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焕: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陈述之:那你就闭嘴。
第59章 赧然
没有阳光的春日,连微风也是暖的。一出门,梁焕就迫不及待地揽着陈述之的腰,侧头去咬他的耳朵。
“陛下……”陈述之歪头躲了躲,这里虽然僻静,却也不是绝对没有人,这再让人看见……
梁焕咬了一会儿,便在他耳边说:“那番‘怠慢本职’的话,是怎么想起来的?”
他垂着头道:“看到工厂的事,一时感慨。”
“感慨什么?”
“我在想,经过这段日子,我们人人有了官职,又动了那么多欧阳党人,已经很快了。他们几十年才遍布朝野,要清除自然也没那么容易。如今没必要一味对付他,连自己的本职都懈怠了,工厂这事就是教训。还是做好眼下要紧,位置上去了,将来才好办事。”
梁焕弯着眉眼去揽他,笑得有些傻,“嗯,你说什么都对。”
陈述之没理会他的讨好,缓缓道:“欧阳清年事已高,不求他在位时扳倒他,只要他走后后继无人便是了。但不能再让他动我们的人,一个个地排挤下去,会孤立无援的。”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实在轮不到自己来说,别过了头去。
梁焕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在陈述之别过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悠然道:“我也不着急,慢慢磨他们。等那几个人都各奔前程去了,我就和你陪他们耗着,把那几个老头子都耗死,咱俩就可以横行霸道了。”
“他要动我呢?”陈述之随口问了一句。
梁焕冷哼一声,“他要动你,我拿着刀和他拼命去。”
听到这话,陈述之只是随意地笑了笑,听个乐子。
经过雍州会馆所在的路口时,二人瞧见那里十分热闹,梁焕便拉着他拐了进去。
还没走到门口,陈述之就看到老板娘在外头站着。他朗声道:“老板娘,我来了,你这儿怎么这么热闹?”
她转过头来,见是他们二人,立即就笑开了,热情道:“你们来了呀,快进去吧,刚才铃铛还找陈公子呢!”
走近了,陈述之才看清附近停着几辆运货的车。他一听夏铃来了,便丢下梁焕一个人进到屋里。
夏铃见了他自然是欢欣雀跃,粘在他身上就下不来,一边夸他又变好看了,一边跟他说自己有多想他。
梁焕一进屋就看到夏铃抱着陈述之不放的一幕,他气得上前把他们俩分开,对着夏铃不满道:“小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懂得男女大防,不要总是离我的人那么近。”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大堂里的人都能听见。
陈述之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他却说不出话来,实在不知道如何得体地指责他。
反倒是梁焕先指责起他来,在他耳边轻轻道:“还敢丢下我一个人跑掉了,昨晚没制服你是吧?”
陈述之吓得一哆嗦。
夏铃眸中带光,惊喜地拉着陈述之的手道:“陈先生,原来你和林哥哥已经……哎呀,恭喜啊!什么时候的事?我又没赶上……”
梁焕轻笑道:“赶上的话你要做什么,趴在我们窗外偷看吗?”
陈述之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对谁都不正经。
没想到夏铃和他一样不正经:“当然要看了,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么好看的男子呢……”
说到这儿,陈述之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你丈夫?”
夏铃神色一滞,淡淡地说了个:“他……没来。”
看她的口气,陈述之觉得她可能不想提这个人,也就没再追问。
“行离,你也来啦!”
听到这声音,陈述之才发现侯清宵也在这里,浅笑道:“隔壁的大老板生意繁忙,还有空来见故人?”
侯清宵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那边现在只剩下雍州的官员了,百姓都没人住。再说了,我只是个挂名的,实际有别人管事。西关商队来了,还有好多原来的同学也来了,我能不来看看么?”
“原来的同学?”陈述之不解道。
“这不是六月又要会试了嘛,他们都来了。”
会试?陈述之没反应过来,会试三年一次,这刚两年啊。
梁焕看到他那表情,低低说了句:“国子监,还记得么?”
他这样说陈述之才想起来,去年梁焕答应加开恩科,还加了给国子监的名额。
安顿好外头的车辆,商队的差役们进屋来吃晚饭。陈述之要回家吃,被夏铃拽住不让走。老板娘把他们几个安排在一张桌子上,还塞了两个陈、侯二人旧日的同学。
夏铃叫道:“老板娘,我还想吃螃蟹!”
老板娘瞪了她一眼,“四月里哪有螃蟹?今天吃野菜宴,都是我们伙计自己上山去挖的,可新鲜了。”
一旁的两个雍州学子聊起了家乡的战事,陈述之本来没太注意,直到他听到:
“我们那里本来让察多人占了,后来又打回来了。后来又有察多人攻城,差点就攻下来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大平的援军赶到……”
陈述之忍不住问:“你家是哪的?”
“我家在平凉府的白真县。”
陈述之眸光一黯,当时他们两个几乎把白真都转遍了,还有点担心被认出来。没想到梁焕却热情地凑过去,“我去过白真,小县城风景不错,山上挺漂亮的。”
那人见有人感兴趣,便继续讲下去:“去年冬天,白真县经历了大战。察多人攻城时,守城的将军让所有百姓都去山洞里躲着,最后竟无一死伤。可是那将军却在山上的茅草屋里自焚而亡……”
“是吗?我怎么听说没死成?”梁焕一副好奇的样子。
陈述之脸色变得不太正常。他没有梁焕那样没心没肺,在白真的记忆对他来说并不愉快。听着这些话,他有点想走了。
梁焕注意到他不太对劲,连忙拍了拍他的手,问那人:“现在白真怎么样了?”
“挺好的,风调雨顺,百废俱兴。”
这话是问给陈述之听的,他听后果然舒服多了,坐好等待上菜。
拌野菜,炒野菜,野菜馅饺子,野菜汤……一道道绿色的菜肴上桌,颜色鲜嫩,很是可人。一桌人纷纷动筷子,还有的开始吟诗作赋。
风雅事一做起来,夏铃就开始讲她的想法:“雍州现在能教书的先生太少,我想以商行的名义操办一个学堂,让那些贫寒士子有书可读。”
侯清宵听了第一个表示支持:“这个好啊!我可以帮你在京城这边联系,我那会馆里住了好多雍州官员……”
陈述之却皱着眉道:“铃铛,你自己书读到哪了?要操办学堂,自己先得腹有文墨。”
夏铃灿烂地一笑,“我《四书》都背完了,再说了,我能腹无文墨吗?也不看看是谁的学生!”
她把自己也说了进去,陈述之就不好再打击她了,只得专心低下头吃饭。
吃了一会儿,他发现梁焕几乎没怎么动。跟他吃了这么多顿饭,陈述之大概知道一些他的习惯,太素是吃不下的。
想到这儿,他便离了座位,到柜台找老板娘说:“能不能给上点荤的?”
老板娘有些疑惑:“我记得陈公子不挑食的呀。”
“不是我,是……”
“哦——”他还没说完,老板娘意味深长道,“没问题,马上来。”
然后她就让伙计给这桌上了一盘红烧肉、一盘东坡肉、一盘炖排骨、一盘四喜丸子。
结果梁焕对这些菜更加无动于衷,陈述之也知道了,太腻,他吃不下。
刚好这时几个同学要喝酒,陈述之就拉上梁焕打算溜走。
侯清宵嫌弃地说:“陈行离你怎么这么丢人,一喝酒就要逃走?”
陈述之没理他。
夏铃也说:“陈先生,我最近读书碰到了好多问题……”
梁焕拉着陈述之的手,斩钉截铁地跟夏铃说:“改天再问,他晚上是我的。”
“哼,没羞没臊……”夏铃瘪着嘴瞪了他们一眼。
刚刚入夜,外头还没凉下来,走在街上仍然觉得暖融融的。繁华的京城里,道路两旁满是灯火。
梁焕拉着陈述之的手不放,引得行人侧目。
陈述之被看得别扭,他转过头望着他,低声道:“想跟您商量一下……”
“嗯?”梁焕浅笑着看他,觉得他小心的模样可爱极了,“你说,我都答应。”
虽然知道这话是玩笑,但陈述之还是觉得心里舒服,也敢说后面的话了:“您能不能……当着人的时候,不要……”
他话没说全,梁焕却听得明白。他放开陈述之的手,把头凑过去,压低话音:“没问题,那就慢慢来。跟了我,你迟早也要变得没皮没脸。”
黑暗中看不清脸红,陈述之及时扭过头去。
两人一路没说话,快到的时候,还是陈述之先邀请他:“这么晚了,您回去会更久,在我家吃点再走么?”
“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呀?”
“我家有厨房。”
梁焕倒也不是很饿,但是他不想走。去他家吃饭,好像是个不错的可以和他多待一会儿的借口。
一推开门,陈述之便朝着屋里说:“爹,娴儿,我带朋友回来吃饭。”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桌的空盘子。陈娴在一旁道:“我们吃完了,哥,你自己做吧。”
见是这样,陈述之便给梁焕指了指二楼的房间,“到我屋子里坐会儿吧,我去做饭。”
看到他往上走了,陈述之就打算去厨房,却先被刚从屋里走出的陈岁寒拦了下来。
陈岁寒肃然问:“前两日做什么去了?怎么整夜不回家?”
走楼梯走到一半的梁焕听见这话,连忙转身扶着栏杆,帮他答道:“他去我那里住了几日。”
于是陈岁寒开始对梁焕感兴趣,盯着他看了半天,问陈述之:“你从哪认识的朋友?他是做什么的?”
陈述之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看向他,让他自己说。
梁焕随口就来:“大伯您好,我叫林未央。我跟行离是……在雍州会馆喝酒的时候认识的。我……也不做什么事。”
“不做事?”陈述之瞥了他一眼,又跟陈述之说,“你还是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清: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你一个跟我拼命的机会嘻嘻嘻
第60章 市欢
他这话说得大家都很尴尬,梁焕没打算回应,上楼进屋。
二楼的书房里,陈述之住的地方没有重新布置,只是把一把长椅当成了床。梁焕点上灯,在他床上坐了坐,又去书架上看他的书。
看了一会儿,梁焕觉得他的书实在没什么好的,全是些正经书,根本没有什么话本小说春宫图。天天看这些书,怪不得一天到晚那么害羞。
很快,房门被轻轻推开,陈述之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他算是明白了梁焕吃饭的毛病,不能太素也不能太荤,所以给他炒了一盘肉末茄子、一盘烧豆腐,还煮了点汤。
“我平日也不常做饭,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家里就这点材料,您凑合一下……”
梁焕本来心情不错,被他这么一说,气氛都给破坏了。他不悦道:“你跟我还这么客气?说得我像外人似的。”
“知道了,不说了。”陈述之低了低头,又出门给他去端茶水。
梁焕忍不住尝了一口桌上的菜,手艺不能说多么高超,但吃起来很舒服,放多少油多少盐都恰到好处。想来自己平时和他吃饭的时候,总喜欢评论这个菜咸了那个菜油了,他听得久了,也就把自己的口味都记住了吧。
想到这里,梁焕不禁傻笑起来。
陈述之端着茶壶进屋,看到梁焕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有些错愕。
见他来了,梁焕连忙轻咳一声,招呼他过来吃饭。
吃着吃着他发现,陈述之一直低着头扒拉自己碗里那点饭,几乎就没夹菜吃。
以他对陈述之的了解,很快就明白过来。以前他们在宫里吃饭都是一大桌子菜,陈述之多吃少吃影响不了什么。可现在他只做了两盘,他再多吃就有点和自己抢东西吃的感觉。
梁焕无声地叹口气,他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多顾虑。
“行离,你过来。”梁焕冲他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陈述之抱着碗坐过去,刚一抬头,便见到梁焕夹了一块豆腐,嬉笑着喂到自己嘴边。
他犹豫片刻,还是张口吃下,听见梁焕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你要多吃菜。”
他红着脸“嗯”了一声。
然后梁焕就开始往他碗里夹菜,恨不得把半盘子菜都夹给他。都夹到碗里了,陈述之不敢不吃,最后的结果就是肚胀。
他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拒绝的话:“您吃吧,我、我吃不下……”
梁焕见到他那个样子,不禁微微笑开,放下碗筷,把身子凑过去,贴他贴得很近,“吃不下饭了,吃得下我么?”
陈述之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居然以为他来自己家真的是吃饭的。早就该想到,以他的风格,吃完饭肯定会干点什么。
于是他浅浅在梁焕唇上啄了一口,便起身道:“我去把盘子收了。”
见他要走,梁焕自然不肯放过,抓着他的手臂拉回自己身边,盯着他问:“这就完了?”
陈述之愣愣地望着他,不然呢?还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