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里那么多张嘴,那里是能全部封住的,一来二去,知道妖族存在的百姓也有不少了。
边境线上的高墙虽高,却挡不住有法力的妖怪,有的妖怪越界现了原形,引起了百姓的恐慌。
祁温良看到这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墨凌洲顺势关怀道:“殿下还好吧?”
祁温良习惯性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又听墨凌洲问:“那这件事要怎么办呢?”
祁温良摇摇头:“没办法,只能任其发展,防民之口难于防川,人的嘴巴是堵不住对。况且世界变了,妖族的存在早晚要公之于世。”
“是啊。”墨凌洲也跟着叹息,“曾经花了好几百年才将妖族的存在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还是在没有妖敢出来捣乱的情况下,现在这情况……难。基本防不住。”
祁温良又捏了捏眉心,“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个事。”
墨凌洲:“什么?”
祁温良回道:“妖族能随意越墙的事。边境的高墙只能防人,没办法防妖,它对妖族来说只是个摆设。”
墨凌洲又问:“你怕他们越墙生事吗?其实大可不必,它们本来……”
祁温良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本来墙内就有不少妖对不对?”
见墨凌洲点头,祁温良继续说:“我当然知道墙内有妖,祁朝范围这么广,指不定有多少妖怪藏着。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妖怪为何要在墙外聚集,还要帮那些小国攻打祁朝。”
“是同情心泛滥,还是吃饱了撑的,或者是单纯看祁朝不爽,就想带人来打?不可能吧!”
“要是妖族想对付祁朝,那直接在内部聚集众妖不是更好吗?内部没有一道道关卡,能很轻易地作乱,甚至可以直接攻到皇城,那何必要来边关呢?”
墨凌洲想了想,疑惑地问:“是……墙有问题?”
祁温良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现在墙外的妖族故意散布消息,应当就是想吸引墙内的妖族加入,它们会在墙外汇合。”
“大部分对人类怀有恶意的妖怪都去了墙外,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要是能在墙上做手脚,将他们关在外边,还正好省了以后清理内部的妖怪的麻烦。”
正是!让它们汇合,再让它们进不来,以后就是单纯地抵御外敌。没有内患,祁朝的局势会明朗很多。
“可是根本没有头绪啊?”墨凌洲恼怒道。
他现在的态度真是奇怪,好像觉得自己是个人类。
这样的心态绝不仅是出于对祁温良的喜欢,肯定还和他之前吃掉的记忆有关。
这样看来,被咬的却是不可能是汤圆。
毕竟汤圆虽然事事向着祁温良,但祁温良很清楚,汤圆从来没把自己当作人类过。
如今杂七杂八的疑点太多,墨凌洲吃了谁反倒不重要了。
“这样吧,你留意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隐世的家族。天下这么大,说不定真有什么家族手里还保存了相关古籍,可以刻阵法在城墙上抵御妖族。”祁温良说。
这未必能有成效,但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祁温良又开始提笔写信,“我再给敬查司送封信,他们是对付妖怪的官方机构,说不定能起点作用。”
搞完这些,祁温良才问道:“汤圆呢?他是去明月楼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嗯,祁温良也害怕汤圆陷进温柔乡了。
此时,祁温良突然想起,汤圆主动提出自己去提人的行为就很奇怪。
“他突然不粘我了,不会是想去粘殷萝吧!”祁温良惊恐地想。
好在墨凌洲即使开口打断了祁温良的猜想,“明月楼?什么明月楼,我看汤圆是往出城的方向去了吖”
这话既让祁温良宽心,又让祁温良忧心。
一方面,汤圆没有去见殷萝,那就不担心他被殷萝勾住了。
另一方面,汤圆居然为了出城撒谎,那他到底去做什么了?
“是什么事让他宁愿骗我也要去?”祁温良有些不解。
墨凌洲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并用那种“我并不是想告状,只是普通地说漏了嘴”的语气说:“我不知道啊,应该是有点不想让你知道的私事吧。”
“行了行了。”祁温良胳膊肘直接拐向了祁子安那边,“昨天晚上你就想离间我和汤圆,已经失败了,不管他去干什么了,我都相信他。”
墨凌洲也并不争辩,只唉声叹气地说同人不同命。
到了晚上,祁子安回来了,喝得醉醺醺的祁盈也回来了。
祁子安去干什么了他没跟祁温良说,祁温良虽心有疑惑,但出于对祁子安的信任,并没有问他。
孩子大了,总得有点私人空间不是。
祁盈整个人喝得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却格外高兴,他说今天殷萝主动邀他喝酒,可惜他没喝过殷萝。
殷萝的酒是有特殊含义的,和她斗酒,无异于向他表达爱意,而她邀请人和她斗酒,无异于希望这个被邀请的人向她表达爱意。
这基本就是反向告白了。
怪不得祁盈这么高兴。
祁温良本想劝祁盈的,但祁盈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祁温良反倒开不了口了。
“哎,算了。”祁温良劝自己说,“殷萝无非是贪图大哥的钱财,那些钱能换来他高兴,值了。”
祁温良知道,殷萝是有分寸的人,她肯定会打听祁温良等人的身份,所以她不敢图祁盈钱财以外的东西。
有钱都难买人高兴呢,花点钱买高兴不是很划得来吗?
祁盈虽然不似祁温良一般心思复杂,但他和祁温良一样,很少有真心实意感到高兴的时候。
他情绪不稳定,所以他的自卑焦躁和愤怒都会无限扩大,他会因为祁温良去看他而高兴,也会因为皇帝的看重而高兴,但他的高兴持续不了很久,所以持久的高兴才弥足珍贵。
说起来,殷萝也是个奇人。
祁盈都离开明月楼回到这儿了,居然还高兴着。
祁盈还念念叨叨地说:“殷姑娘说了,我还能去见她,不过要等酒行了才行,不然我酒没醒还到处跑,容易生病。”
顺口的一句关心而已,他就高兴得嘿嘿嘿地笑起来。
他一边笑还一边向祁温良解释:“殷姑娘有规矩的,凡是和她斗酒输了的,她都不会再见了,所以没有把握的人都不敢贸然和她斗酒。可是我不一样,她亲自请我喝酒,还亲口告诉我,说我还能再去见她。”
“嘿嘿,”祁盈神秘兮兮地凑到祁温良耳边,笑着说,“她想见我。她喜欢我!”
祁温良觉得这真是个傻哥哥,但也替他高兴。
但是祁子安不高兴,谁和祁温良贴太近他都不高兴。
他叫人把祁盈扶走了,自己黏上去。
很快,太阳落下又重新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祁子安打算去明月楼提人了,但半路接到消息,说钟寒到了,他得提前去见一见,也好把自己写给祁温良的信交给钟寒,假装是他在京城写的。
正巧,祁盈又打算去明月楼。
他酒醒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两人一合计,干脆让祁盈去提人,这样祁盈多一个去见殷萝的借口,祁子安也好去见钟寒。
等他们商量好各自离去后,隐藏在暗处的墨凌洲冷笑一声。
他现了身,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的沐浴。
他脸上带着满意的笑。
“离间计?开什么玩笑!”
“马上就要见成效了,这一次,祁子安会彻彻底底失去殿下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来,打个赌,猜我能不能把祁子安扳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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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82.病重
墨凌洲原本隐匿了身形,整个人藏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他。
但他现在走出了阴影,走到了阳光下,眼里也有微光闪烁。
蛇本来就是喜欢晒太阳的物种,气温升高之时,它们会离开阴暗的巢穴,去盘踞一块能被阳光充分照射的石头。
太阳会使它们越来越温暖,也会使它们越来越柔软。
如果蛇类那布满鳞甲的脸上也能看出表情,那它们晒太阳的表情,看起来应该和此刻的墨凌洲一样。
墨凌洲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笑意。
他的高兴和满足不仅仅来源于晒太阳,更多的是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的期待。
很快,他就能像刚刚走出阴影沐浴阳光一样,走出祁子安的阴影,活获得祁温良的目光。
而现在,还差最后一把火。
墨凌洲脚步轻快地往祁温良的房间走,到地方的时候,祁温良正对着地图进行人员部署。
祁温良现在手里没有可以调动的兵,但乌氏族人必须先行一步去帮忙,而乌氏族人的分布必须认真考虑。
墨凌洲进门,祁温良只用余光扫了他一下,然后问道:“又有什么新消息吗?”
“没有。”墨凌洲摇摇头,“我就是想陪你多待一会。”
他上前两步靠近祁温良,假装看地图,但因为害怕祁温良不高兴,他还留了一定的距离没靠太近。
不过这个距离已经比平时近了。
“要是汤圆在这儿,指不定又要打你了。”祁温良开玩笑道。
“哎?他不在啊!”墨凌洲惊讶地说,像是刚刚才发现祁子安不在。
“他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粘着你吗?怎么又不在?”
祁温良随口解释道:“他离开前跟我说过了,说是要去明月楼,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愿意帮忙是好事,说明他长大了懂事了,你就别借题发挥了。”
“啊?”墨凌洲看起来更惊讶了,“他没去明月楼啊!我刚刚碰见了祁盈,祁盈说汤圆把去明月楼提人的事交给他了。”
“我以为汤圆是想多和你在一起才把这件事交给祁盈的,没想到他居然不在,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少挑不离间了,”祁温良摇摇头说,“这招不管用。”
这心也太偏了!
“但是我说的是真的啊!”墨凌洲辩驳道,“这事有什么好骗你的,一会儿祁盈带就回来了,我说得是不是真的,不是就一目了然吗?你甚至都不需要问祁盈,只看他有没有带着人回来就行了。”
墨凌洲合理分析道:“要是汤圆真是去做这件事了,那他八成会自己带人先回来,至少也会和祁盈一起回来。要是他空手回来了,或者是祁盈先带人回来了,那我说的就不是假话。”
确实是这个道理,墨凌洲没什么撒谎的必要,太容易被拆穿了。
“那又怎么样?”祁温良还是不在意,“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汤圆长大了,也该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了。我要是事事过问,不是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吗?”
墨凌洲叹了口气,“哎,我明明是替你着想,你还这么防着我,好像我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你说得不错,他确实该有点私人空间,但他何必要背着你呢?昨天也是今天也是,要出去就出去吧,还特地假装是去明月楼。他老是在离开这件事上骗你,我怕他有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
“可能这个秘密很重要,而且他很怕你知道,或许就是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个秘密被知道后你会生气,所以才故意瞒着你。”
这话说得有道理,祁温良心中也生了点怀疑。
但是他愿意相信汤圆,所以他愿意为了汤圆打消自己的怀疑。
“行了行了,他能有多大的事瞒着我,你就背着他说坏话吧,小心我回头告诉他,到时他又要打你了。”祁温良笑了笑,将墨凌洲的话抛之脑后了。
墨凌洲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将心里的三分得意藏得很好。
之后祁温良打发他去留意那些避世族群的消息,他说自己已经让蛇妖留意着了,死活不肯走。
他怎么舍得错过祁子安惊愕痛苦的表情呢?
没过多一会儿,祁盈居然回来了,他今天不知在明月楼遇到了什么,居然一点都没逗留,这么早就回来了。
而且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黑着,心情非常不好。
祁温良还没问他怎么了,他就将提回来的人交给祁温良并说道:“那个汤圆还是元宵什么的让我帮他提的,人就放你这了,其他的不要问。”
祁温良“嗯”了一声,亲自去给祁盈倒了杯茶,“那我不问,大哥喝茶吧,消消火。不管有什么事都别气坏了身体,总会过去的。”
祁盈端起茶一饮而尽,根本没有品茶的心思,“那我先回去了。”
祁温良知道祁盈今天会收到一则重要的消息,所以故意留他,“等等吧,快中午了,回头一起用午膳。”
说完他又给祁盈倒了杯茶,“慢慢喝,别烫着。”
墨凌洲拿了个茶杯对祁温良挤眉弄眼的,仿佛在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祁温良便给他也倒了一杯,“行了知道了,你说的是真话,满意了吧。”
但祁温良还是偏心汤圆的,就算知道汤圆背着他跑出去了,也还是不生气。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天。
天晴得像一张浅蓝的纸,纤云不染,远山含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