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古代架空]——BY:陶然共忘机

作者:陶然共忘机  录入:05-28

  旡夊首回犹豫了一瞬,写到:“如天下各家一般,有和睦时也有不睦时。”
  “主要哪几人不睦时候多些?”
  “都差不多的。”
  “悒怏神君可是屋主之妻?”
  “哥哥说不是的。”
  “哦?那他二人是何关系?”
  “如余人一样,皆是家人。”
  乐幽问罢又叫旡夊去请屋主。旡夊抱礼离去,却没叫来屋主,叫来了一中年壮汉。
  壮汉面色不济的径直坐在乐幽对面言道:“宫主要问什么我均已知晓,这便一一答你。我叫贪火,与屋主兄弟相称,与悒怏同属一家人,无甚特别干系;悒怏与屋主是何关系我不知;她确于三年多前遽然不见踪迹,不知是失踪还是隐迹,不乱与屋主的话我均不信;她不见前我已许久不曾见她,记不清最后一次是何情形。”
  乐幽听他自顾自的将问题全先答了出来,性子甚是急躁,一时有些愣住。贪火见乐幽没有要再问其他话的意思,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如此,除了屋主和不见的悒怏,乐幽已见罢院中诸人,此时也无人再出来,他又非请不好进里屋,只得大声唤道:“诛神族乐幽请此间屋主出来说话!”

  ☆、宫主,要不要下来用个便饭?

  乐幽在院中等候许久,无人应他,也无人再出屋,他不欲未见正主就无功而返,想起介子大师说屋主在静坐,想必无人敢惊醒他,只好又蹲在地上捡起那些未成匠品边看边等。这个匠工倒是好雅兴,不仅做些日常得用的桌椅板凳,还做了些动物模样的小物什,也不知是自己玩乐的,还是给惕栗做的,刚刚忘记问众人是谁有这般好手艺了。
  乐幽正拿起一兔子模样的小木块把玩,屋中传来脚步声,乐幽不及思为何来人身为上神脚步声却如凡人般沉重,就见一男子漫步出门来,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高约八尺有余,面色白皙,不是那不见天日的苍白,更像是煮熟的蛋壳般泛着微微光泽,一如冬日暖阳照在脸上的颜色,瞧着很是康健,望着乐幽微微含笑的样子,便似那好脾气的书生一般,说是书生,他又着短袄,挽袖袍,更像是农夫或……工匠!乐幽反应过来,来人想必就是这木匠,木匠便是这屋主!
  “乐幽宫主!久仰大名!”乐幽打量来人时,来人已行至他跟前。
  “上神有礼!恕乐幽不曾听闻过上神名号,敢问上神如何称呼?”
  “宫主不必客气,叫我扶疏就行。宫主未曾听闻过我也不奇怪,如今金银台上知我者怕也是寥寥。”扶疏边说边请乐幽坐下。
  扶疏刚出来时,乐幽就感知到了他的神力远超先前众人,怕是如今金银台众神也难及,此时听他说世上无有几人知他存世,不由黯忖:难不成这扶疏上神已老到六界无平辈了?乐幽思及此便也脱口问及此:“上神可是年岁很大了?”
  扶疏并未与乐幽对坐着,而是捡起地上那只未成的兔子打磨,闻言笑答:“是啊,很大了!”
  “多大?”
  扶疏见这小子竟不知避讳,刨根到底的问人年纪,笑得更开,转头望向乐幽问:“宫主多大了?”
  “本座九百余岁了!”乐幽身为凡体肉胎,活到如今颇有些自得。
  “九百余岁啊,那还是小孩子呢!我已记不得过了多少个九百余岁了。”
  乐幽一听,竟这么老了?!那这皮子养得着实不错!扶疏坐的工匠木凳比乐幽坐的石凳矮上许多,乐幽觉着他身为后辈这样居高位与长辈说话不甚礼貌,便又蹲下来,正准备问扶疏诸事,扶疏见他那样高的个子,蹲着有些不便,便将一未成的瘸脚凳子拿与他坐。乐幽接过坐下,问扶疏:“上神可知我此行为何而来?”
  扶疏手上不停,答曰:“知道,旡夊将我唤醒后,已将详情尽数告知我了。宫主请问吧,我定是有问必答,句句实言。”
  乐幽见他已知来意,便直言问道:“上神家中的不乱神君三年多来不住往我宫中送书,说上神将悒怏神君弄失踪了,上神如何说?”
  扶疏笑笑:“如何说?那自然是实话实说了,悒怏没有失踪,她隐迹了。”
  “但不乱,介子,贪火三位神君似是不信这话,他们说你们家中诸神无法隐迹。”
  “身为上神,岂会无法隐迹?只有他们想不想而已,他们说我们家中人无法隐迹是因为我们的隐迹与旁的神略有不同。”
  “如何个不同之法?”
  “金银台的诸神隐迹,自是在这天地之外寻一处地方遁入,再不出世,无人知晓他们还活着,还是已散魂于天地。我们家中人隐迹……便是灭小我成大我,再无独体可能。”
  乐幽听不太明白,但扶疏确如他所说,有问必答,不似不乱与介子两位神君般,不是不能告知,就是也可这样也可那样说的,这样初步看来,倒是不乱自己嫌疑更大些。“那悒怏神君可是灭了她的小我?”
  “不错!”
  “那她成了谁的大我?”
  “我的!”
  乐幽见扶疏如此耿直的引火上身,有些意外,这不是直接承认不乱指控他的罪业了吗?遂问道:“扶疏上神可是将悒怏神君杀了?”
  “非也!”
  “囚禁了?”
  “也不曾!”
  “那是强夺了她的神力?”
  “悒怏的神力本就是我的,没有强夺一说。”
  “这又何解?”扶疏虽然每问必答,乐幽却是更糊涂了。
  扶疏拿着小木兔子对着夕阳打量,发现有一条褶子未磨平,又放下重新打磨,然后才答:“乐幽小宫主,这便涉及到本上神的隐秘了,实不便告知,你知我并未害悒怏就是了。”
  “那悒怏神君是如何灭了她的小我成了上神的大我的?”
  “此问与上一问其实同出一源,所以还是不便告知。而且……”扶疏不等乐幽审他,主动说:“悒怏还活着的!她未曾被我以任何形式加害,更不曾有一丝损伤,所谓灭小我也不是就此消弭了,她只是换了种活法!且这都是她自愿的,我并未有丝毫逼迫或利诱。”
  乐幽更不明白了,正准备问他们一家究竟是何关系时,又听扶疏说:“这些,不乱和介子都是知道的!”
  “什么?!”乐幽闻此言大惊,黯忖:我莫不是被他们耍了?!又听扶疏继续道:“惕栗年幼,旡夊纯良,贪火耿直…或说他不甚用脑更贴切,他们三人或许不明此事之所以,不乱与介子却是一定知道实情的,他们不过害怕自己与悒怏同等境遇,才将宫主请了来。其实又何必呢,我若有那能耐强逼他们做悒怏做的这件事,我早就那般行事了,还能放任他们找来帮手?”扶疏说完苦笑摇头,又将兔子举起对着夕阳翻来覆去细细查看,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望向乐幽,脸上已恢复成先前那般温煦笑容。
  乐幽已愣住半响,脑中将诸人的话全都回过一遍,不乱与介子可疑,但扶疏也有未尽之言,也不可尽信。如此各执一词,今日怕是分不出真假了,还需多方探查。
  扶疏见乐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扰他,起身去厨下做饭。
  乐幽回过神来时,扶疏已在洗米,不由讶道:“上神还吃饭?”
  扶疏笑答:“可吃也可不吃,不过在凡间住久了,贪上了这口腹之欲,是以每日三餐便也如凡人般定时吃……宫主可要一起?我可再添些米来。”
  乐幽确有些饿了,但扶疏嫌疑未清,他岂能与他同案而食,食的还是他亲做膳肴?!于是答道:“不了,本座还有公事要办,今日便先如此,告辞!”
  扶疏也不留他,抱着米锅作礼:“宫主慢走!”
  乐幽走出院门,见天色已晚,附近农人都匆匆家去,想必此时进别人家门不太合适,摇摇头腾去了。
  次日巳正,趁农户都在田间做活时,乐幽从乾坤袋中取出常备的凡间捕快衣物换上,径直向一个正在休憩的农妇走去。
  “婶婶安好!请问您可认识住在最东头的那户人家?”
  农妇正在喝水,见一高大俊朗的官差走过来本有些怯怯,听他说话和气有礼,便稍稍收起不安,答道:“那户木匠吗?认识的。”
  “他家什么时候在这住的?”
  “大约一年前吧。”
  “一年前才来吗?来时几口人?”
  “没错,一年前,几口人倒是不知。那地方隐蔽,平日里也无人过去,他们倒似是一夜间建起一座院子,连夜搬来住了一样,无人见过他们的车马行李。”
  “婶婶见过他家几人?”
  “我见过他家屋主,和一壮汉。我们村偏僻,不经常来生人,是故他们刚搬来时我们都有去拜访。我去过三回,第一回晨食后去的,送了些田间瓜果蔬菜做迎礼,再一回是午膳后去的,想问问他家院里做的那许多桌椅板凳可贩卖,那回没见到屋主,只有一壮汉在院中练功,他问我要什么,自取了便是,我哪里好意思白白拿人家什,便又去了第三回,带了粮油米面换了张板凳,那回屋主倒是在家。两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关系,说是兄弟,长得又不甚相像……官差大人问这些做甚?他家可是有人犯了事?”农妇本就有些话痨,见这官差没架子好说话,不知不觉间就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还问起官差话来。
  乐幽正准备问其他,发现有其他农人试试探探的走过来,想必是看到官差觉得新奇,又有些惧怕。乐幽抱拳行了一圈礼,让他们大胆过来说话,农人见这官差这样温润有礼,步子便大胆了些。等众人围过来,乐幽问:“村东头那户木匠人家,大家是否都有所接触?烦请将你们知道的都尽数告知在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能不能照实说,说了可会给人家带来麻烦。乐幽见状又说:“本……在下并非要去找他家麻烦,只是有些事需了解,还望诸位知无不言才好。”
  众农人听他这样说,并不十分相信,但又觉得他们所知的无非就是些吃穿住行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尽数说出来也不会给人带去麻烦,便有那胆大些的人率先说话了:“他家有个小儿,五六岁模样,甚是天真可爱。”
  “对!还有个娘子,很是貌美,我去换饭桌时见过的。”
  “那想必是一家三口,不过我那日见到的却是一老僧,僧人为何会与香客住在一起?我也不好问这许多,看那老僧的样子,像是已得道,可能不在乎这些世俗虚套了吧。”
  “我那日去换床架子,看到的倒是一十二三岁少年郎君,脸上总带着笑,不爱说话,示意我自去取了架子。”
  “我也见过那少年,也没说话,难不成是哑儿?那可就可惜了,那般好的模样……”
  “他家住了这么多人啊!从外面看那院子也不甚大呀……”
  …………
  有一人开头,众人便再不顾忌,七嘴八舌的将自家与那木匠家的来往交代个明明白白。乐幽认真听着并不打断他们,等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乐幽才问:“他家吃食都是用匠品与你们换的?”
  “是啊!没见过他们出门去镇上采买,也不知那许多人,如何够吃的!”
  “是啊,那般好的手艺,就换几个菜蔬几斤米面,实在是我们欺负了他家!以后再去可得多拿些!”
  “就是!听说那些匠品都是屋主一人做出来的,年纪轻轻,手艺却如此超群,可见是天赋!也不知这般手艺为何来我们这荒僻村子住,还那般好说话,任你想要什么都可用农产换取,还不开价,给多少算多少!我们可是占了他家不少便宜了!”
  乐幽听众人说起自己见到的是谁,却无人说同时见到两人或以上,又想起惕栗说他们出来的时辰是大家一起商量好的,心中不免疑惑,难道上神这家人被谁操控了?行动不自由?是外人还是不乱?介子?还是屋主?他为求证再问道:“可有人同时见过他家几人一起出现?”
  众人闻言都细思起来,然后接二连三的摇头:“不曾,我去了几回都只见过一个人,每次都不同。想必他们平日里都在后院活动,前院只留一个把门的吧,毕竟村里人去换匠品的时候挺多,前院离不得人的。”
  “对对对,定是这样,看他们的样子都不是农户,想来平日里都在后院读书的。”
  ……
  乐幽闻言想想也有这种可能,说不定惕栗说的规定时辰是指规定谁守前院的事。
  农人们又杂七杂八扯了些谁换了什么大件,用了多少米粮,谁更划算之类的,乐幽越听越不喜他们作为,先前还说自己占了别人家便宜,以后切不可如此,现在又在比较谁占的便宜更大,还嘲笑那老实些给的多的,乐幽有些替扶疏不值!他见众人渐渐越说越偏,也懒得听下去了,抱抱拳告辞了,农人们闲聊起来没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留意到他的离去。
  乐幽行至僻静处,换回本相,想了想,抽出腰间绸带踏在脚下腾于空中,他想看看扶疏的院子究竟有多大。
  他怕被发现,起先腾得有些高,发现底下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又下降了些,还是看不真切,又再下降些,看是看到了,耳边也听见了扶疏的声音:“宫主,要不要下来用个便饭?”

  ☆、你可确定他六人真是上神?

  乐幽闻声有些讪色,偷觑别人家还被抓现行,实在不雅,可扶疏既已叫他了,他也不好一声不响遁了去,只能落在院中,收起绸带。“上神又在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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