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火眼睛瞪得更大,“说好戌初后准我们自由活动,片刻都不得占用我们的!”说完急急出门了。
不乱责怪扶疏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竟自请被圈禁?!是要故意与我们为难吗?”
扶疏懒得与她置气,“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天天耽误人办事。”
“我们可以轮流帮他查案呀!”不乱坐下兴奋地说。其他几人也点头。
“你们要如何解释半个时辰出一人的事?又如何解释我去了哪儿?乐幽不就是为了全天看着我才带我出来的?”
“半个时辰出一人的事,想必他已认为我们有隐疾,不会再过问了。若他不懂礼数硬要追问,我们就说不便告知!”不乱说完对余人看了看,贪火不在,其余三人都点头表示明白。”不乱又对扶疏继续说:至于你静坐的事,他不是认为你是将我们放在口袋里带出来的吗?你就说我们六人轮流在口袋里静坐!我们倒无妨,你静坐时放点气息出来,让他一直能感知你在附近不就成了?”
“是啊哥哥!惕栗也想出去玩,不想困在这客栈里!”
扶疏扫视众人,见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也不忍心真的将他们换个地方又困住,缓缓点了点头。
惕栗见状扑进扶疏怀里撒娇,扶疏笑着抱着他逗弄,旡夊也在扶疏身旁坐下,打手势说,“多谢哥哥!”
扶疏打着手势回他:“我们都是一家人,旡夊无需与哥哥客气。”说完捋捋旡夊的碎发,尽是宠爱。旡夊笑着提起惕栗,带着他与不乱介子一同出门去了。
次日卯时扶疏便起了,出房门时看见乐幽正在外面等,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想必是小二托人写来的失踪之人住址。扶疏招呼道:“早呀宫主。”
“上神早!我们这便去吃早膳吧,吃完先去裘府。”
扶疏见他匆忙,想必是太过担心那一百多村民的性命,便也急急的跟上。
两人寻到裘府门外时不过辰初,扶疏说会不会太早打搅别人了?乐幽说时不我待,只能失礼了。说着敲响了裘府大门,好半响,门房来应门,像是许久不见生人般望着二人,却又似是两眼无神望着虚空,呆呆的,也不问他们要干嘛。两人客气求证道:“老伯,这里可是裘员外府上?”
老者似是点了点头,乐幽又说:“我们过来问问裘府千金失踪一事。”
老者神色突变,眼里顿时清明了许多,“你们是官差?”
“不是。”
老者也不管二人什么身份,慌忙将其往里请,却不是请去厅堂说话,而是直接带去了裘小姐的院子,边走边说:“一年多了,老夫还以为没人会管了,谢天谢地你们来了!快请快请!”
几人快步来到裘小姐院子,发现此处风景与院外截然不同,院内干净整洁,树木花草欣欣向荣,一看就是每日静心照料着的。老者看出他们的诧异,说:“下人都走光了,瑾儿房里却留了一个忠实仆妇在,每日照料着这院子,这才得了这番光景。”
正说着,那仆妇闻声寻过来,见着生人不解的看向老者,老者对她说:“哑娘,这二位是为了瑾儿失踪一案而来,你快快煮壶茶来侍奉!”
哑娘听闻是为裘小姐而来,也和老者一般欢喜,重重地点点头去了。
“不知老伯怎么称呼?”扶疏问道。
老者叹一声,“好久没人称呼我了,往常外人都叫我裘老爷。”
乐幽大惊,没想到这门房老者竟然裘老爷本人!这可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他只有三十多岁!
扶疏倒是不似乐幽惊讶,“裘老爷有礼,不知我们可否进小姐房里一观?”
“当然当然!请!”
两人进门,见屋中一如寻常富家千金闺房布置,应有尽有,虽一年多无人住,一应摆设还是井井有条,洁亮如新。两人在房中转了好几圈,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问道:“裘老爷,令千金失踪后,屋中一应物什可有动过?”
裘老爷连连摆手,“不曾!我知官差查案要看案地原样,故绝不敢妄动!”
“那小姐失踪那晚可有任何异动?”
“我与瑾儿母亲住的离此院不远,未曾听见任何异动。事后官差问当晚侍候的丫头们,她们也都说一直守在房外,不曾看见什么或听见什么。”
乐幽已细细查看过一应物什,无有任何妖魔鬼怪气息留下,又问道:“当晚值夜的下人中,可有刚刚见过的哑娘?”
“没有。哑娘想必之前是在外院做粗使活计的,之前不曾在瑾儿房中见过她贴身侍候。”
扶疏闻言道:“一个院外的粗使仆妇竟比近身侍候的丫鬟嬷嬷忠厚,也是难得!”
裘老爷点头:“可不是嘛!”
“裘小姐近身侍候的这些下人是买的还是雇的?”
“买的。”
“那他们的卖身契可还在?”
“不在了。也不知是谁,打不开我那锁着一府仆从卖身契的匣子,就干脆将之一把火烧了。”
“那裘老爷可知去哪里能寻到他们吗?”
“不知。他们得了自由身,又拿了钱财,想必都远走高飞了吧。”
乐幽本想亲自审问那几个守夜仆从,看样子有些难办了。
说话间,哑娘烹了茶过来奉给三人,乐幽接过略尝了一口,有些惊讶这哑娘竟烹得一手好茶!这茶叶也非粗品,于是问道:“哑娘,这茶是从府上寻的?”
哑娘点头。
裘老此时也已尝过,也是微感讶异道:“这茶是瑾儿失踪前最爱喝的闽北金面奇兰,甚是难得,没想到竟没被下人顺了去。”
扶疏也说:“哑娘好手艺!”
哑娘微微笑笑,站去裘老爷身后,没有下去。
裘老爷见状说:“哑娘苦守这院子一年多,想必也想知道些进展,还望两位大人宽恕些个她的不敬。”
乐幽道:“无妨。”又问哑娘可会哑语,哑娘摇头。
扶疏又问:“可识字?”
哑娘稍稍愣了一瞬,摇摇头。
不懂哑语又不识字,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
乐幽二人将茶饮尽,又在院中各处查看一番,均无所获,只得先告辞。见裘老爷满面失望之色,安慰他道:“裘老爷放心,我二人此回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才会罢休!”
裘老爷也不知信否,强笑着将二人领出府门外说,“两位大人若需再问老夫话,随时可来!”
乐幽二人点点头走了。
待离得远了,乐幽问扶疏可看出些什么来,扶疏摇摇头,乐幽自己也无甚头绪,有些苦恼,说,“我们再去衙门口看看那几个幸存的村民来了没。”
☆、不止,最先失踪的可追溯到十几年前
二人到衙门口的时候,没见着人,正欲去下一户询问,扶疏看到衙门口对面远远的有几人形容狼狈,或跪或坐在地上。乐幽顺着扶疏的目光也看见了,走过去数数,正好四人,于是问道:“你四人可愿意随我等去吃个早膳?”
四人已在此地跪求近月,每日吃些路人施舍水粮果腹,听乐幽如此说,只当他也是可怜他等命苦,气若游丝道:“多谢了!不知可否将水粮买了送来?我等不便走动。”
“若我们是来帮你们找寻亲人的呢?”
四人闻言俱都看向乐幽,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话。乐幽又说:“你们每日在此苦求官府可有用?不如姑且信我一时,若我诓人,你们吃饱喝足再来此地继续跪着不就成了。”
四人对望一番,同意随乐幽去,但许久不动,腿脚不听使唤,竟是半天站不起身来。乐幽与扶疏使了些劲将他们扶起,带他们去了最近的包子铺。
六人坐下,旁边人闻着他们身上的馊臭味都纷纷掩鼻走开了,包子铺老板不好赶客,只得远远的问他们要什么,乐幽说先来四十个肉包,两壶豆浆。老板迅疾送了上来,乐幽示意四人先吃再说话。四人便不客气,一顿狼吞虎咽,不时噎住捶胸。
扶疏也拿了一个包子慢调细理的吃,边吃边给他们递豆浆。乐幽眼神问他:你不是吃过早膳了?怎么还抢人包子吃?扶疏笑笑,也不晓得看懂没。乐幽摇摇头,想了想,也拿起一个包子尝,发现味道还真不错!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两三个,桌上盆见底,四人还有些意犹未尽,乐幽又叫了二十个,这二十个包子再吃完,众人都觉饱了。乐幽这才开始问话。
“你们不是在求官府主持公道?如何跪那般远?”
其中一人回道:“起初是跪在衙门口的,过了几天官差便不许我们跪了,说案子会查的,让我们回家等,跪在那有损他们大人清誉。我们没得个准信哪里能回,就跪远了些。”
“你们如何逃过那劫的?”
一个年纪小些的少年听乐幽提起他们的伤心事就要哭,被先前那人止住了,说:“我们四人都在镇上一个酿酒坊做活,那日正好是一个伙计的新婚大喜,邀了我们下工后去吃喜酒,我们平日交好,洞房闹得有些晚了,便在他院里随便窝了一宿。次日下工后回家,发现各家各户黑灯瞎火的,我们便觉不妙,一家一家的找人,没想到整个村子竟一夜之间成了空壳!我们惊惧交加,连夜赶回镇上报了官,官差倒是即刻就去查了,无奈至今仍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小镇的官差想必查不出什么来,你们怎么不往上报?”
“我们是要去州府报案的,但马大人说他已上报了,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前几日也确实见到了州府的官差来查,所以便想着给他们些时日,若再过两日还是没有任何音讯,便要不管不顾一级一级往上告了。”
乐幽说:“你们这也等得委实太久了些,若……”
那少年再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责怪那大些的青年,“我都说了要早些去告御状,你们不听,要傻等,现在好了,连钦差大人都说我家人等太久,怕是早已没命在了!哇……!”
那大些的也不管有旁人在,训那少年:“你住口!你知道什么是告御状吗就瞎说!”
乐幽也安慰道:“我刚不是说你们村的人就一定全都没命了,毕竟……”
扶疏扯了下乐幽的袖袍示意他打住,别又说错话惹人哭。乐幽口中那句“毕竟一百多人吃下去也要些时间”便被生生地堵了回去。
四人听出希望,齐齐下跪,“求二位大人将我们亲人找回来!”
乐幽不好说他能不能找回来,或找回来的是人还是骨头渣子,只得说,“我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四人闻言齐齐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你们也无需在衙门前跪了,先回去吧。”
“可是……”
乐幽知道让他们坐在家中干等他们肯定坐不住,便又说:“要不你们回家收拾收拾再去酿酒坊上工,我们有事要询问时也方便找到人。”
四人一听乐幽还会找他们,希望更甚,都纷纷点头。
扶疏叮嘱道:“回家了尽量不要动家中物什,特别是那木偶!”
“是,大人!”
“快回去吧,好好休息,等这位先生的消息。”
四人再次跪谢后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现下去哪家?”扶疏问乐幽。
乐幽结了包子银钱说:“去看看那家失踪了爷孙的。”
“这是多久前的事了?”
“五年前。”
“五年前就有人失踪了?”
“不止,最先失踪的可追溯到十几年前。”
“竟有这样久了!为何失踪这许多人都无人管这事?”
“凡间想必是有查的,只是没得头绪。至于上界,我昨日问过才知,那案犯狡猾得很,隔一年掳一人,想必这才没引起重视。”
“若真是妖作乱,不可能一年才吃一人,他必是错开了地点掳人的。”
“我也是这样猜想的,是以昨日便传信回去让人查查这玄菟附近几百里内可还有其他人口失踪案。”
“宫主想必经常办这样的案子吧?”扶疏寻了隔僻静处腾上云去。
乐幽御绸跟上,“确实不少。诛神族没的神诛的年月里,都在给上界做打手。”
“你们竟还听命于上界?”
“也不算是听命,各取所需,互利共赢而已。”
“哦?诛神族与诸神同出混元,何故需要与上界合作?”
乐幽叹一声说:“上神是知道的,神属是天地造物,为数不多,堕神更少。自两厢诞生以来,诛神族仅诛过两个神,其余时间便与凡人无二,一样事生产,传宗代。”
“我在金银台时日不多,对你族人并不甚了解,只知你们虽得诛神之力,却是凡人之躯。”
“没错。诛神族只有鸿蒙之力觉醒后才能得享齐天之寿,继承天责,但也只是徒有神力并无神格,天命又使我等不受六界待见,只能世代隐居。上界有那善思者便提议让我们平日无事帮其降妖除魔,他们则保六界不扰我族清净。”
“大材小用了!”
乐幽难得一笑,“闲着也是闲着。”
说话间,两人已腾至失踪爷孙家村子附近,未免被人看见,在山间落了地。
两人寻不到具体住址,拦了一老农相问:“打搅了老伯,这村里可是住了一户翟姓人家?五年前他家有一老一小相继失踪。”
老农见二人仙风道骨的,先就起了敬意,放下捆柴认真答道:“我们村叫翟家村,村里人大多都姓翟,有老少失踪的却只有他一家,不过那爷孙不是相继失踪,而是一夜之间一起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