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还真是好到爆,比小板凳他们那个铺子还要火热,也对,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洛阳,人流本来就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不过司马煜到底在搞什么?
知墨和张叔他们被留在了下面,周复礼带着疑惑上了二楼。
二楼天字一号,一走进去,那吵闹的声音,那串串独特的呛鼻的味道才少了些。
一走进包间,周复礼就看到了司马煜那高傲得如同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扬得老高的脑袋。
周复礼:“……”
这狗子这是在干嘛?
说实话,在周复礼清风明月一样走进来的时候,司马煜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总感觉原本闷热的空气都冷了下来,以前的积威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他今天可是来向周复礼显摆的,天天被欺压,今日终于能翻身一把,哪能示弱。
都不等周复礼行礼,司马煜就直奔主题,怎么看怎么急切,“太傅,你看我开的这铺子如何?”
扬着个脑袋,就差鼻孔朝天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显摆的。
门口的洪公公,还配合的将门帘拉开,让周复礼能清楚的看到铺子中人挤人的热闹场面。
洪公公也有些感慨,老皇帝将小皇帝交到他手上,看着小皇帝这三年来一直势单力薄处处被欺压,他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本分,皇家的事情,他只能旁观。
如今小皇帝终于算做成了一件事情,特别是那个儿童基金,现在朝上百官哪个不惊讶莫名,他也深感欣慰。
如果说这大晋哪个对皇室最为忠心,绝对不是朝上那些大臣,而是现在这个满脸皱皮的老公公,既然老陛下指定了司马煜为现在的皇帝,那么就算司马煜真的昏聩无能,他也是全心全意的支持的,说他愚忠也好,说他什么都好,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和以前的周复礼还真有些像,认死理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洪公公也明白小皇帝为什么连寒暄都顾不上,就这么急切的要在周复礼面前显摆,周复礼在小皇帝心中就是一座山,一座完美得将他压得看上去没有任何优点的大山。
所以小皇帝一做出一点成就,第一时间就想让周复礼看到,想要得到对方的承认。
不得不说,小皇帝还是太幼嫩了一点,他可是大晋的陛下,大晋最尊贵的人,所作所为又何需任何人承认?
周复礼看着面前高傲的司马煜,一副快夸本大爷的沙雕样子,嘴角都差点抽了一下。
然后又看了看外面拥挤得推推攘攘的食客,地上踩来踩去的水渍,墙角摆了一地的乱七八糟的串串,密闭的空间内,那辛辣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烟雾缭绕……
要是在现代,这样的环境别说食客了,估计活不过一天就得被人举报罚款罚到妈都不认。
周复礼很想违心的夸一夸司马煜的,真的,怎么说他们关系才缓和了一些不是。
可……从一踏进这铺子的那一刻,他就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这铺子能开长久,他名字倒过来写,别以为串串的方子多复杂,别以往古代那些厨师没几把刷子,周复礼敢肯定,要不了多久,串串的方子就会被人推测出来。
别人不敢抢司马煜的生意吗?一般人的确不敢,但那些皇室宗亲,甚至一些豪门世家?一个个在朝堂上都敢对着司马煜干,更何况区区一门生意。
等竞争对手出现,要是铺子还是现在这样,能开得下去就奇怪了。
周复礼觉得他的脸皮已经够厚了,但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情,实在是……
在司马煜一脸激动的表情中,周复礼冰冷简短的声音终于吐了出来。
“杂乱无章,乌烟瘴气,肮脏不堪,一无是处。”
实在不想用过多的词语来打击小皇帝,周复礼怕他受不住。
声音如同刺骨的寒风吹向司马煜,司马煜的表情就那么凝固在了脸上,看上去特别的滑稽。
一……一无是处?
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司马煜整双眼睛像要吃人一样瞪向周复礼,眼睛都红了。
如果周复礼现在是一块肉,那么他一定会撕得粉碎了再吃。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办成了一件人人都在夸奖的事情,周复礼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起他。
他这几天一直以为,周复礼应该是向着他的,不然也不会给他出谋划策,可现在冷不丁的就给他一闷棍,才翘起来的尾巴都打地里的泥里面去了。
第17章 打个赌
知道什么叫做窒息吗?
现在就是,外面的声音就像传不进来了一样,整个房间都是司马煜愤怒到沉重的呼吸声。
不管了,管他什么狗屁太傅,狗屁小圣人,司马煜气得就差头顶冒烟。
反手啪的一下就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他今天就要弄死对方。
阴狠的眼神,就如同一头愤怒的恶狼,“谁也不许进来。”
他要收拾周复礼,谁进来谁死。
被关在门外的洪公公急了,看小皇帝这架势,怕是要出事。
要是……要是小皇帝将自己的太傅,大晋的小圣人给打了,不用想都知道会造成怎样的混乱。
周复礼虽然不是那种位高权重的朝臣,但周复礼和任何朝官又不一样,他是大晋读书人的领袖啊,是世俗礼教的标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复礼对大晋的影响甚至超过了朝中那些三品大员。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侍奉过大晋三朝皇帝的洪公公都急了,额头冒出了冷汗。
别人或许顾忌些东西不会动手,但小皇帝这狗子横起来,那真是能到六亲不认,当初当朝皇后从侧面讽刺了一下他的生母不知廉耻勾搭男人,结果小皇帝楞是找了个机会将皇后的手臂都咬脱了一块皮。
那股子凶戾劲到现在想想都触目惊心,虽然这消息被封锁了,但他们这些宫里的老人却清楚得很,这也是司马煜在那位置上三年了,为何还如此孤立无援的一个原因。
司马煜的眼睛刷地扫向了周复礼,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看今天吓都能吓死他。
但眼光扫过去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周复礼就那么波澜不惊地坐下,然后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周复礼!”太傅也不喊了,司马煜觉得他气得都要爆炸了,结果对方啥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他妈才是最气人的。
他原本只是打算吓吓周复礼,说实话周复礼虽然气人,但让他对这么个人儿动手,他还真下不去手。
但现在不同。
司马煜阴着脸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让你处变不惊,让你将我当猴耍,让你每天从早到晚训我,我今儿个……”
话还没说完,周复礼抬起了眼皮子,“我们打个赌如何?”
司马煜张开的嘴都没有合上,什么?
他刚才是听错了吗?那个从来最守规矩,一丝不苟的小圣人说和他打个赌?
他以前因为和人打赌,输了点碎银子,结果堂堂大晋的皇帝被周复礼罚了三天三夜,站在墙角背《礼记》。
嘴皮子都给他背脱皮了,他记忆犹新。
妈蛋,害得他从此以后都不敢和人赌了。
可现在,周复礼刚才说要和他打赌?
怎么感觉有点只需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但明明他才是官家。
司马煜愣是揉了下耳朵,“你刚才说甚?”
周复礼以前不是给他说,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参与赌博。
他刚才一定是太激动听错了。
周复礼说道,“你觉得你这铺子已经十分完美了,十分了不起了?”
说到正事,司马煜又激动了:“它就完美了,它就了不起,你看看外面的食客有多少,人挤人,你不称赞上一句也就罢了,还说……还说一无是处?”
越说越气,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的又开始往上面飙升,一无是处?好想揍周复礼,让他胡说八道。
周复礼摇了摇头,“哎,看来你是真的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不如这样,你将这铺子交给我三天,三天之后,如果你还觉得你这铺子哪怕有一点可取之处,算我输。”
司马煜:“……”
他的铺子哪里有问题了?别人家的铺子不都这样,而且还没有他家生意好。
司马煜有些古怪地看着周复礼,也管不上堂堂小圣人怎么突然开始和人打赌了,正在气头上,也没想那么多,加上周复礼的话充满了激将,挑着眉说道,“你输了怎么说?”
周复礼头都没有抬,“以后你说的话不管有理无理,我都无条件服从,不再训斥你,让你难堪。”
司马煜吞了一口口水,赌……赌这么大吗?这个周复礼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当初他就小赌一次,不过输了些碎银子就被罚得那么惨。
不管了,这赌注太吸引人了,要是他赢了,非得让周复礼写一篇专门夸他的文章,在百官面前读出来。
“当真?”司马煜还不确定的问道。
周复礼点了点头,“不过,我得借匠作司一用。”
匠作司是大晋农部的一个部门,里面都是一些能工巧匠。
当然周复礼也不是一个吃亏的主,装模做样说了一句,“要是陛下输了当如何?”
司马煜脑袋一抬,“我会输?”
周复礼就这么看着。
司马煜心道,哎呀,还给他认真起来了,“我要是输了,我……你以后怎么训我,我都乖乖的站着不反抗。”
周复礼心道,似乎也不错,以后司马煜看到自己还不得第一时间避开,估计没时间和自己作对了。
司马煜毕竟是大晋的皇帝,不能要求太过了,不然传了出去就是他无礼了。
……
外面,洪公公已经急得不知道抹了多少次冷汗。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陛下将小圣人给打了,这要是传出去……”
哪怕被陛下责罚,他也得阻止。
洪公公猛的推房间的门,“陛下,不可啊,小圣人可是你的老……老师。”
话都没说完,洪公公的老脸都懵住了。
房间内,司马煜和周复礼正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
司马煜一副脑门朝天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打人的样子,周复礼也如神风玉树,也不像被打了的样子。
可……刚才关门的时候小皇帝明明就是要犯浑啊。
现在这是个啥情况?
司马煜看向洪公公,“你这是……有啥急事?”
一脸大汗的,发生什么了吗?
洪公公:“不是……”
他怎么看不明白了?
司马煜挥了挥手,“莫要打搅我和太傅喝茶。”
洪公公:“……”
司马煜现在心情是倍儿爽,周复礼可是答应他了,以后不管他说话有理无理,都不会训斥他,还都听他的。
妈蛋,想想都有点小刺激。
当然,条件是他能赢。
不过想一想,周复礼除了读书还懂怎么打理铺子不成?
周复礼一出生就是金陵周家的小公子,他能懂个屁,估计还不如他,他怎么说也在市井打滚了那么些年,见过的市井铺子什么样他能不知道。
怎么想周复礼这次都输定了。
啧啧,他现在铺子这么好,居然想让他承认他的铺子一无是处,想破头他也想不出任何可能。。
周复礼也很自在,就外面那样子情况的铺子,想要赢实在不要太简单。
司马煜心情好了,还主动聊上一句,“周复礼,你上次给我说那个儿童基金真顶用,现在洛阳大街小巷都在夸我。”
刚按下去的尾巴,又开始飘了。
周复礼抬头看了一眼,呵,三天后可别哭。
周复礼原本是打算来一趟洛阳,然后直接回去的。
但现在有了这个三天之约,暂时就不方便回去了。
不过也无多大影响,那些鸭蛋大概还需要十来天才会孵化出来。
那群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己交给他们的事情,都特别的认真。
走在洛阳的路上,耳边的确有不少夸奖小皇帝的声音。
甚至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个熊孩子在那里挺着胸膛,“我是吃着陛下御赐的鸡蛋长大的孩子,我是陛下手里的金宝贝。”
可得瑟了。
周复礼脸上也是一笑,周复礼倒不后悔帮了司马煜一把,司马煜这人性格的确暴躁了一点。
在所有人眼中,司马煜蛮横起来可以六亲不认,但周复礼审视教导司马煜这三年的记忆,在他身上也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以前,只要周复礼说得有理,司马煜可以任由周复礼每天训上几个时辰。
估计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司马煜的缺点,而忽略了隐藏在这些缺点下的司马煜其实是一个讲理的人的事实。
一个随时都会炸毛但讲理的皇帝,多么难得的品质。
周复礼上了马车,向太傅府走去。
坐在旁边的知墨小脸红红的,一个劲揉眼睛。
“怎么了?”
知墨答道,“刚才在那个铺子呆久了,眼睛熏着疼,还特别呛人。”
周复礼一笑,司马煜还说什么他那铺子多了不起,呵,要不是现在是独门生意,串串的味道又太吸引人,看有什么人忍受得住那样的环境。
“先别用手揉,等回去了洗洗眼睛就好。”
马车驶向太傅府。
还离得老远,只看到马车的一个影,太傅府已经人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