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弦说着,快速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匕,一个身形闪动,一个手腕翻转,一道流丽的光。
成雪岸还未来得及呜咽悲鸣,他的喉咙已经被纪青弦割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轻咳喷涌而出,他笑话般的一生就这样不痛不痒地截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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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狠还是皇帝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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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纪青弦轻飘飘地在他们面前杀了人,他还嫌脏似的,把沾上了血迹的匕首在成雪岸身上蹭了蹭。
成雪鸿愕然地说不出一句话,华易的眸色越发的深。
他们只听纪青弦淡淡地说道:“该结束了。”
华易也有些惊讶他何事行事如此狠绝,他沉下心来,铿然道:“纪青弦,你的野心未免太大了些。”
纪青弦第一次听到华易喊他的全名,他有着一瞬的恍惚,华易和他的父亲实在太像,连声音也像,他太久地没有听过有人这么喊他的名字了,他给他取得名字。
纪青弦压抑住心中的苦涩,他讷讷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少年将军与一位年龄相仿的公子无意间相识,一见如故,引以为知己。公子家中兄弟阋墙,是将军帮他把家产争夺到手,不然那位公子几乎毫无胜算。”
华易和成雪鸿纷纷意识到纪青弦在讲的故事,就是关系着他们两个的父亲的故事。
“那位公子倒是太贪得无厌了些,他嫌家里小,就让将军给他置办田地,又让将军跟条狗似的给他守着家门。更好笑的是,将军把他当兄弟,他却对将军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然而他纵是如何爱慕着他,他却不可以居于身下繁衍子嗣。”
“你们猜猜那位公子他做了什么事呢?”
他们没有说话,长辈之间触目惊心的前尘往事,既遥远又模糊,让他们无法辨别这到底是真是假。
纪青弦笑了一声,他看向华易说道:“你母亲和他是一母同胞,血脉相同,如此他强迫着你父亲娶了你母亲,天真的以为你是连接着他和你父亲血脉的,你就是他们的孩子。”
华易怒斥道:“胡说!”
他百感交集,舅舅对他实在太好,溺爱非常,怎么可能会是因为他是有着对他父亲这么隐晦暧昧的心思?
纪青弦突然又冷气森森地对着成雪鸿轻蔑地说道:“可惜你那个父皇太过卑鄙,他啊还是嫌弃着华易留着他姐姐的血,不然皇位轮得到你?你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罢了。”
成雪鸿是一直知道自己不如华易的,然而他轻描淡写地就将成雪鸿的自尊悉数抛在了明面上。成雪鸿慌张地看向华易,华易却说:“不必信他,不管多久,你都是君我只是臣。”
……
宋檀无心睡眠之际,就坐到了南窗下,打开了窗子,他侧目静默地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其实单调的雪景让他有些发狂,他心神无法安宁。宋檀忽听一阵脚步声,他转头望去。
李剑笙从黑暗中走出,他如他们初见时一般背着一把剑,身上有簌簌落雪,他却却浑然不觉,他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下砰砰直跳,近乎于屏住了呼吸靠近一只蝴蝶的感觉,他走向了宋檀。
宋檀站起来,他对他对峙着,似乎想要看透李剑笙在想什么。
李剑笙难过地想,宋檀现在看他,是充满戒备的、不信任的,不似从前是一潭春水,波光漾漾。
他听到宋檀冷冷地说道:“你能出入华府是因为外边守着的人认识你和华易交好,但你却是纪青弦教出来的,所以你是来带我走的,要拿我来威胁华易么?”
宋檀果然是宋檀,他仍旧是那样的聪慧过人,一下子便猜出了他的想法。李剑笙似乎是很难为情地说道:“我也不想,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
“那你认同纪青弦么?他要的可是天下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李剑笙你愿意看到这些么?”
李剑笙几乎是要失去了思考能力,他生性善良,这些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可纪先生说,我们这是在重建家园,我们要我们的国家平反……”
宋檀一听,他抓住了李剑笙话里的信息,他不可以放弃这次的机会。
宋凑近了李剑笙,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角,声音是云絮般的温柔,“同我说说,就会好受些。” 此刻,他也成了卑鄙之人,他在利用李剑笙对他的情愫,来套着他的话。
或许是宋檀的话语太有温柔的魔力,或许是李剑笙的良知作祟,如落叶归入泥土,他在风雪中战栗的双手也重新升腾了出了丝丝暖意。
……
华易已经不愿听纪青弦多说一句,他不耐道:“纪先生,你从边外带了那群人倒是可以把他们放出来了,藏着掖着没有全部都给成雪岸,倒是也给我们看看啊。”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纪青弦将食指和拇指圈成了一个环,他放在唇间,不慌不忙地吹了一道清亮的口哨。
霎时,群鸟惊飞,他们与纪青弦有着特殊的感应,他们从云间窜出伏下,大多数都是利爪锋利的猛禽,他们剧烈地扑翅着,用着尖锐的喙啄着宫殿外的人群,他们抓破了他们的衣裳,啄伤了他们的手臂和脸颊。
耳边尽是鸟儿凄厉的叫声,纪青弦对着华易扬眉,他得意地说:“别忘了你是我教大的,我也什么都知道。”
不待华易有所反应,纪青弦又吹了一段口哨,这次是三长两短,很有规律的再给人打暗号。
果不其然,衣袍带动的风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黑影晃动,华易捕捉到他们行动的诡计,他们如同那些鸟儿一般都是从天而降,他和成雪鸿就被一群身着奇异服侍的人团团围住。
成雪鸿脸色惨白,他躲在华易的身后,瑟瑟道:“表哥……”
纪青弦意味深长地看了成雪鸿一眼,眼中轻蔑嘲讽分外明显,他侧目向华易说道:“这么个怂货也值得你帮?华易,这江山本就是你父亲打下的,不如你杀了他,你来做皇帝如何?”
华易没有作声。
成雪鸿怕急了华易这副态度,似乎他真的在权衡利弊,而现在的形式明眼人一看便知应该做什么。他慌不择言地就说着些从前的情谊想要以此来打动华易,那些极其微小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楚,“表哥,我十岁时你想要我的笔筒,我给了你,你还是将我推下了水……”
“闭嘴!”华易回头喝了他一声。
他眼神却似巍峨高山,坚定地难以撼动其分毫,华易对纪青弦说道:“华氏一门,不过父子二人,磊落忠义,举世无畏,天地可鉴。”
纪青弦静静地听他说完,他露出微笑,这微笑发自内心、绝无伪饰赞赏和怀念之色,他淡淡地说道:“你爹若是在世,见你如此他倒是会很欣慰。可是他不在了,这些也由不得你了。”
他话锋一转,高声道:“剑笙,带你华哥心尖上的人出来吧。”
李剑笙垂着眼,他挟持着宋檀缓缓地走出,一柄银白色的剑横在宋檀雪白的脖颈前。
宋檀倒是不见惊慌之色,他没有立刻地看向华易,而是环伺着四周,在心中盘算着生机。
而华易双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喊道:“放开他!”
“你杀了成雪鸿做皇帝,我便放了他如何。”纪青弦引诱、鼓舞着华易,他拔下了身边人佩戴着的刀,银光一闪,他抛到了华易脚边,“他们姓成的可是欠着你们呢。我做着一切可都是为了报恩于你父亲呢。”
这条件多诱人,至高无上的权力,爱人安好无恙,还能与他一起坐拥万里江山……
华易对权力本无什么欲望,但是纪青弦却以宋檀威胁着他,他真的有了动摇。
宋檀猜到了他的所想,他忽然大喊道:“别听他胡说,他根本就不是为了你的父亲,他是为了他的国家复国!一个史书根本没有记载的边陲小国!”
纪青弦猛地看向李剑笙,他怒不可遏地责备着他,“我交代过什么,你这个蠢货,同这个草包讲了什么?”
李剑笙被他恶语相加,恍恍无所感,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神情。
宋檀毫不客气地拆穿了纪青弦的虚情假意:“你杀了成家父子,大仇得报!却还想让华易做皇帝,纪青弦你简直是个变态,他父亲不愿的事,你就要强加到他身上!你做的一切都是混淆善恶、颠倒黑白,都是为了满足你那空虚的内心!”
纪青弦神若癫狂,他笑了起来,但他收敛的很突然,他对华易冰冷道:“华易我后悔了,我本意想杀了成家的人恢复我的国土便回去安身立命,让你做皇帝是我欠你父亲的,可是你的妻子并不领情啊,他这么牙尖嘴利,我可真想拔了他的舌头。”
华易捡起了地上那把刀,刀尖直冲着纪青弦,“你他娘的敢动他一下试试!”
“死水一般的日子我过了二十年,那个位置也应该让我坐一坐了!”
纪青弦话音刚落,大殿的门突然大开。
呼啦啦的衣袂翻飞声,一群人蜂拥而至,将宽阔的天地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在人数上相比纪青弦有着绝对的优势。段若明拿下头上沾上的一根羽毛,嫌恶似的扔掉。
“小纪子,这么多年了你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喜欢玩这些小玩意儿?你未免太小瞧了你段爷,几只破鸟就想搞死我?不若你出去看看,现在还能吃口热乎的烤鸟。”
打斗一触即发,纪青弦带着的人中,有十几道身形忽然汇集交织成一个迷幻的阵法同段若明带着的人厮杀起来。
华易全神以待,他手中握着那柄刀,有一道刀刃落到他身上之前,刀身稳如磐石格下了落在他耳边的剑刃,对方使出全力也不见可以挪动华易分毫。
他应对着迎头的杀招、将成雪鸿护在身后的同时望着宋檀的方向。
慌乱之中,华易只见宋檀很坚定对他作口型:我和你儿子都会没事。
李剑笙朝着华易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对他表明着什么,他将剑一侧,悄无声息地带着宋檀隐去了别处,从此间的混乱中而退。
此时段若明也凑到华易身边,他将慌得一批的成雪鸿拽入自己的身后,“我来保护三殿下,你且放开手脚!多宰点杂碎!”
华易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快速地加入战局,这次不再缓守而是一阵快攻,他的动作开合之间似有大气象,把招招使到了极致:纵身、翻腕、横刀,崩云蔽日。
武器相激声铿然作响,乱音齐鸣,一支淋漓的战曲奏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几天在搬家
所以更新晚了些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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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纪青弦冷眼看着他们纠缠厮杀着,他如同一个画外之人,有分寸章法的避开了所有人的刀剑,就像一股致命的无色雾气,他几乎是立刻就缠绕上了袒护着宋檀的李剑笙,他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悄无声息地紧紧地跟随他们其后。
那是一个隐匿逼仄的角落,四柱环绕,别人望不到,他们也望不到别人。宋檀不知华易那边是如何情形了,他心急如焚正要开口询问什么,李剑笙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摇摇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宋檀微微蹙眉,他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帮不了华易,他甚至有些瞧不起这样的自己,但宋檀知道他能最大限度的帮助华易就是不去给他添乱,他要保护好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他仔细地聆听着外侧的动静,一丝一毫都不肯错过,金石相激之下有刀子割在肉上的声音,有他人痛呼之声。宋檀清楚的分辨出这些不属于华易的声音。
但他做不到心安,战斗正酣,激烈非常,他生怕华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与此同时,李剑笙紧抿起嘴唇,神情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他内心煎熬着,外侧是大逆不道的乱党,但他们也是他的族人,而他之于他们确实不折不扣的叛徒。
舍弃了亲族手足的信,背叛了国家信念的义
宋檀突然就有了些愧疚,他轻声地对李剑笙:“对不起…”
李剑笙长久地注视宋檀,他眼中流淌着的情绪叫宋檀没办法回应。
李剑笙忽然笑了一声,宋檀躲闪着的视线,叫他这个□□上不太开窍的憨憨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他说:“以后我都不会再画青檀树了,我信命,我的命里无他。”
清怯的他不敢说出:我是命里没你。
而宋檀坦然着说道:“是我心眼太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人。”
谁都明白宋檀的真挚告白是给华易的,这对李剑笙来说实在有些残忍。
李剑笙沉默之际,忽闻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一柄明晃晃的短匕刺破了昏暗,向着宋檀袭来。千钧一发,宋檀未来得及反应,还袖手立在原地。
短匕在距离宋檀一尺远时候,停下了。
鲜血再次爬上了雪白的刀刃,手持匕首的纪青弦也没想到李剑笙会为宋檀做到这种地步。
纪青弦速度太快,李剑笙来不及去格断,于是他只能一侧身用自己的身躯阻断了纪青弦的来势。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调整去避开那些致命的位置,那柄镶金描玉的匕首稳稳地从背后,插在了李剑笙的心口上。
纪青弦出手的是狠绝的杀招,虽是短匕却比长刀阔剑更能致人死地。
他养大的李剑笙被他亲手一刀毙命。
宋檀笨拙而又迟钝地接住李剑笙顺势颓然倒下的身体,他眼见着李剑笙眼中的光华一瞬熄灭,李剑笙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宋檀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