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贰臣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桥松

作者:桥松  录入:07-18

  只是邢家早年只谈初心,对朝堂政事向来忌讳莫深。
  “姜公子,这茶,凉了。”
  老人虽是烛尽之年,精气神依旧好得很,眼下这盘棋下的正是精彩之处,老人突然这般言语倒叫姜柳居有些捉摸不透。
  “姜公子可知越执?”
  姜柳居手中白子一抖,竟从手中滑落,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那十字格上,他有些怀疑老人是否故意而为,然而老人却始终云淡风轻,眼中全然不见有得逞之色。
  倒是姜柳居心中生出愧意,是自己龌龊了。
  为了输赢不择手段,他到底是姜家的人,容不得有那般心思。
  “越将军年轻有为,晚辈身为同辈自然有所耳闻的。”
  他这话不卑不亢,老头却似乎有所不满,他那一双眼恍若洗涤过世间百态一般,姜柳居本能的有种被洞察的感觉,他握着旗子的手紧了紧,然而却又觉得寒意来的更加突然。
  他心里认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
  老头捋了捋胡须。
  “姜公子对越执不止了解那般肤浅吧。”
  “恕晚辈无礼。”
  他打断老头的话,这是一种来自内心的下意识的反抗。
  “您究竟想说什么不妨明说,这两日每日拉着晚辈友善无所谓,可话里话外却总是提及越将军,您是想要说什么?”
  老头笑了笑。
  “若是喜欢,难道不该得到他?”
  姜柳居心思一定,原来老头打的是这般主意。
  可不待他再说什么,老头却开口。
  “故渊并非良人。”
  棋子十分的硌手,可偏偏却也抵不过心头涌上的剧烈情绪,那是一种不甘,妒忌,却也无能无力,怯懦而被某种不明情绪所束缚的奇怪感情,如一根巨大的鼓槌,狠狠的敲击着他那颗不安躁动的心。
  “晚辈不知先生这是何意。”
  首辅不动声色的看着姜柳居,玉石雕刻的旗子在指尖摩挲,不消片刻,一字落下,胜负已定。
  “天下无主。”
  姜柳居心思更乱。
  “太子尚在,何来无主之说?”
  姜柳居亦是试探,然而首辅略略眯缝着眼,意味不明。
  “太子,你道的是哪个太子?”
  姜柳居大骇,随即定了心神,只道这许伯容大抵是万万没有想到的,首辅大人似乎知道些他的底细。
  “先生有言不妨直说。”
  他拱手做礼。
  “姜公子难道不知那许伯容的身份,姜家不比那百年邢家,可到底也是名门望族,如今眼见着皇位之上被他人沾污却熟视无睹,这便是姜家的礼?”
  姜柳居下意识低头,然而,他那里还在乎这些?
  许伯容虽非皇室出身,到底还是有那么层皮面在,再者,他的能力也不知比那八王强上多少。
  “那能者为上。”
  他未意识到自己面颊微红,姜家柳居自幼便说不得违心话。
  首辅唇角微微上扬。
  “不过是狸猫换太子,若是让越执回来呢?”


第96章 四面楚歌
  姜柳居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看着眼前首辅嘴唇一张一合。
  他什么都知道。
  “越执才是皇室正统,这你也是知道的吧。”
  他笑言,眼尾皱纹为他平添了几分和善,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姜柳居感到万分不安。
  “依着先皇的意思,越执不该活到现在。”
  啪!!!
  姜柳居的手开始抖动,旗子落在棋盘上,却也搅乱了本已按部就班的旗子。
  “越执臂生三角痣,凤命,然而天下太平,这命数变乱之征,他的死不过是早已安排好的一场疏离。”
  首辅平和的说着。
  “只可惜许伯容那孩子,他本可安然度过这一生,可他偏偏要去寻回那越执。”
  他端起茶杯,在姜柳居不可置信的眸光中珉下一口上好的普洱茶,末了不忘称赞一句。
  “奇安之变是一场试探,许伯容为护越执不惜牺牲恩师,大概从那时起先帝就知东都祸乱不可避免,所有的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越执和许伯容两人不可活。”
  他叹气。
  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人。
  “许伯容分明是薄情之人!”
  姜柳居哪里还顾忌礼节。
  “封心葬爱故而薄情。”
  又是一声长叹,一如早已离开的无名,他还是会想起东都祸乱的那一日。
  “你看到了什么?”
  传言妖士无名的眼眸能看透人心,许伯容忍不住,还是问他。
  无名微愣,然而还是道: “太子。”
  那是越执全部心之所想。
  无名是最后一个离开王城的人,即便复活越执一事已是十拿九稳,许伯容还是忍不住唤他来。
  无名一双眸子带着浅淡的蓝,如海,然而他却说那是业火的颜色,是逆天改命的报应。
  “十年过往,百世执念,我还缺这些东西。”
  无名祭了自己的十年过往,于是一夜醒来,他便又是十年前与越执初遇的模样。
  “这样也好。”
  他说。
  “至死我都将会是这副模样。”
  他语气轻快,许伯容不觉皱。
  “越执说你此生最恨的便是被人欺负的那段日子。”
  “不过是身体回到那段日子罢了。”
  许伯容不再多言,他也是存了私心的,再一看无名的衣襟,他穿的衣服不太合身,只一动便能看见颈下那一片青紫。
  复活越执的代价或许并不是十年过往。
  他想。
  而是身心皆回到最痛苦的日子。
  “百年执念。”
  无名打断许伯容的话。
  “此后百年你都不会想起他。”
  “要是想起来了呢?”
  “他会死,无论是这幼童身子,还是真正的他,都会死。”
  许伯容哑然。
  “你还是要如此选择吗?”
  “我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无名叹息,却又回到现实,大概是越峰也感受到他的落寞,只靠过来静静的跪下。
  “十年往生,百年执念,他若是知道,会觉得亏欠谁更多一些?”
  他问。
  越峰不解其意。
  “不过他到底还记着我的好,而许伯容确实彻彻底底没了对他的心思。”
  他这么想着,却又有着许多纠结。
  许伯容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没了对越执道心思。
  “看不透,看不透……”
  他想着,倒下去靠着越峰合了眼。


第97章 将死之人
  他道善行无辙迹,许伯容这个人行事从不留痕迹,故而便是他自己设的局,在忘却一些是非后他也捉摸不透自己当初为何那般。
  “许伯容不可活。”
  首辅自方桌下取出一长条,藏青色花布包裹着,他 一面打开那布包一面直接了当道的告诉姜柳居。
  “只要取了许伯容的性命,日后无论是那位八王中的哪一位做了皇帝,你都是开国功臣,既是开国功臣,那么之前的一切为虎作伥都将会成为你卧薪尝胆流传千古的事迹。”
  姜柳居心觉恶心,对首辅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纵使这首辅是先帝的宠臣,可先帝已崩,他又远离王城,不过一只脱了毛的孔雀,说什么日后,他哪里来的勇气保证日后呢?
  花布拆去露出一截明黄来,他顿时了然。
  遗诏。
  东都祸乱中众说纷纭的一件东西。
  “奇安虽被诛,然而其子奇叶却还苟活。”
  姜柳居蹙眉,却想着莫非先帝能料到如此多的后事?
  “他逃走并非意外,是有人刻意放他离开,他现在已然成了流寇之首,迟迟龟缩于俞句不与朝廷为敌不过是守着越执尸首。”
  首辅顿了顿,他那因年老而日渐松弛的皮肤上露出一丝惋惜,
  “到底是作孽。”
  他道。
  “若不是他,许伯容现在该将越执忘得干干净净才对,可也因如此,先帝以越执牵制许伯容的计划才得以顺利实施。”
  “恕晚辈眼拙,先生似乎并不以此未幸。”
  “哪有人时时刻刻盼着别人不好呢?”
  他合上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仿佛穿过这漫长光阴,在他苍老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平和。
  “奇叶能守着越执尸骨说明他心底有越执这么个人,可到底是许伯容下令诛杀越执,你将这遗诏交予他,他自会想着法的为难许伯容。”
  “他总会知道许伯容是情非得已。”
  “那就是你的事了。”
  那平和也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俞句是个尴尬的地界。
  向东靠着蔺塞,再南一点便近着安交,虽在三县以内,然而蔺塞被扰,他便受着牵连,蔺塞好时,安交等流寇便来了,加之地理位置易守难攻,然而早些年又无守军,如今便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贼窝。
  “太子,我们来此处做什么?”
  “寻回你的身子。”
  越执咬牙,好半晌突然道。
  “太子可是忘了越执说过的话?”
  “那一句?”
  许伯容挑眉,一双眸子里蕴着万分情深。
  人若是装的久了,莫说旁人不信,便是自己也信不得几分,越执撇过头,许伯容如此反叫他觉得陌生的很。
  “北都。”
  他这二字说的轻飘飘的,许伯容没有回话,倒有故作没听见的意味。
  “太子难道以为自己已是稳坐皇位?”
  许伯容依旧不回话,这倒叫越执急了。
  “太子!”
  “唤我故渊。”
  他道,声如清风拂过,却是暖的。
  “故……故……渊。”
  他尾音低的叫人听不见,如此叫法并未伤大雅,可越执偏就觉得别扭的很。
  “我不要这江山。”
  他道。
  “待你寻回身子我们就离开这里。”


第98章 攻城之术
  “太子是一时兴起么?”
  纵是心头十分触动,他到底是还是不知该信许伯容几分,人是没有安全感的生物,尤其于情于爱,更是付出的大胆收回的小心。
  他这话藏着的小心翼翼,许伯容不是听不出,只是一思及缘由就总会想到祸根是自己……
  他叹气。
  “我先前做过许多错事,然而事有因果,这果已成,我却不知其因,越执,我许伯容再次对天发誓,此后只你一人,若有一日我再负了你,那我不得好死,而你只此以后再不会记得我这个负心人……”
  许伯容抬手,衣袖顺着手臂滑落,却见几道已然结痂的伤痕,入天崩地裂时残留的痕迹,可怖的令人生畏。
  “太……故渊何必如此,越执不是君子,却也知为人臣子当始终如一,这忠字既出了口越执便不会再寻二主。”
  许伯容心中寒的很,恍若置身十方严寒之中,越执这话客套的仿佛是要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一路颠簸,马车离俞句越发之近,他近几日总是能梦到些细碎片段,那是与记忆截然不同的,他疑心那是自己潜意识为自己所做错事寻的开脱,他心中也对自己生出许多厌恶,然而片段多了他便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困惑如一张大网让他身于清醒却心入混沌,他开始揣测是否自己当真入无名那模棱两可的话语一般忘了什么。
  十年过往,百年执念。
  在临近俞句边境时他已然想到这一句。
  夜凉,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却见越执醒着,自己手臂枕在他腿上。
  “太子。”
  这称呼分明生分的很,可他却觉出几分别的意味。
  “何事?”
  他欲要收回手,然而越执却死命不放。
  “越执不记得太子何时受过这伤。”
  这算得上自前些日子无顿顿告白后他第一次不那么客套与他说话了。
  许伯容浅笑。
  “不过些小伤,更何况你又不是我身上的衣裳,贴身穿着,哪里会知道我的全部事呢?”
  “这伤来的纵横交错倒是比东都底图还要来的曲折,可太子却说是小伤?”
  越执认真的很,许伯容心头一热,然而面上却也不动声色,他知这此事天色昏暗越执看不清什么,白日里他也不曾捋过衣袖,大概是这几日夜里看清的。
  “这伤我也不记得了。”
  许伯容道。
  越执却不依不饶,并不打算混过去。
  “太子还是不信任越执?”
  “越执,这伤我确实不记得了。”
  越执轻叹,放开许伯容,他猫着身子仰面躺下,背贴着许伯容侧身。
  “还是太瘦了些。”
  许伯容侧身揽住他。
  “越执……”
  他轻唤,然而待越执要答复时又收了话语。
  “睡吧。”
  他轻声,然后便没了声,越执合了眼,一睡便直日上三竿。
  “直至彻底除了郑氏,我亦未感到多少欢悦,仿佛先前心中所想,不过是为自己织的骗局一场,而如今想到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可诸事种种却让我不得不再考虑当初一心求问权究竟为何。”
  倒底是我失了初心,还是……
  ……


第99章 枉死之人
  “只让出一城,便可要了那许伯容一命……”
  这话着实说的阴邪的很,男子歪坐着,只手撑着脸,只看着这一众朝臣,眸中晦暗不明。
  “怎么,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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