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一紧,贺兰明月不知如何应答,愣愣地“嗯”了声。从初春到入冬,高景已经不再戴夹板,他拆开上头的绷带,黑暗中看见密密麻麻的伤。
贺兰明月记得他的腿很好看的,他们温存时自己抚摸过无数次,眼下皮肉尚未长好,但也并不觉得恶心。他指尖在膝盖处一点,声音又轻了许多:“好像是全断了,我不通医术,林商怎么说?”
“一路逃亡的条件都太简陋,若在皇城中御医或许还有法子早日接骨续脉,现在拖得久了……”高景叹息道,“就这样吧。”
提及沦陷的紫微城、篡位的伯父,高景好似都不甚在意,还能冷静谋划拉拢人心,全然没有任何不坚定。可一旦念及这双伤腿,那股听天由命的绝望又出现了。
被折断的时候痛吗?钉子嵌进去,又是什么感觉?
许多话都说过了,为什么还咬着牙不肯松口?
贺兰明月皱着眉放开他:“一直捂着不是办法,银州也只有些治跌打损伤的药,你……且再等些日子吧。”
“明月哥哥要帮我治好吗?”高景声音带笑,推着那把车朝贺兰明月靠近些,身上经久不去的药香随即扑面,“其实不必太过忧心,这么些日子都过来了。你但凡对我有点好脸色,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又在油嘴滑舌,那人面容近在咫尺,分明有些变化的气质又回到当初摇光阁中一般,贺兰明月压下心中悸动:“在这儿坐一夜不好,我送你去休息。”
高景却道:“你先把衣裳穿了。”
贺兰明月似是而非地笑了下,伸手去了外袍披着后取了袄子给高景盖在肩头,这才推着人缓缓走出东院。
外间风雪竟没了先前汹涌,多出两三分温柔,翩翩而下。高景伸手握了一把,指节被冻得泛红,他表情却惊喜:“穿庭作飞花……真的很美。”
“你没赶上白楹开花,那更漂亮。”贺兰明月道,“阳光好,花瓣都像透明的。”
高景扭头看他:“我听谢碧和四叔说过那是塞北的有灵之树,开花不易,还寓意故人归乡,怎么到你嘴里就好像很容易见到一般?”
贺兰明月:“我回银州那年院里白楹开花,一开始也觉得也许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但后来想得多了就明白,那一年春天久冻多雨,夏日过早地开始炎热,故而白楹开花或许与此间气候有关。”
高景不再说话,思考着他的用意,或许是想说没那么多巧合吗?
果然下一刻,贺兰明月道:“从那以后,我就不再信命中注定。可能司天监的星盘与预言真有可信之处吧,但与我而言,这名字从来不代表什么。”
高景试探道:“明月……”
“这是父亲给我起的。”贺兰明月垂眸,声音渐低,“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出生那天,只是月色美而已。”
高景恍然大悟,也笑了笑:“定是如此。”
回到高景住处时阿芒已经歇下了,林商另在一个房间不与他们同住,闻声出来看了眼,见没有异常后也重新掩上门。
屋内火盆中的炭熄了,窗开着一条缝,贺兰明月替高景把它关好。他托着高景后腰将人放在铺好的榻上,弓腰时重心不稳,那人突然拉住贺兰明月前襟时他措手不及,整个就要倒去压住高景。
情急之下贺兰明月手腕撑住床沿,却因角度不对扭伤,他吃痛,低喊还未出口,高景不知哪来的力气勾过他欺过来,唇压住他的。
他被高景不由分说吻住了。
起先全身都是一僵,手腕酸痛还在,贺兰明月条件反射想躲,但比这更快的是本能被唤醒。眼睫微动,他感觉对方并无要放开的意思,闭了眼,任由高景动作。
唇舌交缠,他听见对方呼吸急促起来,伸手搂着高景的腰。
回应让高景明显更激动,喉间一声重重喘息,似乎想抬腰和他靠得更近。贺兰明月没动,他所有的动作都成了徒劳,吻一会儿后高景泄气般放开。
“做什么?”贺兰明月呼吸居然还很平稳。
“我就想再……同你亲近一次。”他说,听见贺兰明月“嗯”了声,一颗心沉甸甸地坠落,仿佛一直沉向万丈深渊。
他没有任何触动吗,高景想,可被拥抱的温度还在。
躲在被子里,他竭力想翻身避开贺兰明月。床榻间衣料摩擦动静听上去暧昧极了,高景心头却止不住的酸楚,他咬紧下唇,眼泪又不受控地涌出来。
片刻,贺兰明月叹了一声,高景以为他就要走了,但厚厚的棉被一掀开,他侧躺在自己背后。手臂横在腰间重重揉了一下,为这久违的触碰高景几乎压抑不住呻.吟,他要偏去看一看,贺兰明月一把抱住了他。
“别回头。”他说,嘴唇含住了后颈最上那一截脊骨。
吻落下的同时后腰被什么温热抵住了,高景略一诧异,紧接着横在腰间的手臂往前一探,指尖按住裤腰向下勾,两瓣雪白的臀肉露出来,被狠狠掐了一把。
高景吃痛,慌忙想按住他:“不,不……你做什么?”
被褥覆盖下,贺兰明月的膝盖沉重压在了他大腿上,贴过来时勃发的性器沉甸甸贴上了腰窝。他何时起了兴,又为何要这么做,高景一无所知只有惊惶,偏生腿脚动弹不得,光是手的挣扎被贺兰明月轻而易举地压制。
他的吻顺着脊骨一路扯开了后领,前方也探入在小腹、胸口胡乱地搓揉,声音沉沉从后背传来,仿佛穿过了胸腔与一颗心脏:“你不是想和我亲近?”
“我没……我不是这意思……你别——啊……”
抗拒没说完,高景身体就彻底软了。
他眼前只看得见墙上影影绰绰的、被灯火映出来裹成一团的形状,却也能想象自己现在这样有多难堪:衣襟敞开着,膝盖也被贺兰明月从身后强行分开酸软得要命,而那根硬挺的阳具就从臀沟一路滑到腿根处。
贺兰明月舔一口他的蝴蝶骨,含糊地命令:“张开一点儿。”
高景头晕眼花,撑着床单想借点力气,但试了好几次也做不到,委委屈屈地哭出声:“不行……我膝盖没力气,你别辱我了……”
贺兰明月闻言爱抚他的动作一顿,喉咙间低低地闷哼,听上去想笑了:“乖一些,把腿张开,不欺负你。”
高景还要说不行,贺兰明月插在他侧腰与床褥间的那只手动了,轻轻一拍臀肉,往下撑开了腿根的缝隙。不容高景反应过来,性器剑拔弩张地插进去。
两人身体默契到了极限,哪怕经久不曾亲昵也很快恢复了情欲的热度。高景觉得下腹复又烧了起来,贺兰明月顶着他,抱他很紧,边咬着裸露的肩头,下身边一进一出地蹭,腿间温暖的黏腻感更甚。
他眼前越发地昏沉,什么也看不见,其他感觉却放大到了极致。高景抬手捂着自己不发出声音,眼泪却一直流。
他听见贺兰明月呼吸更重,没有进入却好像比整个裹住时更令人情动。高景吞下呻吟,被察觉到意图后贺兰明月一吻他的耳根:“为什么不出声?……”
高景摇着头,眼泪被伸过来的手指抹掉。
被插得狠时性器从后面偶尔碰到囊袋,高景几乎尖叫出来了,这样太刺激,他控制不住,断断续续地哼着。贺兰明月按住他的腿,把自己夹得更紧,直到抽出都有些阻碍但好像才能得到满足。
他一直没说话,就这么干了好一会儿,快感逐渐累积到顶端爆发出来。贺兰闷哼了声,摸着高景的嘴唇,到底没再亲他。
腿间都是他泄出来的痕迹,高景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升起不餍足的遗憾。
腰往后蹭,背贴着贺兰明月胸腹,感觉他的心跳从快到慢渐渐平复,高景也随之节奏冷静不少,腮边的泪痕都干了。
最初他想和贺兰明月睡一次就作罢,贺兰明月给他的全是真心,他承受不起。
现在只希望得到一个吻,贺兰明月却不想给了。
这就是他以为的“亲近”。
高景想,他要的只有这些吗?他知道自己该低头该道歉,但除此之外呢?
贺兰明月好像并不稀罕。
高景被欲望烧得浑身发烫,但行动不便也不指望对方还能做些什么。贺兰明月坐起身好一会儿没动,从空白的意识中慢慢找回理智,他摸了把高景的额头,沉默地帮他把领口处的被子掖紧,指尖擦过脖颈的疤时抖了抖。
高景语调有点难受,背对着他问:“你要回去了吗?”
贺兰明月见他脆弱的脊背,回味方才手指摸过高景咽喉时对方一阵猛烈抗拒,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朝床尾挪了点儿,他掀开被褥往上堆了堆,接着整个人钻了进去,手握住高景脚踝,自下而上经过他所有伤疤。
头顶传来高景带哭腔的话语:“你别看……别看好吗?”
贺兰明月给他的回应是轻轻一吻,吻在钉子嵌过的腿骨上,隔着皮肉,他却错觉尝到了高景的血。而这一切高景都感觉不到的,从他的角度只能觉得贺兰明月一直没动,心头的不安积攒,突然大腿被按住了。
圈住高景腿间勃起的性器时,他像一尾脱水的鱼开始剧烈挣扎,但贺兰明月按住了高景腰边吐出的骨头,强硬道:“叫你别动。”
他听话地停下,忐忑问道:“你要做什么……”
回答无需更多言语,握住性器的手指捋了几回将它弄得更硬后,湿润的舌尖便舔了上去。高景仰起头,被过于强烈的快感折磨得无声叫喊。
贺兰明月含着他浅浅地吞吐,搓过两边囊袋,抹了一手透明腺液后朝高景肚脐、胸口抹,黑暗中看不清,他就掀开被子的一角让烛火漏进来,把那几处都照得亮晶晶,实在说不出的好看,心口淤积的不满似乎就此也找到了一处释放的出口。
他没往深处含,但每次都把高景逼到濒临顶点再掐着根部停下,如此来往数次,抬起头时贺兰明月看他已经哭得不行了。
暗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哭,直起身把高景的五指都困在掌心。他叹了口气,携起高景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口,高景忽然便停住抽泣。
“你……”他艰难地要看清贺兰明月的神情,想知道对方是不是依然满脸漠然,“你能不能当做之前——”
贺兰明月断然道:“不能,你父欠我的没法还。”
高景偏过头,贺兰明月又缓缓道:“也不用你来还,你只需想明白到底能给我什么。高景,我是不爱记仇……这不代表有点甜头就能忘掉以前的耻辱,我会永远记得它们,永远提醒自己你到底是什么人。”
“……”
“你也别想忘了。”
“……”
“否则我会让你想起来,就像我当初生不如死。”
一字一顿,手指抚慰他的动作未停,贺兰明月知道怎么拿捏对方,说得越无情时对他却越温柔,两边如冰如火,让他随时都保持清醒,不在欲望中沉湎。
言语的锋利与情.热的快感交织着快把高景逼疯了,最终释放时,高景下唇被咬出了血,贺兰明月抬眸看了眼,就着余韵倾身而上把他困在双臂间,细碎吻了几次高景喉结,像一匹狼衔住猎物的要害。
结束后,高景仍被他压住,毫无预兆地摸了摸贺兰明月的头发:“我……都知道。”不想在回应他哪一句话,“亏欠太多,你要如何补偿都行……但无论有多恨我和高家,你总得给我机会。”
贺兰明月鼻腔里轻轻地“嗯”,尾音上扬,不知答应了还是在轻蔑他,高景听得后颈脊骨又窜过一阵酥麻。
两人安静抱在一起。
“好挤……”高景喃喃地说出口又觉得扫兴,但脑子里跟团浆糊似的。
贺兰明月道:“阿芒在隔壁,我若现在走了,她明日起来一看说不定会如何指责。但你要执意如此——”
高景从他依然平淡的口吻中明白了什么,立刻抓住他的手:“别走,明月哥哥,我一个人睡总是冷得不行!”
于是贺兰明月“恭敬不如从命”地留下了。
肌肤之亲最是惑人,经此一夜某种情愫似乎悄然发酵。贺兰明月翌日再起,见怀里那人保持着前夜的姿势还在睡,梦中不知正遇见何事,眉间紧皱,但那总是冰凉的一双手把自己握得很紧,已很温暖了。
换做以前绝不会这样做,贺兰明月看着他的侧脸半晌后捏住了鼻子,直到高景憋不住气张开嘴呼吸后又俯下.身吻了他一下。
高景半梦半醒,迷糊间睁开眼后还没开口,先朝他笑了笑。
犹如春雪化冻白梅初开,贺兰明月额头抵着高景侧脸,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重蹈覆辙,到底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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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3有2k字,搜标题“怀归”或者见wb发的链接。图片我试过好几次倒转过后还是老挂……没辙了555
因为这篇是主攻视角,写他内心活动不可避免,建议结合他外在表现之后再说他有没有原谅或者有没有倒贴哈,如果真原谅了高景也不会患得患失。大家上帝视角看得比较清晰些,对局中人稍微宽容吧,啾咪。有些下一章的雷点或者剧情我会提前在作话说明,建议不要批量or自动订阅,不然万一雷到谁了,作者玻璃心经不起骂>_<
第65章 竹声疑是故人来(四)
天光大亮,谢碧看贺兰明月手腕红肿,满脸的欲言又止。当事人面色如常,自行取治跌打损伤的药来敷:“怎么一直盯着我?”
谢碧一撇嘴:“今天总觉得你脸色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