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她能护淮纵许久,却不想,这人成长起来的速度,震惊了整座文坛!
往后多年,无论前方是荆棘是刀刃,都有淮纵护在她身前。淮纵偶尔轻佻,十岁那年就晓得躺在她腿叼着嫩草惬意地吹着风。
而她除了包容,似乎别无他法。
十二岁那年,她不满停兰台只有男儿,以女儿之身,偏要和当世男儿斗上一斗,而那时,大儒景厌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她初登兰台,免不了紧张,拉上淮纵一起,有她在身边,神思都会清明许多。
当时她就在想,退无可退了,阿纵看着呢。
她每斗败一人,都会有一白袍少年无奈宠溺地挥舞着小旗子骄傲大喊:“阿行真棒!”
听着那清脆的嗓音,萧行所有的不安都变成了心安。
十三岁那年,她坐在西山山巅,金钗红裙,身边有淮纵作陪。
她行事向来爱憎分明,淮纵为此生忧,她懂她的顾虑,不愿妥协,最后轻声反问:“阿纵,我为何不能畅快而活?”
那时淮纵望着她,眼里情意涌动,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影,她道:“能。”
你能不留余地肆意而活,我会倾尽全力,在你背后留出余地。
读懂她未尽之意,那一刻,萧行百般悸动。十三岁,对淮纵的情意已经压不住。
同样是十三岁,刀光剑影血腥荡起的那夜,危险来临前,淮纵义无反顾地抱住她,那拥抱过于强势,也过于心酸。
长刀从肩膀划至后背,极深极险的伤势淮纵愣是闷声不吭用血肉之躯护她无虞。
最后哭成泪人的是她,反而要教受伤的人来安慰。
十三岁,淮纵深情款款地吻过她的眸:“阿行,我做梦都想娶你为妻啊。”
梦想成真,纵行终于合在了一处。
记忆如潮,勾连起说不尽的心悸心痒。萧行怔然看着淮纵微微皱起的眉,手腕尚被淮纵握着不放,只好用另外一只手为她抚平梦里的跌宕愁索。
她想了许久,总算明白淮纵聪明一世,为何独独在忘情蛊上犯了傻。
诚如她所说的不能忘,也不敢忘。那些年的记忆,相识、相知、相守、相爱。而淮纵,是那彻头彻尾的情种。
若非如此,眼高于顶的东陵郡主,何至于栽倒在一个女子身上?
情分入骨,哪管她是男是女呢?
一时情动,萧行没忍住在她唇角轻轻一啄。继而脸颊快速漫起引人遐想的红晕。她惯来矜持,偏偏喜欢的人怂起来教人哭笑不得。
想到先前在后院那一幕,萧行眸光温柔,轻声嗔道:“小醉鬼。”
淮纵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五年前萧行遇险的那夜,现实容不得她瞻前顾后,晚一步萧行就会生出更多恐慌。明明可以告知萧伯伯领兵来,她却等不得。
在得知萧行被掳的瞬间,她如遭雷击,只觉萧行若有个好歹,她也活不下去了。爹娘去了,世间之大,她唯有萧行。
那是她的未婚妻,是她要守护一辈子的人,可人丢了,随时都会面临危险,淮纵全部的谋算与胆魄轰然爆发!
她殚精竭虑每一步都踩在刀刃,区区六人,潜入龙潭虎穴,用计离间敌国势力,她忘不了孤身冲进柴房时萧行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惶恐,藏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又在下一刻,化作说不出来的惊喜和担忧:“你怎么来了?可有受伤?”
淮纵提刀愣在那,看她毫发无损,快要崩溃的心弦堪堪稳住,她说不出话,上前背着人冲出去!
她不是圣人,哪怕圣人也救不了这里的所有人,她眼里只有萧行,她不要命的冲上山来为的就是萧行。
其他人等自有其他兵将相救,而她的未婚妻,她要亲自带她离开这险地!
下山路难,可她不能倒下。倒下了,萧行怎么办?她那么柔弱,又那么美好,淮纵咬牙撑了一路,直到萧行委实看不过去再三恳求要下来。
她将人放下,还未喘口气,刀光闪烁,直直冲着萧行逼去!
电光火石,已是不可阻挡之势!
下手之人着实狠辣,她抱着萧行,刀刃从肩膀划到后背,鲜血溅开,她却不敢喊一句疼。
不仅没喊疼,在看清萧行惊骇的目光时,还有些得意。若非局势没有那般险峻,她甚至还要调笑一句:“看,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然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反手夺刀便与人厮杀在一处。那人武功路数诡谲,淮纵拼了十二分的气力,才将人斩杀刀下。
浓郁的血雾化开,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而来,梦境之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慢慢睁开眼,一片昏黄里,见到萧行含笑挑眉:“醒了?”
“嗯。”说是醒了,淮纵呆呆看着眼前人,待意识到身穿里衣时,她茫然地眨眨眼:“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是她这样子过于可爱,萧行忍着羞意调侃道:“这话说的,怎么不说你对我做了什么呢?凛春侯文武双全,纵是做些什么,不该是你……”
后面的话她半遮半掩如何也说不出口,垂眸间又起了逗趣之意:“阿纵,你弄得我好疼啊。”
“……”淮纵莫名小脸绯红:“别、别胡说!”
说话都磕磕绊绊,极力回想醉酒后发生的事。想来想去,只记得那分温软,她盯着萧行张张合合的唇瓣,说话忘记过脑子,开口便是:“你好甜啊。”
萧行被她撩得心如鹿撞,顿时失了之前的威风:“还、还不松手?”
松手?
淮纵哦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着人家手腕,松开手,便见那细白的手腕留着淡淡的指印,昏昏沉沉之际凭着本能将那手腕重新捞回来,蹙眉问道:“还疼吗?”
此情此景,任萧行再是如何放诞,也不敢说那字了。
她红着脸不敢抬头,内室静谧,察觉到淮纵视线落在她这,萧行不禁羞恼,无可奈何地抬起头:“你要看到几时?”
淮纵坐起身,舔了舔稍微干燥的唇:“有点渴。”
“渴?”萧行转身欲为她斟茶,待意识到手指被人勾住时,她哭笑不得:“别闹。”
“是你在闹我。你……”
隔着距离说话总有些难以启齿。
淮纵干脆伸手将人拉过来,力道没她大,萧行柔柔弱弱的身子跌过去,跌进那柔软的怀抱。
“你趁我醉酒,偷亲我。”
这话说得不假思索,极为笃定。萧行不服气,死不承认:“怎么可能?为何不是你……”
“因为我怂。”
淮纵红着脸不去看她:“你既然尝过了,那我有句话问你。”
“什么?”
从来没见过肯承认自己怂的人,萧行心里柔软,再矜持的人也有凡心,也想和心上人进一步接触。
此时想来,她的确有些孟浪了,竟被淮纵的美色迷了眼。得知她是女子,更为觉出女子的好来。
她思维发散一时不知想到了哪儿,耳根红着,就连呼吸都带了两分热。
偏偏此时淮纵不饶她,一本正经又满怀期待道:“你既然尝过了,那我……”
她喉咙微干,嗓音又轻又柔:“我……甜吗?”
刹那间,萧行没忍住手指收紧,攥着她衣襟下意识道:“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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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年轻的小侯爷顿时来了精神, 眼睛漫着星光,问:“有多甜?”
回味那纯美感受,萧行咬了咬唇, “甜哭了。”
淮纵笑得花枝乱颤, 抱着她胆子也跟着肥起来:“那你哭给我看看?”
哭给你看看?
萧行被她忽如其来的兴致弄得一脸懵,心乱如麻, 有被淮纵取笑的羞恼,更多的, 还是被调戏后的无措茫然。
她的头埋在淮纵脖颈,哑声道:“你舍得吗?”
那声音不同以往的沉稳, 带着轻颤, 呼吸顺着肌肤蔓延向上,淮纵抱也不是,松开又舍不得, 鬼使神差地脑海幻想着萧行红着眼睛冲她哭的画面,心弦说崩就崩了。
“我……我……”
“你什么?”
“我紧张。”话脱口而出, 淮纵差点咬了舌头——要不要怂成这样啊?真是没脸见人了。
萧行一忍再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看着淮纵眼波荡起的情意,匆匆别开脸, 低声斥了句:“傻子。还不放开?”
再不放开, 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淮纵也不敢挑战自己的极限。
情爱之事,两厢情愿水到渠成才有滋味, 更何况……比起那些近乎燃烧的放纵,她更喜欢抱着眼前这人,听她温声细语,听她语带娇羞。
刚与人表白,哪能一日光景都忍不得就拉着她胡闹?淮纵喜欢细水长流,不敢唐突佳人。且以她对萧行的了解,比起做那些事,萧行更喜欢她一点点的攻占她的身心。
“你说我很甜对吗?”淮纵期待地看着她。
萧行抿唇,在整敛过微皱的衣衫后,轻轻点头,嗓音柔的恍惚要滴水:“甜,你最甜。”
“那你……”
“嗯?”萧行眸光划过一抹戏谑。
果不其然,淮纵清了清喉咙:“那你,要不要再尝尝?”
“再尝尝?”萧行笑得甚为灿烂:“你不是怂么?我怎好意思继续欺负你?”
淮纵神情无辜,偏又说不出就喜欢被你欺负这样不要脸的话,她很认真地想了想:“那你那么甜,要不然再让我尝尝?”
“想得美。”唯恐她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萧行萌生退意,取了衣衫递过去:“速速穿衣,稍后咱们得回府一趟。”
她们本就在侯府,何来的回府?这说的定然是回王府了。
凛春侯一朝痊愈,前来探视的人数不胜数。论亲论疏,最该前来探望表示关心的岳父大人半点声响都没有。
淮纵也搞不懂到底哪里招了岳父不满。不过既然身子大好了,哪有让长辈前来慰问的道理?
玉带长袍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衬得那挺拔的身形,明亮的眼神,萧行指尖微动,上前两步为她抚平衣领,柔声嘱咐道:“记得在爹爹面前好好表现。”
“嗯,知道了。”
一顿醉酒,淮纵窝在内室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此时出门,外面天色正好,秋高气爽,日头最是温柔的时候。
两人并肩坐在软轿,萧行眉眼生出两分倦意,懒懒地倚靠在淮纵肩头,声音也多了分散漫:“还记得你答应的话吗?”
为了使她靠得更舒服,淮纵尽量放松身子,福至心灵地回道:“记得。我说要重新追你一次,把心给你。”
软轿平稳行驶,萧行却委实有了淡淡的睡意,趁着未至王府抓紧时间闭了眼:“记得就好。”
她的手无意识地捉住淮纵的手,十指紧扣,晕开十分缱绻:“阿纵,你得好好哄我才行。不然,没那么容易。”
“晓得了。”听她近乎呓语,淮纵温柔抚摸她的脊背:“睡吧。过会再喊你。”
这段时日,最累的便是萧行。
想她皇家郡主,受尽人的吹捧,未出嫁前更是徽王爷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嫁进侯府,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承受了旁人难以想象的重压。
西山遇险,她不仅要在一团乱麻里理清对淮纵的情,更要保持清醒揪出幕后之人。
利用那枚锦囊交好棋道山,竭尽心力照顾身为女子的淮纵,迈出的每一步,都要小心掩好那些脆弱伤感的情绪。
彻查当年之事,与大儒景厌在士子楼对峙,一日日盼着淮纵心智成长,等待的时日算不得太久,可有句话说得好:度日如年。
她全部的心绪被淮纵搅乱,全部的惶然被她细心安抚。大起大落,哪怕心性坚韧,总有疲惫时。
眨眼熟睡,歪头看她纯真的睡颜,淮纵后知后觉领悟到一件事——萧行,在她醉酒后一直都在守着她。
是害怕她跑了吗?还是害怕只是空欢喜一场?非要不错眼地看着,才肯相信命运仁慈,给了她们重来的机会。
真是个傻姑娘。
我真喜欢。
出门前还是晴空万里,等软轿落在王府门前,掀开轿帘,微凉的风吹进来,淮纵这才意识到下雨了。
来时路上她特意吩咐轿夫缓行,是以萧行窝在她怀里睡得还算安稳,细雨眼看要淋湿青石街道,她看起来精神不错,主动将手递给淮纵,两人携手踏进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