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栖云握紧了掌中脚踝,顺势压下。他勾住萧玉山下颔,拇指摩挲面颊那一点浅浅疤痕,低声笑道:“与你共赴巫山,纵使三百回合亦不在话下。”
说话之间,情丿欲如山倾,储栖云按着萧玉山,又是一番颠鸾倒凤。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段,我删了好几百字
╮(╯_╰)╭
求个预收总攻养成计划[系统]
第43章
四十三、赫连氏 (下)
待到情欲去后, 二人正依偎着说笑,忽闻王公公在外头同一人说话,捏着尖细语调, 听来颇为急切。
“昭仪娘娘,陛下正在南书房议事,不可擅入——”
“我也有事须得说与陛下听, 你怎敢不让我进去?”
“只是……只是陛下在商议要紧事, 万不可打扰。”
“我的事亦是要紧的, 你快些让开。”
女子话音里头, 还带着些许异族腔调,不消得多想便能知道,定是赫连曼月。
萧玉山一面穿戴,一面朝门扉那处瞥一眼。储栖云衣衫本就不曾散乱开, 此刻只需稍稍整理, 便能见人。他心领神会,兀自打开门扉, 与外头二人问道:“王公公,陛下命我问一声,外面为何如此噪杂?”
赫连曼月回身走向储栖云,笑问道:“是本宫求见陛下。”
储栖云不着痕迹地挡住女子视线,不给她瞧见里头一分一毫:“陛下尚有要事,只怕今日不能见昭仪娘娘了。”
“王公公说陛下在议事, 为何没听到动静?”赫连曼月本就生得冶艳多姿,此刻间或面露狐疑, 竟显现出几分促狭之意。
“陛下是在与微臣议事, 并无旁人。”储栖云不知这位漠北公主究竟是太过自负,抑或十分愚笨, 竟将聪明都写在脸上。
如她这般言行举止,不是太过聪慧,便是自信倨傲到愚妄。
旁人听闻此话,便已明白,皇帝现下不想见人。赫连曼月却是不然,不仅不曾离去,上下打量储栖云三五回,继而问道:“当真?”
“微臣不敢欺瞒昭仪娘娘。”储栖云躬身施一礼,送她离去。
赫连曼月却未转身,忽而掩唇轻笑,极尽妖娆妩媚之态,与储栖云低声道:“储护卫,你的发冠跑到何处去了?”
听闻此话,储栖云一惊,下意识抬手欲摸头顶,却在半途生生忍住,不动声色地掩饰道:“多谢娘娘提醒,微臣今日不曾戴冠,有失礼仪。”
赫连曼月与他颔首而笑,转身之刻,神情里别有一番意味。
待到送走赫连曼月,储栖云与萧玉山说道:“赫连氏怎么个个比旁人难缠些?”
萧玉山着实好奇:“赫连曼月同你说什么了,怎出去那么久?”
“她提点我发冠未戴。”提及此事,储栖云隐隐有忧心之感,“难道方才,她在外头听到过动静?”
如若赫连曼月窥得这隐秘之事,谁晓得会不会宣扬出去?如若有东窗事发之日,不仅萧玉山难抵天下悠悠众口,储栖云更是有殒命之灾。
萧玉山面色一沉,随即唤王公公进来,冷声道:“这便是你办的好差事?”
王公公心知陛下必为昭仪娘娘忽然到访一事问话,忙不迭将方才情状如实说来:“片刻以前,昭仪娘娘才行至南书房外,陛下且安心。”
“安心?”萧玉山冷笑,反问王公公道,“人都走到窗畔了,你还要寡人安心?”
天威难测,王公公听闻此话,冷汗立时自后背沁出,一颗心都高悬半空,旋即跪于地上,连连叩首:“赫连昭仪初入宫廷,尚不懂礼仪,身份又高,宫人不敢擅自阻拦,一路就到了南书房外。”
萧玉山这一番问话,并非为问责,而是查问赫连曼月究竟何时到来,究竟在外头听闻多少。依照王公公通身的机灵乖觉,必然早将人拦住,只是萧玉山仍不安心,继续试探问道:“这般看来,你还有功劳了?”
“老奴惶恐。”王公公再度叩首,不敢稍稍抬头,却少不得为自己辩驳几句,“昭仪娘娘来到南书房外只片刻,此事千真万确,老奴万不敢有所欺瞒。”
如此,萧玉山总算吃下一颗定心丸,命王公公退下:“你且下去,如若再犯,寡人必不轻饶。”
王公公擦去额头冷汗,起身退下时,脚步都在打颤,暗自埋怨赫连昭仪好一番。
储栖云见王公公离去,才开腔说话,沉吟道:“师傅曾有言,教我提防赫连氏。”
“老神仙为何与你嘱托此事?”储栖云与赫连氏本无瓜葛,又谈何提防,萧玉山着实不解。
“大抵是因担忧赫连氏会自我身上着手,从而对陛下不利。”储栖云思忖良久,亦只能做此猜想。
正值二人说话之刻,文书已送至南书房门外。王公公小心翼翼扣门三声,之后才敢出声询问:“陛下,文书已送至门外,可要送进来?”
门扉紧掩,窗扉紧闭,谁都不晓得里头情形。方才已挨了好一顿斥责,王公公直至眼下犹心惊胆战。
“送进来。”
里头一声令下,王公公推开门扉,接过文书,亲自送入书房。萧玉山信手捡一册来瞧,说来也巧,竟正好是晋安王自饶州所呈:“晋安王又送问安贴了。”
自晋安王远赴饶州起,每月必遣人呈问安贴至宫中,不远万里,不辞辛苦。
只因矿场暴丿乱案由晋安王世子萧玉琮一手谋划,晋安王自知已失圣心,如今贬黜饶州,便不能再引皇帝猜忌,每月呈问安贴是为表忠心。晋安王浸淫丿官丿场多年,深谙此理,故而有此一举。
“他倒是学聪明了。”事情虽小,道理却深,萧玉山又岂能看不透?
他信手翻阅,本以为奏本所写也不过是些饶州轶事,谁知这一回与从前不同,真是大大出乎所料。
储栖云在一旁瞧见,萧玉山脸上笑意一滞,转瞬之间疑云满布,似含怒意,如有山雨欲来之态。
“账簿竟在晋安王手中!”
原来,萧玉琮并不曾将铁矿账簿留在晋安王旧宅,而是藏于家中古籍里头,让晋安王无意之中夹带去了饶州。
储栖云听得此言,渐露喜色,只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晓得,他们本以为,账簿已葬身火海,铁矿外流一事亦是断了线索。如今账簿现身,当真谈得上意外之喜。
自晋安王旧宅走水以来,萧玉山虽口中不说,但心里头常为账簿无踪之事而忧戚。如今晋安王借呈上问安贴说明事由,还道即日便亲自带账簿来宫中谢罪,正好出去他心头一大忧患。
萧玉山只觉得,原本有巨石高悬于心口,如今终归稍稍安定。只等证据确凿之日到来,不说章太尉,甚至是赫连氏都风光不了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个预收总攻养成计划[系统]
第44章 )
四十四、虚鹤观之灾 (上)
依照萧玉山之意, 晋安王携账簿入宫一事,须得万分低调谨慎,不得泄露一丝消息。储栖云掐算好时日, 与安风通气,商定好一同赶往将阳城外等候晋安王。
那账簿是烫手的山芋,祸患的根源, 任谁拿在手中, 都有性命之忧。晋安王奏明陛下, 亲自携账簿而来, 想来也是深谙此理,保全举家性命。
这一路以来,他简装而行,只带三名护卫跟随, 不敢稍稍引人注意。至于到了将阳城周遭, 便就更要小心谨慎。如若晋安王倏然现身将阳城内一事传开,必引起轩然大波, 教众人心生揣测。
陛下甚是牵挂此事,遣近身护卫及禁军统领亲自前来,迎晋安王入将阳。
待到晋安王亲眼看见前来迎接之人,大有沧桑变换,物是人非之感。
安风与储栖云未着官服,一身寻常打扮, 与晋安王再见时,却已各自有了新身份。晋安王还记得储栖云, 是从前随苍阳道人入宫的那名小道, 还曾与他辩驳过好一番。
谁料想世事如棋局局新,他如今已拜离虚鹤观, 成了皇帝近身护卫。
储栖云早将从前针锋相对之事抛之脑后,翻身下马,与晋安王施一礼:“晋安王大人,别来无恙。”
晋安王上下打量他好几番,仍不甚喜欢此人,不知其有何本事,竟能迷惑陛下至此。
安风见势不妙,忙不迭将二人隔开,与晋安王道:“陛下已等候许久,快些入宫吧。”
储栖云心胸豁达,更知晓年老之人难免固执,并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笑颜未改,亦是骑上马背,绝尘而去。
晋安王未及改换朝服,便急匆匆随储栖云入宫面圣,堪称风尘仆仆。这一路走去,宫人无不频频望过来,见得来者竟是晋安王,皆大为惊愕。某几人胆子稍大些,便已交头接耳起来。
这一日,除却晋安王入宫,尚有另一桩要事——漠北使团将归,咸来宫中拜别。
晋安王方一站定在门外,王公公便自殿内步出,行至丹樨下,先躬身行礼,继而轻声道:“此刻陛下正与漠北王子话别,还请晋安王稍候片刻。陛下还说,晋安王此行风尘仆仆,如若疲累,可先往别处暂歇。”
“无妨,本王便在此等候。”此一番归来,晋安王再无往昔凌云之气,好似冰棱磋去了尖角。
约莫又过一刻钟,门轴忽有响声,朱门大开。率先而出之人一身异族装扮,耳垂穿着月牙坠,腰配间佩戴弓月刀,样貌俊美,身姿魁伟。
晋安王知晓,此乃漠北王子赫连归雁,从前有过数面之缘。
赫连归雁行至晋安王身侧,忽然驻足,回身望过来,笑问道:“晋安王?”
“赫连王子,别来无恙。”晋安王此生历经风雨,见惯了各色权臣势要,却从无一人如赫连归雁这般阴恻恻有豺狼相。
赫连归雁有心试探他,故意提及早些时候遭贬黜之事:“早闻晋安王就远赴别处颐养天年,如今怎又归来?”
晋安王面不改色,只应道:“陛下念及本王宝刀未老,尚有些治国的用处,故而召回京中。”
“原是如此。”赫连归雁那双琥珀珠子似的眼里,笑意更深,如有暗流涌动,“本王便在此恭贺晋安王了。”说罢,转身离去。
晋安王睥着赫连归雁身影,面露不屑之色。至于赫连归雁,脸上本还笑意灿然,却在渐行渐远之时,渐淡渐无,末了,化作霜雪骤来。
“晋安王——”他垂眸沉思半晌,再度抬眼之刻,眸光如利箭出鞘,寒光逼人,“不妙。”
身后随从见此情形,便晓得定有大事,上前低声问道:“殿下可有事吩咐?”
赫连归雁当机立断,下令道:“去一趟虚鹤观。”
大难临头之时,便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
账簿之内,铁矿流向终归真相大白,萧玉山才稍稍翻阅三五页,心中就如点着一把烈火,雷霆之怒骤来。
漠北不仅参与其中,更是幕后买主。铁矿乃国之重器,严禁私下买卖,漠北行此勾当,必有惊天阴谋。若是借此私造兵器,漠北藩国便是有不臣之心,其心可诛。
至于章太尉,不过是其中一环,为漠北与萧玉琮牵线搭桥,从中牟利。
如今证据确凿,萧玉山当即下令,将章太尉带来问话。
章太尉见得物证,自知无可抵赖,重重跪在地上,面色却沉静如往常:“罪臣无可辩驳。”
眼见他如此泰然自若,萧玉山略有些许惊讶:“你可还有话要说?”
章太尉答道:“没有。”
“但寡人却要问你许多事情。”萧玉山冷笑,睥向他时,眉眼如刀,“一件一件来。”
“第一,漠北藩国为何私买铁矿?”
章太尉答道:“许是因漠北贫瘠不产铁矿之故,许是为冶炼兵器,罪臣不知确切原由。”
萧玉山冷哼一声,又问:“第二,漠北藩国何人与你等沆瀣一气,私下交易?”
章太尉回答:“漠北伏都将军。”
萧玉山本以为,撬开章太尉的嘴要费好一番力气,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容易,萧玉山反倒心生疑惑:“又是这位伏都将军?”
“漠北伏都将军居功自傲,全不将赫连氏放在眼中,早有起事之心。”章太尉见萧玉山心存狐疑,解释道,“罪臣斗胆猜测,他私买铁矿,大抵是为冶炼兵器。”
萧玉山本以为,参与其中的该是赫连氏,谁知章太尉却道乃是漠北名将伏都。章太尉这一席话,犹如竹筒倒豆子,招供得实在顺利,萧玉山不敢轻信:“你可有确凿证据指证此人?”
章太尉亦是答得滴水不漏,直教人挑不出矛盾之处:“伏都将军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从不曾露面,因而并无证据。”
每当萧玉山怀疑赫连归雁之时,人证口供偏生指向那名伏都将军,实在难教他不往深处去想。
据传言,那名将军功勋彪炳,手握军丿政大权,对赫连氏确有诸多不恭。如今诸多事情指向此人,说是赫连归雁意图借大燕皇帝之手产出政丿敌,亦不无可能。
萧玉山生怕遭人迷惑,又试探问道:“上回漠北雕玉师纵丿火,亦曾说过,乃是经得此人授意,章太尉可晓得?”
“罪臣并不知确切原由,但能依稀猜得一二。”章太尉乃是千年狐狸转世,远比萧玉山想得长远,早已料得皇帝会问及此事,此刻回应之言可谓是滴水不漏,“自晋安王远赴饶州,旧宅人去楼空,陛下便命尚书郎几番搜检。那时候,莫说旁人,老臣也以为账簿藏于旧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