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带我去见张大人!快!”他捂着伤口喊道。守城士兵立即带他去见易朝,同时还让人找大夫过来。
“秦副将,你是怎么回事?裴将军发生什么事了?”易朝看见他被人搀扶着进来,便走过去问道。
“张先生,裴将军他们中埋伏了,被困在山里,我好不容易才在将军的掩护下逃脱。您快带兵去救将军。”秦山将事情长话短说一遍。
易朝听后,没有贸然带兵去救,而是回到沙盘旁边,看着陨日谷的地形,眉头紧皱:“秦副将,你过来说说,裴鑫将军是在那里遇到埋伏的?”
他应声走过来,随手指了山谷中央:“将军在这里发现东越王的残兵败将,追过去中了埋伏。”
“他应该是分成三路进攻吧,其他两路军队怎么没有去救援?”易朝头也不抬地问道。
秦山在一旁有点胆战心惊,心下暗道:这位还真的不好糊弄,只是看了一眼地图,便知道将军的排兵布阵,当真了得,假以时日,他一定是大王的劲敌,我得找个时机除掉他。
“秦副将?怎么不说话?”易朝见对方没有回答,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秦山立即回答:“回先生的话,我们确实是兵分三路,左军校尉卢笛从左侧包围,右军校尉蒲芳从右边包抄,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卢笛擅自进入林中,导致后来将军出事时,只有蒲芳来救。”
“你呢?你当时在哪儿?”
“我跟着将军。”
“你先下去养伤,我这就带人去救。”易朝在三个军队安排点插下军旗,暗暗将地形记在心上。秦山没有急着离开,他看着对方在沙盘上的标记,有些疑惑:他到底信了几分?
易朝发觉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秦副将还有事吗?”
“没有了,属下这就下去治伤,与先生一起去救将军。”
“嗯。”易朝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此时已经是晚上,明星初挂,天幕幽深。易朝带着余下的人进入陨日谷中,树影森森,如万鬼夜行,密密麻麻,重重叠叠。
“秦副将,这就是当时裴鑫将军遇到诱饵的地方吗?”
“是的,眼下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们可以去深一点的地方找找将军。”
“劳烦秦副将做我的开路先锋,毕竟我是个化外之人。”
“好。”秦山驱马走到前头,他一边走,一边注意身后的易朝,确信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他带着人一路上都是平静得吓人,大坑深处传出了裴鑫的喊声,有些嘶哑。“在这里!将军在这里!”秦山指着前面的大天坑。
易朝驱马上前,往下看,确实是裴鑫将军和他的手下:“传令下去,把裴鑫将军救上来!”士兵们立即散开,将绳子丢下去,帮助坑底的人爬上来。
“张先生,你终于来了!”裴鑫一身狼狈地爬上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感谢这个谋士。
“不用,其他人呢?”
“嗐,别说了,这个狡猾的齐思宁,把我的人都打散了,估计被在山里。”裴鑫叹完气,看到秦山负伤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走过去大手拍在他肩上,“秦山,好样的!下次封赏一定给你头功!”
“多谢将军,这是属下的本分!”秦山战战兢兢地拱手谢过。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易朝的眼里。他在鞠躬时发现草丛中藏着人,“谁!”随即踢起一块石头飞过去,砸中那个人。
离草丛最近的士兵赶紧过去把人抓起来,这是一个东越的侦察兵,来跟踪敌人的。他被抓出来之后,就朝秦山扑过去,抽出对方腰间的剑,自杀,裴鑫他们自然什么情报都没有得到。
“张先生,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裴鑫问。
“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易朝的话还没有说完,地面陡然震动起来,每一课树木都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群山乱舞。
“恐怕来不及了。”秦山警觉地环顾四周,山的东部、西部和南部都出现了东越王的军队,他们正形成一个包围圈向裴鑫等人合拢,形成合围之势。
“咱们的人多,不用怕他们。”裴鑫看上去极其有自信,怎无奈现实是他的兵多是没什么信心的。
齐思宁带着他的秘密军队形成合围之势,只留下北部的一个小口给他们走,但是这可不是生路,而是要把他们逼进死地。陨日谷呈东西走向,两边都是高山,其中北边有两座山,一座叫白华山,一座叫玄冰山,两山之间的凹陷处有一个大湖,成为浴日池,深不见底,湖水冰冷,传说池底有水怪,专吃人肉。陨日谷的南边只有一座青隅山。
双方厮杀中,血流成河,此时已经入夜,也天上的月光似乎都被溅上了一身血,变成了红色的。
秦山时刻注意这易朝,就想找到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后者。不过易朝跟着某人学过,好歹也会点剑招,在一片混战中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齐思宁的“残兵败将”似乎有点厉害,他们很快就被打退到北山边缘。裴鑫吼道:“不许退!不许退!一定要打败他们!”
“将军,我们抵挡不住了!”秦山一边厮杀一边喊道。
易朝第一次上战场,看着这一片混乱,血流成河的场面,耳朵嗡嗡作响,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他有些走神,这一走神,可不得了,敌方放箭,箭如飞雨,遮天蔽月。不少人都相继倒在他身边。
“大人,别愣着,快走啊!”一个士兵模样的少年挡在他面前。
“甘启来,小心别被人发现你的身份。”易朝低声交代道。
“知道,大人你也要小心。出了事,殿下肯定会剥了我的皮的。”甘启来嘟嘟囔囔道。
这时,裴鑫被一群敌兵围攻,快要招架不住了,甘启来过去救他。刚刚离开一小会儿,易朝就被一支流箭射中。他忍着疼痛折断箭翎,右手挥剑厮杀抵抗,终于还是扛不住了。
“大人。”甘启来丢下正被围攻的裴鑫过来救易朝,两人往山里退。
秦山见状,便大喊道:“大家快走!退到山里,快!”裴鑫默默无言地退到山里。
齐思宁的军队将他们所有人围困在了玄冰山和白华山之中,这里的地势还算是易守难攻的,如果没有湖底的水怪传说,估计齐思宁肯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走进这里。
“将军!将军!”黑暗里一个声音传来,是右军校尉蒲芳的声音。
“蒲芳,你怎么在这儿?”秦山问道。
“我本来是从外面救将军的结果被打散,逃到这里了。”他简单地跟裴鑫将军回报了自己的状况。大家汇集,清点了一下自己手中所剩的兵力,根本不能与齐思宁抗衡,再加上对方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占得地利。
清点结束之后,秦山偷偷一个人摸到湖边,他打开一张纸条,这是刚刚那个侦查兵死前塞到他手里的,其实是齐思宁派来给他传命令的,让他把人引入浴日池,再唤醒湖底的东西。
他正打算把纸条毁掉,这时易朝捂着伤口站在他身后:“秦副将,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慌张地回头,看到只有易朝一个人,便也无所谓害怕被发现了:“张先生,一个人到处乱跑可是很危险的。”
“在这里如果你没有恶意,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是吗?那您似乎不是很走运。”他拔出佩剑,指向易朝。
“为什么?”
“杀你,你是大王最大的障碍,一定要除掉你。”说完,他挥剑朝易朝砍去。甘启来从草丛中飞出来,擒住秦山。
“你……怎么会?我伪装得那么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秦山在这一变故中有些不知所措。
裴鑫也从树丛后走出来,一脸愤恨,踹了秦山一脚:“秦山,枉我这么多年拿你当心腹,你竟然这样背叛朝廷!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出来吧。”易朝朝身后的树林喊了一声。
左军校尉卢笛听到易朝的声音后从树丛中走出来:“你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引我们走入齐思宁的圈套,当时你传令的时候我就对你起疑心了。”
“所以你是怎么从包围中逃出来的?你的手下应该都死了吧!”秦山斜着眼嘿嘿地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
“你这家伙!”卢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给了他一拳,他的嘴角流出了血,可是还是挂着挑衅的笑。卢笛抬起手还想再补几拳,裴鑫阻止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实现大王的宏图大业啊!他一直想要彻底解除两越的宿世之仇,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你就是一个疯子!”甘启来无法接受他说齐思宁是为了化解世仇而灭南越。
☆、平东越安天下
“你们才是疯子。当年我是两越交界处一个普通百姓的孩子,可是你们一打仗,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我的爹娘也死在了战争中。多亏了前东越王把我带回宫中,有幸认识大王,才能成为他宏伟蓝图的一块铺路石。你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两越和平相处的方式有很多,为什么你们要选择最残酷的一条?”
“因为以前的路都只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要来一剂猛药!”他近乎疯狂地大笑,随后一个箭步跳入湖中。甘启来伸手只抓住了一片碎衣角。
易朝看着重归于平静的湖面,有点惆怅,甘启来过来扶着他:“大人,怎么了?”
“世界上总有些人初心是好的,却造成了一个惨剧。”
“我才不相信他们会是好心的,一切都是借口!为自己做的错事找借口!”甘启来拧着眉愤愤不平。
东越王城,岑暮在城中处理入城后的安抚事宜,拉卡、巍山和勒诗里都在等他安排事情。可是,他讲着讲着,就感觉自己的左肩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随后一口鲜血吐出来,将手中的文书都浸湿了。三人立即上前来:“殿下!”勒诗里和巍山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岑暮用手背擦了一下血:“我没事,他可能出事了!”
“谁?”巍山有点不知头尾。勒诗里瞥了他一眼。
“难道你知道?”巍山问道。
“不知道。”勒诗里理直气壮,“但是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你们两个集合兵力去旻州,我先一个人赶过去。”岑暮又继续补充道,“拉卡,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
“是。”拉卡领命。
“殿下,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让巍山跟你去?”
“不必,你们两个以最快的速度带兵去旻州。易朝可能遇到了棘手的事。”岑暮安排完事情之后,便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去旻州。
巍山有点奇怪:“为什么殿下就凭着吐血能感应到易大人遇到了危险啊?”
“我哪知道?不过……”勒诗里边走边说,故意卖关子。
“不过什么?把话说完你再停行不行?大姐!”
“小崽子!再叫一句大姐试试!”她抄起拳头想给他一记教训。
“好好好,阿姐。以后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我听说道公有一种叫做同生蛊的东西,两个人种下之后,就能感知彼此的生死祸福。两方只要有一方还活着,另一个就不会死。”
“这么神奇!难道殿下种了?”
“不知道,也许吧。”勒诗里也不是从此小跟在殿下身边,自然也不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情。
“我也很想种,道公还有吗?”
“我怎么知道,你去找道公吧。而且这同生蛊也不是说种就种的,同生蛊,同生蛊,想同生,先共死。你又没有做好死的觉悟?”
巍山眉毛一挑:“阿姐,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死。”两人去军营召集军队,直奔旻州城。
被围困在浴日池附近的裴鑫军队已经三天了,不少的士兵已经饿得是前胸贴后背,连拿刀提戟的力气都没有了。齐思宁的军队只围不攻,等着困死他们。
裴鑫叹了口气,看着奄奄一息的易朝:“张先生,您还有什么办法吗?”
“暂时没有。不过求救的倒是有一个。”他拢了拢自己肩上的衣裳,有点冷。
“先生请讲。”
“你去找树枝、布料做明灯,越多越好。”
裴鑫立即照办。他们原本可以鸽子传信,但是齐思宁这家伙安排了一圈弓箭手在周围,专门射鸽子,飞一只,打一只,飞两只,打一双,可怜甘启来的一只灰毛小鸽子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他自己郁闷了一整天。
直到深夜,他们总共做成了一千盏明灯,有红有白,白的是布料本身的颜色,红的是他们的血染成的。千盏明灯,可是能飞起来的只有九百多盏。
他们将明灯点起,所有的明灯上画着同一个符号,那是在扬州时岑暮画在三百盏明灯上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易朝还是依样画葫芦写上去。灯为了防止被他们全都射下来,他们选了是个不同的位置,一起升空。
果然,灯刚升起来,就有数不清的箭飞来。升上天的明灯在摇摇欲坠,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一盏盏明灯如烛火摇曳,一个接一个落下来。
甘启来看着这一片灿烂明灯在箭雨中遭难,心里不忍,便捡起地上的石头,与箭对抗,他凭一人之力,只能保护得了一盏灯,经过一番枪林弹雨之后,天空中只剩下一盏红灯在那里,像一轮红色的月亮,与月争辉。
齐思宁看见那盏灯,责怪手下办事不力:“拿弓来!”他亲自拉弓搭箭射向空中的孤灯,然而灯飞得太高,早就过了一般弓箭的射程范围,他想打也打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