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幽近看扶疏才发现他脸色极差,担忧问道:“扶疏,你可是病了?怎的脸色如此差!”
扶疏拨开乐幽的手,“没病呢,快来吃,肯定不如你做的好,但我也尽力了。”
乐幽不肯动,扶疏拧了帕子递给他,“放心吧,真无事!吃完我们都再睡个回笼觉就好了。”
乐幽将信将疑的吃过,推着扶疏去睡了。
扶疏也是真累,倒头就着,直睡到天暮。醒来看乐幽躺在旁边侧身看着他,笑问:“看够了吗?”
乐幽笑笑,“没够。”
“我现在气色可好了?”
乐幽摸摸扶疏脸颊,“嗯,好多了。”
“我就说吧,无需担心。”
“你夜间睡得不好吗?我都出去睡了,为何你却睡得更不好了?”
扶疏叹一声,“哎!今夜你还是回来睡吧。”
乐幽打趣道:“怎么,想到绝招打赢我了?”
扶疏摇头,“没想到。”
“那要是又打不赢,可又会生我一日的气?”
“八成是会的。”
乐幽笑得更开了,“便是这样还是要我回来?”
“嗯。回来吧。”
乐幽挪过去抱着扶疏,“好扶疏,乖扶疏,你真是太有趣了!”
扶疏蜷在乐幽怀里,不晓得叹了多少口气。
夜里乐幽发作时摸到扶疏,又轻车熟路的折腾开了。
扶疏时时提防着他,关键时候捉住那害人的兵器,强逼乐幽慢些再慢些,这才将那痛减去了大半。
乐幽醒来时已做好准备迎接扶疏的发难了,没想到扶疏懵懵睁开眼,竟是个笑脸儿。
乐幽看看自个儿身上,也没新的印子,问道:“扶疏,你这是打赢了还是没打赢?”
扶疏得意道:“赢了!”
“可我并无新伤啊,你呢?”
“我有。”
“那如何算得是赢了?”
“我找到致胜绝招了!”
“什么绝招?”
“以柔克刚!”
乐幽噗嗤笑道:“先前是以刚克刚,如今换个路子?”
“嗯!”
乐幽抱抱扶疏,“你不吃亏就好!”
扶疏在乐幽怀里脸红着道:“没吃亏,乐着呢!”
扶疏高兴乐幽便高兴,神清气爽的披衣出去了。
扶疏来至院中,眯眯笑着给小鱼排气,听外间吵闹得很,欲开门去看看。乐幽一个箭步跨过来,“别去!”
扶疏忧心问道:“可是城里更乱了?”
乐幽点头,“嗯。一日差过一日。”
“这可如何是好?”
乐幽摇头,“我是半分头绪也无。”
两人小院儿倒是清净,乐幽隔三差五出去买菜总是行色匆匆的,生怕迎来灾祸。
扶疏自那回掌握诀窍后便不再怕乐幽了,一日比一日更沉沦,他已许久不曾想过自己这样是否不对,对不对得起乐幽,又对不对得起乐幽的意中人。
果然人在爱里都是自私的啊!扶疏想到这句话吓了一跳!不是怕他自己也中毒只剩爱之一情了,而是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爱上了乐幽!
他先前总是骗自己,晚上就着乐幽是为了帮他解毒,可如今他骗不了自己了,他就是爱上了乐幽!
可乐幽爱他吗?定是不的!乐幽早就说过他有意中人,平日里待他好定也只是当他是亲人。扶疏好丧气!
乐幽痴缠过来时,扶疏自暴自弃的想:就这样吧!得他一日是一日!
自那以后,扶疏待乐幽更好了,他心里有爱又有愧,觉得无论如何待乐幽好都不够!
乐幽也不知觉察到扶疏的异常没,扶疏待他好一分,他便待他好两分,总要是他宠着扶疏才行。
扶疏成天腻着乐幽,乐幽也由着他。那扶疏小像雕起来便更慢了。
城里形势一日不如一日,便是不出门也能觉察到外面的乱。乐幽问扶疏:“扶疏,我们等了这么久也不见那人找来,并不知他的目的是否在你我,毕竟离雾山之行已过了几百年,他未必就是追着我们来的!况且我们也各用神力查了几月了,一点查不出他的踪迹,如今局势已不可控,我们可要离开这里?”
扶疏歪在乐幽身上,心里莫名的害怕,似是他们只要一离开这个小院儿,一切都会变了,乐幽也不会再是他的了,这想法没来由,可又如此强烈,让他怕极了!
“宫主,我不想走,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傻瓜,我们在一起,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可我害怕!”
“怕什么?”
扶疏将那没来由的怕说出来:“我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怕我只要离开这个院子,一切都没了,你也没了!”
乐幽扶起扶疏坐好,看着他问:“怎么突然这样伤怀?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
扶疏抱住乐幽,“不是,你做得很好,再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了,想必如此,我才怕一切都是虚幻,都是一场空的吧!”
乐幽将扶疏接来腿上坐着,“莫害怕!我是真的!这院子也是真的!你看,我做菜切到的手还裂着口子呢,这如何假的了!”
扶疏被乐幽逗笑了,抓着他受伤的手指头出神。
“扶疏,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城里比你想的更乱,我这是捏了结界才无人吵闹我们的。如今粮油米面都买不到了,我们再不走,可就要挨饿了。”
扶疏还是不情愿,可乐幽是□□凡胎要吃饭,如何能饿着肚子与他厮守。
扶疏往乐幽身上蹭了蹭,眼泪掉出来,哑着嗓子低低道:“嗯,走吧。”
乐幽抬起他的脸,打趣道:“怎的还掉眼泪了?真是越来越娇了!”
扶疏眼泪掉的更多了,乐幽这才着急,忙安抚道:“你如此不愿我们便不走了!大不了我去别城买菜回来,就算城没了,也无人伤得了这个院子的!不走就不走!”
扶疏抹了把眼泪,下定决心道:“走!明日就走!”
“莫要勉强自己!”
“嗯,不勉强。就给我最后一晚与这院子道个别吧。”扶疏看着乐幽,心里那个“这是与乐幽最后一晚”的感觉如此强烈,甩都甩不掉。
与乐幽缠过后,扶疏还是紧紧抱着他,一刻也不敢睡,只愿这夜一直没有尽头才好!
然而夜不仅有头,还退得比往日快,扶疏趁乐幽未醒,又偷偷亲了他好几回,偷偷哭了好几回。天色,没眼力见的大亮了。
乐幽抱抱扶疏,起身开始收拾行李。嘴里念叨着这也要带走,那也用得着,直将整个院子都塞进了乾坤袋里。
扶疏眼睛一刻不离的望着乐幽,待乐幽将院子搬空了,伸手来牵他时,扶疏方才叹一声,强笑道:“走吧!”
两人出门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完了,城里处处是□□掳掠烧杀抢夺乌烟瘴气,已是半丝那日刚来的样子都无。
“扶疏你看!不是只有怒憎欲能让生灵涂炭,爱也会!”
扶疏听到那声音打了个冷颤,往空空如也的手中看看,叹口气,“为何不让我在魔中长困不醒啊!”
☆、乐幽啊……你快起来安慰安慰我好吗?
“你想得倒是美!”那声音嘲笑道。
扶疏望望四周,果然还在雾山上,背上沉甸甸的,乐幽还在!
扶疏连忙将乐幽放下来查看,还是如先前一般神力全无,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扶疏细细回想诸事,他该是在带乐幽冲破雾山结界那刻前便入了魔吧。冲破结界是假,后面看到的贪火介子旡夊都是假,与乐幽的一切,自然也是假的!扶疏心中一阵刺痛,哑声问那声音:“你让我入魔意欲何为!”
“你不是都看到了?若你今日滥用神力冲结界救乐幽,你在魔里看到的苍生浩劫便都会成为现实!你是什么身份,有何样能耐,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给你看的,不过沧海一粟!”
“你究竟是什么人?!花这心思在我身上究竟为何!”
“你以后便知了!”
扶疏想起山下小毛球带起的那丝味道,警惕的问:“我是不是认识你?”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方道:“你不认识了。”
“这话又是何意?!”
那声音不答,反问道:“扶疏,如今再给你选,你是要苍生,还是要乐幽?”
扶疏抱紧乐幽,柔柔笑望着乐幽的脸道:“苍生与乐幽,我都要!”
那声音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都要!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都要!”
扶疏道:“我不出去了,你滚吧!”
“乐幽就要死了,你不是要他吗?又为何不救!”
“他没了,我随他去了便是。”
“这便是你都要的法子?扶疏啊扶疏!你真是愚昧至极啊!”
“要你管!快滚吧!休要再吵我们!”
“你休想这般两全!当日你收不乱时我都不放心,引了乐幽前去救你,如今更不可能让你死了!我要你看的,你还没看完呢!”
“不乱?你如何知道不乱的事?又如何知道我何时收的她?!”
“这个,说来话长,如今时机还未到,以后再告诉你。”
“当日乐幽说听到我的声音才找到我的,那声音,是你假扮的?!”
“不错!”
扶疏联想起前后事,问道:“山下诱我们上山的那几个女子,也是你找的?”
“幻化的,果然美色有用,你们这不是来了!”
“我们上山可与女子无关!……雾山是你,难道玄菟木偶,即墨回川,诸事都是你?!”
“不错!”
“你与我何仇!为引我出山,花这么多心思,害这么多人,又是何必!你要我做什么,告诉我便是!何至于牵连无辜!”
“我可一人都未害!玄菟命案是狐王与虎王所为,即墨命案是蒙倛娘子所为,都与我无关!”
“休要诓人!蒙倛不是你杀的?”
“蒙倛也算人?”
“人命又岂是善恶能定的!”
“我说他不是就不是!”
“那其他因你而死的人呢?不是你亲手杀的,这账便算不到你头上吗?!狐王虎王蒙娘子不是你所诱?你不诱他们,他们又如何会害人?!”
“扶疏啊!莫天真了!心中无恶,我诱得出来吗!”
“你究竟答应了狐王虎王什么好处?他们最终都不曾供出你!”
“他们有什么资格问我要好处?!不过是怕我灭他们全族罢了!”
“你!好恶毒的心肠!”
“扶疏啊,你说错了,我哪里有心,没有心,何来善恶!”
扶疏才不管他有心无心,玄菟一案乐幽未查清,始终心里挂记着,他要帮他问清楚!
“狐王虎王掳去又不承认杀害的有五十六人,都给你了?”
“不错。”
“人呢?”
“这都过了多久了!自然是没命在了呀!”
“你吃人?”
“不吃。”
“那你抓他们做什么?”
“自有用途!”
“你还抓过其他人吗?”
“自然抓过的,何止是人,六界里我想要的,都不能逃脱我掌心!”
“难道乐幽所言的六界作乱那厮,就是你?!”
“不错!”
“乐幽在查你,你也在查乐幽?”
“那是自然。乐幽之能耐胜于诛神族其他人,我自然要防着他些。”
“你知玄菟一案必会是乐幽去查,故意要狐王放置了木偶引他注意,好挟我前去的吧?”
“不错。”
“回川呢?你又如何知我定会帮他?”
“我太了解你了扶疏!”
这样了解我,却又说我不认识他?扶疏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想!乐幽性命垂危,当先救乐幽才是!
“你既了解我,当知我说到做到,乐幽没了,我必定随他而去!你既还不想我死,便赶紧放我们出去吧,乐幽一刻也等不得了!”
“扶疏啊!……哈哈哈……”那声音远去,雾气也跟着散了。扶疏抬眼环顾四周,哪有什么山,他们还在当日遇到那些嬉笑女子的湖边!扶疏将乐幽背起,迅疾往城里冲去。
乐幽久未进食,又中了毒,扶疏先是细细慢慢的喂了他一些水,这才将他安置下,去外间熬粥。
待那鸡粥熬得稠稠烂烂的,乐幽还未醒,扶疏只好再扶起他来喂。
喂完粥再去探他神力,有恢复之兆,想必那雾气退了,乐幽体内的毒也跟着散了。
扶疏以为乐幽很快会醒,可乐幽已昏睡了四五日,没有半丝要醒的样子。扶疏急了,时不时探探他的脉息,一日强过一日,神力也都差不多恢复了,这人为何就是不醒呢?!
扶疏跨上床抱着乐幽,轻轻唤道:“宫主……宫主……乐幽……你怎的还不醒呢?莫要顽皮吓我好吗?”
乐幽自是未答。
“你又在做长长的梦吗?……我也做了一个好长好美的梦呢!梦里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你说你为了我拒了诛神族的族长之位,带我在凡间打杂卖艺游历了几百年,可我却全都不记得了,你也不怪我,说日子还长呢,记不住以前,我们还有好多以后呢。”
“你说我那几百年间常常出神犯痴,你每每都要使法子叫醒我,你知道你使的什么法子吗?……就是这个!”扶疏低头在乐幽唇上轻吻了一下,温笑道:“那于你可能是第无数回了,可于我,却是第一回,我当时又羞又欢喜,梦里的你可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