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被自己的丈夫无视的林皇后忍了又忍才忍下了眼中的热泪,她极为的掩饰住自己的伤心,若无其事的吩咐宫人继续。家宴当中的皇子公主们后妃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后,才脸色难看的低下头犹自心酸与不解。
父皇/陛下,莫不是疯了不成?一时间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并在心里各自打算了起来。
李姓皇朝开国到如今已有一千年,国家该遭的劫难都遭过。十年前,皇朝又一次发生了民怨,好在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手段强硬,硬是从尸山血海间踏出了一条生路,让李姓皇朝得以延续。
他的雷霆狠厉手段,让很多人嫉恨,遭遇过的暗杀刺杀多不胜数,这中了邪术倒是头一遭。好在皇都里别的不多,会术法的修者倒是有不老少,不说别的,就说在寸土寸金的皇都里占地万顷的庙宇便有八/九处,更别提其他的小庙了。
要维持一处庙宇的日常用度,光靠香火及信徒的供奉远远不够,因此很多庙宇修有很多精舍楼馆,专供一些修者及达官显贵等居住,然后在心照不宣心安理得收取银钱等物,还美其名曰这是信徒的供奉。因为这些事很多庙宇在做,久而久之倒成了一股子行业的规则了。
李姓皇朝不像其他的国家有国师,他们都是出了事再找人或者是自己门下就供养了修者。对于他们的父皇/陛下这种不对劲,他们虽然从来没应对过,但个个表示不慌,他们认为只要自己找的人或者门下的修者一出马,事情立马就会得到解决。
他们想的很好,但在各自的府邸久等不来人回来后,他们便意识到了不对,还没等他们拿出办法应对时,一道圣旨犹如晴天霹雳般向他们劈来。
欺君罔上、心怀叵测、罪不容诛,十恶不赦?这是他们的父皇/陛下拿来斥责他们的,没有一字是真,没有一字对的上他们。还有指使人刺杀皇帝,他们没做过啊!但君命难违,他们被下了狱,虢夺了全部的荣华与富贵,并且当日就送他们孝敬太/祖太宗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便丢了性命,大臣也来不及求情,待到第二日,一向勤勉的皇帝竟然罢朝了,有机敏的大臣稍稍向传旨的太监一打听,他们就得知了缘由。
昨夜,皇帝夜宿紫微宫,彻夜与皇贵妃欢好,直到现在还没从寝宫里出来,连罢朝的旨意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传下的。
妖女、妖女呀!愤怒的大臣不住的嘀咕,要不是周围的同僚们劝着,说不定他还会强闯紫微宫。
一些大臣们聚众商议了一下,决定回去写奏折,若皇帝看了他们的奏折还不幡然悔悟的话,他们便集体辞官,总之他们绝不能容忍一个妖女出现在皇帝的后宫中,皇帝必须处死妖女,以平众怒。
一些大臣们伏案奋笔疾书,洋洋洒洒的写了个一大堆,而另一些人则在自家的人的围绕下在喝药。
他的女儿孩子呦,可疼死他了。
皇帝即位九年,后宫有一后一贵妃三妃四嫔五婕妤六美人七才人八宝林二十个采女,一共有五十五人,这五十五人除了林皇后外已于昨日晚间已被一杯毒酒送走了。
五十四人,五十四个家庭,可想而知他们的父母兄弟姊妹们得知消息后有多悲痛,有多伤心了。
贵妃三妃婕妤都是出身于八大国公府,他们家是跟随过开国太/祖的老功臣,送孩子入宫已是逼不得已,听到孩子一杯毒酒了却生命更是心痛之余悲愤加倍。
好啊!好啊!他们成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不就是为了孩子吗?如今孩子没了,他们还活什么活,干脆拖着皇帝一块去见太/祖好了。见了太/祖他们倒要问问,这就是他们为之效忠的皇朝吗?这个皇朝对得起他们的忠心吗?
皇帝昏庸的做法激起了他们骨子里流传的狠厉,他们这些年起起伏伏,虽然不比往昔,但门下依旧门客无数,有交情的更是数不胜数,皇帝防着他们功高震主,他们何尝不防着皇帝鸟尽弓藏呢。
时不待我,他们从有了这个念头再到联合起来,不过过了半日的功夫,就大军外守皇都,内开紫微宫大门,八大国公府连同其他后妃的家族威逼皇帝交出妖女。皇帝不允后,他们便起草了退位诏书,让皇帝传位于他的兄弟,同时对外放出消息,言称皇帝被妖术所害,已命不久矣,后妃们感念皇帝往日的荣宠与恩德,纷纷自戕与各自宫中,甘愿先下去候着陛下。林皇后伤心过度,已垂垂危亦,整日缠绵在病榻中时日无多了。
皇帝与林皇后的命运已然结束了,但罪魁祸首却在他们逼宫的当天不见了,遍寻不着后,他们提着心吊着胆操办了新皇的即位典礼。当日,无事发生,只是林皇后的弟弟曾经的国舅爷于戒备森严的府邸消失,他们在全国上下找了一通没找着后,便也只能无奈的放下了,毕竟日子总要过的,老是提心吊胆也不是事啊!
林皇后的弟弟曾经的国舅爷渐渐的被遗忘,但他本人却不会遗忘那一段时光。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他失去了亲姐姐,而他本人也被昔日的朋友出卖,交给了害他失去亲人的罪魁祸首。
☆、第 70 章
那日,他在府邸坐卧不安的来回踱步,突然,管家急匆匆的跑来给他说,他的朋友找他。
他因着亲姐姐的缘故,知晓攀附着他的人很多,但真心相待的朋友或许会没有。但他这个朋友是例外,是竹马不说,他的这个朋友的父亲还是当朝丞相,真论地位的话他还稍逊一筹。这个时候他这个朋友过来,想来是因为他打听的消息有眉目了。想到这里,他愁眉了几天的脸终于舒展开,心里压着的石头也松了一松。
“茂林,你……来了。”
徐茂林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一位清姿怡人的少女,少女的身姿窈窕,脸也是清清秀秀的温婉长相,但一双傲气凌人的眼睛破坏了这种长相所带来的温柔感。
“就是他吗?”少女慵懒的一抚垂在耳边的珍珠流苏,傲气的眼睛一转,他就晕过去了,等再度醒来,已是在一处腥臭不可闻的山洞里。他挣扎着从粗粝的地面上爬起来,茫然四顾。
“有人吗?”周围很黑很暗,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他只能凭着气味来确定自己身处的环境。似乎是一个建在山洞里的牢房,他不确定的想着。
有桀桀的怪笑传来,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对他道:“这里没有人,只有鬼。”
“鬼?”他惊慌的四处摸摸,触感温热,是活人的温度啊!
笑声还在继续,一些若有似无的声音也掺和进来,他从出生至今从来都是平顺安康的,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惊惧之下竟然又晕了。
这让山洞里习惯了黑暗,又等着看新来的笑话的人先是莫名了下,然后同时的爆发出各种的笑声,一些人的眼中甚至闪出恶毒的光芒来。他们看着瘫在晕过去的人,幸灾乐祸的想法层出不穷。
自己过的悲惨,也就想让别人也过的悲惨,山洞里的人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关押生活中,早已丧失了人的慈悲心,他们麻木不仁木偶般的活着,偶尔看到新被扔进来的,也只会乐呵两声,然后继续不知所谓的继续的半死不活着。
林秀远他是在一阵喧哗声中醒过来的,刚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懵,缓了一会后,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心里止不住的害怕,但他直到害怕无用,强忍着双眼的酸楚他抬头四处打量,就看到黑暗里一个个黝黑的身影佝偻着脊背,扒拉着双手去够那一点荧光。
久处在黑暗中,双眼就会适应黑暗,他也是如此。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那一点点的光源走去。砰的一声轻响,他撞在了牢房的木栏处,摸摸撞疼的额头,撇撇嘴他没有像以往一样抱怨,而是贴着木栏,用尽全身的力气般想要看清前方。
一点荧光,点灯如滴,就是这一点点的光使他看清了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瘦弱如骷髅的男人被人拖死狗般的拖出牢房,重重的扔到外面去,整个过程中那个男人没有一丝挣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反而从他嘴角的笑容来看,他似乎很开心。
开心?他在开心什么?怀抱着这种疑问,他继续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被拖出去,而是他诧异的是每个人都很开心,好像他们不是被拖出去,而是被拯救似的。
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他喃喃自语,慢慢的坐下,萎靡不振的看着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
“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在他左前方传来,他一怔,下意思的道:“想,我想。”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有什么东西能来换。”
能换的东西?他摸摸袖子,不确定的道:“令牌可以吗?”
“令牌?什么令牌?”
“通行令牌。”他苦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鎏金色令牌,上面用篆书铁钩银划的书写了一个令字。
“嘿嘿,你是皇亲国戚,对不对。”那个声音笑起来,他听在耳里竟然觉得有些猥琐。若是放在以往,他肯定不会理他,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忍受着。
他嗯了一声,问道:“令牌你要吗?”
“要,当然要。”那个声音兴奋万分,说到最后一个字尾音都有些变形了。
他强忍着不悦将令牌扔向左前方,然后一脸期待的等他说。
“嘿嘿嘿。”一阵阵令人不舒服的笑声传来,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癫狂。
他拧着眉不耐烦的听了一会,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便呵呵两声,顺势躺下,眼睛无悲无喜的盯着黝黑的虚空,心里想着姐姐不知道如何了?新皇即位,他的姐姐日子想必不好过。唉,他在这个不知道啥的地方什么也干不了,什么也不知道,除了担忧,其他的也干不了。
“他拿了你的东西又不说话,你不恼吗?”先前同他说话的人见他不恼,觉得他不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心下不爽,于是便问他。
他百无聊赖的说道:“恼什么?他不诚信,是他的事,我作何有恼。”他现在只觉得笑声刺耳,然后又觉得他躺的地太硬了,躺的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倒是想得开。”
想得开?想不开?都是一回事,事情既然发生了,想不开想得开都阻止不了事情得发生,既然这样的话,不要想多好。
他侧翻个身,侧卧在地上,叹息一声,合上了双眼。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多多休息总不会错的。
“你饿不饿?”
“不饿。”
“你渴不渴?”
“不渴。”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那人开始自问自答起来,说一句那个拿了他令牌的人便应景的嘿嘿笑两声,一说一笑,在这样的黑暗中分外的诡异。
他一动不动,任由着诡异的自说自话与笑声继续。心里却在对比,越对比越心惊,他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但是他在府邸从起床后到徐茂林过来,大概过了一两个时辰,他不饿是有可能的,但不渴就很不对劲了。
他心里发着透骨的寒凉,还是没有动选择了继续听。
“人会渴会饿,不可不饿的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鬼吗?
似是知晓了他的想法,那个声音继续道:“非人非鬼,你是食物哦。”
食物?联想起之前在府邸的莫名昏迷,在看看如今的处境,他想他莫不是成了邪修的圈养物。他的爱好不多,但很喜欢在每天的上午到茶楼里听说书的先生讲些奇闻异事,听着这些故事他就感觉不到生活的无趣,让自己还能开开心心的活着。
他听过很多有趣的故事,其中关于邪修的只有一次,只那一次他就觉得原来危险无处不在。那日晨起小雨淅淅,他撑着伞带着人去了茶楼,在喝了一杯热茶后,他静静的看说书的先生一拍案,说起了一段不同于以往的故事。
‘平安京有山,山下住着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大善人家有良田千顷,儿女一双,生的那叫一个玉雪可爱,长得就好像那仙宫的童子一般。那日,中元节月入乌云,星光黯淡,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大街上窜入大善人的宅院中,街坊们只听得数声惨叫,翌日起早的一看,哎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大善人的宅院中,窗窗大开,门门开敞着,青石板上血水横流,刺鼻的血腥味经久不散。街坊们叫来衙役,一番探查下来后,得出宅院里的所有人都已横死后,但尸体却不见了后无奈的封了房。
时光一逝永不回,又是一年的中元节,大善人宅院的街市寂寥无人,发生了那等怪异的事后,那条街有钱的搬走了,没钱的还继续住在这,但轻易的不敢出声。那一天,乌云蔽日,不一会倾盆大雨便如瓢泼的似的下了下来。银蛇般的闪电在漆黑的天际乍现,闷如擂鼓的雷声在耳际隆隆作响,这景象搁在平时就很吓人,更何况当夜还是中元节。
闪电与闷雷交织了整整一夜,天明时分,朝阳初现,下了一夜雨的街道那叫一个干净,街坊们一出门就吓了一跳。
唉,知道他们是被什么吓了一跳吗?他们呀被冒着烟气的残楼断墙吓住了。大善人的宅邸曾经也是楼阁廊轩样样不缺,虽然过了一年有些破败,但该有的架构还是在的,如今那个宅邸竟然成了废墟。
街坊们一开始是想这时不时昨夜的闪电打雷所致,但是仔细一瞅瞅又觉得不是。打雷不会又这么大的区域,而且他们仔细一瞧,发现宅邸的围墙都完好无损,内里的建筑却似被雷劈了一般,这不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