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刃[古代架空]——BY:君长玉

作者:君长玉  录入:06-21

  颜烛问:“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不知……”孙墨摇头,随后又坚定道:“但我们可以去查!”
  颜烛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听我的,此事先不要声张,把消息封了,等师父回来再说。”
  孙墨镇定下来,本来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沉着的颜烛,出于对师兄的信任和崇拜,他点点头,抹了把眼泪走了。
  颜烛去看了梁如竹的尸体,确实是一刀毙命,刀口极深,很像茯苓的作风,那墙上的字,乱七八糟、张牙舞爪,也确实很像茯苓的字。
  颜烛在霍山派的这十年,每日练剑、关注江湖和朝中动向,鲜少注意其他事,只和自己师父和师弟师妹熟络一些,与霍山派其他人接触不深,不像从小在门派里长大的孙墨,颜烛对梁如竹这个时常不在门派内的师叔没多少感情。
  颜烛首先想的,是茯苓在霍山与他相处的种种,是否也只是逢场作戏?
  两人在泰泽山峡谷里,茯苓心中有没有真意?
  为何对于此事只字未提,是不肯相信他,还是认为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李忠,你去查一查茯苓与韩元光和梁如竹之间有什么联系,顺着时间往后查、去天机阁问、把所有能用的人脉和情报都用上,务必要查清楚他杀这二人的缘由。”
  “是,”李忠从暗处现身,他点头应下,又问道:“那程宿雨的画像……”
  颜烛摇头:“不必了。”
  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程宿雨就是茯苓假扮,还要画像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咋回事作者有话说第一次总发不出来,可能是系统觉得我废话太多了让我少说点???


第22章
  常如松回到霍山派,他之前已经收到了孙墨的消息,霍山派众人都等着他做决定,常如松什么也没说,一个人进了屋子,把一干弟子都关在了外面。
  屋里放着梁如竹的尸体,盖着白布,常如松掀开白布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他和师兄郑如泉、师弟梁如竹从小一起长大,十五年前师兄不满他接任掌门,叛出师门后再无音信,如今师弟也与他阴阳相隔。
  从小一起长大,三人心性却各不相同,大师兄天赋过人,但过于偏执,不想走正路反而醉心于旁门左道,三师弟天资尚佳,却无心于武功剑法,好逸恶劳。
  唯有常如松,最有原来霍山派掌门的气度,接任掌门后,霍山派依旧是天下第一剑门,他本人剑法极妙,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待人接物如春风化雨,极具盛名。
  要说常如松不知道梁如竹做的那些腌臜事,绝无可能,他自己的师弟他自己清楚。
  他管也管了,劝也劝了,只不过梁如竹做的隐秘,和他一起的人也是江湖名流,无人敢动,遮遮掩掩这么些年,从未出过事。
  然而报应迟早会来,常如松一看便知是仇杀。
  他最后叹了口气,小心的把白布重新盖好,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师父!”孙墨立马迎上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抓杀师叔的凶手?”
  韩月琴攥着手帕,也红着眼看向他。
  其他弟子大多也是满脸的怒气和恨意,随时准备提剑出动,唯有颜烛面上表情不多,垂着手站在一边。
  颜烛心里有些忐忑,师父会生气吗?当时是他把茯苓带回了霍山,师父会让他去把茯苓抓回来吗?
  “都回去吧,”常如松平静的开口道,“明日给你们师叔下葬。”
  “什么?”孙墨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不去找凶手报仇吗?”
  “你师叔……罢了,”常如松摇了摇头,“他犯了错,承受了后果,莫要再提了,都回去吧。”
  “那我叔父怎么办?师父,你是不是怕了?你不愿意抓凶手,我自己带人去抓!”韩月琴说完,一跺脚,转身就走。
  等其他弟子都散去,颜烛才走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师父。”
  常如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我不会追究。”
  颜烛猛的抬起头,惊异的看向常如松。
  “关于一个人的传言,只是这个人在大多数人眼里的模样,往往和事实不尽相同,”常如松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江湖上都说,你师父义薄云天,为师愧对之。”
  “师父……”
  “槐山派这些年做的事,我也并不是全无所知,但总有诸多顾虑,牵牵绊绊,被束缚了手脚,剑客却连剑也不敢拔,纵观武林,真正行侠仗义,问心无愧的能有几人?”常如松拍了拍颜烛的肩,“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霍山都能护你周全。”
  颜烛心中一热,取下腰间昆吾剑,跪在地上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十年前颜烛来霍山,常如松对他的身世和作为从来不过问,不仅传授他武功剑法,也教他为人处世,如师亦如父。
  无论以后他是谁,他永远都是霍山派常如松门下弟子。
  韩月琴找画师根据描述画了茯苓的画像,送去了槐山派,槐山派已经发出悬赏通缉令,搜寻茯苓的踪迹。
  “公子,属下派人去天机阁问了,那边答复说,茯苓是阁主的私交,有关茯苓和万仇门的一切问题都不予回答。”
  “私交?”颜烛坐在酒楼的包间里,他握着手里的青瓷茶杯,指腹在杯沿摩挲,“罢了,他聪明的很,不会让人如此容易就查出来。”
  李忠问:“那还要继续查吗?”
  “当然要查,查不出来就一直查。”颜烛握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住,他微微向窗外偏了偏头,接着对李忠说:“过几日就动身去江南,你先去准备吧。”
  李忠应声,从包间里退了出去。
  颜烛朝窗外道:“你要是再不进来,我就把窗户关上了。”
  一道黑影从窗外跃进来,来人把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颜烛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的反扣的青瓷茶杯拿起一枚,往里注茶:“我要是没发现,你今日就不进来了?”
  茯苓站在窗边未动,“我其实只是路过。”
  “从二楼的窗户上路过,你要上天不成?”颜烛气得咬牙,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之前装了那么久,现在连句像样的谎都不肯编了?”
  颜烛不仅是生气,他还有几分不安,他怕茯苓开口,说这一切确实都是假的。
  只是颜烛当了真。
  但茯苓什么也没说,还能说什么?他骗了颜烛,没人逼他这么做,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霍山派不是冬青门,常如松不在门内的机会并不是时时都有,如果硬来,很难全身而退,他不怕死,可是仇还没报完,他怎么有脸去见爹娘和和姐姐?
  何况,如果没有这一趟,颜烛会离他这么近吗?会对他流露出那样的温柔吗?
  还是像三年前一样,刀剑相见?
  他后悔吗?应当是不后悔的。
  只是舍不得。
  茯苓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平日里张扬恣意能说会道的人,此时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颜烛心里到底还是不忍,他深吸了一口,问道:“不喝茶吗?”
  “不了,”茯苓摇了摇头,“我一过来,你肯定得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不会。”
  颜烛站起来,走近茯苓,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你没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的吗?哪怕说一句,骗一句,再敷衍一句,就说一句——”
  茯苓的眼神躲闪了一瞬,他把手放在胸前,颜烛给的那块玉佩贴着他的心脏处,玉石温凉,把茯苓心里那点躁动硬是压了下去,他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
  颜烛藏在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对不起什么?”
  是对不起杀了梁如竹,对不起骗了他,对不起霍山上的日日相对,还是对不起泰泽山峡谷里的那一晚?
  茯苓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颜烛想伸手拉他,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颜烛侧耳细听,随后皱眉道:“韩月琴带人找来了。”
  “我一路戴着面具过来的,她怎么知道是我?”茯苓把面具戴好,从窗外探出头,酒楼下零零散散的围着人,什么年龄都有,衣服也不尽相同,不像是门派,倒像是临时雇来的江湖打手。
  门外传来争执声,韩月琴那极具辨识度的尖嗓子穿过门缝穿进来——
  “师兄!师兄!”
  “韩姑娘,没有公子的允许,你不能进去。”
  “我师兄说过要拦我吗?你给我让开!”
  “韩姑娘……”
  颜烛道:“我未曾向他人透露半句。”
  “没关系,”茯苓朝着颜烛笑了笑,笑容很勉强,他把面具又重新戴好,“我能走吗?”
  “你觉得我会拦你?”颜烛星目如点漆,此时却带了愠怒,“我什么时候说要抓你了?”
  “那我走了。”
  面具遮去茯苓的大半面容,颜烛只能看见他扬起了嘴唇,可却能猜到他全部的神情,那张极俊美的脸上其实并无笑意。
  茯苓从窗口跳了出去,下面零零散散的人迅速把他围住,他在楼底下捡了把破扫帚,拿在手里挥得扫帚上竹枝乱散,直往人脸上拍,围着他的人乱叫着后退,茯苓没费多少力就脱了身。
  他从头到尾也没拔刀。
  茯苓知道楼下的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再者,这些人也与他无冤无仇。
  茯苓不会滥杀无辜。
  颜烛目光复杂的站在窗边,那一瞬间,他也想跟着茯苓跳下去,拉住他,无论如何也要他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茯苓完全消失在酒楼附近,颜烛才转回身,把房门打开。
  韩月琴的声音吵得他实在头疼。
  “何事?”
  “师兄!”韩月琴眼里一亮,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忠,“你这个小厮拦着不让我进去,嚣张的很!”
  “他不是小厮,”颜烛问,“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有人给我递了消息啊,我知道肯定不在师兄这里,没想到师兄也在这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韩月琴朝着颜烛笑,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俏皮又可爱。
  但颜烛却想起茯苓那双柳叶眼,稍带几分水色,不经意的一个抬眼,都摄人心魄。
  好一会儿颜烛缓过神,他问:“谁给你递的消息?”
  槐山派路远,在这里没多少势力,还会有谁给韩月琴递消息?
  韩月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从窗户外扔下个纸团就走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头绪,就来了。”
  “纸团还在吗?”
  “在啊。”
  “给我看看。”
  韩月琴把纸团拿出来递给颜烛,一小张宣纸上写着酒楼的名字,字迹和用墨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师妹,我还有事,先走了。”颜烛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结了账就带着李忠走了。
  “师兄!”韩月琴还想追上去说两句话,楼下跑上来一个灰色衣衫的男人,他喊道:“女侠!”
  韩月琴转头:“怎么?抓住了?”
  “没有,”男人抹了一把汗,“跑了。”
  “跑了?”韩月琴急急的问道:“他从哪里跑出来的?酒楼不是都搜过一遍了吗?”
  “从二楼第三间的窗子里跳出来的,”男人指了指她面前的包间,“就是这一间。”
  韩月琴眼中先是惊讶,很快她沉下脸,狠狠道:“师兄竟然包庇他……竟然为了他……”


第23章
  茯苓回了万仇门,死的三个杀手没有家人,也没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无处落叶归根,茯苓就把他们葬在了翼山上。
  翼山之北,野丛林后有一块空地,零零散散的都是坟冢。
  四周极静,偶尔飞来几只乌鸦,茯苓除掉杂草,在这三座新坟前挨个倒下一坛酒,“我以后要是死了,也埋在这里。”
  身旁的邱毅听到他这话,圆眼睛连着眉毛皱在一起:“好好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死时能有处容身便不错了,”茯苓语气很轻,“我和发财、有钱去泰泽门的时候,发现那些被邪教害死的人,都被扔在山上,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岁,有些还剩一具白骨,有些日晒雨淋,什么也不剩了,没人知道也没人记得,就好像从来没在这世间来过。”
  茯苓极少流露出这样感伤的情绪,邱毅刚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就听茯苓接着道——
  “好在我名气大,就算死了,也得被人骂个十年八年的。”
  邱毅觉得自己想安慰他真是多此一举,但转念一想,又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别的意思。
  茯苓并未做过恶事,为何死后还要遭人唾骂?
  “愣什么愣,回去了。”茯苓拍了拍邱毅,龙牙刀背在身后,他已经转身往回走,一身黑衣,墨发随着风吹起,他的背影几乎要与这野丛和荒坟融为一体。
  仿佛他就是从那无边荒凉中走来,路过人间种种,终究还要回去。
  回到翼山,张发财正在算本月的收支,他用那竹竿一样瘦削的手翻着账本,眯起眼,另一只手飞的拨着算盘,要不是身上还挂着那根鞭子,真像个账房先生。
  旁边的王有钱正在清点银两,袖子挽起,用那双短胖有力的手抬起箱子,又在纸上认认真真的记下数目。
  茯苓感叹道:“我觉得以后咱们就算不干这个了,去做生意,开个票号什么的,应当也饿不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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