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离我近,你就该救我,行吧,不过你的忠孝之道呢,若是许伯容安然无恙,你又该如何?”
“你为何知来的,是许伯容。”
竟还直呼其名。
越执“啧啧”了两声,他自然看不见“十三”越发为难的面色。
许伯容这人倒不是姜柳居那般家规森严,他不过是对说谎这种事不屑惯了,如今突然说了慌反而不习惯的很。
“你管我怎么知道,怎么还想查我?”
越执嚣张道,然而许伯容还是笑了笑,他也知这话题算是搪塞过去了。
“越执,你便那么爱奇叶?”
这人思维如此跳跃么?
“你为何如此询问?”
“你的嫁衣……”
“穿嫁衣便是爱么?”
许伯容不言,却无端端激动了起来。
手臂上的伤口已然不会疼痛 科越执这个名字却死死烙印在了心上,越执这个名字,这个人,即便在记忆里模糊的很,他却还是下意识的……
很想要他。
“越执,你……可有心仪的人?”
“没有。”
他这语气让越执不甚舒服,可他却并不想对他说谎。
“当然,虽然现在没有,但是以后总是会有的,我这么好看,是吧。”
他道。
许伯容愣了愣,随即笑了。
“你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难道要守着许伯容过一辈子?”
“我不知道,不过我应该是有不能忘记的人的。”
第113章 再不会喜欢
越执还要再说什么,然而“十三”却又沉默了,越执并不怕他出事,因为越执同样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肩窝,这时越执才发觉自己衣服竟也破了。
他不敢闭眼,几许天光溢入,他在二楼,这西谷阁坍塌后他却没有下坠之感,这倒是奇怪。
随即他又不安起来。
“子冠别出事才好。”
“他不会。”
出乎意料的是“十三”对奇叶倒是上心了。
“你怎知不会?”
他这个语气让许伯容感到不满。
“这是他的地盘。”
“你主子不也是在他的地盘上被郑贵妃活活'烧死'了吗?”
用他的话来讽刺他未免刻薄。
“皇宫不是他一个人的。”
“西谷阁也不是子冠一个人的。”
好一个子冠,倒是无形之中已然将自己与他和奇叶分割出一道楚河汉界。
许伯容嗤笑,也懒得为自己多做争辩,然而心口的痛楚确实难以抑制的。
其实越执没想太多,许伯容这人,与他并不是全然被否定的。
“若是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他的不好了。”
他道,说到底现在他与“十三”被困在这里,而奇叶也下落不明,他自杀希望奇叶平安无恙的,然而若是奇叶当真出了事那他被久的可能性也就更小了。
思及此处他就觉活着的时间越发宝贵,他动手戳了戳许伯容,对方并没有什么动作,越执心道这人小气,可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你莫生气,我以后不说许伯容了。”
“十三”还是没说话。
越执耐不住就于是开始为十三分析许伯容的种种好处,然而说到底他也不过道听途说来的。
“他这人,心思太重,不过伪君子一个。”
越执万万没想到“十三”会这样说。
“不对不对。”
黑暗里,越执眉头紧蹙,他没说话是觉得要反驳“十三”。
“你是他的暗卫该比我了解他才是,的确,他不是什么好人,可若说起君子,这世间哪里还有如他一般的人。”
“你倒是说说,他是怎样的人?”
“唔……”
越执果真开始思索起来,若是往常越执大概第一反应就是许伯容善酿酒,然后除却他的身份便再也没有别的楼。
可面对“十三”如此诚恳发问他竟不由自主的细细想起。
一桩桩一件件与他相干或不相干的事都在脑海中模糊却又清晰。
他总觉得自己是听人说起过许伯容的。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许伯容其实七岁便已熟读百家,十岁便出口成诗,十五岁被送去奇将军麾下却只做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兵而十八岁已然成了威震一方的将军。
“他这人缺爱。”
越执道。
那么多好的,不好的,他却偏要说他胡乱猜测的。
许伯容有些奇怪却也不问为什么。
越执还在思索,他又想起许多来。
许伯容熟读兵书,对治国安邦也颇有一番研究,可那些却都不是他所喜欢的。
他这人爱看的是那些闲书。
他这人生的一副清高模样,骨子里透着薄情,可他其实最重情义。
“伯引的死,我猜他其实愧疚的很。”
越执又说,许伯容不言,心中犹如生出了刺似的,越执自然是不知他的表情,只略一思索便又说着他的真实想法。
“可即便如此他却是自找的,便是孤独终老也是咎由自取。”
他说的狠心,但实际上他也不知这悲愤从何而来。
“那些情感才如鸡肋,留之无用,弃之可弃。”
他冷声道。
越执想了想,虽想反驳,但一思及“十三”的身份又觉他也可怜,这人活一世前半生为了一个忠而抛却情感,说到底未来也许也不得善终。
“罢了罢了,你啊就是没遇到适合的人,又或者遇到了却被某些东西困着绑着,也许你不会赞同我的话,不过我还是要说,没有什么比一个能陪你一辈子的人重要。”
他这话许伯容其实不是不赞同。
他前半生钓名沽誉,算不得坦荡也不再敢拉别人下水,如今他功成身退,心里却总是缺了那么一角。
找不回来了。
“你喝酒吗?”
明知故问。
可越执还是道。
“喝……但,算了”
越执话语戛然而止,他突然发出一声长而深沉的叹息。
“怎么?”
“你家许伯容的梨花酿,自我醒来后就一直想喝,求之不得不如不喝。”
“那有何难?”
许伯容道。
“不是,我不是求不到,是不愿求。”
别扭?
矫情?
许伯容愣了愣。
“许伯容与子冠为敌我不是不知道,子冠于我有恩。”
呵。
“许伯容怎会与奇叶为敌?”
这种时候从自己嘴里说出自己的名字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越执听出他语调中的不屑。
“都是谋臣,能算得什么?”
谋臣,他倒是会说。
可诚然,他又确实是谋臣,是这世间最大的谋臣。
那奇叶,哪里又与他不同。
“那奇叶要做什么你可知?”
他还是问。
越执缄默,随即不语。
“这楼塌的并不巧合,若……”
“他于我有恩。”
越执打断他的话,说到底他与“十三”并不相熟,没道理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他有些烦躁,随即又不安,然而让他恐惧的却并不是奇叶这件事。
是背叛。
这才是近日令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的原罪。
“无论奇叶做什么都与我没有干系,但我这条命是他的,这也改不掉的。”
那若是奇叶也算计你呢,他将你置于危险呢?
许伯容来这俞句时就知道奇叶不是什么好人,他谎称要加固城墙,然而却劫了途经俞句的军粮。
沿途又搜刮财宝无数。
早年天灾连连,可也只是早年,如今天下安和太平。
哪里又来的那么多灾民落草为寇?
“可你又你与他相差又几?”
他恍然,奇叶如今所作所为不就是早些年的他自己吗?
可他又利用过谁?
他这一颗真心究竟合适置于何人?
他动了动手,伤口结痂已不会再疼痛。
然而越执二字是去不掉的。
忽而就明白了什么。
因果轮回,说到底,都是报应。
第114章 悔悟来的太迟了
许伯容浑身都已经麻木了,独独心不是,心还是会疼。
他闷不做声,越执也就觉得无趣起来,他开始胡思乱想,在这黢黑而狭窄的空间里他竟也能自娱自乐起来。
“若是我能平安出去,咱俩就拜个把子吧。”
越执忽然说,许伯容愣了愣。
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的?
“拜把子?”
“对啊,我们这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出去拜个把子不好吗?”
许伯容没说话,越执见他不言语又无趣起来,他与许伯容被困在这一方黑暗中,倒不知外界如何。
他屏息,想要听听外界的声音,随后又憋的厉害,只觉耳鸣,许伯容感到他的呼吸突然没了又突然急促起来,他吊着心刚要问却听越执说。
“这些坏东西怎么还没来?”
坏东西?
许伯容心下腹诽。
“十三,你和我拜把子没坏处,倒是跟着许伯容你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啊。”
“跟了你就有好处?”
“没有。”
越执这倒是说的顺溜,然而随即他又跟着说:“不过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许伯容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不是。”
越执反驳道。
“我哪儿是内个意思,只是你随着许伯容的话,整天打打杀杀,跟着我多好,每日潇洒快活。”
这哪里是找兄弟?
许伯容这才明白过来,越执分明是找侍卫呢。
“你是要离开?”
心思被点破后越执小声嘟囔了两句。
“怎么,有意见?”
“不敢。”
许伯容低声笑了笑,他还未看过越执正脸,不过他大概能想到他的表情,应当是瞪着眼睛一副欠揍的不行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突然浮想连篇仿佛真的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一席红衣咧着嘴做鬼脸的嚣张模样。
那少年郎腰间的佩玉倒是精致的很。
许伯容正为自己的想象能力感到惊奇,脑海中删过一些话面,断断续续而又模糊不清,只是声音却与画面不同,那些声音仿佛被烙在脑海中似的。
“我怕鬼。”
“听说玉能驱邪,我不信,你帮我试试?”
“你挂的什么,狗牌儿?”
“疼!还咬人,说你带狗牌你就咬人你属狗还是你就是狗?”
“心之所安,弗敢不专?”
“我爹娘说我贱名好养活,但这名字我其实并不喜欢……”
国姓?
越……
那些奇怪的记忆一闪而过,然而一种奇异的感情却应运而生,像一根小小的刺狠狠的刺入他心口。
“越……执……”
他无意识的低喃这个名字,越执忽然抬头奇怪的看着许伯容。
“叫我做什么?”
许伯容回神,他正要否认,然而却听见细微的呼唤,他屏息凝神,越执似乎也听见了。
“子冠!”
是奇叶!
许伯容不悦,然而也无可奈何,他与越执在此处被困不知过了多久,但他们总是要出去的。
“子冠,是子冠!”
越执有些激动,然而许伯容却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越执未留意到他的反常,只以为他伤的久了没有力气了。
越是临近希望,人越容易丧失坚持的动力,越执深以为然,故而动了动手,他也不知自己碰到了对方的哪里,只一用力便听得一声闷哼。
“你可别睡,睡过去可就醒不来了。”
越执道,许伯容仍旧不言,废墟外隐隐约约听到许多声响,灰尘渣滓随着外界动作而落下。
许伯容忽然对越执说:“若是得了救,你要做什么?”
没有提及奇叶,只问他要做什么,然而越执却听出一番别的意味。
“做什么?”
他言。
他已说过了,自己不会离开奇叶。
他们原只困了不足半日,然而越执却真真切切的体验了一番度日如年,只是天光亮起的瞬间,他却浑然不知只觉空气忽的就混浊了起来。
“越执?”
“十三”被人拉开,他听到奇叶的声音,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见,他面上有风,似乎有人在试探,他苦笑,脑子里混沌的像搅不开的面糊。
“殿……公子!”
殿公子?
这是个什么姓氏?
他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睁眼,眼前还是昏昏暗暗的一片,他忽而听到有人说什么话,随即化作一片嗡鸣。
身体忽的失重,他知听的一声咆哮,或许很大声可他听得越发不真切了。
“越执!”
人已倒下,却不在自己怀里。
“走吧。”
无名拉了拉许伯容的衣角,他这人当真是冷淡的像温不开的水。
奇叶那声吼叫刺耳的很,见许伯容木头似的,他又拉了拉许伯容。
“走吧。”
许伯容转身,果真是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你就这么离开?”
无名反而好奇,十三不悦,随即看着无名。
“你这是何意,方才要走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催促的也是你,现在这么说,反倒显得我家太子薄情寡义?”
“你家?太子?”
无名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