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客[古代架空]——BY:华亭永夜

作者:华亭永夜  录入:08-10

  “呃,我也不喜欢甜的。你多吃点!”易朝也给回他。
  “好吧。我在楼下发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护送什么东西。”
  “在哪儿?”岑暮问。
  “在今天那个茶馆的后门,你们看。”甘启来站在摘星楼上指向一个方向。只见那里一个人偷偷摸摸地从茶楼后门出来,手中有一个包袱。
  “甘启来,你跟过去看看,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甘启来飞身跟踪那人。
  “我们也走?”岑暮问对方。
  “我再看一会儿。”
  “你留恋这里的风景还是留恋……”他再次勾起易朝的手掌,对方的手还是挺粗糙的,执笔处有一层茧子。
  “算了,走吧。”易朝抽回手指。
  两人下楼之后,甘启来直接把人抓回来了,还把人家的包袱翻了个遍,找到了一封信。岑暮扶额慨叹:“不是叫你跟踪吗?你怎么直接把人抓回来了?”
  “他发现了我,所以我之后把人抓回来了。”甘启来坦率地说道,脸上丝毫没有犯错的样子。
  “先看看信再说。”易朝拿过甘启来找到的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人已回。
  “谁回来了?你要把信给谁?”易朝收起笑容问。
  “……”那人没有说话,跪在地上。
  “说!”岑暮威胁道,“不说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不就是死吗?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嘴角挂上了一个讽刺的笑,接着嘴角流出一丝黑血,整个人迅速倒下去,一动不动。
  岑暮伸手去探探鼻息,没气了,“死了。甘启来,备船,我们得快离开这里。”这里距离东越很近,如果他是在给东越送信的话,恐怕他们的处境有点危险。
  于是,他们从此地沿着长江溯流而上回桂州,速度也不慢。
  巍山、狐狸和甘启来三人乘坐另一条船。一路上,风景靓丽,江上烟波浩渺,江面波光粼粼,江水之下白鲦怡然自乐。两岸青树翠竹,交相掩映。渔家小楼隐藏在青山绿水间,惬意悠然。
  到了云梦泽上,更是碧波万顷,一泻汪洋。湖上还有零零星星的几只渔船在捕鱼,舟子在云海里唱起了歌,悠扬婉转,有如天籁之音洋洋洒洒而落于九天之下。
  两人泛舟湖上,远处的舟子唱起了一首歌:“滥兮抃草滥予昌枑泽予昌州州鍖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踰渗惿随河湖。[1]”节奏鲜明,感情深沉。易朝的手指在船舷上跟着歌声的节奏敲打着节拍,一下又一下,可在他看来,这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指不是敲打在船舷上,而是敲打在他的心上。
  “你听得懂?”他问道,远处的舟子唱的是吴越方言,吴侬软语,温柔的声音声声坠心。
  “听不懂。”易朝睁开眼,一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坦率,“乐是心之声,不需要通语言也能明白的。”
  “那你从这歌声里听出了什么?”
  “思念……还有求而不得。”易朝随口答道。
  他听了这话,只是真心觉得眼前这位谦谦君子真的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呢?“你想知道他唱的是什么吗?”
  “你知道?哦,我差点忘了,你本来就是南越人,自然也懂东越和吴越的方言。”
  他用对方能听懂的官话唱了一遍:“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2]
  易朝沉浸在他的歌声中,唱完后只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越人歌》啊!难怪这么深情,令人着迷。”
  他看着易朝:“我这么用心地唱,难道大人不该给点表示吗?”
  “嗯,唱得不错,天籁之音,情感充沛,声律到位!”他简单点评岑暮的歌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岑暮:“……”我是想让你这么正经地评价吗?“大人……跟我共度余生好不好?”
  易朝冷不防被他一句话呛到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易晓天,越人仅仅只是一个划船者,他向鄂君子皙表白都能被接受,难道你要拒绝我吗?”
  易朝并没有回答,他不拒绝也不肯定,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还小,可能不懂这些事,感情这种事,很复杂,有时候,对一个人有好感,不代表爱……”
  “我不小了,按你们儒家的说法,我也算是弱冠之年,在南越,十五六岁的人大多都已成亲了。我贵为南越二殿下,又自小闯荡江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唯独你,是唯一的可以牵动我心绪的人。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假装风轻云淡,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甚至是微微皱一下眉,都像是在绞杀我的心。”
  易朝有点头疼,以前只是以为这人对自己有好感,可竟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深。而且这两地文化风俗不太一样,百越本就是个民风开放的地区,青年男女双方在歌会上唱对眼了,合心意了,就可以在一起,哪怕没有三书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可以在一起。可是他是传统的儒生,思想上还真过不了那道坎。“你是南越的二殿下,以后是要继承南越的,跟我在一起没有子嗣。”
  “大人,你想得太远了,那是你们中原的想法,我妹妹可以继承南越,我妹妹的孩子也可以成为南越王。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不确定,让我再想想。你也需要想清楚一点。”
  “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跟我在一起你又不吃亏,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了,人活着,总归不过百年就入土为安,你背着一身的道德伦常,不嫌累吗?”
  易朝陷入沉思:“……”有些事你这个年纪的人是不懂的。
  “易晓天。”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易朝回过神来:“怎么?”
  此时的云梦泽上烟云弥漫,温暖湿润的气流在两人身边徘徊不散,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愫在这样的环境生发,一如深埋于地下的种子,在收到雨水的召唤后,隐隐渴望破土而出。
  他犹豫了良久,抿了一下嘴唇:“你……再吻我一次,我就会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
  见对方没有说话,他继续补充了一句话:“你想想,魏让和魏城雨,一个无缘无故地犹豫不决,一个为爱痴狂,难道你希望我重新走一遍魏城雨的道路吗?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就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会比较甜!
1.《战国策》里记载有
2.《越人歌》:有人认为这是一首关于两个man之间的情歌,主要是越人的性别有争议。

  ☆、云雾缭绕情定一生

  易朝看了他很久,没想到对方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他心里知道自己是喜欢对方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随后,看着那双深情清澈的双眼,里面有无限的渴望,倒映着山水,倒映着云天,以及自己的身影,装下一整个世界,美得惊心动魄。
  再一想到幻境中看到的魏城雨,他舍不得让他走上那样的道路,也许他可以拒绝,可是拒绝意味着失去。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最终,他做出了决定。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吻上去。
  岑暮自然是心里乐开花,他一开始只是配合着对方,慢慢地,左手扣住易朝的手腕,皮肤底下是渐渐加速跳动的脉搏。右手摸到背上,搂得很紧。他渐渐占据了主动权,将人完全控制在怀里,企图对对方的衣服下手。
  易朝反应过来,伸手拿起桌面的杯子,一杯水泼到他脸上:“你想做什么?这光天化日的!”云梦泽上,还有几只大大小小的船在航行,忽远忽近的歌声在湿雾中迷离缥缈。
  他清醒过来,情迷意乱间,眼角余光瞥见对方的锁骨在衣襟里若隐若现:“抱歉大人,谁叫您刚刚太勾魂了,我有点情不自禁。”
  易朝看他那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心想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你还想抱着我到几时?”
  “永远,可以么?”他左手依然扣着对方的手,“大人的脉搏跳得很快,对我……是有那方面的想法的,对吧?”
  易朝感觉自己的心思被人戳破,有些无地自容,他至始自终都处在一种很矛盾的状态,一边是自己的身份,三纲五常,人伦天理,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一边是自己的心,不可否认,他喜欢他,只是他是南越二殿下,将来要是与朝廷敌对,他该站在哪一边?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他看着他,捏起易朝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带着南方楚地特有的蛊惑魅力,“告诉我,你在顾忌什么?”
  “我……你的身份。”
  “如果你觉得我的身份有问题的话,我可以离开南越。”
  “不是,是另一个问题……”他没有怀疑对方会背叛大夏,只是多想一点最极端的状况。
  “你是怕南越背叛大夏?那好,我可以现在就给你做出承诺。”他右手指天,表情诚恳真挚,“我岑暮在此向苍天和最爱的人起誓,只要有我在一天,南越就不会背叛大夏,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易朝得到这份誓言,确实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至于别人的眼光,反正自己已经被贬出京城了,京城里的那帮人爱怎么说就随他们说去吧。他点点头。
  “易大人,你别光点头啊,至少也得有什么实际行动表示表示。”岑暮颇有兴致地盯着他,放开了左手。
  他再一次主动地勾起岑暮的下颔,吻上去,极细腻,极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品。然而,对方可不会像他一样小心翼翼,相反,更偏向与野性与直接,想把他吻死在怀中。他推开对方,心在胸膛里起伏不定,他借着空隙,大口地喘着气,擦了一下嘴唇:“不行了,就到此为止吧。”
  “大人,你不想跟我有更进一步发展?”他抱着易朝看着对方泛着红晕的脸和耳朵。
  “暂时不想。”他知道对方是指哪方面的事,野合这种毕竟太越矩了,他做不来。
  “好吧!等我备齐三书六聘就娶你,虽然我们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但如果你想要的话也可以。”
  易朝扶额叹息:“……”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别否认,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你骨子里恪守礼法,所以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别否认!”
  “嗯,我承认。”两人相视而笑,静静聆听这云梦泽上的歌声,如水之浩荡兮,涤心灵而无尽。遏行云而醉月兮,响九霄之鹤唳。韵悠长而质绮兮,情深切而多思。
  “再说一遍,你承认什么?”岑暮腆着笑脸问道。
  “我承认喜欢你。得了吧,看把你美的。”易朝伸手去拿茶杯,岑暮给他倒茶,贴心至极,“你对我太上心我有点不适应。”
  “没事,习惯了就好了。”
  月从云中出来,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乌鸦,月光洒在船上,岑暮枕在易朝的腿上,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他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永远停下去。
  “岑暮。”易朝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们那边都喜欢叫对方阿郎,要不以后你别叫我名字了,叫我阿郎好不好?。”岑暮看着他问道。
  “阿郎。”易朝思付一下,这样也可以,“你看这块玉佩是巫栎给我的,跟我原来那块是一样的吗?”
  岑暮拿出当初对方抵押在他这儿的玉佩,纹饰一样,但是是一对的:“这玉佩最开始是魏城雨的手下在神巫岭找到的,那么是谁掉落的?”
  “巫栎之前没有见过这个玉佩,所以这个玉佩不是族中之物,除了我们……”易朝突然想起另一个人,“你还记得阿乐沐吗?他是谁的人?”
  “你不说我都要忘记这个人了,他的上线在长安城里,恐怕不是我们所能查到的。”
  长安城?他在心里多揣摩了几遍,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历?阿乐沐又是什么人?“阿乐沐没去长安之前他的身份是什么?”
  “不知道,我们查到的消息很少,似乎有人在抹去他的痕迹。玉佩会是他的吗?”岑暮摩挲着手中的两枚玉佩。
  “暂时还不清楚。我总感觉阿乐沐会不会跟你们南越有关系?”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难道名字吗?”
  “不是,是他说话的腔调,南腔北调,各地都有自己的特色,就算极力掩饰,可是总会有一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无法掩饰的。”易朝回忆着阿乐沐所讲过的话,只可惜太少了,他无法确定。
  “我再派人去查查。”岑暮站起来朝另一条船喊道,“巍山、狐狸,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有事情要你们去做。”
  巍山和狐狸过来:“殿下,请吩咐。”
  “你们分别去长安和南越查一下阿乐沐这个人,不管是什么消息都搜集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两人迅速领命消失在夜色中。
  “我总感觉我们将会面临一场大难。”易朝站着看向水里的波纹,水中沉着一轮圆月,在粼粼微波中碎裂。
  “放心,有我在,再大的风浪我们都会一起熬过去的。”岑暮握住他的手,他也收拢五指,握紧对方的手。
  船行到一片荷花塘中,莲叶莲花在夜色中摇曳,草虫在莲叶底下名叫。一只白鸽在天上盘旋,似乎在找什么人。岑暮吹了一下口哨,白鸽果然飞下来。他拿出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危!殿下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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