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这里拖住朝廷的军队,希望你主人动作能快一些,别浪费了我一番心血!”齐思宁坦然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那就好。”
“你不走吗?”
“不走,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万一城破了,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齐思宁看了一眼司徒微,笑了几声:“也是,你的身份那么尊贵,他们确实不会对你怎么样。那到时候你请自便。”
他带着人来到城楼上,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看楼下敌军团团包围:“裴将军,劝你最好收兵离开,不然你会永远后悔的。”
“齐思宁,你立刻出城投降,我等可饶你不死。”裴鑫在马上喊道。
齐思宁颇为厌倦地瞥了一眼,随后叫身后的左将军成晌把人质带上来。是岑暮的师父裴流风,同时也是裴鑫的大哥裴停。他一身是伤,连眼睛蒙着的布条都染上了血迹。“裴鑫将军,还认得他是谁吗?”
裴鑫怎么会不认得,那是他找了十多年的哥哥,只是大哥的眼怎么瞎了?“齐思宁,你打不赢便拿人质来做要挟,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但是能赢就行了。把你的人撤离旻州,否则我就杀了你大哥。”齐思宁威胁道。
裴鑫陷于两难境地,涚州城楼的易朝知道这事后,也难以抉择,毕竟那是岑暮的师父。这时裴停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二弟啊,你是大哥的骄傲!不要向任何的敌人投降,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大哥!”裴鑫隔空喊道,声音近乎嘶哑。裴流风突然撞开挡在面前的守卫,自己从城楼上一跃而下……他以实际行动做到了自己所说的话。
裴鑫策马奔向裴流风,此时的裴流风已经摔得浑身是血,嘴角却挂着微笑。“大哥!”裴鑫抱着他大哥尸首在城楼下怒吼!
齐思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场意外,裴流风的自杀行为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他不得不给自己想想退路了。
“攻城!”裴鑫化悲愤为力量向自己的军队呐喊。“攻城的事情交给裴鑫。”易朝神情严肃,匆匆写下军令,“传给严明迹将军,叫他在旻州城东面和南面分别设置埋伏,一定要杀了东越王。”
“是。”甘启来做事的速度比较快所以由他去传令。易朝在后方等待消息,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平东越安天下
“大王,您先撤回城中。这里交给属下来抵挡。”左将军成晌主动请缨留下。看着一个个搭上城墙的梯子,齐思宁少有地皱眉了,对方攻城速度很猛,恐怕难以支撑到破晓。
“好,你在这儿尽量抵挡。”齐思宁嘱咐道,刚想离开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够分量,又补上两个字,“死守!”
成晌带着剩余的士兵在砍杀一个个冲上来的人,又是抛石头,又是点火的,想尽一切办法阻挡。可是自己的兵力毕竟比较少,不一会儿就出现了缺口,裴鑫的士兵爬上了城墙,与守城的士兵厮杀。
齐思宁先派自己的手下右将军孙凯带着一部分人装成自己的模样从南边走,吸引对方的注意,自己再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束从东边走。从南边走的人遭遇了严明迹的埋伏,全军覆没。
东边距离港口近,他之前在这里放置了一艘船,只要上了船,他就安全了,之后天高地远,哪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呢?
在平陵山附近,他看此处地势险要,怕会有埋伏,所以远远地跟着自己的士兵,让士兵们开路打先锋。果然,在他的士兵们刚走入平陵山时,山头便出现了一大群骑马的人,他们手挥大刀从山上奔下来。
士兵们一看这阵势,早就没了主心骨,乱做一盘散沙。齐思宁赶紧掉头去找自己安排在伏幽山的秘密军队。他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
裴鑫的军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终于打倒了成晌的守城兵,俘虏了成晌,得胜而归。随后不久,易朝也接到了岑暮胜利的消息,至此,东越消亡,只是东越王齐思宁还在潜逃中,暂时不知道下落何处。
裴鑫带着俘虏回来,同时还带回了一个女子,名叫司徒微。据说裴鑫当时进入城楼中,司徒微正被捆绑在一个地窖中。易朝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她的手腕上,上面有一道紫红色的勒痕:“姑娘是哪里人?为何会出现在东越王的私牢里。”
“小女名叫司徒微,之前在南越王城里唱曲,后来城破后被掳到了旻州。”她低着头轻声回答。
易朝想起了之前岑荆被齐思宁要挟,难道是她?“你可认识岑荆?”
“认识,我就是在大殿下手下唱曲的。”她咬着下唇想了想,随后说道。
“裴将军,你先给她安排个住处,等之后二殿下过来再处理。”
“也好,反正是南越的人,我们也不好多插手。”裴鑫叫手下带人走。
“对了,将军,你们可搜查到了东越王的踪迹?”易朝走到地图前沉思。
“还没有,这人简直是他妈的人间蒸发了,找不到踪影。”裴鑫手攥成拳头砸在地图旁边。
易朝敛起眉头,一日找不到齐思宁,他就一天不能放心,总觉得这家伙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反叛之心:“你们一定要找到他,要是让他东山再起,恐怕会是一大祸害。”
“张先生,我等一定会找到东越王。”裴鑫拍着胸脯保证,这时严明迹从门外进来,“张先生下一步打算要去哪儿?”
“打算先帮你们找到东越王再说。怎么,严将军要走了?”易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是啊,旻州收复了,我也该回京城复命了。”严明迹叹了口气回答。
“严将军不帮我们一起找东越王了?”裴鑫直愣愣地问。
“不了,裴鑫将军,我有点事要跟张先生商量。”严明迹面无表情地说道,对方识趣地出去。可是,两人在议事厅里沉默,一言不发。易朝打破沉默开口:“是向皇上还是太子?”
“都有。先生你一定见过太子了吧,所以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先生。”
“请讲。”
“太子身边是谁在帮他?”
“这种事不是将军你最清楚的吗?”
“说来惭愧,我长久以来都在西北守边,真的不知道太子身边有什么人会那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严明迹微笑着说道。
易朝有些诧异:“难道将军至今还没有见过太子?”
“没有,没有被贬到西北的时候我只是京城中的一个巡逻校尉,怎么可能见得着太子这等金贵的人呢?”
“以前他没有帮过你,那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帮你的?”
“大约是被贬去西北三个月后,我斩杀了一个草原部落的王子,可是军功被人抢了,京城中自称□□的人帮助我夺回军功,从此我的晋升之路一直很顺利,顺利到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严明迹感叹着回忆。
易朝陷入沉思,这确实不太正常,如果太子要拉拢西北的守军,肯定不会找这样一个寂寂无名的人,可是现实却是严明迹被选中了。“你是想让我帮你分析吗?”
“洗耳恭听。”
“你认识杜太傅吗?”
“听说过,但是我不认识,也没有交情。”
“那……之前跟你一起被流放的不是有一批入宫了吗?会不会是你的部下?”易朝想起之前在驿馆中看到的邸报内容随口分析到。
严明迹忽然感觉对方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知道邢俊是入宫的,难道是他?“看将军的样子,似乎心里有答案了吧。”易朝试探道。
“是啊,只是还不确定。我回京之后要去看看他。”严明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甚至有点难看。
“将军的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易朝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不是,可能是我多虑了。”他起身告辞离开。
易朝朝门外喊了一声甘启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就从门口倒挂下来:“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立刻飞鸽传书给京城的兰若夏,请她查一下严明迹被流放前的一个叫做邢俊的部下。”
“是。”甘启来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
易朝在原地正思考事情,这时一个传令兵急匆匆地跑进来:“张先生!裴将军请您过去。秦山将军发现了东越王的踪迹。”他二话不说,立即赶过去。
“裴将军,消息来源可靠吗?”易朝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可靠,秦山是我的心腹大将,眼力尖锐,他的搜查能力绝对是没问题的。秦山在旻州城的北部陨日谷附近发现东越王的踪迹,他们很可能就躲在那里。”裴鑫信誓旦旦地说道。陨日谷地形易守难攻,周围多是高山密林,适合藏人,确实是残兵败将的好去处。易朝在静心思考。
裴鑫有点急脾气,再加上之前看着自己的哥哥死在眼前,心里对齐思宁愤恨极多,因此更加想去讨回来:“张先生,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趁他们还没有反映过来,我们一举将其歼灭,岂不是大快人心!”
易朝听得有些头疼:“欲速则不达,我们再考虑考虑,多加侦查。”
“张先生,机不可失,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兵去扫除东越王。我就不信了,他们这几个残兵败将还能蹦跶不成!”
“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当然是越多越好,将陨日谷围得水泄不通才好。”
易朝扶额叹息:“……”他是怎么当上这个将军的?“还是要留一部分人下来守城的,万一将军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救援的余力。”
“好,张先生留下来守城,我带四分之三的兵力去围陨日谷。”裴鑫与他达成协议之后,便带着兵力去陨日谷。秦山做开路先锋,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直接开赴陨日谷。
残阳如血,萧瑟的晚风掠过山谷,带来了无边的凉意,山头上的归鸟在云中徘徊,看着这人间的一群人,渺如蝼蚁。
“秦山,你之前看到的是在这片地方吗?”骑在马上的裴鑫问道。
“是,将军,再往里走两里路就差不多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好!今日我就要在这里手刃仇人。传令下去,左军从左翼包抄,右军从右翼包抄,剩下的跟我杀进山谷去。”裴鑫下令。
军队立即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进攻陨日谷,这座寂静的山谷包围在昏黄的夕阳中,陨日挂在正前方,仿佛真的是一个血红的眼睛睁着,静静凝视天与地。
秦山带着裴鑫等人进入山谷,这条道路不是很长,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树根交错在一起,地面几乎被绞得支离破碎。山崖上是碎裂的石痕,狰狞地咧着嘴笑。
他们走到入口不远处,便看见了一群躲在树丛中的士兵,都穿着东越的服饰,一看见朝廷的军队便惊恐逃走:“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大家快跑!”
“快去通知大王快跑!”
他们边跑边喊,秦山一箭射中的一个士兵,后者倒地身亡。裴鑫见状,暗自惊喜自己占得先机,一拍马屁股喊道:“快追上去,谁抓到东越王就赐一等军功!”
下属们立即亢奋起来,摩拳擦掌地追去,他也同样策马飞奔。在这整一个过程中,只有秦山默默落在士兵之后,他策马返回,出谷,找到包围的左军校尉卢笛:“卢校尉,将军在里面发现了敌军踪影,命你速速从左侧进入密林。”
左军校尉卢笛看了一眼无边的密林,有些犹豫:“这真是将军的命令?”
“怎么,难道我还能假传军令不成?”
“不敢。属下只是有点担心。”
“莫非校尉你要临阵脱逃?将军说了,抓到东越王赏一等军功。”秦山板着脸骑马调转头,最后丢下一句话,“贻误战机,后果自负!”
卢笛虽然有些犹豫,但是级别不够,只好带兵进入密林。埋伏在密林中的东越王军队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带猎物进入陷阱,他们立即冲出来,开始一场大屠杀。
与此同时,裴鑫追着东越王放出的几个诱饵,也遇到了埋伏,他们且战且退,还是不小心掉到了一个天坑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裴鑫提刀破口大骂:“齐思宁!你他妈真是气死老子了!有种出来单挑,别老是搞这种阴谋诡计!”他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任何人来管他。这一群人挤在坑底,望天兴叹。
“秦山!秦山!这小子去哪儿了?”他又不甘心地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平东越安天下
秦山装作一副落败狼狈的样子来到右军校尉蒲芳处:“蒲校尉,蒲校尉,将军在谷中遇到埋伏,速去救援!速去救援!”
蒲芳一看秦副将的样子,便也没有多加怀疑,直接带人进去救裴鑫将军。结果人没有救出,自己的兵力倒被打散了,带着五万多人流落到荒山中,躲在一个山洞里。
东越王手下回来报告战情,此时的东越王正在一个断崖边临时搭建的亭子里,左手把酒,看着脚下无边翻滚的树林浪涛,飒飒作响。
“大王,敌军被我们打散了。”
“做得好。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不就是吗?你先下去吧,有事情随时来报!”他将手中的酒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东越的亡魂早日安息,两越的宿世之怨就到今天为止吧。”
秦山策马回城,在旻州城外的一个山坡上,他心头一狠,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刀,捂着伤口回城。守城的人一见秦副将,立即将他扶下马:“秦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