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1]:土家族先民的古称
[2]:白族先民的古称
[3]:彝族先民的古称
[4]:壮族先民的古称
这都已经……差不多是在明示了,真的没有宝宝想猜猜剧情的么?
第65章 章十一·河山
跟着十艘小船到了涌波山庄门口,沈望舒才忽然想明白为什么涌波山庄的正门是临江的而后门,毕竟迎亲的船是从江上来的,为了掩人耳目,自然要从此处开门才更为方便。
十艘小船一字排开,侯在门口的仆妇次第近前来,一人接一个,把手上的盖头给新妇蒙好,再鱼贯往里头领。至于什么射轿门、跨火盆、跨马鞍之类的礼数,一概都没有,甚至连娶亲的薛无涯都不曾出现在门口。
到了庄门之时,那一首古怪的曲子也刚好吹完,那个男子收了芦笙,远远缀在一排新妇后头进门,左近的下人都还在客气地跟他打招呼:“羿先生辛苦了。”
那位羿先生却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地抬脚跨进了大门。
羿先生?哪个羿?似乎以前也不曾听说过这号人物。
“雪茶被带进去了,愣着做什么?”谢璧被萧焕与沈望舒一左一右地按着,见大门都关上了,不由得有些焦急,低声催促着。
萧焕看了看沈望舒,见他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轻咳一声,低声道:“看来计划有变,薛无涯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准备婚宴,连装饰都几乎没有,混起来不太方便。”
几个绿萝坊的女弟子点了点头,觉得他所言不错。
谢璧却急了,“谁都不是神仙,谁都不会未卜先知的,咱们谁都不认识薛无涯,自然不知道这人能做出些什么事来。可他行事与咱们所想并不相同就可以不去救人了吗?那么多无辜女子的清白,可就在这一晚了啊!”
哎,正道的小少侠就是麻烦,什么事都想去管上一管。沈望舒也低声道:“又没说不去。只是眼下会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许多,不能轻举妄动。各位绿萝女侠,与楚姑娘她们联系过了么?”
“柳师姐在这儿留了记号,咱们顺着记号找过去,应当就能摸清这座山庄到底有多少出口、各自守备如何。”一个女弟子答。
萧焕便道:“那咱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我们松风弟子与诸位女侠还有谢师弟一道去救人,叶公子和沈少侠……居中策应。”
听沈望舒之前所说,又或是看薛无涯一次娶十人的行径,众人也知道薛无涯是色中饿鬼一般的存在,多耽误片刻便会使里头的人多一分危险。主意商定,众人便要四下分散行动。
“等等。”沈望舒终究是有些不忍,把大家叫住,然后戳了戳叶无咎,“这山庄里的护卫身手都好,倘若真是遇上了,只怕非得缠斗一阵才好脱身的。叶兄这里有没有什么麻|药一类的东西,也方便大家行事。”
叶无咎惊得目瞪口呆,回头蹬了沈望舒一眼,用口型道“我哪有这东西?”沈望舒却是不管,仍旧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萧焕就在边上看着,沈望舒与叶无咎这般亲近,心里一阵烦躁。
而叶无咎也被缠得烦了,从怀里摸出个几个纸包,“这可是小爷我特制的迷幻散,就这么一点下去,保证能让人不知道今夕何夕。这次出门急,没带多少,记得省着点用啊。”
绿萝的女弟子都没伸手接,其中有一个甚至低声嘀咕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让我们用这种邪气的东西?”
沈望舒脸色骤然一变,忽而后悔了。
萧焕也是仔细看着他的脸色好一阵了,见状便立刻伸手接了叶无咎手上的东西,“多谢二位的好意了,敌众我寡,有备无患,大家都小心。”
等真的分头行事了,叶无咎便急不可耐地开始嘲笑沈望舒,“嘁,叫你拿着我的东西做人情!怎么样,报应了吧?你以为那些自命清高的正道弟子还能看得上我的宝贝?简直暴殄天物。”
“对不住,我去我赔你便是。”沈望舒走得飞快,面色也一片铁青。
叶无咎赶紧追上,脸上仍旧笑嘻嘻的,“别了别了,我听苏慕平那家伙说,你炼个伤寒药都费劲的,不然也不至于让秋暝那么个半吊子来给你看伤了。”
“叶兄,你说那天在城里看到我二师兄,会不会是我的幻觉?”听他提起苏慕平,沈望舒才一气把心底压了许久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难道小爷我也幻觉了不成?”叶无咎斜眼睨他。
沈望舒的步子就慢了下来,“既然不是我看错了,说明二师兄的确是身在沅陵的。楚姑娘与我们在一处,自然知道我们是什么状况,看样子她又与师兄关系匪浅,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究竟是楚姑娘并不曾与师兄说起我们,还是师兄避着我们呢?”
“这……我哪知道?”叶无咎被问住了,“我看苏慕平都要把你当亲弟弟看了,要是知道你受伤,应当是立刻就奔过来了。要不就是楚兰藉没有和他说?”
这几日楚兰藉也没少问候他的伤情,沅陵地方小大夫也不好,尚不如秋暝来得靠谱,若苏慕平能来,他当然能好得快些,楚兰藉应当也是知道的。
“要不就是苏慕平早就走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叶无咎拍了拍他的肩,“你想啊,叶无咎下山之后你才跟着萧焕跑的,他也不知道你能来这儿,而且之前咱们看见他的时候楚兰藉还不知道你是谁。万一他那天之后就走了呢,你让楚兰藉告诉谁?”
沈望舒已经走到了墙根下,飞身而上,然后蹲在墙头向叶无咎伸手,“这么巧合?”
叶无咎借着他的力道也翻了上去,“怎么不能?你对这事这么耿耿于怀干什么?是觉得在师兄那儿失宠了不成?”
“……”沈望舒忽然不是很想和他说话了。失什么宠?他是在乎这些的人么?他小时候都没奢望沈千峰能宠宠他。
只是觉得苏慕平去购药,原本也不该路过沅陵的,他却出现在此处,并且有些……避而不见的意思。实在太奇怪了。
“你要是气不过,等此间事了,回去揪着苏慕平的领子好生问他,现在咱们就别想了好吗?危险得很,我可不想因为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送命啊。”叶无咎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在这儿蹲着不动。
两人顺着屋顶的砖瓦,慢慢挪到了大厅对面。
这个大厅总算还有点婚礼的气氛,一应布置虽说简陋但样样俱全,正面墙上也还是贴了个硕大的描金“囍”字,红烛高照,披红挂彩。
堂前还立着一个穿着喜服的魁梧男人,从身形上看,确实与那日在陋巷和他动手的那个人极其相似。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让沈望舒窥见了他的真容。
方才萧焕说那位羿先生吹的曲子是《九歌》的乐段,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位薛无涯应当也是九嶷宫的遗老。只是这人……和沈望舒从前见过的几人,感觉都不太一样。
沈千峰是自小看着的,虽说气质阴鸷,但不掩容貌的俊美;苏闻气质儒雅,谈吐气度不俗,倒是更衬得此人面如冠玉;巫洪涛虽说成了水匪,岁数也比另外两人大些,面上蓄了须,但看轮廓也能瞧出此人年轻的时候也该是个美男子。
可这薛无涯……若真是和前头三人站在一起,只怕也没人觉得他们是同门。
虽说名字起得大气,薛无涯的身材也十分高大,但这人的眼睛却生得委实是小,蒜头鼻、厚嘴唇、招风耳,五官无任何出彩之处,气质甚至都称得上有些猥琐。
“啧,这人长得也……”叶无咎都没忍住嫌弃了一句。
沈望舒没说话,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他又不好意思嫌弃,毕竟此人的武功是真的高,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应对一阵,而后节节败退,只等秋暝来救。
那么些绮年玉貌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他糟蹋了,实在太可惜了。
叶无咎也在仔细打量那间喜堂,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连忙拽了拽沈望舒的袖子指给他看,“沈兄弟你看,那儿摆着好些个牌位呢!”
沈望舒也定睛去看,果然是,用来供奉高堂的桌子上端正地摆着好几块牌位。这原本也是常事,倘若双亲不在的,叩拜高堂之时则需要对着神位叩首。
可就算是夫妇二人的双亲俱亡的,也只有四块而已,这张桌子上,却摆了整整六块。
“这人……不会是打听过他这十个媳妇的家世,然后把亡故之人的牌位都给供上了吧?”叶无咎也是拜过灵位的,他和巫娇娇的高堂,仅巫洪涛一人尚在,也就一口气拜了三块牌位。六块牌位壁垒分明地放在那儿,他觉得有些瘆的慌。
沈望舒目力还算不错的,但从他们所伏的屋顶到那桌子的距离也委实远了些,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可他觉得那一定不是其他姑娘父母的灵位,毕竟这个婚礼都办得如此粗糙,说明薛无涯也没怎么把这些牛蒡子给放在心上,不过是随手掳来的,很可能连名字都交不上来,又怎么会在意她们的家世如何。
正在疑惑之间,那位羿先生快步走了过来,对着薛无涯恭敬地道:“主子,时辰差不多了,可要现在开始?”
“好,把人都带进来。”薛无涯漫不经心地说着,仿佛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羿先生得了令,扬声喊道:“吉时已到,拜堂!”便有十个仆妇把打扮好的新妇又扶了进来,各个都蒙着盖头,偏偏身量又不差多少,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竟让沈望舒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人都在这儿了,说明他们去后院企图悄悄营救是不成的了。
为今之计,只能强取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集合,准备团战!
第66章 章十一·河山
前半生沈望舒的身份地位都太过特殊,倚霄宫又不是什么安平和乐的地方,故而他几乎就不曾参加过任何的婚宴。
只是想想也知道,十一人对着六个牌位拜堂成亲的场景,该是何等的荒谬。
大约薛无涯也没这个耐性,一个礼堂也不能一气排开这么多人,他还没准备这么大段的长绸,故而那位羿先生高喊“一拜天地”的时候,十位新妇在奴仆的搀扶下转身,薛无涯则一人走到了最前头,向着空空如也的中庭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新妇们又转回身来,薛无涯仍旧站在最前头,向着桌上的六个牌位下拜。
只是这薛无涯当真古怪,对着皇天后土也只草草地点了头,但对着六块连做工都不算多么精致的牌位,却固执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一丝不苟。
“这些牌位……到底是什么人啊?”叶无咎都不禁好奇了,然后按照他和他岳父的思维想了想,惊道:“莫非这些都是和他共创基业的手足兄弟么?”
应当不是,毕竟九嶷宫好像没有这样的习惯,至少沈千峰就没有。那么多和他并肩创下这个黑道第一宫的手足兄弟,最后还不是被他给亲手屠戮殆尽了么。
沈望舒现在更为好奇的,就是夫妻交拜的时候薛无涯究竟要怎样。
莫不是十位新妇一字排开,他站在对面,草草一点头就算礼成了?
可好奇归好奇,苍天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羿先生刚刚喊完“夫妻对拜”,一堂的仆妇来不及调度,便听一声清朗的“且慢”划破长空,自涌波山庄的墙外传来,然后飘进园中,掷地有声。
“什么人?竟敢坏本座的好事?”薛无涯恼怒极了,呵斥一声,然后不得不暂停拜堂。毕竟这种时候能喊出且慢来的,不管为了何事,都不见得是真心实意道贺来的。
沈望舒听见身后又破风声,一回头便见两道素色的影子从身后飞掠而过,左边那个人甚至还几不可查地冲他点了点头。
那两道影子同时拔地而起,又同时翩然而落,宛若惊鸿一般,动作都一般无二。待两人落地站定之后,才能看清这二人左边是个满头华发的男子,右边则是个气质脱俗的女子。左边那人自然是少年白头的秋暝,而右边那个,则是为了弟子匆忙赶来的空谷居士阮清。
这二人都穿着月白色的衣裳,用着同样的轻功,有着配合了千百次一般的默契,甚至从容貌上看也十分般配。可不知为什么,沈望舒看看秋暝再看看阮清,莫名就有些不舒服。
忽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薛无涯还没什么反应,那位羿先生便先上前一步,手上摆出防御的姿势,疾言厉色地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薛先生娶亲,原本是件喜事。”秋暝温和地开口。这种上门寻衅要人的事,他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礼貌和客气。
薛无涯哼了一声,“莫非二位是道喜来的?可惜薛某不认得二位,只怕是当不起了!”
阮清则微微一笑,朗声道:“薛先生误会了,我二人前来,只是有一事相询。”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涌波山庄指手画脚?”薛无涯不悦地挑了眉,眼底有戾气闪动。
站在最边上的丁雪茶大约是听出了师父的声音,一时有些激动,身子不安地晃了晃,抬手想去掀盖头,可又仿佛在害怕什么一般,到底放了回去。
秋暝仍旧好脾气,拱了拱手,“不请自来还未曾报上名来,是我们失礼,还请莫怪。在下翠湖居秋暝,这是师妹阮清。”
薛无涯眯着眼打量了两人几眼,最后只哦了一声,“真是不巧,都没听说过。不过秋先生几日前和本座交过手,功夫很好啊。如此厉害的人物,在江湖上却没什么名气,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