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疏下了心,推搡不得,只得咬了他一口,疼得霍台令不得不撤退,“你做什么?这可好!疼得败了火!”
“那正好!学别人伸什么舌头?别发疯了……好生休息……”,房疏这次主动和他拉开了距离,也不管中间灌入的空气,这衾稠确实薄了些。
连着两夜里,得了趣味,霍台令都把着房疏给自己搔胞,把房疏扰得心烦意乱,心想这霍台令确实是心性大变了,都是因自己种下的果,也不曾拂了他的趣,想着这人气不得,这伺候人的技艺倒是上升不少。
一声声“好哥哥”,成了调兴之用。
闻玄青是好得个利索了,自从知道霍台令醒了,心里有些挂念,也不想去讨个没谱,营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就和尔良叶敬州他们打得火热,一群人不是一同训练就是策马巡逻,名为巡逻,倒是去兜风赏景,而且不畏严寒。
一天中午,房疏偷得半日闲,这刘大刀都没有使唤他,也没有下面人的申报,桃园村民与其它人也融入得有了起色,就看了半日书。
房疏看书的模样十分认真,仿佛听不到这外面的动静,意识都在书中,修长手指时而捻动书页,时而提笔记字,青丝拂秀面也不自知。
这模样,霍台令一看,连手上的《火龙经》都不香了,直勾勾看着房疏侧脸,只想将他箍在身旁,任由自己发落。
尔良和叶敬州突然闯入,打断了霍台令臆想,霍台令一看,还有闻玄青那厮,小屋一下挤满了人,只瞪了他们一眼,便低头假装认真看书。
尔良也视他为无物,说:“少爷……少爷!下雪了!好大的雪。”
房疏回头看众人,再看门外飞盐撒粉漫连天,也有些激动,南方人没有见过雪,这下可看见了稀奇。
他出门一看,天空彤云密布,空中瑞祥飘帘,万里银色相接,好一片银装素裹,美哉美哉!
“这可是一场瑞雪啊!”,房疏白色发带都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好多士兵都出来接雪,也不觉得冷,雪地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大家不是打起了雪仗扑棱进了地里,就是一旁嘻嘻哈哈打着滚儿。
房疏玩心大起,拉着尔良他们堆起了雪人,这个可是闻玄青的拿手戏,四个人有说有笑,闻玄青提及小时候师父带他去京城王财爷家做客,和他那三个二世祖儿子一起堆雪人的事儿。
房疏一边捧雪一边问:“那……怎么不带霍台令?”
闻玄青说:“师父说师兄只醉心武艺,不会去的,也没有去叨扰他。”
闻玄青又说:“那三个二世祖最后欺负我一个,说来也不怕笑,哭着鼻子回了家,也没有等师父,师兄一看,问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一五一十说了,过两天那王财爷就领着鼻青脸肿的三个憨儿子上门找师父讨理,说是被师兄揍了,后来师父不由分说,当着那王财爷的面就拾来训鞭抽破了师兄的背,场面有些惨,纵使那爱子如命的王财爷也连连说,罢了罢了,都是小孩子打闹!整个过程,师兄一声不吭。我哭着上前解释,师父听了,也还是罚跪了师兄三天。”
叶敬州一听,虽然见不得霍台令的阴冷不定,也是一个有事儿说事儿的人,替霍台令叫屈,说:“这算什么事儿?那三个囚儿的错啊!你师父怎么这般不讲理?”
闻玄青叹了口气,“师父只说一句,用欺凌来镇压欺凌!这是个恶性报应,希望师兄懂得。”
叶敬州努了努嘴,不敢苟同,说:“你这师父也是古板,这世道有时候偏偏就是以恶降恶,你说这抗倭之战,给他们讲什么道理?!还不是得打!”
房疏从头至尾也没有再说话,尔良瞧得出他心里柔软,也只是暗戳戳的叹了口气。
众人头上出现黑影,“我倒听听你们说我什么坏话?”,霍台令只是隐约听得自己名字,又看着房疏堆雪,堆得欢乐,就忍不住靠上前来。
尔良有些戒备,放下了手中的雪,而闻玄青手中的雪是被吓掉的。
房疏刚刚之所以没有邀请他出来透风,一是怕他和尔良,闻玄青不对盘,二是怕他觉得无聊,没想到他自己出来了,心里有些惊喜,抬头看他,“要坐吗?”,在自己和闻玄青之前空了个位置。
霍台令也不在乎这有些诡异的气氛,就着空位坐了下来,叶敬州听了他的小故事,也没这么讨厌他了,只是觉得一旁尔良有些杀气,只能暗中观察情况,不便多说话。
闻玄青局促不安,不知道说什么,埋头团着雪球。
霍台令看着这堆的雪狮,说:“这不类犬,又不像猫的?你们堆了个什么玩意儿?”
“狮子!……我堆的狮子……”,闻玄青连忙搭话,又意识到自己急切,渐渐没了声。
“狮子?闻玄青,你没见过真狮子,好歹也看过书嘛!”,霍台令一把推到那不伦不类的玩意儿,“我来给你们堆一个!”
闻玄青有些震惊,看了一眼房疏,房疏抬了抬眼皮,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就是你想的那样。”
师兄性情果然有些变化,似乎是好的方向……
闻玄青倒有些雀跃。
尔良可忘不了那夜里,这人面目纠愤,只手掐脖,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绝对是一个可怕的人!
他若是想要杀自己和少爷,哪里有商量的余地?虽然少爷一再说那晚他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可隐约是不放心的。
雪狮渐渐的有了个轮廓,一开始的怪异气氛慢慢消失了,几人都忙着给他递雪,学着他的动作勾勒着纹路,开始成了型,闻玄青有些乐得忘了形,问:“师兄!你是从哪里学的?小时候可没有见你玩过雪!”
在闻玄青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霍台令回了他:“应天府的雪也很大……”
霍台令在遇到曾凌天之前是在应天府流浪的,闻玄青自然是知道,至于那段时间霍台令是如何挣扎生存,他从来没有听霍台令说过,倒是自己经常说小时候父亲对自己如何溺爱,可家中变故,父亲拖旧识曾凌天照顾,来了这巡抚司实在吃不得这苦,一开始经常半夜哭醒,后来看着师兄每□□出夜归从不间断,才明白自己真是矫情。
师兄十三岁那年和一武进士过了招,居然打了平手,可把闻玄青乐坏了,忙着道贺,霍台令却满脸愁容,不理睬自己,从此更加刻苦,一天只有十二时辰,这个时间是扩展不开的,就硬生生把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减少了。
雪狮堆成之时,很多士兵都围了过来,对着栩栩如生的银狮赞叹不已,细细一看连眼神都有种不屈精神。
“真想活了一般,还有咆哮之势!”,房疏露出惊喜的表情。
霍台令看了他微弯的长眉,说:“这还有狮语呢。”
叶敬州倒忍不住好奇了,问:“什么狮语?”
“保护被阳光照耀的地方……”,这是明止对霍台令说的话。
有一刹那,霍台令真觉得自己也被阳光照耀到了,不过也就一刹那。
他低头苦笑一下,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态,却被房疏看了去。
第24章
“玄青!尔良!你们可曾记得两天前在紫石村旁树林里打的鹿?”
听了叶敬州的话,闻玄青点了点头,“记得,我们不是让南金姬凉制在炊房后面吗?”
叶敬州眼睛转了转,一拍手,说:“对呀,我们可以来个雪地烧烤!前两天刘大人收了村民一缸酒,我去找他‘上贡’出来!”
房疏一听,“这刘大刀,不是警告过他别收什么贿赂么!竟然不听?!”
“村民们太热情了!复炎也别怪刘大人!”,叶敬州拍了拍冻红的手就跑开了去。
尔良说:“我去找金南姬拿鹿吧!”
房疏看着霍台令冻得绯红的手,在闻玄青看不到了角度,伸手给他暖了暖,闻玄青突然侧头问霍台令:“师兄身体可……好些了?”
房疏连忙想抽回手,霍台令在身侧反手紧紧抓住他,房疏不敢挣扎得太明显,暗中较劲儿,涨红了脸,也纹丝不动。
霍台令气定神闲说:“好些了……”
“前几日收到师父的信了,问你可还好……我倒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太过忧虑。”,闻玄青许久不曾与师兄这样平心静气说话,拘谨得还是放不开。
霍台令一听,手上送了力,房疏向后跌去,扑棱在雪地上,身上都是雪渣,闻玄青一看连忙上前扶起。
霍台令一看闻玄青搂得房疏紧,表情又冷了,“真关心为何不亲自问我?还是喜欢来些假把式!”
房疏刚刚跌到了屁股,虽然雪积得厚,还是扛不住一个正常七尺男儿倏然地坐下,还带了些冲力,尾椎骨隐隐作疼,脸都疼得扭曲了。
“这不是怕你……还没有看信就撕了么!”
两个男人又有些剑拔弩张,房疏心里直叹气,凑近闻玄青耳旁小声说:“别操之过急……别提你师父。”,他算是明白了,这什么师父就是他的一个心结。
霍台令有些粗暴得扯过房疏,房疏有些怒了,“胳膊断了!”
“你伤着复炎了!”
霍台令力道虽然小了,却任然不松手,紧看着闻玄青,和师兄剑拔弩张的时候闻玄青可一点不怂。
房疏也顾不得臂伤臀残,拉开了霍台令,“这么多人看着呢!!”
“敬州,你不是说来吃肉喝酒么?怎么是来看同门互斗?”,刘大刀扛着酒缸还带着刘舜。
房疏用力挣脱霍台令的拉扯,上前说:“刘大人,不是说了别收这些东西么?怎的不听?”
“房老弟,这是村民非要给的,太坚决了可会得罪人的。”,刘大刀放下酒缸,“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要是以往,我还要主动去收刮一圈呢,你知道我这手有多痒吗?”
“哎……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尔良也带来了南金姬和那两姐弟,一群人找了个宽阔地界儿,中间刨了个地儿,架起了木架烤起了鹿,这鹿挺肥的,滋滋作响。
经过刚刚的不愉快,闻玄青也离霍台令远了许多,众人围了一个圆。
那两姐弟只想靠着房疏和南金姬坐,房疏被霍台令摔了一跤,心里气他,也不挨着他。
霍台令倒是想凑到房疏身旁,被刘大刀拉住了,“哎,霍老弟!上次一别,多久没有一起来一杯了!”
“刘兄,上次喝得头痛,你这酒不会又是烈烧酒吧!”
“这次不烈,清香型的,听说有壮阳作用呢!”,刘大刀手肘杵了杵他,笑得不怀好意。
霍台令干笑一下,“刘大人……莫不是,今儿晚要邀请我?”
众人一愣,最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刘大刀拍了拍他的肩,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霍老弟,你这棵旱白菜,我哪里敢肖想?”
霍台令搂着他肩膀,说:“开个玩笑罢了,哈哈,怎么什么酒都有壮阳作用?上次和房大人他们去那个村里……那就也有个什么作用,我都忘了我喝没喝了。”
一提起这个,其余人的脸色都变了,想起那里面泡的物什,看着滋滋作响的鹿肉都没了食欲。
叶敬州赶紧摆了摆头,面容痛苦,“快别说了……”,说着干呕了两口。
房疏倒有些想笑,“你把它当做猪狗牛羊的不就行了?”
闻玄青也来了好奇,“到底泡的什么?”
“别说这个,大家先喝两口暖一暖。”,房疏主动起身给大家斟酒,“这酒里又加了什么?能壮阳?”,听见壮阳,房疏确实有些阴影了。
刘大刀喝了一口,“不知道,看意思是加了什么草药吧。这事儿不能当真,这也补阳,那也壮阳,哪样有用了?”
“刘大人也有这般觉悟了?不错!”
“还不是拜房老弟所赐?!”
叶敬州闻了闻酒味儿,是挺清香,没有腥味儿,才敢喝了下去,“还挺香,口里暖悠悠又凉嗖嗖的。”
说得大家都食指大动,房疏正蹲下给霍台令倒酒时,霍台令趁众人不注意,摸了一把房疏屁股。
搞得房疏有些不知所错,只能不动声色,赶紧起身离开了。
只道是:韧劲足,软糯中,手有余感。
一场下来,房疏和那两姐弟聊得欢乐,逗得一旁的南金姬也掩嘴直笑,看起来好不祥和,像一家四口。
刘舜喝了两杯也和霍台令称兄道弟起来,酒倒是能让人打堆。
霍台令看房疏一旁陪那几个朝鲜人,抽了空子就来敬房疏的酒,房疏当着众人也不好对他使脸色,也就喝了许多。
肉食完,酒喝足,连中间的火堆都熄灭的差不多,天也黑了,大体来说是十分高兴,这雪越下越小,还没有落到火堆上就融化了。
“霍老弟海量!刘某服了!”,刘大刀黑黄粗糙的皮肤泛着红,有些半醉了。
“哪里?我这只是没有上脸,其实这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了。”
刚刚霍台令灌房疏时,房疏提醒了他,“少喝些,受了伤……”
“小妾倒是念叨得紧,夫君知晓!”
一句话呛得房疏不想再多话。
大家说着抗倭之战,这丰成秀吉死后,德川幕府准备上台演戏,现在他们也是内乱不断,若德川幕府坐稳了政治座椅,对大明开说可是好事,毕竟德川幕府是打着亲明的旗号。
房疏不想受霍台令骚扰,酒过三巡后,房疏拉着闻玄青到一旁,小声问:“玄青,你那屋里还容得下人不?”
“没有多的榻,倒是……可以和我挤一挤……”,闻玄青后半句说的很勉强,“是谁没有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