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看看灶上蒸的鸡汤好了没,小圣人马上就回府了。”
“早上焖的羊肉应该也差不多了,让厨子准备着。”
“……”
“小圣人去了那别院,日子可苦了,也不让我们去伺候着,上一次金陵周府的人来我们府里,就数落我们没他们伺候得周到,特会酸人,这次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们小话。”
大晋苦,但苦的从来都是百姓,高门大户锦瑟笙箫,又哪里知道普通百姓家的孩子,甚至需要敲榆钱儿当作食物才能填饱肚子。
周复礼回到府里,也没有直接去匠作司,他需要先规划一下,怎样的一个串串铺子才是合格卫生漂亮简洁的铺子。
对于和司马煜的赌注,他都没有考虑过,因为赢得实在不需要任何悬念。
而司马煜也在规划他的事情,他在想等他赢了他得让周复礼做些什么事情,甚至用笔列了老长一堆,美滋滋的晚上睡觉都放在床头。
第18章 文化的碰撞
怎么改造铺子,周复礼心里还是有点计划的,其实就是按照现代的铺子改就行。
除了铺子整改,服务也得跟上。
夜晚的油灯有些摇晃,周复礼用灯罩将油灯罩上,然后开始画图。
设计不是他的专项,所以图就画得抽象了点。
也不知道画到了深夜什么时候,知墨在一旁一个劲的打瞌睡,看上去呆萌到不行。
周复礼用这个赌约来制衡司马煜,只要他赢了,司马煜还不得见着他就躲,能省去他老大的麻烦。
周复礼在想着制衡司马煜,司马煜的想法何尝不是如此。
皇宫中,司马煜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美滋滋的将放在床头他列的那一大堆准备让周复礼做的事情拿出来看一眼。
“啧啧,周复礼以后对自己车前马后,乖到不行,真刺激。”
想想都美到不行,连睡觉嘴角都没有合拢过。他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有输的可能,啧啧,一个小圣人,懂个屁的赌博,他这是占了老大便宜。
第二天,周复礼一大早就去了匠作司。
匠作司的司作姓赵,名器,赵器拿着图纸愣了半天,“这些是小圣人拿来的?”
怎么他有些看不懂,但这些图似乎又有着某些规律,这是准备要制作些什么?
“司作,小圣人正在等着。”一个官员提醒道。
赵器整理了半天官服,“快看看我官服上有没有皱子,怎么感觉我的头发还得捋一捋。”
朝廷百官,大晋读书人,站在周复礼面前,总会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礼仪做到最规范。
周复礼就像一面最完美的镜子,稍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都能给你照得体无完肤。
周复礼还有些疑惑,按理匠作司的人应该看不懂他的图纸才对,毕竟不是用的这个时代的画法,而且画的东西有些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以他留了下来,准备给来询问的人解释解释。
但等了半天,居然没人来找他。
他身为太傅,找匠作司帮忙,别人肯定也不会推脱,当然公器私用是“小圣人”做不出来的,所以昨天他给司马煜提的条件之一,就是让匠作司配合他,有司马煜的命令就不算公器私用了。
赵器来的时候,周复礼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人走路怎么腰杆硬帮帮的挺得笔直,这样走路能舒服?
稍作寒暄,两人落坐。
“小圣人,不知这些图纸上画的是什么?”赵器执掌匠作司,他本身就是一个特别有本事的大匠作。
说道正事,周复礼也认真了起来。
这一交流就是一上午。
赵器时不时有些惊讶的看一眼周复礼,都说术业有专攻,但周复礼的描述中,经常有一些让他眼前一亮或者发人深思的东西,别小看他发现的这些东西,能让一个人的思路跳出固有的限制。
要是周复礼只是一个普通人,他都舍不得对方走,非得拉着好好交流一番才行。
周复礼也特别满意,本来他还准备大费周章的解释他那些抽象的图纸的,没想到根本不用,一个大匠作,只需要他一点就通。
不能小瞧了这些古代的能工巧匠的本事。
周复礼离开的时候,赵器还有些念念不舍,但让堂堂小圣人留下来和他琢磨这些工匠的事情,他又开不了口,只得叹息一声吩咐人去制作他需要的这些东西。
让整个匠作司改造一个铺子,其实根本用不上三天时间。
马车路过那家铺子的时候,外面居然围了不少人。
“这家铺子才开几天,怎么就关了?生意不是特别火吗?”
“可不是,现在想吃串串岂不是要跑老远才行”
“我本来还准备带着一家子来试试这传得沸沸扬扬的串串。”
“你们居然还没有吃过?给你说,那滋味……”
店铺虽然关门整顿,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
门口就站着几个小二在那解释。
“我们只是临时整顿,三天后就会重新开张。”
“三天后,请大家再来。”
外面的人听得一愣,“你们生意不是特别好吗?还需要歇业整顿”
“所有铺子不都一个样,还能整顿出个什么花样来?”
几个小二其实自己也有些摸不做头脑,但据他们所知,这可是他们东家的决定,他们东家是谁全洛阳的人都知道,还不得一丝不苟的照办。
被拒之门外的食客虽然有些失望,但得了个三天后开业的消息也算不错。
“既然如此,我们三天后再来,也不知道现在去其他铺子,能不能挤得进去。”
周复礼路过的时候,让人去将铺子的掌柜和几个小二一并带上了,带去太傅府。
他得用三天时间,教会他们如何运营一个现代化的铺子。
周复礼这边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司马煜那里也在让人时刻关注着消息。
“陛下,要不你亲自去看看?”洪公公见司马煜的心思都在赌注上,提议道。
“必赢的局面,看不看也没关系。”司马煜那个傲娇,“搞得好像我特别在意似的。”
洪公公:“……”
只是没过一会儿,“其实看一看也成。”
妈呀,心里痒死了,周复礼到底会对那个铺子搞什么名堂。
只是他去的时候,也不过看了个大门紧闭而已,而且还遇到了来铺子上衡量格局的周复礼。
“路过,路过而已,周复礼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专门来这里的吧?我是那么在意输赢的人?”
周复礼看着一本正经的司马煜:“……”
他说什么了吗?
司马煜心道,周复礼这啥眼神?
早知道他就正大光明的来得了,他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搞得像做贼一样。
周复礼眼睛一动,要是让司马煜看着整个铺子一步一步的改造过程,到时候的震撼感就少了许多。
吩咐人去将铺子的门掩盖得死死的。
司马煜:“……”
他看到了什么?他一来周复礼就让人将门掩死了,搞得神秘兮兮的不让他看。
妈蛋,越不让他看,他怎么心里越好奇。
周复礼,“陛下既然是路过,那么臣就不耽搁陛下游玩了。”
司马煜:“……”
赶……赶人?
以为他稀罕,司马煜冷哼一声,然后带着一群人走了,“洪公公,你看周复礼那小家子样,我是那么稀罕偷看的人吗?我这不是刚好路过。”
洪公公:“陛下,我们一出皇宫就奔这里来的,而且,既然是打赌,就这么不守规矩的前来偷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司马煜:“……”
特么的,洪公公不是你建议出来看看的吗?你现在怎么可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说得那么大声,是生怕周复礼不知道你高风亮节吗?
司马煜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洪公公,然后也拉大了嗓门,“洪公公,我就说要避嫌不要经过这条街,你非不听,要是太傅误以为我们是提前来打探消息的,怎么是好?”
以为这一招他不会似的。
洪公公:“……“
周复礼:“……“
司马煜扬着他傲娇的脑袋走了,不看就不看,弄得这么神秘有毛用,三天后还不是一样输得一败涂地,到时候看他怎么收拾周复礼,啧啧,他又想到了两条让周复礼干的事情了,他得回去记下来。
周复礼看着离开的司马煜,摇了摇头,说到底也不过刚成年的少年而已,还没有被错综复杂的社会摧残过,也不知道这样性格的司马煜还能保持多久。
周复礼叹了一口气,现在还有老皇帝替司马煜分担着压力,但等老皇帝病逝的那一天,恐怕对司马煜来说,就将面对完全不同的境地了。
哪怕周复礼不懂朝廷的事情,但通过他的记忆,他也知道,现如今太后一系势力独大,司马煜独木难支。
一个堂堂最正统的皇帝,三年时间却没有几个大臣拥护他,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其实最难做的应该是老皇帝,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或许老皇帝觉得现在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吧,身处高位的人,有时候都特别的盲目自信。
如果说现在的周复礼如同在走钢丝,随时都有掉下去摔死的可能,那么司马煜已经一只脚踏出悬崖边上了。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一晃既过。
皇宫中,司马煜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洪公公啊,今天我们可不能去得太早了,免得某人觉得我们多急切似的。”
说道某人的时候,声调拉得老长。
洪公公:“……”
也不知道是谁,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将一群伺候的小宫娥和小公公都吓了一条。
也不知道是谁,这几天眼珠子都差点飞出宫墙了。
司马煜也不管洪公公一抽一抽的眼神,眼睛特别专注地看着天空的太阳,他从起床已经看到现在了。
等太阳升高得差不多的时候,司马煜头也不回的对准备好的一群人说道,“出发。”
一群随行的人:“……”
陛下真奇怪,一大早就让他们准备好,但却站在这里等半天日头。
洪公公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小皇帝的心思他还能不知?两个字,矫情呗。
今天是个阳光特别明媚的日子。
司马煜他们一行人身着便装抵达的时候,铺子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今天铺子重新开张,不少百姓也是知道的,都等在门口。
“不是说今天开张吗?怎么日头都过半了还没有开门。”
“可不是,这两天为了吃串串,我们一家子跑了老远去西市那边。”
司马煜让人将道路清理出来,然后走向铺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门,”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嘛。”
除了清洗得干净了点,好像也就门上多了一块门匾。
朝门匾上面一看,大气磅礴地写着“皇家食铺”四个鎏金大字。
可不就是皇家食铺嘛,司马煜开的。
或许别人不知道这块金子招牌以后会有多大的作用,周复礼却是清楚的,哪怕以后真有人来抢串串生意,那么他也能让所有人都记得,只有皇家食铺的串串才是发源地,才是最正宗的,其他的都是冒牌货。
这其实就是一个品牌的问题,品牌有多重要,相信任何现代人都明白,哪怕是同样的东西,有品牌和没品牌,那口碑和价格都是千差万别。
不仅仅如此,在“皇家食铺”几个字下面,还写着“儿童基金店”几个字。
周复礼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所花费的钱,有三成会用在大晋的孩子身上,这样他们能消费得理所当然,甚至更有甚者能让他们感觉到,他们在这个食铺吃饭都是在为大晋做贡献,吃出个大义凌然来。
吃饭嘛,一是味道好,二就是心情好,保证让他们吃得喜上眉梢,毫无顾虑。
而且,哪怕铺子的名字都有可能被别人仿制了去,但“儿童基金店”这几个字,除了司马煜还真没有人敢拿去用,公然收拢民心,除了司马煜,谁用谁死,都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呆太久了的。
所以别小看这么一个门匾,其中名堂多着嘞。
司马煜一行人一到,周复礼就知道了,走出门外迎接。
司马煜嘴角都是向上弯着的,“太傅你该不会以为凭借一块好看的门匾就让我认输吧?”
啧啧,这个周复礼,果然啥都不懂,他这次赢定了。
周复礼答道,“那倒不是。”
司马煜有些疑惑,怎么周复礼看上去不慌不忙的样子?也对,周复礼什么时候不是这个死样子了,他都怀疑,哪怕周复礼上了刑场,表情都不会变一下。
周复礼作了一个请的动作,“陛下,等会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司马煜嘴角上扬,想让他承认他原来的铺子一无是处,没门。
就算周复礼能将铺子弄得好那么一点点,但嘴巴长他身上,他就是不承认,看周复礼能将他怎么办。
这么大漏洞,周复礼还被称为第一聪明的读书人,在他看来就是个榆木疙瘩。
心里边偷笑边向铺子内走去,看他这次算计死周复礼。
只是,半只脚才踏进铺子,抬眼一看,整个人就那么僵直了,甚至忍不住一个劲用手擂眼睛。
外面是古代的街道,里面是现代化设计的店铺,哪怕是周复礼刚才有一瞬间都以为这扇门是不是一扇穿越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