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府上下都没了,竟没惊动官府?”
“是啊,可不奇怪吗!八成是今日府里没开门,外人不知吧。”
“那你们盗了不曾?”
“那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归,上上下下扫了个干净!你快出去瞧!我们这辈子都够用了!”
“得手了就好。你们收拾收拾歇息吧。”
“大哥,我们干了这么大一票,你怎的兴致不高?”
“大哥上年纪了,入夜就困,要不是为了等你们平安归来,早就要去睡了。”
“好,好,都平安,大哥安心去睡吧!”
扶疏竖起半边身子,对乐幽道:“你看!人的七情若只剩一情做支配,真的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
乐幽也侧过身半支起来,“是有些不妙。那我们该怎么办?”
扶疏摇头,“是毒还是别的什么害人还尚不知,没有办法。不过这个幺弟,宫主,我们要不现在去衙门报案?”
乐幽说:“我去!”说完便披衣下床了。
“宫主小心!可莫让旁人看到你!”
乐幽回头笑笑,“放心!”
乐幽动作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回来了。扶疏一直亮着灯在院里等他,见他进门,赶紧握住他的手,“可凉到了?寒症可有在路上发作?我也是傻了,竟没想到正是你寒症发作的时候,还让你一人出门!快快进来,我给你驱寒!”
乐幽笑道:“无事,出了门得再洗洗才能上床。”
“如何无事!手都是冰凉的!你别动我提水进来!”
扶疏去灶下没找着热水,便提了一桶凉水用神力烧热了,伺候乐幽洗漱。
七脚八手收拾好了才抱着乐幽睡下,“现在可好些了?”
乐幽笑道:“好多了。你忙到现在也不问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自然是办好了!宫主做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乐幽笑道:“过不一会儿,隔壁想必要热闹了。”
果然,不一会儿衙门就上门捉人了,闹腾得整个坊里鸡鸣狗叫的,久久不曾安静下来。
乐幽想是累了,又或是寒症发作难受,那般吵闹他也睡着了。
扶疏抱着他正专注想这一连串的事,乐幽又起颤了。扶疏这回警惕了,赶紧轻拍乐幽,“宫主!快醒来,莫被魇住了!”
乐幽大汗淋漓,眉头紧锁,似是十分痛苦,身体颤得愈发厉害起来。扶疏赶紧抱住他,却怎么都止不住那颤,扶疏翻身压上乐幽,急急唤道:“宫主,快醒醒!宫主!”
乐幽始终未睁眼,突然发力将扶疏掀下去,自己欺身上来,抱着扶疏毫不犹豫亲下去!
扶疏被他掀得背生疼,口鼻又被堵得出不了气,也不管羞赧不羞赧了,狠狠咬了乐幽一口,“快醒来!”
乐幽吃痛,闷哼离开了一瞬,扶疏正抓空喘气呢,乐幽又凑了上来,也不知是不是嘴疼,这回亲得轻柔些了。
扶疏挣脱不开,身子渐渐软了,不自觉间回应了乐幽……
……
次日晨,乐幽醒来侧头看扶疏,“咦?你醒了!”
扶疏盯着乐幽看,神色不明,“嗯。”
乐幽笑笑,“早食想吃什么?”
“宫主……”
“嗯?”
“昨晚……你可记得?”
乐幽讶异问:“记得什么?”
果然又是这样!扶疏心想,乐幽果然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先前还说他不似坊里人一般异常,如今看来,他也受害了!这可如何是好!
扶疏皱着眉头沉思,想着还是先不告诉乐幽,待找到法子解决再说。
“扶疏?我昨晚怎么了?”
“没……没什么……”
乐幽不信,“没什么你睁眼等着我醒?”
“那个……”扶疏支支吾吾的,乐幽也不逼他,笑笑起身了。
扶疏跟着他起身,颠颠跟在后面,看他还有什么其他不对劲没有。
乐幽用盐净口时“嘶”了一声,扶疏赶紧上前:“怎么了?”
乐幽抬起头来,“嘴疼!”
扶疏看去,能不疼吗?几个齿印深可见血!扶疏心里暗悔:糟糕,咬太重!
“你帮我看看,我嘴唇可是出血了?”
“嗯,出了。”
“这是怎么回事?太干了么?”乐幽自言自语似的拧帕子擦,帕子上都沾了点点血迹。
扶疏想到了个好主意:“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你晚间睡觉不老实,我怕你伤到自己,这才不睡看着你的!喏,昨晚可不就将自己的唇咬破了么!”
“我好端端的,伤自己做甚?”
“那我如何知?”
乐幽摇摇头,纳闷着去厨下了。
扶疏还是不放心跟着他,乐幽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乐幽乐了,“你这又是个什么毛病?我夜里跟自己打架,你夜里变成跟屁虫了?”
“我怕你白日也忍不住打自己呢!”
乐幽戳了下扶疏额头,“大清早就犯傻!快些想想你要做个什么吉祥玩意儿给那家办喜事的吧!”
“哎呀,差点忘了这事!宫主,你见多识广,帮我出出主意呗?”
乐幽想了想,眼神顿亮,“做两个胖娃娃吧!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做的喜庆些,那家人肯定喜欢!”
“好主意!”扶疏就要出去做,又不放心乐幽一个人,厨下全是利器。他急急取了工具木料来,守着乐幽做起来。
乐幽雕的扶疏小像还只得了个大致轮廓,正好扶疏要做小人儿,他能在旁边取取经。
扶疏做得专注,乐幽凑在旁边看得也专注,扶疏手快,乐幽怕漏掉什么要不得的手法,不由凑得越来越近。扶疏感觉脖子痒痒的,伸手去挠,扯到了乐幽的一缕头发。“宫主,你眼神不好么?凑这般近做甚?”
乐幽整了整发丝说:“你手巧,我怕看漏了。”
扶疏瞅瞅乐幽手里的小扶疏,人形都还没出来个,低头闷闷笑了好久。
乐幽将发整了整,又过来学,扶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想起昨晚的种种,不由耳根子红透了。
“扶疏,你热得紧么?要不要喝些凉水歇歇?”
乐幽说话气息喷在扶疏脖颈上,更是让他对昨晚那事浮想联翩。真是要命!始作俑者什么都不记得,偏受害的人在这活受罪!扶疏噌的站起来,“是热得很!”咕噜咕噜灌了两大杯凉水。
“又骗人!你不是不知冷热吗?”
“现在知了不成吗?”扶疏擦擦汗,“不知冷热时是我心里静,如今……”
“如今怎么了?不静了?为何不静了?”
“要你管!”扶疏那话说出半句就知道乐幽会打趣他,果不其然!
“扶疏,如今不静了,可是因为与我一起过日子快活?”
“嗯。”扶疏重坐下低低道。
乐幽坐去他对面,笑道:“那我八成也是因为快活才在梦里打架的!”
扶疏问乐幽,“你也觉得快活?”
“自然!”
扶疏笑了,手上的胖娃娃也雕出了笑呵呵的模样。
小贩来送货银时,扶疏正在给胖娃娃上彩,小贩走过去连连称赞说扶疏做得好,定能卖个好价钱!扶疏让小贩坐坐,等釉彩干了再拿去。
小贩便坐下来等,乐幽给他倒了杯茶水,小贩喝着茶话匣子就打开了。
“二位公子可知这城里出大事了?”
“何事?我们成日不出门,消息不甚灵通。”
“城东有家大户人家,姓褚,竟一夜间遭人灭门了!”
扶疏与乐幽互看一眼,心知肚明。
小贩接着说:“也不知他家得罪什么人了,竟连小儿也不曾逃过。造孽啊!”
扶疏问:“一人都不曾逃过?”
小贩答道:“倒有一个,不过她逃过没逃过也差不多。”
“何解?”
“据说是跟人跑了!刚及笄的姑娘家,忒不知羞了!城里人都说她还不如死了呢,还能落个好名声!”
“他们如何得知那姑娘是跟人跑了?”
“褚家被灭门后,有伙去褚家趁火打劫的强盗也被抓了,据说是有人密告的,人赃俱获。那伙人里少了一个,被抓的人里有人挨不住刑法,招供说就是不见的那人去探的褚府,也是他告知众人昨日夜间去盗,保准得手的!他怎么知道昨夜时机正好?可见褚府被灭门之事与他脱不开干系,那不见的姑娘定也是跟他跑了!”
“许是被掳走的呢?”
“夜不归宿,私奔还是被掳如今也无甚区别了!最近也是怪,城里的姑娘家都好似不知羞了,男人们也比以前燥了,光是那不知羞的男女丑事我每日间都能听上几十出,真是世风日下啊!”
扶疏又给了乐幽一个脸色:你看,我没说错吧!
乐幽笑笑点头。
小贩嘬了一口茶,又说:“还有个书香门第也出了丑事,他家有个少爷不成器,考了几回乡试都没中,那家老爷平日里虽宠着他儿子,但碍着面子也没去同僚间疏通,只请了无数先生上门教学,考了一年又一年。今年也不知怎么了,那家老爷竟将考官收买了个遍,这事被他家请的先生得知了,一纸告去了衙门,人尽皆知了!衙门师爷与那家老爷相熟,问他熬了这许多年,为何突然这般沉不住气,那家老爷说,爱之深啊!”
扶疏接话道:“因为爱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可惜!”
“可不是吗!”
“还有个丑事,说出来怕污了两位公子的耳朵!”
扶疏笑道:“您但说无妨。”
小贩也是个藏不住话的,立马接口道:“就我们这坊里,有一对兄妹,亲生兄妹!被那兄长的媳妇儿捉奸在床了!那妇人是个气燥的,一嗓子吼得全坊都听见了!偏那兄妹还不知羞,说什么他两才是情真意切的,气得那妇人在家门口又哭又骂,将他兄妹那点丑事都倒尽了!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扶疏跟着叹了一句,起身看那两个胖娃娃,都干的差不多了。小贩也赶紧起身去看,问:“好了吗?天色不早了,我家娘子和小儿也该等急了。”
扶疏将胖娃娃包好,嘱咐小贩:“不要用力剐蹭,回去敞开再风干一晚,明日便能随意拿放了。”
小贩小心翼翼捧着告辞了。
扶疏净手对乐幽说:“那对兄妹,我听过的。”
☆、那人究竟什么目的?
“你都不出门,又在哪里听过?”乐幽问。
扶疏道:“自然是夜间,在床上听的啊,我先前就告知过你,有些行事的,不是夫妇。”
“原来如此!”乐幽点头道。
“看样子不止我们坊里,是全城人都不对劲了。这若是毒,他是如何下的?为何有些人又无事呢?”
乐幽摇头,“雾山上还有迹可循,这城里可没见浓雾,实在难知!”
扶疏点头,心想可不是吗?若是毒,为何你有事我无事?我们可是食同桌寝同榻,形影不离的。
说起寝同榻,扶疏又担心晚间乐幽会犯病了,不由蹙起眉来。
乐幽伸手为他抚平,“愁也无用,我们当日在雾山都寻不到那人踪迹,如今,只会更难。慢慢查吧。”
扶疏自己摸摸额头,“也只能如此了。”
不出所料,乐幽夜间又犯了病。扶疏倒是将他叫睁开了眼,但乐幽便是睁着眼也还是抱着扶疏又亲又啃的大半夜,扶疏起先以为他是醒着的,要跟他讲道理,叫他莫要欺负他,可乐幽不答话,只一味做他自己的事。扶疏被他扰得神魂不清,又从了他一回。直到乐幽兴尽睡去,扶疏才想到乐幽虽睁眼了,人却有可能不是清醒的,第一次犯病亲他额头那回,不就是睁着眼的吗!哎呀,忘记看他的眼睛可是血红的了!扶疏拍拍脑袋,乐幽不清醒,他却是清醒的,到底是谁欺负谁呀!
扶疏侧过身去摸摸乐幽的脸,又摸摸乐幽的嘴,像是有些肿了,扶疏低低笑了一声,明日又该找什么借口跟他解释呢?
两个男子一起住,家里无铜镜。乐幽嘴上又不舒服,只能又喊扶疏帮他看。
扶疏佯作不知情的问:“看什么?”
“你仔细看我的嘴,可是又出血了?”
“这回没有。”
“那怎的隐隐作痛?”
“好像肿了。”
“肿了?何故会肿啊!”
“八成还和前日晚间一样,在梦里打架了吧。”
乐幽不信他,“你见过哪个打架的身上无事,嘴上又破又肿的?”
“那谁知道你晚上睡着了都做些什么呢,我又不会钻进你梦里看。”
乐幽“嘶”了几声,摇着头去厨下了。
扶疏自己嘴也痛,“嘶”了两声,低头闷闷笑了好久,笑着笑着发起愁来:乐幽这症会不会日益严重?他除了……会不会还做旁的不好的事?若只是每晚……也无甚大碍吧?
扶疏想着想着有些羞又有些愧,羞他晚晚占乐幽便宜,愧他有些对不起乐幽的意中人。
好在乐幽白日里并无反常,成日里除了照料扶疏起居饮食,便是拿着那块木头雕小像,神情专注得似是面对着千军万马。
小贩今日没收摊就过来报喜,说那妇人很是喜欢那两个胖娃娃,花了大钱买,看样子家里颇为殷实,要扶疏再做几样吉祥玩意儿,说他已先答应了那妇人。
没问过扶疏就先应下了?乐幽听着有些不快。扶疏却乐呵呵的答应了。
待小贩给了货银走后,乐幽不高兴道:“这小贩是要将你当小工使唤吗?先前还问你的意思,现在直接变成先应下货单再吩咐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