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执乖乖巧巧地蹦哒过去,望着满地尸首撇嘴,“哥哥下手忒重了。”
谢陵诧异地抬眸望他,蹙眉道:“我下手重?”
他杀人是干脆利索的一剑封喉,往往人都死了,也不出半滴血,死者的脖颈上只有一条浅浅的伤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沈执平日里是不杀人的,连伤人都很少,甚至善良到愿意捻起树叶给蚂蚁们遮风挡雨。不顾自己淋成落汤鸡。
可现在,他杀人好像跟玩一样,直接将人脑袋砍下来,跟皮球似的滚了一地。到底是哪里错了。
阿执此前就是如此杀人的,还是后来才这样的,或者是这几个月才新学会的,可又是谁教他的。
“哥哥,你总盯着我做甚?我脸上沾血了么?”沈执抬袖擦了擦脸,见地上扭成蛆的刺客,又问:“这些人应该都是死士,寻常的严刑逼供是问不出来话的,他们在出来执行任务之前,首先要学的东西就是如何熬刑。但好在我跟过他们的主子,所以我知道怎么问。”
谢陵未言,目光始终跟随着沈执的动作。
沈执半
蹲下来,笑着道:“你知道什么是凌迟吗?顾名思义,凌迟就是千刀万剐,往往都要将犯人割满三千刀才能让之咽气。在犯人未死前,还会用参汤吊着命呢。现在虽是荒郊野岭,但其他让人清醒的法子也并非没有。你若是继续死硬,我保管能让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好好享受千刀万剐,让你精神抖擞的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谢陵蹙眉,不喜欢沈执说这种话,即使知道他永远不会这么残忍,可真当听他说出来,又觉得难以忍受。
况且,元祁训练死士的方法,阿执又是如何得知的?若非亲身体验过,怎么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种话。
沈执丝毫未察觉到谢陵的情绪变化,见刺客浑身哆嗦了,知道他怕了,此时只要再来点厉害的,立马能击碎对方的心理防线,那么再问他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正当沈执要踩断对方手指时,谢陵突然从后面一把攥紧他的手腕。
只这么一下,沈执觉得好像被钢板狠夹了一下,谢陵的手劲儿忒大,一只手跟钢筋铁骨似的,把他手腕骨攥得生疼。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谢陵迎着月色看清了沈执眸子里还未散干净的血点,他上前一步,捧着沈执的脸,急声问:“你这是怎么了,阿执,你怎么了。快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沈执愣了愣,觉得谢陵好奇怪啊,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呢,不仅没拖他后腿,还帮忙审问刺客,明明很乖很听话的,为什么要弄疼他的手腕。
于是很委屈地问他:“哥哥,我又怎么了?我什么坏事儿也没做。他们要杀我啊,难道我不能反杀吗?”
谢陵哑口无言,并非此意,只是觉得沈执今夜非常古怪,形迹可疑,又要多问,那刺客竟然挣扎着往掉落在地的剑刃上一抹,登时就不动弹了。
沈执估摸着自己肯定惹谢陵生气了,可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觉得自己错了,自然不肯道歉。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侍卫们寻来,谢陵才转过身去,询问道:“怎么回事?”
“回大人,是调虎离山之计!求大人恕罪,让大人跟小公子受惊了!请大人治罪!”
谢陵眼下没心情
治手下的罪,他只想把沈执带回去,好好看看他的阿执到底怎么了。
沈执是被谢陵硬生生塞进马车的,本来就生闷气,抱着双臂站在下面不肯动,谢陵也不废话,扭着他的胳膊将人往马车里推。
沈执当然不乐意了,谢陵推一下,他就往外挪一步,谢陵恼了,往他腰腿处狠掐了一把,沈执赶紧小壁虎似的往马车里爬。
谢陵亦步亦趋地上了马车,一眼就见沈执藏在厚厚的羊毡里,两条长腿笔直得伸在外面,典型的顾头不顾尾。
当即抓着他的脚踝,往外一拉,低声道:“别动,让哥哥看看你。”
沈执果真不动了,任由谢陵捧着自己的脸,神色认真的查看,哼哼道:“你无缘无故伤我手腕,这事怎么说?”
见那血点不见踪影了,谢陵深感疑惑,闻言,半开玩笑道:“还能怎么办?你伤回去。”
说着,还把手臂伸过去了,很不讲理的样子,“来吧,我不还手。”
“我不!就算我打得过你,我也不跟你打!”沈执摇头拒绝,“你躺下,让我碰你,然后,我就原谅你!”
他说这话,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明明语气听起来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可又是那样让人面红耳赤弄,血脉喷张。
如果说此前是悄无声息的撩拨,眼下就是光明正大的勾引。
谢陵摇头:“不行,你身体不舒服,阿执,不要胡来。”
沈执觉得他误会了,于是道:“你深入了解我。”
“不行。”
“为什么啊?”
“不行就是不行。”
沈执大为不解,不明白谢陵咋会主动拒绝送上门的鸭子,又怎么能拒绝得如此干脆。算一算日子,好几天没温存了呀,难道谢大人不想?
谢陵平静道:“我怕你受不了。”
沈执直接炸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行,就是这方面要行,不行也得行。各方面都斗不过谢陵了,掀起袍子论长短,难道还比不过么?
“瞎说!我行的!”沈执气鼓鼓地撩袍子,挺了挺腰,怒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今晚吃刀子了?怎么老是跟我争锋相对,我又没招你惹你!你看我不舒服,你过来欺负我啊!来啊!”
谢陵抬手将人推回去,哭笑不得道:“你这人
好奇怪,我什么时候跟你争锋相对了?我碰你的时候,你各种哭哭啼啼,让我别碰你。我不碰你了,你又各种死缠烂打,说我不碰你了。你过来。”
“干嘛!”沈执警惕性地一缩腰,往后退了几步,想了想,又主动凑上去,涎皮赖脸道:“床上哭闹,那是情趣儿,死鱼一样,一棍子抽下去半天不带动弹的,那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嗯哼,沈公子果真是经验独到,看来在床笫之欢上,已经得心应手了。既然你这么咄咄相逼,那我若是不满足你,反而有点愧对你的信任了。”说着,谢陵扯松衣领,将袖口往上捋高,抬眸一瞥,如水墨画似的双眸拢成了一条直线,“还愣着做甚?”
沈执暗暗大松口气,心想只要谢陵肯碰他,那就说明谢陵没生气,虽然不知道谢陵无缘无故的怎么了,但两个人亲热亲热也不妨事。
谢陵这阵子总喂他喝各种各样的补药,似乎怕真的伤了他的身子,好几天都没碰过了。夜里圈在怀里睡,连衣服都不敢脱。
有时候沈执看他,总觉得谢陵满脸克制。天杀的谢陵,穿上衣服衣冠楚楚,脱了衣服猛如虎。
任谁也想不到,外表看起来这么斯文有礼的谢陵,居然会在床笫之欢上如此凶猛。
眼下既是要温存一下,扭扭捏捏的好没意思,沈执倒也干脆,解开衣带,笑嘻嘻的道:“别人家都是兄友弟恭,就谢家是兄攻弟友。谢陵,认栽罢你,这辈子你都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谢陵笑道:“你在拱火啊!”
第64章 人间不值得
理论上说, 不搞出太大动静就行。谢陵手底下这些侍卫最是有眼见力,不该听的半点不听,不该看的半点不看,远远守在马车左右, 诚然是谢陵调教的好下属,有组织有纪律性。
沈执一边神游,一边脱衣服, 很快就同谢陵单方面的担诚相待。为何要说单方面, 事实上是这样的。
每次谢陵在马车里碰他,自己的衣冠皆是整整齐齐的,顶多就是将凶器掏出来,而沈执就不一样了, 每次都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浑身滑不溜秋的, 像是刚出生的孩子。
为此,沈执还抗议过, 又迅速被谢陵以武力镇压, 并且含泪感恩他全家。
不仅如此, 谢陵还有更绝的时候。
每次做完,他总是清清爽爽,连发冠都端正无比,一眼望过去,根本瞧不出有任何失仪之处,雅正得很, 像是才从祠堂回来,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焚香弹琴,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姿。而反观沈执早就涕泗横流,面红耳赤,长发松散地铺在后背,像是极好的黑缎一泻千里,有时候发带就系在手腕上,有时更绝就覆在面上。谢陵其实对他很温柔了,还会隔着发带亲一亲他的眼睛。
每当这种时候,沈执就觉得自己快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满心满眼只有谢陵。连喘口气都是谢陵。
沈执不止一次地暗地里揣摩,觉得谢陵此人看起来六根挺清净的,斯斯文文的,也挺温润如玉,怎么就喜欢人后跟他行这种翰林风月之事,还这么的无师自通,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正神游间,身下忽然一震,沈执大惊失色,忙往上窜了一小段,两腿往上缩,很快又被谢陵拉回了原位。
谢陵仍旧是很雅正的,满目温柔,连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沈执也傻乎乎的跟着笑,也不知道自己笑啥,反正他笑他就笑,他哭他也哭。凑过去耳语道:“阿执,这是你想要的么?可以接受么,别逞强。”
“唔。”
沈执万分后悔,真不应该每次都挑这种时候火上浇油。明明没有很过分,也都可以接受,可是喉咙就是痒痒的,不是很舒服,但谢陵没那么动他,可又不知
道该怎么让谢陵停下来,每次他越是反抗,谢陵越是兴奋,此事就没完没了了。
别看这小小的一辆马车,足够折腾散架的。
不知为何,忽然气血上涌起来,沈执感觉有血再往喉咙里窜,拼命咬紧牙关,试图将血吞回去。不肯让谢陵知道。
好在他面红耳赤,大汗淋漓,压根让人分不清楚他是疼的,还是爽的。他不说,谢陵又怎么会知道。
只是见他蹙紧眉,死咬着薄唇,那颗虎牙深陷在唇肉里,露出一副极痛苦的表情,又像是欲求不满。
谢陵若有所思地放缓了些,察觉到他的异样,忽然去掰沈执的嘴,蹙眉道:“怎么回事?”
谁料这么一掰,沈执的唇才张开一条小缝儿,鲜血立马从唇齿中渗了出来,顺着面庞滚落,沾湿了身下的纯白羊毡,像冬日里怒放的红梅。
沈执生怕谢陵担心,忙偏头去擦,笑着道:“你太厉害了,我为了忍这个,居然把牙齿都咬出血了。嗯,继续吧,我可不能输啊,每次都输给你,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哇。”
他脸色一白,歪头吐了口血,原本红艳艳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原本面红耳赤的脸,也一瞬间苍白起来。他瞳孔里的生机好像逐渐消散了。
谢陵的瞳孔瞬间放大,极惊恐地望着沈执,忙退身出来,扯过衣服将人裹起来,急声问:“你怎么了?阿执?阿执?”
“没事,”沈执忍了忍,将血往回吞咽,缓了好久才自责道:“我真是没用,连哥哥的一点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我是个武将啊,我不能那么没用,我,我的梦想是保家卫国,我不能输。我输了,你就赢不了了。”
“别说话,我替你输送内力。”谢陵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雄浑的内力一股股输送进去。
沈执的丹田原本火辣辣的烧着,体内的器官也被人揪着似的抽搐,很快就有一阵暖流涌了进来,疼痛感也渐渐消退了。渐渐能缓过气了。
“好了,别浪费内力了。”沈执将手腕往回抽,勉强笑道:“不疼了,一点小事儿,都是陈年旧疾了,我都习惯了。又不是你弄的,你别自责。”
谢陵未言,又输送了片刻,这才缓缓收回手来,沉默着帮
沈执把衣服穿好。又将他的头发束好,将人圈怀里。
沈执心里又犯嘀咕,暗想这种半路撤退的事,就同早上被人突然叫醒的感觉差不多,肯定非常不爽。
他那么深爱谢陵,又怎么舍得让谢陵难受,而且还是自己惹火的。
谢陵沉闷了好久才道:“是我太心急了,阿执,你还是先养养身体吧。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是我欺负你了,阿执,你别这么吓我了。”
“没事儿,都是些陈年旧伤了,能养好的话,早就养好了。养不好的话,也就这样了,反正不会差到哪里去。”沈执甚无所谓地耸肩,觉得谢陵小题大做了,以前谢陵没回来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就算不是没日没夜的厮混,应该也没多长时间可熬了。
既然生命都快走到尽头了,该浪还得浪,否则到了九泉之下,想见一面都不可能了。
“哎呀,真的没事儿!”沈执最怕谢陵这样了,打打杀杀都容易,这么一副愧疚的样子,好让人心疼,于是两手捧着谢陵的脸,低声安抚道:“我真的没事儿,好得很呢,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自己要求的。谢陵,来,笑一个给我看看?”
谢陵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的毫无节制才害得阿执的身体雪上加霜。可又抑制不住地想跟他寻欢作乐。明知这样不对,很不对。
一时间更是气恼极了,好半天才将人圈在怀里,拍了拍沈执的背:“对不起,阿执,我……”
“好了,真的没事儿,倘若我一求饶,你就饶我,那有什么意思?”沈执善解人意道:“你掏空我身体的同时,我也在掏空你的,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谢陵亲了亲他的额头,一路上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