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被嫌弃的一生[古代架空]——BY:紫拂尘

作者:紫拂尘  录入:06-27

  骆云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信。
  云敛也不管他是信还是不信,他心里想的,只是将骆云拖住,拖到那一天到来,届时,恩怨了断,他才不会畏惧什么朝廷,什么报复,这些通通来就好了。
  他们二人正说话间,却听侍者来报,说有客来了。
  云敛抬头向着门外看去,只见一辆玉白色马车停在外面,下来一位身着紫色织锦,眉目如画的公子,这公子就是穆清羽。
  穆清羽在江湖上声名大噪,不过早些年来,风头尽被厉忻盖了过去,因为很少在武林大会上露面,所以容貌如何,还不为很多人熟知,只是江湖传言,名剑山庄的少庄主穆清羽,是个能让人过目不忘的翩翩公子。
  这穆清羽打着伞走了进来,见云敛和一位男子相对而立,也便熟络地走了过来,拱手一拜说:“贤弟,这位侠士是?”
  “穆兄,这是雷云堂主骆云。”云敛指着骆云对穆清羽说,随即又指着穆清羽对骆云道:“骆堂主,这位是名剑山庄少庄主穆清羽,想必两位早已对彼此风闻。”
  介绍了之后,云敛再仔细端详两人神色,只见穆清羽神色安然,面上挂着沁人心脾的暖笑,言笑晏晏的样子很是讨喜,骆云的脸色却精彩多了,颇得些皮笑肉不笑的精髓。
  穆清羽自然也看出来了,他试问说:“骆堂主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骆云面上有些尴尬,只能说:“穆庄主人中龙凤,在下早想拜会,只是今日来此地还有要事,不便多言。”
  说罢话,骆云也不管礼数不礼数,扭头径直离去了。
  空留得穆清羽怔忪当场,只能冲着云敛询问:“这骆云是不是与我有些罅隙,怎么见了我就想躲?”
  云敛也给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了摇头,随后,引着穆清羽到了后堂,奉为上座。


第二十九章
  夜间,苏流影摸到厉忻房内,凑到床前,低声说:“今儿似乎有些异样,名剑山庄的穆清羽和雷云堂的骆云同时到了,主人有些应酬不过来,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里,不如我将您带出去?”
  厉忻闷声咳了一下,低低说:“就怕会连累到你。”
  “莫说连累了,便是一死,我也愿意舍命救出恩人。”
  厉忻还要说话,却是被苏流影点了穴位,后来,苏流影将他驮在背上,轻功移步,从窗户上跃下,倏然飞至另一面的屋脊上。
  苏流影毕竟是一介女流,平素里也不做什么重活,驮着厉忻站在屋脊上,不由得晃了一晃,这一晃不要紧,脚底踩空,塌落了几片瓦,幸而周遭无人,没引起什么骚乱。
  苏流影摸着胸口舒了口气,说:“幸亏这间屋子没人居住,否则还不知引出什么动静。”
  “你好大的胆子!”浑似一道晴天霹雳,将苏流影劈得魂飞魄散。
  她怔怔地回头看,只见月华如霜,揽照在屋顶之上,一人一剑,料峭如峰矗立其中,这人轻盈地走近了些,那容姿,那相貌,是云敛无疑。
  厉忻这时已经冲破了哑穴,低声对苏流影说:“你不要多言,先放我下来。”
  怎奈苏流影一动不动,却不是吓呆的样子,那神色中的倔强坚持,凛然动魄。
  “你是要背叛我吗,流影?”
  苏流影低低地说:“公子你已经忘了,我本名不叫流影,而叫杏儿,那还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云敛皱了皱眉头,冷声说:“我忘了。”
  “不,你并没有忘,只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你的复仇重要,师父,杏儿,不过是你复仇路上的踏脚石。”
  云敛闻言一愣,沉下脸来,走前了一步,低声说:“流影,你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我回来。”
  苏流影固执地摇了摇头,退后一步说:“我这是在救公子,有些事情做了,就是万劫不复,可是公子被仇恨蒙蔽,想不通这一点。”
  云敛命令的声音传来:“苏流影,你胡说八道什么,快过来!”
  苏流影痴痴看了云敛一眼,随即狠下决心,驮着厉忻向另一侧方位直冲,只听背后有疾风呼啸,那声音就像一只穿云的箭。
  苏流影露出自嘲的笑颜,随即转身,向着那只飞射过来的箭迎了上去,只听噗嗤一声,一股冰凉尖锐的东西刺中心脏,蔓延开无边无际的痛意,席卷般带走了四肢的体温。
  苏流影挣扎着站了一站,终于向前扑倒,闭上眼睛前,咛喃着说:“恩人,我救不了你了。”
  厉忻早已泪眼朦胧,此刻点了点头,沙哑地说:“不,你救了我,你早已经救了我。”
  苏流影笑着说:“是吗?”随即,她望向一脸惊诧的云敛,求道:“放手吧,公子,没有什么值得你受这么多苦。”
  空幽夜空中,随即传来云敛痛苦的嘶吼声。
  这异样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宴席上的诸人,穆清羽与骆云轻功顶绝,几乎并肩从窗户上飞了出去,楚渊却是趁机折返到了厉忻的寝居处。
  没一会功夫,穆清羽已经与骆云站在屋脊之上,正看到云敛抱着一个女子恸哭不已,而旁边躺着一位相貌丑陋的男人。
  这情境颇为诡异,随后,楚渊飞了过来,待看到厉忻,一把将对方搂在怀中,旋而站在一侧。
  云敛低头哭了一会儿,突然不知为何,诡异地笑了起来,他愈笑愈大声,后来几乎声嘶力竭。
  随后,云敛将苏流影轻轻放在瓦片上,伸出手指冲向楚渊,又冲向穆清羽,最后冲向骆云,再度大笑起来。
  诸人只怕他失心疯,已经退后了几步,只有穆清羽走了上前,温声细语安抚道:“贤弟节哀顺变,我想这位姑娘也不愿见你如此哀恸。”
  谁知云敛一改常态,咬牙切齿地指着穆清羽恨声道:“你懂什么,闻名天下的穆大庄主,不过被我勾勾手指,便当我与你诚心相交!”
  “还有你,楚渊楚大公子,平素道貌岸然,吃了荤腥照样不是乖乖任我摆布?”
  “至于你,骆堂主,甘为朝廷鹰犬,做狗的滋味好吗?”
  这三句话下来,三人面上都泛着铁青,若不是碍着云敛正值哀恸,都有些揍上他一顿的打算。
  谁知云敛并不领情,笑得更加阴森诡异,后来渐渐有些疯癫的意思。
  “哈哈,今日此景,真是天造地设,你们三人齐聚,哈哈,老天开眼啊!”
  楚渊闻言颦眉,后退了一步,搂着厉忻的手愈发收紧,不过厉忻却轻轻推了推他,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前头。
  他目不能视,听声辨音朝向云敛,沙哑地说:“往日恩怨,便止于今日,你,动手吧。”
  云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笑地说:“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这么便宜?”
  厉忻摇了摇头,说:“情势已经无可逆转,你既然想让我痛不欲生,我便痛不欲生给你。”说罢话,他朝向穆清羽的方向。
  记忆里对方明媚温润的面孔浮上脑海,他忍不住有些想念,即便他什么都看不清。
  穆清羽的脸曾经让他迷惑,痴狂,如今尘埃落定,只剩下绵延不绝的憾恨。
  穆清羽对他人有多么情深意重,对他就有多么绝情,而偏偏,厉忻无法恨他,所以了断起来,也就变得异常困难。


第三十章
  厉忻闭了闭眼,伸手摸了摸粗糙不平的面颊,他自嘲着想,自己现在该是比以前更加丑陋不堪了吧。
  “清羽……”话一出口,厉忻便听到对方发出一声厌恶的低哂,通常穆清羽忍无可忍时,才会有这个反应。
  看来,他的存在,无论生死与否,都会让对方发自本心的厌恶。
  即便他容颜尽毁,即便他狼狈不堪,都不能让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和动容。
  他果真,是恨透了自己。
  穆清羽……
  厉忻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良久苦笑着说:“你那一剑,或许应该刺得更深一些。”
  “是你……”穆清羽的脸上有些惊诧,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神情。
  “不错,是我。”厉忻接着说:“或许有两个月时间,我都在想,为什么你当初不刺得更深一些,当我…躺在男人身下的时候,这种念头更加强烈……”
  “你闭嘴!”穆清羽面容扭曲,几近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
  厉忻顿了一顿,这些话说出来,最痛苦的,感觉千刀万剐的人是他自己,不过,为了云敛,他不得不说,他欠了云敛很多条命,这一世,他都无法偿还。
  “我如今已经得到了报应,这具身体,从内到外,终于是烂得透透了。”
  穆清羽嫌恶地转过脸去,在他旁边,骆云一瞬不瞬地盯着厉忻,同时,楚渊脸上的神色也很莫名。
  云敛发出了满意的大笑,他一把拽过厉忻,将一柄袖箭抵在对方喉间说:“楚渊,这些日子,多谢你对他的调教。”说话间,他一把扯下厉忻的衣衫,裸露出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他抚摸着这具躯体,讽笑着说:“这样的货色,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给你找来,你也不必恨我,因为这个人本来便活不长久,若非我施针吊着一条命,早已见阎王了。”
  说罢,他转脸看向骆云:“告诉你的主子,他要找的人已经没有了,或者你愿意将这个丑八怪带给他看,不过我觉得,他到时候未必会感谢你。”
  最后,云敛看向穆清羽,笑着说:“贤兄,今日多谢你捧场来看了这场好戏,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也该我取了他的性命。”说罢话,那根袖箭直刺下来,还未戳中厉忻脖颈,那袖箭却被一根细如绵蛇的鞭子卷了出去。
  首先冲过来的是楚渊,骆云鞭法绝顶,一鞭将厉忻卷了过来,随即抛到楚渊怀里,自己则与云敛对上阵来,他招招杀气凛凛,不留一点儿余地。
  云敛打得费劲至极,不过他剑上淬有剧毒,旁人与他对峙,都要小心一二,所致骆云也没有占上什么便宜,反而处处被动。
  这骆云打了几个回合,侧眼瞥过穆清羽,哂笑一声说:“道貌岸然是你,虚情假意也是你,真不知这天下庸庸众生,怎么将你视作楷模,又把他打入了无间地狱。”
  穆清羽本来隔岸观火,闻言醒过神来,与骆云协力,一同剿杀云敛,只见云敛从袖内甩出一道银针,直冲穆清羽而来,厉忻听声辨音,大喊小心,自己也奋不顾身扑了过来。
  穆清羽堪堪避过那道银针,眸光露煞,飞出一剑,直刺云敛,云敛腹背受敌,没注意到这暗箭伤人的一招。
  眼见着,那柄剑直冲他后背去了。
  厉忻已经卷入杀阵,只是耳际听着剑身呼啸,宛如低吟,这阵内的三人,勿论谁死,都将是他毕生憾恨,他便慌忙上前,只身欲挡,一边右手抬起,抓住飞刺而来的剑身,怎奈那剑势颇盛,生生穿过他的手掌,直刺入胸前,一股熟悉的痛意涌了上来,喉间涌上鲜血,他噗得吐了出来,那一瞬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身子摇摇欲坠,他勉强站住了。
  最先喊出声的是穆清羽,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些慌乱和焦急。
  厉忻苦笑了一声,他没有想到,这场乱战中,最后刺中自己的,还是穆清羽,这或许就是命运吧,他是不是必须要死在这个人的手中,老天爷才会甘心?
  被剑刺中的胸口清晰的刺痛着,但相比之前他所受的屈辱,又显得微不足道,他的手指抚摸上锋利的剑刃,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一如既往的心寒。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手指狠狠地抓着剑身,割破了肉,刺痛了骨,也要将这柄剑拔出来。
  一个血肉模糊的声音过后,胸口激涌出来的鲜血扬起一道殷红的血虹,溅在他眼中,在朦胧又模糊的视野中,笼罩出一片纯粹的红,如同熊熊的火,如同死亡的夜。
  一瞬间的心如刀绞,不过这痛苦过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仿佛血液从身体里流干,厉忻摇晃着身子,拄着剑勉力站稳。
  他如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皎洁的月色下,他的身上沐浴着血,这血在月色的照射下,墨汁一般黝黑。
  死寂的屋脊上,没有一个人说出一句话,一个字,来形容现下的景况,如今的心情。
  突然间,厉忻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扯破了宁静的夜,也让所有注目他的人发自内心的瑟瑟发抖。
  “云敛,今日替你挡下的这一剑,是我还你的,如果你还不甘心,便取了我的命,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一个踉跄的脚步声缓缓地走近,随后响起的话音沙哑而低沉:“你为什么要救我,你难道不恨我吗?”
  “恨,我当然恨,你杀死了一个无辜之人,而放过一个罪魁祸首。”厉忻苦笑着说,抬起手指着自己说:“你不该杀了杏儿,却放过我,是我,亲自带人围剿你的族人,是我,亲手杀死你的父母亲,你该不该恨我?”
  云敛咬牙切齿地说:“不错,我不该放过你。”
  “那么好,这柄剑给你,让你做个了断。”随后,厉忻将手中那柄剑扔了过来。
  “不可!”楚渊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让他了断。”骆云随后说话,同时走上前来,对着云敛说:“你该做个了断,杀了他,你就能为父母亲族报仇。”
  云敛却犹豫了,迟迟没有动作。
  骆云轻笑一声:“怎么?下不了手,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少年被仇人抚养长大的故事……”
  厉忻连忙打断了骆云的话,余后的时间里,屋顶上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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