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爹直接踏了进去,先骂了屈勇志几句,把家族舍出去的利益点明,让屈勇志知道家里为他付出了多少,他这个老子也差不多割肉喂崽了。
可他口气不好,把被打个半死的屈勇志自然听不出个好,甚至在心里听着这些骂声,愈发恨起了程欢和屈伟平。
程欢跟他说是小人物,屈伟平给的消息也是不起眼的人。结果他惹到了惹不起的人,起码一年都得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他能不恨吗?
可屈勇志也讨厌他爹,下手这么狠,让他心凉不已,导致屈勇志对屈家也没了好感,恨不得大家一起去死。
屈勇志心一狠,本来打算把屈伟平交代出来的想法也止住了。屈伟平比他还蠢,就让屈伟平接着作死,看他会不会把屈家作死!
屈勇志看着他爹的眼里一片冷意,惹得屈爹更为恼火,口气极不好地问道:“人景小公子,你怎么惹上的?老实交代!”
屈勇志垂下脸,玩世不恭道:“就看着不顺眼呗,以为是个小人物,还找程欢问了下,结果就这样了……”
“就看人家不顺眼?”屈爹气得半死,要不是看着屈勇志半死不活,鞭子险些又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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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景行之数完了又多出来的五千两银票,还有二十锭金元宝,带着初出人父的操心,高兴地给柳方写信。
——宝宝在京城的四合院有了。
第67章
景行之写完了信, 封好了□□给汪庄。
汪庄接过信,忽然道:“小景先生,那些人想要把你从那个河堤面推下去,一旦你从哪儿落下去,毁的就是脸和前途。我觉得幕后之人心思恶毒,如此轻轻揭过只怕他们尚不知悔改。”
汪庄习武, 习惯做事不留余地。把人打疼了, 日子才安生。
景行之闻言,却想到程谓弯下的背, 还有今日那个素不相识的屈家男人露出的略带忐忑的讨好笑容, 道:“我不是原谅他们, 是看在他们爹的面子上。”
“总觉得自己也快做爹了,心里更软了吧。”景行之捂捂胸口,觉得自己还真是行事软化了许多。
而汪庄听得这话,想到自己……
他快三十了, 还没成亲, 没个婆娘或者夫郎,更别提……娃了!
他没爹,可那个教养的他的老头,不也像做爹的人一样嘛。能为了他落下自己的面子, 甚至做些往日里不屑或者鄙视的事。
汪庄同感道:“做爹是不容易啊。”
“对吧!”景行之想到自己家将来的小宝宝, 脸上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现在就开始愁怎么教养孩子了,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汪庄简短地道:“我去送信。”他想, 自己是不是该找个被窝里的人了,不然老觉得小景先生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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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熊孩子都卧伤在床,景行之接下来在汉南府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除开等信有些焦心,外加见不到柳方不自觉焦虑,其他都好。
——肚子大了一点,是多大一点?
——宝宝的四合院有了,他们的当然也有了。
——还假装吃宝宝的醋,偏偏信里自己一小半都在说宝宝的事,太假,不过景行之觉得还是可爱。
——听说老头儿不爱吃饭?写上几个老人家适合吃的菜色送回去吧。你在家里揣着小的,照顾老的,也要注意休息、照顾好自己。
直一到汉南府的第四十六天,景行之在六房打完了转。
程谓听到方师爷的汇报,甚至很想把人强留下来。还是想到景行之比他受欢迎多了,有点儿怕被反架空权力,这才自个儿又灭了心思。
“行之贤弟,六月还未到,不用再留几日了吗?”看着道别的景行之,程谓挽留道。
景行之轻轻摇头:“已经叨扰多日了,放心不下家中和老师。暂别程兄,来日再聚!”
景行之给自己努力加班一番后,终于已经可以提前回家了。
程谓也只是礼貌地留一留,就答应送他离开。
反倒是六房的人,觉得这个小老弟出手大方,办事利落,组织着给办了个送别宴。
当然,送别宴期间无数小萝卜头是肯定要出现的。
景行之只能劝说他们,孩子都是聪明孩子,别指望太多,然后一人给了一个摸头杀。
但无论景行之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会信的。
前些日子赵经典升官了,原因是他们家大憨憨在外面救了个小姑娘,是个王爷家的嫡女,人家王爷为了酬谢直接送赵经典去做了七品的县太爷。
从□□品一跃到七品正官,何等福气?!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景行之摸头后,谁还信景行之摸头没用。反正不管有用没用,摸了你再走!
景行之苦笑不得,要不是六房的日子给他印象都不错,他宁愿早点溜走,也不想被一群小孩子包围。
很快,到了最后的离别日,景行之的行李翻了一倍,好些都是别人送他的礼物。
景行之能怎么办,只能多雇佣几辆车,一大只队伍向着码头驶去。
“汪汪——”
车离了汉南府府衙五里地后,一只黑色的狗在行李堆上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地叫了起来。
狗头茫然无措地四处打量,最后耸动着鼻子,绕过挡路的帘子,朝着自己最喜欢的人类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汪汪!”黑狗冲下马车,朝着队伍第二辆车跑去。
汪庄正骑着马呢,差点把狗踩到,急匆匆避开不知死活的黑狗,震惊道:“等等!这狗怎么来的?不是府衙的那条黑狗?”
汪庄的手下回道:“庄哥,好像是从后面的车上跑下来的,睡着躲了一路,我们没瞧见!”
黑狗才不理这些聒噪的人类,闻到近在咫尺的熟悉味道,笑着跳上了马车,尾巴摇得和装了马达似的。
景行之正看着书,一只狗头猛地探进了帘子,狗头朝着他的腿蹭了过来。
“呜呜汪——”狗狗叫声温柔许多,撒娇似的。
景行之也很奇怪这府衙的狗怎么跑了过来,他摸着黑狗的脑袋,探出头问汪庄。
得知狗是自己偷偷躲上来的,景行之苦笑不得。
这都走出来好一阵了,折回去送狗要错过船,不折回去就和偷了人家的狗似的。
景行之吩咐道:“庄哥,让人快马去送个信,让人到码头上领它回去。这狗他们办案找东西用得上,不是普通的狗,不好带走。”
黑狗听着这话,像是感觉到了嫌弃似的,呜呜呜着将往景行之身上倒过去,是一只五十斤的宝宝无疑了。
景行之一拍它大屁股:“起来起来,你没洗澡!”
汪庄听着动静直笑,自己骑着马往回跑了一趟。
等汪庄再回来,身后却是没跟个人,也没跟匹马。
汪庄敲敲景行之的马车窗框:“小景先生,这黑狗刚和别人家母狗生了五只狗崽子,府衙那边说你要是喜欢就带走它吧!这狗最近鬼精鬼精的,没好吃的就不想干活!”
这下子,景行之的行李里又多了只油光水滑的大黑狗。
辗转到了书院门口,被景行之摁着洗了澡的大黑狗咻地从车上跳下来,汪汪大叫,似乎是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方窈君吓了一跳,躲到了方启晨身后,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柳方拉到自己身边。
挡在前面的方启晨好笑:“这狗眼神清明,又是从车里下来的,不会咬人的。”
正说着话,景行之从车里下来,上前给了老头一个抱。
“听说你最近吃腻了那几道新菜,又不爱吃饭了。”
方启晨:……
方启晨胡子一抽,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胳膊。果然还是熟悉的小弟子,讨厌的管家公。
抱完了方启晨,景行之又揪了一下老头儿一抽一抽的胡子,直到方启晨瞪大眼了,景行之才抛下他,牵住柳方的手,笑着跟柳方和小师妹说话。
方窈君高兴地报喜,一张小脸笑得像小花开了:“师兄,方哥哥怀上宝宝了!”
景行之朝着柳方看过去,柳方也正好看过来。
我们早知道了。
不过这不影响高兴的氛围,景行之牵着人往里走,听着小哭包师妹笑嘻嘻地说着最近好玩的事,也听着柳方说起最近发生的事,一身的疲惫尽去,脚步都轻快起来。
不过走着走着,景行之发现了不对。
他转过头:“我们好像把老师忘了。”
方启晨气呼呼地站在马车边上,一脸嫌弃地道:“老夫看着他们搬东西,你一身臭味,快滚回去洗澡吧!”
景行之路上奔波,柳方揣着崽,方窈君还小,方启晨心想自己可不得担起这个担子嘛。至于被忘在脑后,他一点都不生气,至多就是把心思放到弟子课业上,免得在外的一个半月白白度过。
方窈君笑嘻嘻地看了眼师兄和夫郎牵紧的手,知趣道:“我留下看着爹爹,师兄你和方哥哥先回去吧!”
丢下了行李,也撇开了老的小的,景行之笑着凑到柳方耳边道:“两人世界了!”
柳方下意识看向肚子,景行之跟着看过去,又笑着道:“哎呀!是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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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有平凡喜乐,别处的人却不高兴得很。
好比宁雍远,他知道屈家的纨绔子弟们被集体关了禁闭,屈伟平也被关在了家里。
至于关禁闭的原因,据说是屈家的人在老窝汉南府得罪人了,族里觉得要好好关关这些兔崽子,索性一锅端。
被关禁闭前,屈伟平打听到屈勇志被打了,就知道事情给屈勇志办砸了。但因着屈勇志没把他抖落出来,这才没往屈勇志哪儿送训斥的信件。
不过对着宁雍远,屈伟平还是送了信过来。
信上道:小侯爷啊,你坑得我好惨!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我屈家吃大亏了!同时屈伟平疯狂明示,小侯爷啊,你看什么时候带我捞点好处,安安我的心?
宁雍远想到屈伟平的信,就气不到一处来,脾气越发暴躁,在家里打了好几个下人。
事情办砸了,还想找他要好处。一个离了环水的景行之,随意找些人动手也能直接把人给毁了啊!
“草包果然还是草包!你想烫死我啊!”
过了快一月,想起这事来还是生气的宁雍远摔了手里的热茶,指桑骂槐道。
下人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头“砰砰砰”地往地上磕:“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这就给少爷换一杯!”
“哼,没有下一杯了。你给我滚出去侯府!”宁雍远一脚踹在这下人脸上,把心里的郁气挥发出去。
离着乡试的日子近了,而明年春天就是春闱,那人又有着那样一个老师,宁雍远心里慌了。
宁雍远这么暴躁,也引起了吴双喜的注意,不过吴双喜一时也猜不到为什么宁雍远脾气这么差。
她府里再管得严,儿子身边的亲近人那是掌控不了的。那是宁海波给安排的知趣人,心里向着宁雍远这个真主子。
此时恰好屈伟平一个月的避风期过去,他穿着紫色的袍子,朝着镇远侯府走了过来,让下人往门房哪儿递了帖子,说自己要见小侯爷。
下人送信过来,宁雍远黑着脸,扫了眼自己房里的博古架,冷笑一声:“让他进来。”
第68章
镇远侯府满眼都是富贵景, 屈伟平光是不经意地扫过,就瞧见好些他娘移栽到京城后死活种不活的宝贝花。
心里啧啧感叹着,屈伟平被镇远侯府的下人领进了宁雍远的院子。
正屋的门口打眼望进去,就瞧见宁雍远穿着一身鸟鱼共驰的正红衣裳,偏生他唇红齿白,压得住那顶红的料子, 看着便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屈伟平笑着走到宁雍远三步远, 捏着手里的扇子玩笑似的抱拳道:“小侯爷,好久不见啊!我瞧着小侯爷更俊了, 怕是郡主、公主都想嫁!”
宁雍远正愁骤然翻脸显得无耻, 听到屈伟平话头扯到皇家, 脸色顿时一冷。
他轻嗤一声,冷声道:“你胆子倒是大,连公主都敢开玩笑!回头我见了圣上,必不忘了告诉他这事。”
宁雍远见皇帝的次数, 能比得过屈伟平的爹见皇帝的次数。
屈伟平闻他以势压自己, 脸色顿时也臭了,勉强道:“小侯爷,不过玩笑之语。再说小弟刚出了力,还被关了这么久的禁闭, 你这么行事过分了吧?”
可以说了屈勇志不亏是屈伟平的曾经的好兄弟, 竟然完美地预见了以屈伟平的性子能干出的事。
宁雍远不过十六,看起来就是个半大小子,身上的气势能糊得住普通人, 但糊弄屈勇志的纨绔反倒难些,毕竟他们见识的“恶行”多了去了。
再说了,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了,都是宠着惯着,才能长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宁雍远听到“过分”二字,看向屈伟平的目光更凌厉三分。
他心内不屑,就这草包?还想吓唬他。
宁雍远端起右手边的清茶,小抿了一口,茶杯盖撞着茶杯身,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他语气中带上了轻笑,十足不屑道:“嗤——,你出什么力了?我怎么不知道?”
宁雍远的笑弄得屈伟平心里一惊,右眼皮连跳两下。
屈伟平急忙道:“小侯爷,我自问事情虽然是没办好,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宁雍远撩起眼皮子,目光落在自己的博古架上,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屈伟平:“你瞧瞧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