹了一把冷汗淡淡问道。
  姬洛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真是你亲自关入‘瞳洞’的?”
  “不错。”巫咸祭司并未否认。
  爨羽顺势接话:“姬洛,你瞧,如此狼子野心之辈,你可还要成全他?放弃吧,至少有我在,能保你安然走出哀牢山,而我爨氏所要,不过这一州之地,中原嬗变也与我无关。”
  半晌后,姬洛心有所动,唇边勾起一抹苦笑,随后将两手抄在宽大的衣袖中,按在腰腹上向后退了两步。爨羽见状大喜,眼中陡然燃起晶亮的光,因他识时务,不与自己作对而大松了一口气,于是转头对付巫咸去了。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少年的目光逐渐深邃,那抹唇齿间的苦涩淡去,只留下一弯不深不浅的弧度。
  “若不是中毒,你不是我的对手。”巫咸祭司冷冷一笑。
  爨羽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拔出匕首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轻轻做了一个划抹的动作,随即怆然一笑:“休逞口舌之快,我又何尝不自知,等的就是你闭关之日。不瞒你说牂牁郡的毒瘴,石部的叛乱都是我所为,为了分散支开十巫,我可是煞费苦心啊。”
  趁她自陈所为,巫咸按住伤处的手悄然比划了一个手势,旋即猛咳两嗓子,朝旁侧挪了挪。见他异动,爨羽住嘴,脸上青筋暴跳,恨意上头一时咬牙切齿:“这毒毒不死人,反而会加重人的痛感,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痛苦。”
  爨羽闭眼狠狠挥刀落下,从六年前她收到兄长死讯开始,她没有一刻不活在悲痛中,她从家族中饲养的生不如死的药人一步步使计爬上族长的位置,她杀了那么多人披荆斩棘直至如今,等的就是这一天将所有过往一并算账。
  “噗嗤——”
  匕首扎入巫咸祭司的琵琶骨上嫩肉,爨羽腕上用劲,将嵌在肉里的刀锋狠狠一扭。巫咸闷哼一声,咬牙硬抗,额上大颗的冷汗登时如雨挥下。看他不争不闹再起不出浪花任人宰割的模样,爨羽彻底放了心,顿时无比畅快。
  这时,白衣祭司忽然叹道:“你一个人,做不到。”
  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姬洛霍然抬头,目光直至巫咸。而这短短七个字,如同灼热的烙铁扎在血肉里一般,爨羽身子明显一震,脸上闪过一抹惊慌,随即归于平常。
  “连带爨氏满门,也做不到!”巫咸大笑两声,虚弱却再添一语:“说吧,游说你的人是谁?可是六年前真正推波助澜,祸乱天都的幕后黑手?”
  此话再露骨不过,爨羽余光向后掠了一眼,心中几重担忧并行,当即抽出匕首,向他喉管刺下。巫咸神态自若,直愣愣看着那柄匕首落下,再离肌肤一寸前喊道:“你不想知道你哥哥在哪里?世上只有我能找到巫真祭司!”
  爨羽虽然狠毒,可心中亦敏感无常,她看似无坚不破,可实际软肋众多。巫咸祭司话不多,却句句诛心,便是旁观的姬洛也憾然不已。
  只听“叮咚”一声,惯力之下,匕首在空中画了个弦月,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弹跳两下。爨羽俯身上前揪拽起巫咸,伸腿在他膝窝你里狠狠踢了一脚撒气,随后撒手将人往前推,喝道:“先留你一命,带我去找他!”
  说完,唯恐生乱的她亦不愿将姬洛留在自己瞧不见的地方,遂喊道:“姬洛,你也来。”
  巫咸祭司走至壁刻哀牢山势图前止步,以主峰为始,点了个七脉图,殿前沟槽里灼烧的曼珠沙华熄灭,两层石板推开,露出一条密道。爨羽走近一观,伸手探了探上方,待有风拂上手,方才以武力将白衣祭司推下去,随后招呼姬洛紧随。
  一时间,三人沉默,心思各异。
  走了小半个时辰,爨羽忽地开口喝道:“别耍花样!”
  声音在阴暗的密道中回响过三遍,白衣祭司微微侧头,不卑不亢,那仪姿风度根本不似被人挟持,仿若带人天都一游。爨羽盯着他的背有些窝气,随即将眼珠子一转,目光掠至后方,可见姬洛抱臂一声不吭,不由又添了分恼怒,呵斥道:“还有你!”
  正出神的姬洛抬头与她对视,爨羽却禁不住少年纯粹的目光,干脆将脸又别了过去。想到自己刚才语气不善,女儿心思绕柔肠,她当即软了几分嗔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姬洛未置可否,巫咸祭司倒是拂袖一笑,爨羽两相瞧看,当即是又羞又恼,欲要暴起出手拿人开刀。就在这时,白衣祭司站定脚跟,向左侧微微一让,爨羽扑了个空,抬头只见一抹碧蓝的光在洞窟中流转而过,前方白玉台上躺着一位眉目清秀,隐露慈悲的年轻人。
  “哥哥?哥哥!”
  姬洛在后方翘首一盼,能看出石台上的青年人面容轮廓与爨羽有七八分相似,许是所练功夫不同,爨翎面善,而爨羽却瞧起来凶恶刻毒。女孩情绪骤然波澜起伏,她失控一挥手,毒匕首被他向后一划,脱手飞出:“还说不是你杀的,天都教上下若没你的指示,谁人敢忤逆你这位大祭司!”
  走了这么久不得歇息,毒素漫入心脉,巫咸祭司顶着冷汗扶着石壁踉跄滑下,阴差阳错躲过了爨羽暴怒的一击,匕首飞了两圈嵌入石头中,姬洛伸手小心拔下,找了一处豁缝扔了下去。
  爨羽目瞪口呆,红唇颤抖,支支吾吾半天才恨恨骂道:“姬洛,你不是最讲道理的吗?眼见为实,难道你也要护着他?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眼见有时候未必为实。”姬洛缓步上前,一直走至爨羽身旁,嘴角一勾,蓦然出手。只瞧一道寒芒于他手中掷出,凌空飞旋,正是方才被他丢弃的那把匕首。
  爨羽蹙眉,少年未抬眼,只淡淡道:“刚才扔的是石头,不过内室昏暗,你又急怒攻心,所以没瞧清罢了。有时候真相亦如此。”
  “好!”为这一段因材施教,白衣祭司击掌,颇有几分欣赏。
  爨羽气得上下牙直磕,不怒反笑,到如今她算是知道,眼下这两位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姬洛。原先在外只见他和善一面,方才才深觉其人如传闻一般牙尖嘴利。
  姬洛不想成为活靶子,于是伸手在爨羽肩上一点,示意她前观,将其心思全引了出去,随后掷匕。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短匕飞近爨翎尸身一丈内骤然腾起青碧色的火焰,瞬间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爨羽瞪大眼珠。
  白衣祭司淡淡道:“是冥月鬼焰,也可以说是瘴气的一种,近身则燃。”说到这儿,清泠自持的年轻人顿了顿,竟也说起了反话:“多亏了你开启大阵,这些东西将好无孔不入。”
  “不是我!他没说过……”心慌之下,爨羽口不择言,巫咸祭司眼中冷光一闪,连带姬洛也僵在原处。小女孩自知失言,立刻捂嘴不提,转头去拉拽绵软失力的白衣祭司:“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把他带出来。”
  巫咸俯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句诉说:“没用的,爨翎他一根骨头都不会留下。”
  爨氏毕竟是南迁的中原氏族,古法礼俗下讲究死有全尸,入土为安,何况爨羽对她这个哥哥执念之深,姬洛深有感知。当下,只听两声指骨脆响,爨翎攥拳,注满了十二分的力,朝佝偻无力的白衣祭司脸颊砸过去。
  巫咸一招吐纳,堪堪偏头,待她回神不及,撑着口气舒展骨骼直立起,以身量之优拿肘弯断她肘窝,压住她腕上内关穴,抑住其毒手不得回防,随后嘴角噙笑,将人用力向后一推。
  这一击成为压垮爨羽心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勒令其寻人本就是以身犯险,她根本不信这位大祭司,何况有前车之鉴,她实际又畏又惧,因而所有的精神全吊在他身上,这突来的袭击,让她松了口气,可也不敢丝毫松懈,顿时全神贯注紧盯巫咸。
  只瞧爨羽横腿下踢,冷笑喝出,待白衣祭司翻身一避,她趁势追上再接连踢,索性反压其手,不顾脱臼之危,一个侧翻落地,欲以身子撞压他胃腹。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一指从侧旁点来,将好落在爨羽腰间的志室穴上,登时毒功内劲泄走,爨翎撒手,白衣祭司摔坠在地上,姬洛抽身而出,武功比方才殿内精妙百倍,三两招之下将人制服。
  “你怎会知道我的死穴?”爨翎死死盯着姬洛,姬洛侧目看向巫咸,后者脸白如雪,唇深绀紫,可方正清明之态却丝毫不落。刚才在殿中与爨羽缠斗之时,巫咸比划的手势,正是为此。
  爨羽回头,又茫然,又惊讶:“是你?你没事!”
  “很有事。”巫咸祭司脱力,两手抄在大袖中,闭目养神,“至于我怎么知道的,你一定想不到,是爨翎告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三个演员一台戏……


第119章
  爨羽咯出一口血来,按住血气翻涌的心口, 垂眸露出怜意与哀色:“哥哥?”
  姬洛叹了口气, 一击出手, 从小女孩身前抢过两招,绕至身后,一个背摔将其摔落在另一侧石壁,三人成三角而立,一时间静默得无声。过了一阵, 在巫咸的轻咳中,爨羽眼中朦胧,似乎终于回过味来,怆然笑道:“姬洛,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
  爨羽后知后觉, 她还是太小看姬洛的心胸和智谋, 若非最初便刻意隐瞒示弱,就算有巫咸的指点, 他也不一定能胜过自己。
  可惜巫咸祭司察觉了而她却没有看出, 终究还是迷了心智,大意了。
  姬洛闻声一默,将两手负在身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利用了爨羽对自己的心软, 从出手试探,故意落败,到爨羽收手,一切自然得如顺水推舟。
  可是, 爨羽对他好他知道,但好到不可思议却是万万没想过。
  在云岚谷时她百依百顺还能解释为麻痹敌人,可眼下狭路相逢,她完全有杀人能力,或者稍稍退一步,让他和巫咸一样伤至任人宰割,可这个小女孩却在不恰当的时候对他抛去了扭曲的信任。此刻面对质问,姬洛满腹底稿忽然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那种反将一军而得来的风光化到嘴边只剩干巴巴一个字:“是。”
  他不想说,可有人想听。
  “可以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吗?”彻底摊牌后,爨羽心中没了包袱,扭拧的眉毛反倒渐渐舒展抚平,她两腿向前蹬了蹬,一直退到石壁下靠着,复又开口,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姬洛脱口而出:“从出爨府开始。”
  爨羽愣了愣,惨然一笑:“原来你竟从未信我。”一路上偶有失言,她自己皆心知肚明,也曾多加掩饰,次次都觉得瞒天过海,天衣无缝,但现在一棒槌敲头,皆是掩耳盗铃。
  再抬眼时,爨羽觉得端袖玉立的姬洛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或者说,和爨翎大相径庭,姬洛待人的温情只是他的一部分,然而却是爨翎的一生。
  “出城后再无追兵,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楼西嘉口述药人和蛊人之时,千万里出其一,你的珍贵完全可以媲美辟毒珠,怎么会左右就只有那么几个守卫?何况,那颗珠子还是假的,是有备而来。我只能想到一个答案,他们在畏惧你,不过现在看来,解释为服从你的命令更为妥当。”姬洛娓娓道来,“谈及筚郎叨的见识,对乐府诗词的熟稔,非直系子弟不得解,甚而瞳洞的开启,或许也并非偶然。”
推书 20234-04-09 :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简介:(入库时间2020-04-09) 晋江VIP2017-09-27完结总书评数:271 当前被收藏数:957卞有离头一回跟师父出门,走得匆忙,没算一个黄道吉日。不看日子出行的后果很严重——碰上了兵变。情急之下,他只好向打此路过的贵人求助。谁知前方都是套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