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青小雨

作者:青小雨  录入:07-24

  话到此处,池云非诡异地顿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还挺带感?”
  白煌:“……”
  白煌简直觉得池云非脑子有包,不过对方向来脑子就不正常,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只得道:“跟你说正经的,郑其鸿这回来者不善,他若想抓紧时机,很可能同温家撕破脸。”
  池云非没说话,伸出手来捧着茶盏喝了口茶,咂咂嘴,悠哉悠哉似个小老头似的,道:“有空管我,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先把伤养好,等这事告一段落,白家还等着被清算呢。”
  白煌低下头,喃喃:“做错事就得承担责任,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只是担心你……过得不好。”
  池云非端茶的手一顿,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轻笑着转移话题:“我听说白老爷前几日总请袁翎来府上?是为你请的吗?”
  “跟我可没关系!”白煌脸登时红了,反驳道,“我就见过他一面,在我爷爷的书房里,我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你别胡说八道!”
  池云非啊了一声,佩服道:“白老爷子真是老当益壮……”
  “没有的事!”白煌拿枕头砸过去,气笑了,“爷爷就是请他来下棋的。家里现在这样,也不方便请熟人来。”
  池云非却是没说话,手指轻轻摩挲茶盏边缘,眉头凝起。
  “怎么了?”白煌自小同他吵到大,一见他这脸色就知道有问题,“你又想到什么了?”
  “唔。”池云非若有所思,“白老爷子为什么非得请袁翎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谁知道?”白煌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耸肩道,“我藏在家里,行动不便,请熟人来很可能会发现端倪,请相熟的棋士来,又可能会被外界怀疑。毕竟府里到现在也没办白事,老爷子平时又很疼我,我‘死’了家里还请人来下棋喝茶?谁都知道不可能。”
  “请袁翎来就很合理吗?”池云非道,“外面人都摸不着头脑,还有说你爷爷疯了的。”
  “这不就对了?”白煌一拍手,摊开,面朝池云非笃定道,“就是要反其道行之!看起来不可思议,说不通,反而能让外人打消怀疑。顶多也就猜测老爷子受不了打击,老糊涂了。”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但为何偏偏是袁翎?白府上很少有人会去南风馆,白煌也没去过,他们应该没人和里面的人熟识。若要反其道行之,请金福班也行,请其他的杂耍也可以,效果不都一样吗?都只会让人觉得老爷子疯了。
  池云非想不通,隐隐又听院外传来唱戏的声音,那声音洪亮耳熟,唱得是小生,正是袁翎的声音。
  袁翎什么都会点,不见得精通,但为人八面玲珑,只要他想,总能轻易获得他人的好感和信赖。
  池云非打开窗户听了会儿,白煌道:“偶尔爷爷会让他在前面花园唱一段,我这里能听见一点声儿,算是给我解闷。”
  池云非一手搭在窗沿边,问:“袁翎过年没走?”
  “听说他早就没家人了,岳城就是他的家。”
  新年头一天,又把人叫来家里唱曲儿,到底是白老爷子一片苦心,给孙儿解闷,还是有别的原因?
  池云非垂眸思索,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之前他去铜锣鼓后巷找箫棠拿药的时候,送他去的刘庆川在南风馆屋檐下抽烟的景象。
  明明没有什么联系,他脑海里却无端浮出了这个画面。
  当时的刘庆川就站在南风馆二楼凭栏下,那处屋檐上方刚好是袁翎的卧房。刘庆川抽烟的时候还抬头盯着一侧檐角,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刘庆川看见自己下楼时的模样明显在遮掩什么。
  池云非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当即起身,道:“我去花园看看。”
  “啊?”
  “你好好休息。”池云非道,“明日我再来看你。”
  白煌一怔:“你还真每天都来啊?”
  “不想我来?那我就不来了。”
  “不……”白煌苦笑了一下,“只是将军那边……”
  “他不会多想的。”池云非无所谓道,“我倒希望他能为我吃吃醋,不过只是想想而已。他就算生气,也不过是气我已经成婚,却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白煌看看他的脸色,心里不太是滋味,但又想池云非多陪陪他,这几日在家实在是闷坏了,便低落道:“行吧,明日我提前让人准备你喜欢的油酥鸡翅,裹蜂蜜的那种。”
  “真是好久没吃了。”池云非顿时笑弯了眼睛,点头道,“温家吃得清淡,几乎没有油炸的东西,可馋死我了。”
  “不会你来看我,其实就为了这么一口吃的吧?”白煌顿时不满了,“说出去谁信啊?嫁进堂堂温家,连油酥鸡翅都没得吃?”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池云非比了个鬼脸,转身带着丫鬟走了,白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片刻后叹了口气。


第49章 好看
  花园里袁翎随便披了小生的戏服,没戴帽子,一头乌黑长发拿红绳松散束了,一手握扇一手往上抬起,正唱得起劲儿。
  旁边有小厮敲锣打鼓,锵锵锵锵的声音有节奏地传来,路过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在长廊后驻足偷看,有小丫鬟看得满脸通红,得知对方是南风馆的头牌红人,立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池云非也没走近,在花园外拢着双手看了一会儿。
  他手里抱着一只雕刻精致的小暖炉,袖口两边的狐毛刚好遮盖在手背上,只露出修长的白皙指尖,看着就让人想抓住轻咬两口,感觉味道一定是甜的。
  贴身丫鬟站在池云非身后,小声道:“少爷,外头风大。您病才刚好,将军吩咐了不能让您……”
  池云非比了个“嘘”的手势,笑眯眯道:“人唱得多好听,别打岔。”
  丫鬟:“……”
  袁翎那调门儿是比不得宁婉香,唱得也很随意,但在普通人里算是不错了。
  他外出没有化妆,不像在南风馆里会描眉抹粉,身上也没有那胭脂的香味,只有淡淡好闻的檀木香。
  这么一看,袁翎确实长得十分俊美,不似宁婉香那般温润君子似的,浓眉微扬带着一点攻击性,面部轮廓没了脂粉的掩盖,显出了一些棱角;他脖颈修长,唱曲儿时喉结上下滑动,很是性感。这时他侧头朝池云非看了一眼,眯眼时卧蚕凸显,杏眼含笑,令人心生好感。
  有的人长相上便能占上几分便宜,那叫合眼缘。
  袁翎便是这种人,任何人第一眼见了他,都会下意识想亲近他,无意识地放下防备,直觉他是个不错的人。
  池云非先前见他的时候没多留意,当时他全幅心神都放在了躲避温将军这件事上,这会儿迎着日光再见,也很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是当红头牌。
  一曲终了,池云非将暖炉塞给丫鬟,主动鼓掌。
  白老爷子也笑呵呵地鼓掌,回头见了池云非,招手道:“云非啊,来来,谈完事了?”
  池云非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白煌,只点头道:“是,谈完了。明儿我还来,再给您老带一筐鲜鱼来,那东西得冰湖里现抓,一次不能抓多了,吃多少抓多少,肉质鲜着呢!”
  “好好。”白老爷子笑呵呵地,拉了云非的手让他在身旁坐了,“这是袁翎,袁翎,这是池家的小少爷,池云非。怎么样云非,袁翎这唱功还可以?”
  “是不错。”池云非夸赞道,“袁少不愧是当红头牌,琴棋书画样样能来,连戏也能唱。刚才那段是金福班新排的剧吧?我听过一回,宁婉香在里头扮得可好看了。”
  “那是,小宁儿那是什么人。”白老爷子常去听戏,宁婉香在三省十一城都很有名,还常被请去外地演出,白老爷子立刻竖大拇指,“那孩子前途无量!以后指不定能排进四小花旦里!”
  袁翎脱了戏服交给旁人,又接过丫鬟的茶喝了润润嗓子,这时候才插话道:“宁花旦那嗓子,旁人是不能比。但回龙城里还有个名角,也不输给他去。”
  “知道!”说起这些,白老爷子精神可足了,兴致勃勃地,“是那个叫‘万纱儿’的,比小宁儿还小两岁呢。要么说一山还有一山高,前浪推后浪呢?”
  袁翎点点头,露出一点浅笑,走到白老爷子身后帮他捏肩膀。
  白老爷子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我老啦,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日子了。未来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要怎么折腾,谁出名谁不出名的,那都不关我的事咯。我现在啊,就希望能到点儿入土,顺顺利利的,别再伤筋动骨了。老骨头朽啦,经不住折腾了。”
  这话说得微妙,乍听仿佛是在跟袁翎说:他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眼下没什么盼头了。表面看起来,仿佛是在打消那些外头人的狐疑,算是借袁翎的口给外头一个合理的解释——袁翎三番五次被请来,外面自然是有人会打听的。
  可池云非却是看了袁翎一眼,心下奇怪:他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解释,而是在回答袁翎,甚至像是……劝诫?
  袁翎不轻不重地捏着白老爷子的肩膀,恭敬道:“没有你们,也不会有我们这些后辈,我个人一向是很尊敬您的,还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不计后果,但凡事有利有弊,还得有像您这样的前浪给后辈们引路才行。”
  袁翎笑了一下,轻松道:“您老人家定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池云非坐在一旁不吭声,只慢慢喝茶。
  白老爷子一时没说话,片刻后却打起小呼噜来,嘴巴微微张着,像是累了,在清冷的日光下看着,同外面普通的老爷爷没什么区别。
  袁翎也不再说话,只让小厮拿了薄毯来给老人盖着,又帮老人捏了会儿肩膀,才收手告辞离开。
  他一走,池云非也起身告辞,管家便送二位出门。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等出了大门,池云非回头看了眼白府的匾额,笑吟吟道:“袁少,你猜老爷子是真睡,还是装睡?”
  袁翎没答话,轻轻一拂袖口,姿态十分好看。那边小厮找来了人力车,扶了袁翎上去。
  池云非观察袁翎神情,没瞧出什么来,也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正要转身离开,却听那人在车上道:“池少爷对白家的事怎么想?”
  “嗯?”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袁翎并不看池云非,只盯着不远处的某一点,淡淡道,“温将军想利用白家牵制其他几大家族,甚至想以此为突破口找到破解之法。不得不说,这主意非常不错。可惜已为时晚了。”
  池云非站在台阶上,歪头看他:“我倒是不知道,袁少居然还关心这个呢?”
  “我就住在岳城,也没别的家人了。”袁翎一勾嘴角,“总得为自己的后路考虑。”
  “哦……”池云非慢悠悠道,“那袁少的后路是什么?这就是你总来白府的原因?能说说吗?”
  “……池少爷很敏锐,但还差点火候。”袁翎让车夫离开,声音随风飘到池云非耳边,那语调带着点笑意,却又有几分笃定坚韧之感,“很快我就会去温府拜访的。告辞。”
  池云非皱眉,他确实猜不透袁翎的意思。
  他或许直觉敏锐,有些小聪明,但论城府,他是不如这些人的。前者的优势,在于因为和箫棠自小关系不错,在铜锣巷里有不少消息渠道,因此才能比旁人更容易看透几分真相,再借着这些消息,用小聪明去做点事情——譬如他之前查到的资料,抓住了刺客等等。
  但论人心城府,那就不是小聪明能解决的了。
  在这些人手里,消息渠道人脉关系,不过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下棋的人早就走一步看十步,能充分利用自己已有的资源和信息,为自身创造更有利的机会。
  温家也好、袁翎也好,甚至白家、柳家都是这种人。
  池云非被保护得太好,心思纯直,始终是差了那么点,但他并不觉得沮丧,因为那样的人生他并不稀罕——太累。
  所有的人、事都在天秤上被衡量、比较,所有的棋子都在已经布好的棋盘上来回纠缠,这个网做得越大,越容易将自己也一块儿兜进去。
  在没完没了的利益争斗里,没有人会是常胜不败的,终有一天,同样的计谋会落到自己身上,自己也会变成被比较、被衡量、被选择或者被丢弃的那一个。
  他并不喜欢。
  而越是看清了这些,他越是能懂得温信阳肩上的负担和责任。
  他拢着袖子,看了看阴沉的天色,突然就有些思念起自己的将军来。
  回去温一壶好酒,弄点好吃的,等将军回来吧。
  一想到那个人,池云非心情就好了不少,那些纷扰的念头被他抛在脑后,只是还没等上车,远处却传来了马蹄声。
  温信阳穿着铁灰色的军装,系着玄色披风,单枪匹马地出现在白府门外的长街上,小丫鬟惊讶道:“是将军!他怎么来了?”
  池云非却是定定看着对方靠近,眼也不眨,心里一时被暖意灌得发胀,手指不由自主蜷缩了一下,随即关上车门,大步朝温信阳跑去。
  黑枭一声嘶鸣放缓了速度,经过池云非时,温信阳弯腰一把搂了人,将人带上了马。
  马儿灵敏地转身,调了个头又朝远处跑去。
  “哎!少爷!”小丫鬟愣住了,“将军!少爷!”
  “把车开回去!”温信阳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带少爷去望悦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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