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去的时候,几个兄弟还在支着脑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扶阳就知道这群家伙没安好心。
“说说,刚才将军被你吵醒是个什么表情?”
扶阳瞪了这群人一眼:“还能怎么样,差点儿把我给杀了,辛亏我机智,把信给拿出来了,将军就像看见大姑娘似的,揣着信乐得像个傻子。”
“呵,谁不知道咱们将军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小徒弟,捧在手里怕化了那种。”
扶阳摸着下颚说道:“我总感觉,东岳那位和咱们将军有哪里不一样,但说不上来。”
“废话...”
“对了,不是让你监视苏青的吗,怎么就过来了,林城呢?”
“继续装云逸呢,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告诉将军,这个苏青果然有问题,将军一走她就去了小院确认云逸的情况。”扶阳仔细的将前几日的情况给自己的兄弟们讲了讲:“苏青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但是我说不上来。”
另外一个人突然感叹道:“这先皇后其实也挺可怜的,家里姐姐弟弟都死了,连父母也没有幸免于难,要是我,肯定会直接一蹶不振。”
“哎,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等等…姐姐?”扶阳猛的想到了什么,他在苏青房间里看到的画,上面画着的两个少女,穿着连着相貌也是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个苏青是姐姐?
“现在待在将军府的很有可能不是先皇后,而是她姐姐,我们都没有见过先皇后的姐姐,只是听闻,这面貌也就不知道了,先皇后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而她只是代替妹妹来到了将军府。”
“会出大事。”扶阳意识到了自己离开将军府会有多大的麻烦,他连忙拿起长剑,说道:“我先离开,你们告知将军这件事。”
“好。”
扶阳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进驿站的弈承,大堂里几个便装副将在此刻却是拿起了长剑,俨然一副严肃的样子。
他微微挑起眉头,难不成晏将军府是出事了?
紧接着,晏南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是银色的铠甲,眉目之间充斥着寒气,他环顾了一圈儿,低着头对着副将说着什么,几个人密谋了一圈儿是准备出去。
弈承注视着晏南,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哪个在围猎场骑着马的少女,心里顿时滋生出一种想法,他猛的一怔,然后拼命的摇了摇头。打断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不可能。
他又换上了一副笑容,走到了晏南身边:“晏将军这是作甚?这么大的阵仗?”
“处理公务。”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晏南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整理好了行李就朝着外面走去。
门外的马匹已经备好,晏南拉住缰绳,纵身跃上马背,他看了一眼还在大堂中站着的男人,眼中的嫌恶溢于言表,冷声道:“回王城。”
“皇上,这个晏将军似乎对您有很大的意见。”跟在弈承身边的侍卫说道,“从上次宴会开始,他看待您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仇人一样。”
“大概是他是嫉妒朕英俊潇洒的模样吧。”弈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要是论没脸皮,大燕皇帝也能排得上名号。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来自晏南的敌意,只是这一股敌意来得莫名其妙,甚至他还总感觉这个人还很熟悉。
“去南陵王城吧,也许这几天会有好戏看。”
扶阳是快马加鞭赶到了将军府,来回也足足需要半个多时辰,待到他回到小院的时候,门口是大大的敞开,门上还沾染着一滩鲜血,显然是打斗留下的痕迹。
他抽出了长剑,屏气凝神,缓缓走进了小院“嗖”的一声,一只羽箭朝着他射了过来,他飞快的移开,闪身躲在了树后面。
“扶阳我艹你大爷,赶紧跑。”小院里迸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是林城,他微微探出头一看,院中几乎都是死士的尸体,鲜血染上了围墙,而站在门口边的两个人,似乎就是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来。
林城一看见扶阳进来就拼了命的喊,现在整个将军府都被长月和苏青,准确的来说是苏凝控制着,想必等不了多久皇上也会前来。
到时候将军一回来就中了他们的奸计。
“扶阳,你就出来吧,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老朋友见面好歹也打一声招呼吧。”长月的声音响起,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已经被摘下,他此刻更是用着暮楚的模样示人。
扶阳咬咬牙,走出来时,一凝眸,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他下意识的喊道:“小公子?”不对,这人不是暮楚,绝对不可能是暮楚,眼神不对,他剑指这人,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为何易容成东岳陛下的模样?”
“易容?”长月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几声,伸手握住了扶阳的剑尖,锋利的利刃刺破了他的手,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我是该笑你和我的那位小师父一样天真呢,还是说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我长月从来不用易容的方式去杀人,至于你,念在咱们也是相识一场,选一个死法吧,我成全你。”
扶阳大惊,愣在了原地,他的确是看不出长月有易容的痕迹,那么就是说,从一开始,从将军收养暮楚的时候,他就怀揣着目的,勾栏院一事其实就是他的自导自演,还有映月的事情。扶阳不敢相信将军那么疼爱的一个人居然会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敌人:“将军待你不薄,为何你会如此?”
“你错了,他只是对待暮楚很好,我是我,暮楚是暮楚,只有在暮楚心灰意冷或者受到什么刺激的时候,我才会出来。”
“的确,勾栏院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如果不这么做我什么时候才能复仇?”长月轻笑几声,说出了实情:“暮楚舍不得,我舍得,晏家杀我全家,父皇母后双双跳楼殉国,你们的晏大将军分明是答应了东岳投降上交城池十座,保住我东岳皇室,可是后来呢,我父皇母后跳下了城楼,因为晏南,我家破人亡。”
“那映月呢,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他现在在哪里?”扶阳神色激动的问道。
长月重新戴上了面具,上面的图纹正是他母后最喜欢的花:“映月..他我拧断他手脚之后扔到了东岳最大的妓院,那些达官贵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口,不过后来这人太不安分了,居然逃走了,现在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
“你简直就是连畜生都不如。”扶阳破口大骂道:“你父皇母后跳下城墙那是因为...”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羽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咙,扶阳嘴角缓缓溢出鲜血,死死的瞪着长月,“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长剑落地,林城瞪大了眼睛,拼了命挣脱着身上的束缚:“扶阳,扶阳,扶阳你他娘的敢比我先死。”苏凝欲动手,却被长月制止住了,林城挣脱开了束缚,踉跄着走向了扶阳。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躺在地上的人,颤抖着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轮廓:“娘的,说好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你他娘的居然敢比老子先死。”
手掌心里沾满了扶阳的鲜血,林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是一个粗人,一辈子没读过几个书,从小到大就跟着扶阳这个混蛋一起学武,后来一起参军,他们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这几年他也习惯了身边有个人。
林城拿起扶阳手中的长剑,长月身边的护卫立马围住了自己的主子,他看着长月,只是嘲讽的一笑:“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有朝一日会遭报应的,然后死无葬身之地。”说完,长剑搭上了自己的脖子,手一动,鲜血溢了出来,剑身上沾染了鲜血,落在了地上,林城如同落叶一般倒在了扶阳身边。
他艰难的牵住扶阳的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握得很紧很紧。
“你为什么杀了他?”长月沉着脸,抬头看向射箭之人,正是赶来的云青。
他身后站着的是一排排的御林军,身上背负着的正是流月骑的羽箭。
第71章 异心14
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他的脸色特别的难看:“下次要是不遵从我的计划,我会让你尝尝以前堕入尘埃的滋味儿。”
云青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说什么,他现在还要依靠长月的势力来把晏南拉下来:“接下来阁下有什么打算?”
“看南陵陛下自己的了。”长月耸了耸肩膀,他感觉到暮楚的意识正在苏醒,按照现在暮楚的意识力,想要拉回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可能会前功尽弃。
“我已经封锁了各国的消息,短时间内拓跋皓他们不会知道这里的事情。”
“那,东岳那位?”云青问道。
“放心,东岳短时间也不会插手,陛下只要知道,把晏南的命留着,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给我。”长月说道:“我会来找你,到时候我可不想看着晏家有第二个人还活着。”
他的仇,要晏家用鲜血来偿还。
西岐这边,江北看着探子来的消息,上面写的消息无非就是一切安好的事情,他回头看了一眼在花园里种花的男人,弯腰捡起石头就朝着他砸了过去:“姓严的,你特娘的还有心情种花。”
男人一转身,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缓缓靠近江北,一个高大个儿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紧了江北:“媳妇儿别生气,我这不是尝试着楚衡的办法吗?”
“信那个庸医,自己被怎么整死的还不知道。”江北是不相信楚衡的医术,要是了得那自己喜欢的人身上的毒还不被解开?
他翻了一个人白眼,伸手将信给了严峥,说道:“我派人去查了查南陵的动静,发现并没有什么情况,安静的要命。”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南陵却异常的平静,这倒是奇了怪了。
严峥眼中迸射出一道冷光,抱紧了怀中的人:“越是安静,越是不对劲,暮楚手段狠辣,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别给我提这个白眼狼,亏老晏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结果这个人渣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就是禽兽,白眼狼,畜生,禽兽。”江北破口大骂,完全抛弃了世子的良好素养,这辈子能用上骂人的话都用上了,骂完还对着东岳所在的方向呸了一声。
这副模样看起来嘚瑟极了。
“过几天是映月的生辰,要去吗?”严峥问道,“要不是他我可能会一辈子待在那种黑暗的地方,我们也不会再次见面。”
被他的好弟弟和长月联合刺杀后,他只是落下了山崖,好在自己命大没死全,被人救进了一个青楼,却在意外之中遇见了映月。当时的他已经是奄奄一息,手脚尽断,只吊着一口气,被折磨的模样惨不忍睹。
最后映月没有熬过那个冬天,还是去世了,就在去世当天他从收尸的那群人得知了长月就是暮楚的事情,索性就易容成映月的模样,杀人灭口,烧毁了一个青楼,逃了出去。
所以暮楚一直以为是映月活着逃着出去,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江北叹了一口气,说道:“去吧,晏南一直在找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自责。”可怜映月一生追求着那个最个最近却又触摸不到的身影,到死都没能见到心中的执念,身死他乡,沦为了孤魂野鬼。
“别担心,老晏整天没脸没皮的,内心强大着呢。”严峥眼中闪过几丝异样,怕就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唯独晏南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他面临的可能会比凌迟还痛苦几百倍。
他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生怕再次失去了一般,也许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怎么去珍惜,怎么去呵护。
晏南一行人赶回将军府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宫里的御林军给团团围住,连带着院中的下人也是死的死,被俘的还残留着一口气。他能想象到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们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将军,他们分明是等着您上钩。”
“云青不就是打着愿者上钩的主意吗?”云青大费周章整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他自投罗网,晏家上上下下一百口人在云青的手里,要是不去走一遭,云青又怎么可能会罢手呢。
他握紧了手中的软剑,这是娘亲最喜欢的一把佩剑,晏南沉着脸,走进了小院。
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地上躺着的是穿着他晏家家纹的死士,还有……他站在那一对尸体面前,低着头看着他们紧紧握住的双手,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扶阳是一直跟着他的人,与其说他们是属下,倒不如说是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
晏南转身看向了站在院中的男人,锦衣华服,头戴龙冠,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而那人身边站着的就是苏青,不,应该说是苏凝,苏青的孪生姐姐。
“苏青呢?”他轻声问道。
“死了。”苏凝看向他时目光里尽是憎恨,接着又说道:“她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当你的流月骑踏入苏州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妹妹对你的失望?”
“我的?流月骑?”晏南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他握着长剑缓缓的靠近苏凝,冷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苏凝:“流月骑在两年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他的首领,我的兄弟至今没有消息,现在流月骑还叫我的流月骑吗?”
苏凝不是傻子,她不难看出晏南口中的嘲讽,但心中的仇恨掩盖住了疑惑:“无论晏将军怎么说,今天可能就出不了这个将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