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晓天,朝廷的人传信回来了。”兰若夏拿着一封书信上楼来,看到甘启来,心中立即警觉起来,“你是谁?”
“二殿下派我来保护他的。”甘启来直率回答。
兰若夏看着易朝,眼神在跟后者确认甘启来说道话是真的吗?“是这样。”易朝点头,“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这是朝中眼线给我带回来的情况,你看看。”兰若夏把信给易朝,“今天上朝,皇上让群臣讨论这件事,朝中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杜知为首支持帮助南越王,另一派以丞相祁静为首,反对帮助南越。”
易朝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书信:“反对帮助南越也不过是想让两越相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太子一党帮助南越,恐怕是杜知提出的意见,他想通过这件事拉拢南越。这是件棘手的事情,回京也有五六日了,恐怕我要亲自去见见杜知。”
“易晓天,这样做恐怕会暴露你在京城的行踪。”兰若夏有些担心。
“无妨,反正迟早都是要出现的。你安排一下,尽量让丞相那边的人迟一点觉察到我跟杜知见面就行了。”易朝放下信叮嘱兰若夏。
“可以。我想办法把杜知引来迷烟楼。”兰若夏匆匆出去,又折返回来,“我在西北的眼线传回来一个消息,流放都西北的严明迹最近带着一支军队悄悄潜回来了。”
“他们是接收到什么消息吗?”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
“严明迹是哪一边的人?”
“没有明确的站队,不过从流放到升迁短短一年时间,他现在已经是安西都护府都护。”
“这么短的时间内升迁如此之快,朝中没有人帮助是不可能的。”
“那我这就去查一下他身后之人。”
“有劳了。”易朝拜谢,心里赞叹:兰若夏不愧是究天观辅政峰出来的。
*
兰若夏派了雪樱去杜府传递消息,自己亲自去查严明迹。杜知收到消息之后,赶去东宫见太子。太子名叫江昭,年方弱冠,见到杜知颇为恭敬地问道:“先生有何事?为何如此匆忙?”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去年被贬至桂州的易朝?”
“记得,先生曾说过他有治世之才,如果得到他相助,必能动摇丞相这棵大树,可是他从不偏向任何一方。”太子一字一句谨慎回答。
“咱们现在有机会拉拢他,只要太子殿下您心系天下百姓,仁爱万民,自然会赢得他的相助。”杜知颇为自信地说道。
“先生为何有此自信?”
“殿下,我与他是同窗,自然知道他的学识和为人。其人最大的有点便是仁爱百姓,最大的弱点亦是如此。如果您能仁爱万民,对各族一视同仁,自然会得到他的认可。如今他悄悄出现在京城,很有可能是为了阻止两越的战争。殿下,您看,这是雪樱送来的信,今晚我将去赴会趁机拉拢易朝。连迷烟楼都肯帮他,可见如果我们能得到他的认可,以后的路必将容易许多,到时候还希望太子殿下能尽力保持仁爱万民的心。”
“好,多谢先生教导。”太子接受了这个建议。“先生,我还有一事想求教。”
“您请说。”
“两越相争,我父王是怎么想的?”
“皇上可能是想坐收渔利,他不会坐等着两越联合北上,我想皇上早已安排了兵力在南方布防了。”杜知说道。
入夜,杜知带着邀请函来到迷烟楼,此时满堂宾客,永熹四美在台上轮番表演,这样的盛况恐怕也只有每年的新年才会有一次。杜知进门后就被引去后堂,易朝正在里面等着。
“晓天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杜知一见面便寒暄道。
“行之兄,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说,恐怕你早就知道我见你的目的了吧?”易朝问道。
“是啊。朝堂论辩,我站在两方百姓的一边,所以你想来找我。”
“对。”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解决呢?太子在朝廷中的地位可比不上宰相,如果你想要太子据理力争的话,恐怕是以卵击石。”
“所以条件?”易朝看着这位同窗。
“你加入□□。”
“不行,我易朝只为百姓,不为太子,也不为丞相。”易朝立即拒绝对方的条件。
“太子也是为了天下百姓,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如果你想要救两方百姓,就得加入我们。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在这一件事情上,你可以暂时和我们联合,之后你若是觉得太子达不到你认可的标准再离开。”
易朝看了看手中的书信,这是兰若夏查到的最新的关于严明迹的消息,严明迹也是□□的,这时候从西北跑来京城,无疑是狼子野心。“你们调严明迹来京城目的何在?”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杜知心头一惊,转而恢复之前的气定神闲,“也是,你背靠着一座迷烟楼,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实话跟你说吧,其实就是你猜的那样。”
“那我就更不能加入你们了。”易朝坚定地说道。
“晓天兄,你还是谨慎地考虑一下,我相信你会永远加入我们的,毕竟当朝的皇上已经太老了,不适合在那个位置上了。”
“他不适合,难道太子更适合吗?”易朝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从前的永熹帝是怎样的意气风发,锐意改革,你看看现在的他是什么样子,不理朝政,宰相独大,畏畏缩缩,一直在用一些方法挑起群臣内斗,这是在内耗朝廷的实力。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这几百年的江山基业被这么消耗殆尽吗?你仁爱天下百姓,难道我就不是了吗?”杜知有些激动,他们两个是昆山书院中的双玉,不仅是在学识上,还有为人上,从来都是谦谦君子之风,很少会有这么激动的状态。
“你相信太子会是年轻的永熹帝?”
“当然,我有这个自信,我以前没有看错你,以后也不会看错这个太子。”
“那好,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就带我去见见太子。”易朝面壁思考良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哪党哪派,只要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他便站哪一派。不过太子是否值得他帮助,还得亲自去了解才能知道。
“请跟我来。”
甘启来阻拦道:“易大人,兰楼主说不能让你随便出去。”
“你还被人管着?”杜知在一旁戏谑道。
易朝看了一眼他这个同窗,对甘启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兰若夏那边我会处理。你跟着我一块去。”
甘启来想了想,还是听易朝的话比较合适:“好。”
两人跟着杜知悄悄去了东宫拜访太子。此时,太子此时正在书房里看书,身旁的烛火在风中跳动,案桌左上角被玉龙镇压的白纸在轻轻摇动。易朝在门口站住了。杜知没有着急叫他,而是跟着他站在门外看着年轻的太子。
看了一会儿书,太子又提笔写字,眉眼间有一股认真的劲儿。“你不进去通报一下?”易朝问身边的杜知。
“这倒是不必,他对我一向尊敬,所以我跟他私下里也没有那么多繁琐礼节。”杜知笑着说道,将肩上的一缕长发甩到后面,“走吧。”
进门时守门的侍卫:“杜先生。”
里面的太子也听到了人来了,他有些惴惴不安,起身迎接:“两位先生。”
“太子殿下。”易朝和杜知按礼节行礼。
“先生若能助我一臂之力那就太好了。”太子谦恭的笑着说道。
“我想问太子殿下,为君者为何?”易朝看着太子,后者确实真诚无邪。如果他不是皇帝的独子,恐怕这种心性根本活不长。
“当为民,心系百姓,先忧后乐。”太子的回答很简单,倒是照着本心回答的,如果他回答得浩浩荡荡,反倒会让易朝疑心是杜知在背后教他说的。
“晓天兄,正如你看到的,太子殿下会是一位可以安民保民的仁君。”杜知在一旁补充。易朝走到案桌前,桌上有一份策论《安世策》,他低头认真看起来,觉得还不错,但是他还想再等一段时间,“承蒙殿下厚爱,太子殿下若能保持这份心,天下何人不如水归来,又何必在乎我一个流放的人呢?我先行告退。”
“等等,先生,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不是,请容臣再考虑考虑。”易朝自行请退。杜知也拿捏不准对方是个什么意见,只好跟太子请辞,跟着他走。
易朝走后,他回到椅子坐下,此时书房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太监,刚刚那些话他都听在耳朵里。太子看到他,勾勾手指:“小邢子,你说易朝是什么态度?”
“殿下,依我看,您还欠缺点猛药。”小邢子大概十七八岁,比太子小一点,他走过来抓着太子的手,坐到后者腿上。
“什么猛药?”
“一剂能感动易朝的药……”他右手勾着太子的脖子,伏在对方的耳根处说道。太子陷入沉思……
☆、战况紧急生死侍
杜知跟着易朝出来:“晓天兄,你的立场如何?”
“暂时还不确定,请容我再思考一段时间。”
“也行。你等得了,我们也等得了,只是南越的百姓可等不了。”杜知打开折扇在身前请摇。
易朝没有再理会他,出了城门,一群杀手从屋檐上飞下来,刀剑直冲向易朝。甘启来挡住他们:“大人快走!”
“你小心!”易朝自己先行离开,他好歹也学过一点剑招,自保可以。但是真要遇上厉害的杀手,自己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用。他从小巷子里左拐右转,看到一家烙饼铺子还开门,就躲进去了。
在铺子后厨做烧饼的老人以为是客人来了,出来说道:“客观,我们的烙饼已经卖完了,明个再来吧。”
“大娘,我不是来买烙饼的,外面有人要杀我,暂时借您这儿躲一下。”易朝关上后门跟她解释道。
她也立即警觉起来,看眼前这位公子一身正气,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而且自己也有个儿子,要是回来的话,恐怕也像他这般清秀。“那你快屋里去躲躲。”
“多谢大娘。”易朝赶紧进屋里躲着。
“老头子,你去锁上大门,今天早一点打烊。”
“好嘞!老婆子!”后厨传出来一阵应答,接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去前门关店。这时两个拿着刀的蒙面杀手从门外经过,他们按住门板:“老头,有没有看见一个书生从这里经过?”
“书生?没有,这里只有两三个糙汉子。”老人回答。杀手立即走开,追去别的地方。
他回到屋里,看见易朝,也没有多少惊讶:“刚刚那两个可是来找你的?”
“是,多谢大伯。”
“唉,这年头连京城都不安全了。”他坐下来倒了杯水给易朝,自己也喝了一杯。
易朝环顾四周,发现这家人竟然没有子女:“这里只有两位住着么?”
“是啊,我儿子邢俊原是在城中当守卫的,可是就在一年前因为皇帝遇刺的案子被牵连,流放去西北了。”老大娘说着,叹了口气,“他已经一年没有回家了。”
原来一年前的案子牵连了这么多人:“那他可曾寄过家书?”
“寄倒是寄有一封,不过说来也奇怪,他没有在信上说他驻守在哪里,我们不识字,兴许是送信的差役念漏了。”
“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在下识得几个字,可以帮你们看看。”
“那敢情好啊!”邢大娘高兴起来一拍大腿,去拿来书信。
易朝接过书信,心下有点疑惑:这写家书的纸倒是精细得很,不像是塞北的东西。他展开书信,内容只是一些日常的报平安,最后还有一句:孩儿不孝,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回来报答爹娘。
他给两位老人完完整整地念了一遍。念完后,两位老人说要感谢他,拿了两个烧饼塞给他。甘启来沿着他做的记号找到了易朝:“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我快回迷烟楼。”
“嗯,对了,我这儿有两个烙饼,你尝尝。”易朝把老人给他的烙饼塞给了甘启来。
甘启来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直接大口咬起来:“大人,你在哪儿买的?味道真好!”
“你不怕有毒吗?”
“怎么会?大人给的应该没有毒吧。”甘启来对二殿下指派的人一向没有戒备心,接过烧饼的那一刻,就露出了吃货相,“再说了,你不是从刚刚那个店买的吗?那家人挺好的,我以前来吃过。”
“以前?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二殿下去接步神医出宫的那一次。”两人边走边聊,躲过了杀手的追踪,回到了迷烟楼。
兰若夏一脸焦急:“易晓天,大晚上的,你怎么自己出去了?外面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抱歉,楼主,事急从权。”
“唉,算了算了,要不是看在当初你爹救过我的份上,我也不会参与你爹事情。我听说外面出现了杀手,是不是你们引出来的?”
“是啊,刚刚可危险了,要不是我一直跟着,恐怕真的让那帮人得手了。”甘启来插话道。
“我去查查杀手。”兰若夏说道。
“等等,你去查一下城西烧饼铺邢大娘的儿子邢俊被流放到哪里了。”
“这件事不是很重要吧?”
“没有,只是想帮老人打听一下,毕竟刚刚他们于我有救命之恩。”易朝解释道。
“好,我派人去查。”兰若夏离开,一边去安排人手查邢俊的流放地,一边找人保护易朝,自己去查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