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移面露嫌恶,对此事极为不齿,“这样一来就对了……他看上的女子定然姿容过人,你也下得了手。”
“男的。”
“什么?”程移脸色复杂,喃喃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搞男人屁股……”“长相……我没注意,赶着送他上路,哪有空管他长什么样。”
“啧……你还真是……”程移虽不喜段刻容为人,但对他的审美极为认同,自发将那人看作“美人”。
他道:“该狠心时你也够狠心。
我自认没你这份能耐。”
裴声不答话,程移又道:“你真看得下你家那杜公子暗自神伤?”裴声眼珠稍动,而后垂下眼道:“他没什么用处。
人世弱肉强食,有他避险之地已是幸运。”
“来日,永宜可容不得他。
你让他如何自处,还是整日呆在佛堂里求神拜佛?即便他想与世无争,麻烦总会自个儿找上门。
你也不是看不见他那眼神,我看了都心里难受。”
“程都督是个多情种,我等狼心狗肺之徒怎知心痛?”“诶诶诶,说话归说话,你还阴阳怪气了哈。
也不知道杜公子怎么受得了你。
平日里阴阳怪气阴晴不定;喝高了一边骂太学文士‘酸腐文人’一边又掉书袋……你说你,还有,你就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张脸黑得像阎王索命,小孩见着你都得哭。”
“我在其位谋其政,只是做分内事罢了。”
“我自认为没你这魄力,连自己都能拿来当筹码。
行行行——下个月你‘大喜’的日子,可别临了要后悔。”
“不心疼你表妹了?”二人一站一座,周遭一片寂静,远处比试胜负已分,射驭之术,还是尹驻江险胜三分。
“她呀……”程移撇开杯沿上的茶叶,眼神散漫,缓缓道,“我程移,也非囿于血缘、良善念旧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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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花变枯黄了,落了,掩在泥土里,花瓣边缘打着卷儿,连死去也是柔柔弱弱的。
杜若屋子门口挂着个金笼子,里头关着一只鹦鹉,身上着了五彩曳地长裙似的,尾巴长长的,见着人就说“公子万安”。
杜若斜靠在软榻上,一手支着头,一脸倦容,身子摇摇晃晃,眼皮止不住地合上。
他困顿,手握不住,梨子从手里滚走,半大的猫崽子从他怀里跳下去,追着骨碌碌滚的梨子跑。
怀里一空,杜若猛然惊醒,睁开眼,眼底是淡淡的疲惫。
屋里的香都撤了,最近不知为何,他闻不得那些浓郁的气味,就连佛堂也去得少了。
鹦鹉是裴声命人送来的,这狸花猫也是。
可自从赐婚之日起,从头到尾,裴声都没再出现过。
猫垫着小步子往门外溜去,尾兰在门口候着,把猫拎进来道:“乌云别乱跑,来陪陪我们公子嘛。”
尾兰跟衔翠爱这黑斑白条的猫崽子爱得紧,恨不得天天揣兜里,还给起了名儿,叫“乌云”。
尾兰将乌云四只爪子擦干净,放到杜若怀里,道:“公子,今儿身子怎么样,还不舒服吗?”杜若摇摇头,眼睫一颤一颤的,像院里的花枝似的。
前些日子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雪地里,一只红毛畜生从雪地里钻出来,一路小跑,钻进他怀里,他一看,却是个皮毛赤红的小狐狸,眼睛圆溜溜湿漉漉的,挺讨人喜,接着,这小崽子往他怀里一拱,就不见了踪影。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知这梦是什么寓意。
倒是从那天后,杜若很少去佛堂了,一是一闻檀香就不适,二是他跪不住,没多久就眼皮子支棱不住,佛珠都念不动。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日日精神不济的模样。
尾兰他请大夫替他看看,他不肯,尾兰只好当他是为主子婚事而魂不守舍,心冷神伤。
尾兰嘱咐了两句,似是有事要做,掩了门就走了。
杜若争不过睡意,转去床上躺着。
困意如绵绵的春风,将杜若裹在温柔和细密里。
他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眉头却仍紧皱在一起,睡得很不安稳似的。
半梦半醒间,杜若听见门开的声音,他想醒,却被魇住一般,怎么也醒不过来,可他也不觉得急切,好像被平静和安宁拥抱着。
有人进来了,顿了顿,然后脚步变得很轻。
那个人轻且从容的呼吸声慢慢地近了,他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坐下,床边立刻陷下去一些。
杜若也不觉得被冒犯,大约梦里就是这样,人也好,情也罢,什么都是假的,什么也不必当真,于是他的心似是如镜的湖面,他像是躺在一叶扁舟上,独自飘荡在碧绿的湖面,平静无波,安宁而轻缓。
忽而眉间一热,杜若不自觉地松开眉头。
杜若昏昏沉沉,他一会儿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看见自己在舞剑,剑身泛着锋利而危险的银光;一会儿又看见自己拉着缰绳,跃马扬鞭,脚下是肆意飞腾的尘土;一会儿又回到离开下马村的那天,他看裴声骑在马上,裴声一伸手就将他拉上去,然后问他:“与我走,可曾后悔?”,而后又是裴声压着他,带着扑面而来的酒意问:“给我生个孩子,女孩子好不好?像你一样,又乖,又漂亮……”眼前缭乱,如走马观花,最终停在下马村的那一幕——裴声伸出手,往常冰冷坚定的目光像云一样温柔缱绻地落下,落在杜若身上。
杜若莫名看到,裴声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杜若自己乖巧温顺、布满泪痕的脸。
杜若醒来,双眼朦胧。
床边什么也没有,谁也不在,只有风,徐徐地把残破的花吹进来。
他一摸枕畔,入手冰凉,空空落落。
他扶着墙出门,鹦鹉见了他开心地叫:“公子万安!公子万安!”婚期将近,上门套近乎的人越发的多了。
连刚回京的平西王谢和也跑来道贺。
裴声和他话不投机,闲扯两句也就过了,可谢和不肯放过他,问:“听闻裴大人曾得一绝色,宠爱非常,想裴大人要做驸马爷了,我等是否有这个机缘见一见这位艳冠京城的美人?”谢和一大把年纪,却最为急色,曾因狎妓而延误战机,被邵至英参过一本,没想到死性不改,主意打到裴声后院里了。
裴声含糊其辞,道:“都是传言而已,还越传越过了。
没几分姿色的小东西而已,哪比得上谢大人府上的花魁娘子。”
“裴大人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美人各有各的美,不拿来看看怎知明珠光泽?实不相瞒,此次是魏王殿下,要老朽来牵线搭桥的。
裴大人与我等皆是为魏王大业而行事,若裴大人肯割爱相让,既让永宜公主舒心,也让魏王殿下高兴,何乐而不为呢?”谢和谄笑道,“魏王殿下慷慨,定不会亏待他的。”
裴声面上带笑,五指却渐渐紧收,再放下茶杯时,上已暗生裂缝。
乌云跑到外头去,在池子边扑落叶,没劲儿了又喵呜喵呜地冲杜若叫,看起来娇气得很。
杜若追出去,免得小东西掉到池子里去。
他仍是头晕目眩,明明秋高气爽,应是通体舒畅,可他就是胃上压了块石头似的,胃里透不过气,心里也是。
佛珠挂在腕上,松松垮垮的,随时要掉下去。
他弯下腰去抱乌云,然后温柔地抚摸它的背脊。
杜若瘦弱又苍白,被禁锢在锦衣华服里,脆弱又美丽,宛如一株被精心雕琢的白玉花,还要盛在金子打作的匣子里,被人藏起来,夜深人静时才敢观赏、亵玩。
杜若站起来,身影高挑瘦削,衣袖衣摆被风吹得飘起,他似乎也要乘风归去。
他低头怜爱地看怀里的猫,露出洁白如雪的颈子,几绺乌发滑入他衣里,没入看不见、也不能被人看见的地带。
耳鬓碎发别再耳后,展露出他线条利落精致的下颌。
而那秀美的眉眼略带倦意,且湿漉漉的,好像总是在哭泣,让人多看两眼就多几分遐想。
乌云朝远处娇娇地叫了两声,杜若顺着望去,月洞门外,一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恰转身离去,宽阔健壮的肩臂、挺拔的背影在雨幕般的落叶下隐隐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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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26 20:02:37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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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兰将佛堂收拾了一番,檀香味淡了许多。
婚事将近,将军府大门进进出出的人比平时多了不止一倍,小厮婢女们喜气洋洋地为大事布置,为将军府终于能迎来一个尊贵的女主人而庆贺。
人们都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前的事不过是闹脾气罢了。
只是永宜公主性子忒倔些,不知写了封什么信让人送上门,只听说信里头催着将军尽快决绝,否则议定之事不再算数。
当日,裴声气得摔了好些个杯子,把下人吓得不轻。
杜若不想看见那些刺眼的红色,也不想听他俩你侬我侬的旧故事,干脆日日泡在佛堂里,寻个清净。
偶尔听见婢女调笑、打闹,商量如何布置新房,杜若都一晃神,好似心里破了个洞,冷风往里面吹,却填不满里面的空虚;一会儿又感觉心里不住地痛,有什么压在心上,可无论如何找不到痛苦的根源。
他仿佛在空寂的黑暗中行走、摸索,跌跌撞撞地寻找出路,这里冰冷,寂静,空旷。
天色稍暗,佛堂里点了盈盈发亮的油灯,一掐火苗摇摇晃晃,映的高坐神龛的佛像也忽明忽暗。
杜若似有所感,徐徐回首。
裴声正站在门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不知站了多久。
杜若有些惊讶,与他对视一会儿,忽而笑了,提着衣摆站起,扑到他怀里。
裴声没有拒绝,他搂住杜若,衔住杜若的嘴唇。
杜若瘦了很多,腰肢不盈一握,让人认识不到他是个男人。
吻毕,杜若看着他,眼里的情绪是满满的,满得要变成眼泪溢出来,他的眉尖蹙在一起,西子捧心般让人怜爱。
裴声如往常冷静,问:“你今天都呆在这里?”杜若慢慢的把自己埋到他的怀里,轻轻地点头,雪一般的颈子藏在柔顺的长发下,宛如珠帘内的珍宝,隐秘地吸引他人的目光。
杜若像依恋主人的小猫一样,用脸颊磨蹭主人的衣服,嗅主人身上的气息。
只是裴声神色不变,怀有磐石般不容撼动的平静。
他把手伸入如瀑的长发下,温柔地抚摸杜若的后颈,道:“送你的宠物还喜欢吗?”杜若埋首在他肩上,用嘴唇触碰他的下颌,听了他的问题,胡乱地点头。
杜若想: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可我更喜欢你能来看看我。
他满心欢喜,像浸泡在温水里,满足又轻松,这几个月来的清苦寂寞、心痛酸楚,刹那间一扫而空,恍若浑身一轻。
可他说不出来,只能索吻,求欢,让裴声多喜欢他一点。
即使只有一点。
可裴声木木的,像坚不可摧的壁垒,没有被杜若撩拨得意乱情迷。
他依旧神色清醒,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若,宛如在看调皮顽劣的宠物。
杜若发觉了不对,没由来地心慌,往日他这么折腾,裴声早就按捺不住要深深地进入他的身体,可今日格外地有定力,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呼吸也没半分凌乱。
杜若怯怯地看他,天真又无知,他是等待主人抚慰的小狗。
裴声镇定自若,单手扶住杜若的脸侧,低头与他湿吻,然后分开,道:“我要成亲了。”
他语气平静,不像是在说成亲这种人生大事,反而平铺直叙,似是无关紧要。
杜若浑身一僵,身上的热度也慢慢冷却,甚至开始有些感到冷了。
怎么会有人这样,一面痴痴地吻,一面又说自己要成亲了。
裴声将他落在鬓边的发别到而后,慢慢道:“你知道,是永宜。”
他说服自己一般道,“她与我相恋多年,而今终能如愿。”
杜若仍保持着拥包的姿势,搭在裴声肩上的手却渐渐收紧。
裴声感受到他的情绪,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将肩上的手掰开,放在杜若身侧。
“我不能再留你了。”
他语调是少有的温柔,也许他三十年来,头一次对人这般,可他说的话却无比残忍。
杜若抬眼看他,反应不过来似的。
“魏王殿下有意收你,你就去服侍他吧。”
为什么?裴声冷静地看着他,似乎明白杜若想问什么,温柔道:“去魏王那里不好吗?他比我有权有势,比我更会疼爱姬妾男宠,他能给你你想要的。”
杜若恍然回神,眼里一瞬积满了泪,他难以置信似的摇头。
他以为裴声要成亲了已是最令他痛苦的事情,他强忍着嫉妒,强忍着冲动,他躲在佛堂里,躲在檀香里,躲在青灯下,他安慰自己,裴声心里是有他的,否则也不会收下平安符,不会对他如此放纵……他告诫自己,自己已经得到得够多了,留得遮头之地已是幸运,何苦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