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古代架空]——BY:四零九六

作者:四零九六  录入:05-28

  霍台令一副不为所动,怒气横然的模样。
  闻玄青上拉在霍台令耳旁低声说:“师兄.......吃个饭,一切都好说。复炎会没事的。”
  用忍辱负重来形容霍台令的心情一点不为过,或许韩信当年的□□之辱也是这般。
  大堂内,红木雕花圆桌上罗列珍盘,果献时新,玉瓶喷香,丫头执扇杵立一旁,这早饭也太奢华了些。
  霍台令刚落坐,低笑说:“昨晚我在难民营里还喝得是馊米粥,今早就在距离难民营不足四里的地方吃上山珍海味了,真是......怎么说呢?梦里颠覆三黑二白,人生起落八上七下。”
  这嘲讽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除了沈一贯其它人都很不自在,但看沈一贯吃得下,谭斐更不觉得不妥,反而庆幸自己服侍到了好处。
  “这里吃个饭都怕热还有人打扇,不知道难民营里多少人裹布汗流浃背长了好些痱子.......”说到这里房疏那长了痱子的背恍然就在眼前,扎得他心口疼,到嘴边的话发不出声了。“我可以不见房疏,你也不许在他头上扣脏帽子!”,那人生平好清白,怎么容得了当过街老鼠。
  脏纸上又泼墨,未平冤屈又覆冤。
  沈一贯执箸的手微有停顿,“好了,吃饭吧。”,语气平静,霍台令知道他也算是答应了。
  见闻玄青与黄庸还没有动箸,笑着对他们说:“两位大人快吃,吃过就有得忙了,这些物资也得赶紧运到难民手中才是,别再让他们吃什么馊稀饭了。”,沈一贯又主动给他们每人夹了一个白玉含珍糕,“刚刚我与霍大人说的胡话,两位听听也就罢了,可别当真才是。”
  黄庸连忙点头称是,只有闻玄青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霍台令,思绪万千,也只是默默地吃。
  “台令怎么还不吃?”,沈一贯平视着他。
  霍台令语气卑微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沈大人,平乱之事,可否先让黄庸,闻玄青带军前去,房疏一日无消息,我无法启程。”
  夜长梦多是沈一贯不喜欢的,他本想拒绝,霍台令眼中隐隐闪闪似有泪光,便说:“闻大人京城有事,曾大人昨日信才到,说要见着你平安后,便让他即日回京。”
  黄庸接话,“沈大人,我可以先带兵去的,霍大人疲惫,应当多休息两天才是。”
  “也罢,这房大人是死是活,今晚就应该有个消息了,明日你们再启程吧!”,沈一贯擦拭了嘴,“黄大人与闻大人随我去难民营工作。”
  谭斐闻言,脸露忧虑,“如今瘟疫肆虐,那个难民营被称为百鬼噬魂地,鬼也聚首,神也降灾!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沈大人金躯尊重怎么能去那等危险之地,而且也都是些.......无知小民,不值当!”
  霍台令正在起身将他头拧下,谭斐不认识霍台令,只当是沈一贯的人,可看从刚才便对自己不善,现在倏然起身,就要拔刀,沈一贯打着和气,对谭斐说:“无知小儿,不理他。不过我这钦差大臣岂有不去之理,就算是蝼蚁还是值得低头一看的。”
  “是是是!”,谭斐点头称是,又尽显虚伪谄媚。
  霍台令出乎沈一贯意料,他收了还未出鞘的刀,平静走开。
  临行前,闻玄青来找霍台令,后者正坐在正在大门的台阶上,闻玄青说:“师兄......你有什么话,我尽量带给复炎。”
  “.......”,沉默片刻,霍台令眼底又上柔情,“若他问起,就说我去办事了。”
  闻玄青道一声好。
  “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霍台令低声叹气,“他有什么情况,记得马上通知我!”
  闻玄青也道一声好。
  “这次你可别办砸了!”
  闻玄青遭遇突如其来的指责,他觉得莫名其妙,是因为他真的忘了,只是莫名心虚起来,“不会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回复。记得,若他觉得疼得受不了,就把他打晕,别让他伤了自己,若他有三长两断,你别叫我师兄了!”
  “啊?师兄,我知道了!那个......你也别太担心复炎,吉人自有天相。”
  “闻......玄青,把自己裹紧些,别染了身煞气。”
  “师兄放心!”
  凌晨时份,姬容收到齐揖山让人送来的雪上一枝兰兰根,震惊于霍台令的办事速度,才走了几个时辰就有药送来了,可是不见霍台令归来,她有些慌张,房疏昏迷盗汗期间一直喃喃着的是“台令”两字。长着黑斑的手胡乱乱在空中挥动,却碰不到一物,便眼角流泪,低哭出声,与孩童无异,只是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不是说在一起......你骗我,自己跑了......”。姬容只能一边架火炖药,一连给房疏拭汗。
  她有些抱怨,“那个男人确实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个关头还不回来守着你。坏男人!怎么配得上复炎哥哥的。”
  房疏突然坐起,额上湿巾散落在地,他猛烈喘气,气未平,心不静。问一旁蹲守火炉的姬容,“台令呢?!!”
  “复炎哥哥!你可醒了!!还疼不疼?”,姬容混身裹得像粽子一样,只露出两个水汪汪的眼睛,关切都在那一汪秋潭里。
  “不疼......霍台令呢?”,房疏脸色很是煞白,没有丝毫血色。
  “他给你寻药去了,药是来了,人还没有回来,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为了不让房疏伤心,姬容也不惜替仇人说起了好话。
  房疏颓然坐在床上,“我这病没得治,只能听天由病......你也别在这里炖什么药了,你快出去!”
  姬容看他无意喝药,慌忙说:“这不是一般的草药!九莲教里的《奇症志》有记载,对此瘟症有效的!”
  才一天时间,房疏脖颈上肿块有些流脓了,有了些症状的人很少有人会活下来的,怎么算都是吃这极毒之物来得胜算大些。
  “霍台令去弄此物必定是费了很多心血的,这有钱难买,世间极少。”
  房疏蹙眉问:“什么药?”
  “极品雪上一枝兰。”
  房疏震惊,“雪上一枝兰?”
  姬容以为他没有听说过,解释说:“是的,不过我也只在书上看过图画,和文字描述,兰根形蒜头,却有根须,根须如参须,兰尖如笋,但其色如虹,如兰根与兰尖分开服用,先服兰根,半月后,再服兰尖,若非,也得毙命!”
  听着营外若有似无的哭号,房疏体内的让他万分疼痛的魔鬼又开始示威了,他紧抓住薄衾,骨节噼啪作响。
  见他汗大如豆,只怕是大汗而亡,姬容连忙将药汁盛上,现在房疏尚有神志,只怕他被痛苦荼毒了神志,她一个女子可钳制不过房疏,她将碗口端到房疏嘴前,说:“复炎哥哥!喝了这个就不疼了!!”
  房疏意思已经有些涣散,顾及姬容在场,强力压制想要撕碎自己的冲动,听得喝下去能不疼,他不顾许多,端起碗如牛饮水,一口气喝了干净。
  旁边姬容被惊得没有了动作,直到碗碎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志,房疏瞬间无力躺下,执不住碗而碎了一地。
  眼白翻起,脸上黑筋如藤蔓自眉心而开,不出一刻钟便至全身,姬容无时无刻不屏神凝气,洞察房疏的丝毫。只是现在房疏的模样太可怕,姬容从来没有独自面临过这种境况,她心里祈求上苍可以将哥哥空降而来,替自己处理这种情况,因为她现在除了干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房疏就以这种浑身黑筋,微睁白眼的模样静躺了半个时辰之后,胸口剧烈起伏,一口黑血吐出,糊了半张脸,眼腔转为血红,又似有血要从七窍而出。
  杵立一旁的姬容,瞪大了双眼,眼前的景象太过渗人,房疏口中汩汩出血,如沸腾之势,而黑血渐渐转为鲜血,姬容回神,连忙封住房疏的七经八脉,房疏如断了牵挂的皮影,全身无力,连血红的双眼都闭上了。
  闻玄青听了霍台令的叮嘱,一心只想打听房疏情况,他获了沈一贯准许,一路直奔向那难民营,将士不让进,自然就闹到了齐揖山那里,彼此看不见对话五官面貌,闻玄青便以腰牌以示身份,齐揖山知晓了他的来意,眼神满是哀悼,说:“房大人他......于卯时二刻离世了。”
  轰然一声,闻玄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伤心之余,正不知道如何向师兄交待。
  “闻指挥使,房大人正准备送去营后焚尸,你可以去见最后一面。”
  闻玄青双腿如灌铅,心情十分沉重,他有些不敢面对霍台令,便让齐揖山让人替自己传口信,而自己替师兄送复炎最后一程。
  与齐揖山同路,去焚场路上便见两名将士抬着一方担架,白布覆上隆出一个人形,而两旁将士们拦住这些平时里温顺,此刻情绪却异常激动,他们有的痛哭跪倒在地,口里念着“青天大老爷!”,有的咬牙隐忍不出声,眼里泫然有泪,这些人都是这段时间受过房疏恩惠的人。
  正道是:
  生时大义洒人间,死后福祉送黄泉。
  有一个跟着房疏尸体的人,啜泣不止,也无人拦她,闻玄青问:“他是谁?”
  齐揖山叹了口气,“那是房大人的亲随,房大人病的这些天,他一直在跟前伺候,也算忠心。”
  抬至焚场,连将士们都不忍直视房疏的尸首。
  一位将士执来火把,将房疏放在木堆之上,准备点火,姬容泣不成声,闻玄青说:“我......再见见房大人,有些话再和他说说!”
  闻玄青上前,揭开那白布,房疏脸上没了黑筋,恢复了芝兰探花模样,更加安详,只是还有点点血迹没有擦拭干净。
  “复炎......怎么能想到自京城一别,再见面竟是天人永隔。”,闻玄青也啜泣起来,这泪如断线的珠子,滴到了房疏脸上,“师兄......等不到你安然无恙的消息了。”


第61章
  真心痴缠十余载,霍郎入梦召魂来。
  似乎这句话起了什么效用,原本平静无起伏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连鼻翼都开始煽动。
  一旁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姬容倒吸了口鼻涕,推开闻玄青把了脉,惊喜大叫:“还活着!!复炎哥哥还活着!!我就说尸体不能烧了!!”
  原来刚刚那是暂时的假死现象。
  一开始姬容哭咧咧地不让齐揖山烧尸体,觉得自己没有给房疏的命保住,只能将尸体留个完整,要不然真的一点交待没有了。
  他们又将房疏抬回他榻上,矮榻已经换了干净的枕衾。
  霍台令在听闻房疏死讯时,恍如时间静止,风不动,鸟悬空,隔五官,天地苍茫,咯嚓咯嚓,唯有心碎裂有声。
  所谓极黑而生光,极苦而无味,极尽伤痛有无神之错觉。
  无神短暂,片刻巨大梦魇袭来,不敢相信房疏已殒的消息,他便要从古居去难民营,亲自唤回香消的魂灵。
  沈一贯派守的人拦他不住,皆被打倒在他,他夺马而上,迎头又来闻玄青派来的将士,骑马横拦住他,霍台令不由分说即拔斩云,有劈山隔海之势,那将士连忙大喊:“房大人又活了!!”
  霍台令收刀不及,马引颈长嘶,地上留了刀坑,那将士被马摔在地上,摔得天花乱坠,又被下马的霍台令提起问:“什么情况??”
  那将士才说了刚刚的情况,霍台令眼神缓和有神了,戾气消散许多,闻玄青这小子果然是不靠谱的。
  经历了这极悲极喜,霍台令暗下决心--没有人能阻止他与房疏在一起,若有神阻杀神,若来鬼拦杀鬼。
  他看这将士身形与有自己相似,便让他与自己换了衣服,那将士看这煞神,哪敢不从。让将士也遮口露眼,回了古居,坐在院里便好。
  霍台令一身黑甲铁带,封住口鼻去了难民营中。
  沈一贯了解了救灾抗瘟事宜之后,身为钦差大臣也是要去“慰问”难民的。
  入了难民营,满目疮痍,连地哀鸿,人们衣衫褴褛吃着是残羹焉菜,多数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所谓神形气不足,不抵煞气,不抵邪恶,又如何能抵挡这来势汹汹的瘟疫猛兽?!
  现实情况远比那上报的情况要严峻许多。
  听闻了房疏“死而复生”,沈一贯出于礼节也是要去看看的。便只带了黄庸而入,几个郎中围守房疏榻前,议论纷纷,“果然是上苍开眼了!!”,“好有人福报尽啊!”
  沈一贯进屋时,房疏才刚刚醒来,还没有怎么回神,以为身处地狱却见一张张喜极而泣的眼睛。
  姬容扑在他怀里,“复炎哥哥!!你可算醒了!!哇!!”,她面上的遮布都被自己泪涕打湿了。
  “丫头!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房疏这一无意识的话,大家才知道房疏这一贴身亲随是姑娘,本来听她细声细气还道是小太监呢。大家心中有数,这男人嘛,带个姑娘在身旁什么的,也是人之常情,纵然是房疏这仙风神气,原来也不过心藏烟火,凡夫俗子罢了,反正少了距离感。
  闻玄青注意了这姬容几眼,可她面裹布,不识容,闻玄青本来很高兴,现在又有些忧虑,怕因为这臭丫头,“二嫂子”让师兄当了王八,正道是:赌近盗,奸近杀,因养汉偷人而发生的惨案可不少,若到时他们为此打杀起来,自己又是站在哪边?
  按进门顺序来说,简蕙莲是嫂子,那房疏就算是“二嫂子”。哎呀!闻玄青表面上静静站一旁,内心却纠结万分,好好的朋友成了嫂子,那什么叔嫂之间是不是要保持距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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