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古代架空]——BY:寒鸦

作者:寒鸦  录入:05-20

  赵驰眼神一暗,差点提枪再上,忍了半天,才笑道:“小安子,你这是要给为夫生孩子不成?”
  何安又缩了缩后面,竟然小声道:“好。”
  “乖,我让喜乐去打水,我给你净身。”赵驰压抑着把他弄坏的冲动,再这幺下去,何安的腰伤估计是好不了了。
  何安拽住他,小声道:“不用了。我、我就想……留着。”
  “这玩意儿留在后面,迟点要拉肚子的。”赵驰道,“还是我给你清理。”
  何安哪里敢看他,连脖颈都是红的,埋在枕头上微微摇头:“殿下、您……回去吧。快天亮了,再不走来不及了。奴婢、我我自己迟点儿收拾……我想……再、再含一会儿。这样殿下好像还留在奴婢身边似的。”
  他说话里一会儿奴婢、一会儿我。
  这么多年来,有些习惯早就入骨,也不好强求。
  赵驰听了有点心酸,也不再强求,他翻身下床穿了单衣,回头瞧何安已经抬起头来。他一笑,走到床边,刮了他鼻子一下,问:“我之前给厂公那珠子还在码?”
  何安顿时更扭捏了:“在、在的……殿下是要……”
  “想什么呢?”赵驰瞧他那样子,定是有了什么迤逦的想法,“在哪里放着?”
  “在那边。”何安指了指自己的绶带。
  赵驰从上面解开锦囊,又拿出那只珠子,何安光看着就觉得脸颊滚烫。
  没料到赵驰坐回床边后并不是要再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他手指在那金镶玉的界面上拨动了几下,“咔嚓”轻微一响,那珠子就犹如一朵莲花瓣层层绽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狭小空间。
  “这珠子陪着厂公这么多年,应该看出来是个玲珑锁了吧。”赵驰从那珠子拿出了一方拇指盖大小的白玉小印。
  “这是……”
  赵驰半是感慨半是伤感道:“是兰贵妃当年留给我的……最后的遗物。”
  是他的生辰礼物。
  亦是兰贵妃最后的遗物。
  这个女人孤注一掷,将兰家最后的一线希望给了他。
  “这是兰家族长私印,见它如见兰家族长,有了它,开平都司都指挥使廖玉成极其麾下二十万大军,由你调配。”
  何安一惊:“如此重要之物,殿下怎么能当时就随便扔给了路边的太监?”
  “形势逼人,我当时若不送你,拿着这东西,总有一天会被人知晓。等着我的可不是外放八年,而是身首异处了。”赵驰道,“要想让人真的以为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心气儿的人,就得把戏做足了才好。”
  他顿了顿道:“我那天把珠子随手扔给了你,回头就传出我要圈禁的消息。万贵妃逼我就范,我也不得不从。现在想想,亦觉得恶心。拿了自己的身体,去跟自己的小妈媾和,外出八年,这中间的风险自然不必再提,为了活下去,我做了不少脏事儿……”
  “殿下,您何必如此自轻自贱。”何安道,“您在奴婢心里是天人一般的,没什么事儿能脏了您的身和心。”
  赵驰怅然一笑:“傻何安,除了你,谁还会这么说我?”
  “殿下的好,旁人不需知道。就奴婢一人知最好。”
  “我以为,杀兰贵妃的是万贵妃。”赵驰道,“也许皇后也暗中参与过。灭兰家的应该是万家、或者说整个内阁。这些事儿,八年间总能琢磨出来。可是我那日问了时开才想明白了。陈宝案也好、兰家覆灭也罢,都是皇帝纵容、授意、默许……甚至在暗中操纵。我要为兰家复仇,不改天换日怕是不行。”
  “宫有凤雏,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您是帝星,就应该是君王。”
  “可我只想做你一人的君。”赵驰抬手指了指何安的心房,“做你心里那个君。夫君的君。”
  何安眼里波光连连,他小声道:“殿下已是了。”
  不仅是奴婢的君主,更是奴婢的夫君。
  赵驰一笑,又忍不住吻他,待他气喘连连时,将那小印塞在何安手中:“廖玉成见印如见我。若京城有移动,你手里有着四卫营,又操半块兵符,再加上这印,第一个回来的定是廖玉成。能保你平安稳妥。”
  “殿下,这使不得。”何安连忙推却。
  “我与廖将军早就相识,有没有这小印对我无所谓。可你却需要这个信物。”赵驰道,“收下,别让我去了西北还要操心你。而且万一老皇帝死了,你也需要廖玉成来控制京城局势,等我回来。”
  最后一句话成功说服了何安。
  他默默收下印,低声问:“殿下什么时候走?”
  “应该快了。”赵驰说。
  宫里有消息出来,可能就是这两日。但是今夜赵驰并不想让何安难受,含糊了一句,然后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何安从床上挣扎起半个身子,躬身到:“殿下慢走。”
  他说完这话,赵驰如风一般的从窗子钻了出去,消失在了何安的面前。
  喜乐喜悦推门而入。
  “师父,咱们洗漱吧,殿下回去啦。”喜乐道。
  何安嗯了一声,刚微动了一下,身后处缓缓有什么……就流了出来,拦也拦不住。他顿时脸红了起来。
  “你、你们放着,咱家自己来!”
  喜乐奇怪看他一眼:“您伤没好哇。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何安哪里好意思解释,咬着嘴唇:“出去!”
  “……”喜乐带着喜悦默默退了出来。
  得嘞,跟喜悦去打边炉吧。
  ……他怎么不知道殿下要走了呢?
  殿下说的那些糊弄人的话,他不是听不出来。
  他早就知道司礼监准备下圣旨了,责令赵驰尽快离京。
  等人都走光了。何安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空了的室内,还有敞开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寒风……一时间,只觉得这屋子里冷清下来。
  奇怪的是,以前也这般冷冷清清。
  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这会儿只觉的冷的不行,怕是要早些生了炭火。


第五十七章 夜奔
  “稀客。”王阿瞧着进司礼监的何安,“何掌印怎么今儿得空来司礼监了?”
  何安作揖道:“瞧老祖宗这话说的,司礼监为内监之首,按例也是要定时过来的。”
  “今儿个老五出城,你不去送送。”
  何安一笑,在王阿下首坐下道:“是吗,您不说我都不知道秦王要去封地了。”
  “哟。这么薄情。”王阿不浅不淡的说了一句,接着便招呼董芥送了两碗茶过来,何安端茶掀盖,就瞧见里面不是茶叶,红枣配了枸杞人参,还加了些玄米。
  “知道你胃不好。”王阿道,“少喝点茶,这个是我问太医院要的方子,喝了养胃。”
  “多谢老祖宗。”何安端着茶碗呷了一口。
  王阿瞧着他喝完了这茶,才道:“今儿这张嘴这么甜。老祖宗都叫上了,是有什么事儿求我?你还是叫我哥哥吧,老祖宗太老气。”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何安道,“我干爹何坚入冬的时候没了,准备就在宫外入土。想请哥哥给他写个悼词刻在碑上,也算是天大的荣耀了。”
  “何老爷子的事儿我听说了。”王阿点头,“当太监的六十多岁寿终正寝也算是喜丧。悼词我写好了过两天让人送过去。再顺便替我送一份白包。”
  何安起身作揖道:“那先谢谢哥哥了。不过就是……”
  他这一犹豫,王阿就知道他所托写悼词的事情是假,后面还有别的等着,果然何安道:“就是我那小妈,让郑秉笔带走了。还请哥哥去跟郑秉笔说声,把人送回来。不然送葬的时候连个哭丧的家室也没有,不像话。”
  “哦?你的小妈怎么会在郑献处?”
  “干爹中秋前,让郑师兄送小妈回乡下省情,小妈就一直违规。干爹弥留之际我差人去了乡下寻人,一问才知道干爹这房妾室原来根本没回去过。再一打探,才知道是在郑师兄府上。”
  “若是如此,你俩师兄弟,自己问他不是要更来得合适?”
  何安一笑:“嗨,这事儿吧真个不合适。您也知道,他在太子面前差事做的不好,又眼红我升得快。都好久不来往了。别人也管不住郑秉笔的,只能劳烦哥哥了。”
  “我也劝不动他呀。”王阿装模作样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请哥哥指教。”
  “你那小妈叫什么?”
  “叫左秀莲。”
  “好,就让左秀莲自己去大理寺告状。若郑献真是做了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会埋没了的。与我司礼监也是好事一桩。”王阿说道。
  说完这话,他瞥了何安一眼,端茶送客。
  何安行了礼出来。
  喜乐随了轿子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连忙掀开轿帘:“师父,成了?”
  何安坐进去才嗯了一声:“王阿巴不得郑献落难。这人要睡觉递上个枕头,谁忍得住不接。”
  “师父您睿智。”喜乐拍了个马屁。
  何安哪里接他的话,靠在轿子里懒懒的说:“回御马监吧,好几天没过来了,事儿多得很。”
  *
  天气已经逐渐凉了。
  回去的路上,天上灰云压了下来,没有风,却已经刺骨的冷了起来。
  “这是要下雪了。”喜乐让抬轿的太监们脚程快点,然而刚到御马监门口,雪已经下了起来,这雪来得快、下得大。
  鹅毛一样的雪片无声无息的从天上落下来,沾染上何安的圆领官服便化作一汪水。
  喜乐招呼门房拿了伞过来要给何安撑,被何安推开:“不用了,马上就进去了费什么劲儿。”
  说完这话何安便率先进了御马监。
  这边喜悦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笑嘻嘻说:“师父,今日真的冷了,中午要不要吃涮羊肉。我让尚膳监去准备。”
  何安说了句:“你们看着办。”
  便掀帘子进了屋。
  “别总想着吃呀!”喜乐从后面跟进来,嚷嚷道,“着紧的,让人给把炭火盆子烧起来端过来。别让师父着凉。”
  说完这话又小声道:“嗨,师父这不高兴呢你别没眼力劲儿。”
  喜悦迷糊的问:“为什么不高兴?”
  “你傻呀,殿下要走啦。”喜乐说,“赶紧生炉子去。”
  *
  雪越下越大了,还起了风。
  冷意更胜了几分。
  中午吃了火锅,到后晌的时候,整个庭院都让雪覆盖上了。
  “师父,殿下自永定门出城了。”喜乐接了下面人的消息,进屋说,“这会儿去角楼上说不定还能瞧着影子呢。”
  何安本来正展开了一封呈报在看,听他说完,怔了一会儿,怅然若失道:“不去了。殿下往西北走,咱们这儿看不着的,角楼也看不着。你别诓咱家了。”
  喜乐一笑:“也是,师父,您放宽心了。没多久就要见面的。”
  何安这次都不应他,专心的低头看呈报,等他抬头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他一惊:“什么时辰了?”
  “刚入申时。”喜乐点着灯道,“今儿风雪大,在御马监歇下吧师父?”
  “回去。”何安道。
  “啊?”
  “回府吧。”何安道,“胸口闷的慌,不想呆宫里。”
  喜乐没办法,又叫了喜悦,两人准备了厚披风给何安披上,何安到了衙门口等轿子,周围天色阴暗,寂静无声中,何安听见了沙沙的雪落声。
  那沙沙的声音,透着种孤单的寂寥。
  在无数个雪夜里都在他的耳边响起过。
  没有了殿下的这座宫城,变得陌生。
  八年来的恐惧、忍耐似乎一晃而过。
  然而这一刻殿下走了,一切又卷土重来。
  角落那些魑魅魍魉似乎忽然都鲜活了,叫嚣着要爬上人间,张开血盆大口,狰狞乱舞着霍乱人间。
  喜乐和喜悦随着轿子从侧门出来,停在大门外,道:“师父,久等了。”
  何安问喜乐:“殿下他们走到哪儿了?”
  喜乐一怔:“殿下晌午过了才走的,拖家带口走不快,这会儿应该到前面张家铺歇下了。”
  “给咱家把马牵来。”何安道。
  “师父你……你要干什么?”喜乐直觉不好。
  “牵马过来。”何安又道。
  “师父,您不会是想要去追五殿下吧?!”
  何安瞧他:“怎么了。不行吗?”
  “这可使不得啊师父,晚上风雪肯定大的,您过去怎么都得三更往后了,半夜路上出个事儿怎么得了!”喜乐连忙说,“不说别的,殿下总是要走的,您这面儿见了又能怎么样?该走的还不是得走。”
  喜乐要没说这话,估计何安闹闹也就算了。
  人越劝还越容易来劲了。
  “咱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拦得住!”何安一瞪眼,“喜悦,给师父去牵马。”
  “好的,师父。”喜悦耿直的去了。
  “……”喜乐眼瞅着傻子跟着疯子发癫儿,只好说,“喜悦把我的马也牵来。”
  马牵来了,何安一跃而上,牵着缰绳道:“咱家自己去,谁也别跟。”
  喜乐这边还没上马,眼瞅着何安一甩鞭子,连人带马一溜烟就出了北安门。
  *
  何安这一刻脑子里什么也不剩下。
  只有心心念念的五殿下。
  外面寒冷至斯,他心头却滚热。
  舍不得殿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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