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存棠

作者:存棠  录入:08-17

  坐下四周看看,刚好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他仰起头读了读,上面刻的是□□皇帝修琼林苑的事情。大石碑旁边还有几座小石碑,他一个个读下去,都是历朝历代每次重修琼林苑时立的。
  最后一块碑居然就是本朝的,坐得太远看不大清楚,他便几步上前趴在碑前,一句话一句话地读,十分专注仔细。
  “崇景元年一月十八日,诏曰:禁宫之东有苑曰琼林,凡为新登进士科者设宴饮之礼,必幸此苑……”
  这篇诏文,梁焕可能只看过一遍,改过几个字吧。
  可这才是属于他的文章,修缮琼林苑的诏书,遒劲有力,严肃庄重,每一个字都值得勒碑铸铭。
  他的一切就如同御碑上的石刻,英伟地伫立着,向世人宣示它的威严。而自己是至微至贱的台阶和栏杆,只能跪在地上叩拜,决不可以伸手触碰。
  陈述之身上乏力,手脚冻得发僵,无助地靠在石碑前,鼻子一酸。
  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迟迟不愿醒……
  *
  “行离!陈行离,是你吗?”
  陈述之转头看向声音来处,眼前却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连忙抹了抹眼睛,便见到一个以前似乎经常见到的面容,从远处向自己走近。
  那面容就如同以前一般,眉目生得矜傲,却常以随和的姿态立在人前。等到回去关上门,五官里的凌厉就会立刻软下来,也不知他单独在别人面前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不,那都是自己虚构的假象。眼前这个人不是林未央,他只是拥有一样的躯壳而已。
  陈述之脑子清醒,且尚有力气收敛情绪,知道如何按照应该的方式与他相遇。他扶着石碑的底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笨拙地挪到他面前,原地跪下。
  他张了张嘴,寻找着合适的措辞。然而还没说出话,梁焕就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嗔道:“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害我找了你好半天。”
  陈述之一愣,他要找自己?干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梁焕皱眉望着他红红的眼眶。
  “没有……臣无碍。”他低头答道。
  梁焕没继续盯着他问,而是抓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外走,轻快道:“可是有一阵没见你了,走,去屋里坐会儿,我还有许多事没给你讲过。”
  被他一拉,陈述之失去平衡的身子差点跌在地上,又让他及时扶住。
  “你这是……喝大了?那些人一直灌你么?什么人啊,都已经是进士了,还跟流氓似的……”
  听着熟悉的语调,陈述之一些压抑的记忆被唤起,同时被唤起的还有相伴而生的情绪。
  不行,看到他,听他说话,原本按下水面的记忆就会又浮起来。在他面前,迟早会露馅。
  梁焕怕他再摔倒了,干脆抱起他一只手臂,稳稳地扶住他,任他往哪里歪都不会跌下去。
  陈述之不敢让他扶,更不敢挣脱,只能就这样,任凭熟悉的体温将他灼伤。
  二人走到了琼林阁。这是琼林苑里的一处屋子,只有三间,是给游园的人临时休憩的地方。
  卢隐先让人进屋生炭火,梁焕又吩咐他去弄点醒酒的东西。
  到了屋里,周身一下子暖和起来,喝多了酒的脸颊上便长出红霞。梁焕一直把陈述之扶到位子上,他想不坐都不行。
  望着他颓丧的模样,梁焕露出热情的模样道:“行离,你有什么心事莫要憋着,你给我说,我或许能帮你呢。”
  他说完,便忽然想到自己最后一次去雍州会馆那天,要离开时,陈述之哭了。
  “不会和我有关吧……”
  梁焕面上现了几分羞惭,“抱歉啊,之前编了个名字编了个身份糊弄你。但我也尽力帮你了,你的会试卷子是我取的,我也不是出于私心,你本来就该中。还有,我已经给你家的那个什么州同写信,把你的婚事搅黄了。”
  他以为说完这些陈述之会原谅并感谢自己,没想到他却垂着眸子问:“您还有旁的事要说吗?”
  他觉得最重要的,居然是身份么?而且除此之外,再没什么重要的。
  “没了吧?”梁焕不明所以。
  “那……”陈述之闭了闭眼,然后扶着椅子小心地站起身来。
  梁焕一把把他按回去,白了他一眼,“又没外人,不用这样,怪别扭的。”
  “那臣问一句不恭敬的话,您为何每天都要去那个房间?”
  他的话音很流畅,乍听上去是冷静的,然而仔细分辨时,却会发现在微微颤抖。
  梁焕没注意他的语气,只是目光上移,回忆了片刻道:“事情过去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床边的木板另一侧有人在说机密事情,我是过去听的。”
  “好像又编了什么借口糊弄你,别介意啊,我可不敢直接说我去听墙角。”
  这话说得十分轻松,仿佛就是随口说了一句玩笑,再随口为之道个歉,没什么大不了的。
  炭火温暖了整间屋子,却暖不了身上的寒冷。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陈述之有多惊诧,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这也是其中一种。
  他还想再问,他想问借口是不是仅仅用来遮掩他的目的,是不是没有一分一毫出自真心。
  可他不敢问,也觉得不必问了。梁焕这轻巧的几句话,态度已经昭然若揭。再问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
  在梁焕眼里,陈述之经常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所以现在这样也不奇怪。他没有关注他的情绪,解释了以前的事,就换成一副轻松的口气,开始闲聊:
  “好久没见你了,近来如何?我身上的伤已看不出来了,说来还是多亏你,你救了我,我定然会感谢你的。你别同我客气,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跟我说,不用不好意思,我这里许多事都是举手之劳……”
  听着他说这些,陈述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无法作出那种无关痛痒的姿态,他觉得自己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含着悲苦。
  这时卢隐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梁焕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给陈述之。陈述之不认为自己需要醒酒,也不想再往肚子里灌水,可面对眼前的场景,他不得不喝下那碗东西。
  “对了,行离,你那个婚事,我跟人家说的是在京城另给你安排,你要不要我帮着?我可以给你找个好的,或者你自己挑,看上谁了,我去帮你说,怎么样?”
  “不用了。”
  陈述之听不下去了,他怕梁焕再多说几句,自己就会克制不住情绪。说不定会抱着他大哭,那就没法收场了。
  于是他站起来,身子前倾,低着头,用极为平淡的话音说:“您若没有旁的事了,臣可以先告退吗?”
  梁焕还以为他回去有事,便轻松地点点头,“好吧,等你到了翰林院,我再去那边找你。你回去要当心,喝这么多再摔着了,我找人扶你吧,——算了,我扶你回去好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拉他的手臂,陈述之局促地退了半步,慌乱道:“真的不用了……”
  梁焕也发现今天他不太对劲了,可他一口一个“不用”,自己又不好非要让他怎么样。他只得坐回去,同意他离开。
  转身之前,陈述之忽然大胆地抬头,恰好对上他目光,便匆匆看了一眼。
  那眼波中装的该是四海八方、家国天下,而他陈述之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真的就只能抬头看看。
  这一眼看过,就到此为止了。
  *
  出了琼林苑,身上骤然冷下来,刚才满心翻搅的情绪便被生生冻住了。
  京城繁华如旧,望着路边来来去去的行人,陈述之只觉得目眩神迷。
  如果说中午在宴会上看到他时还心存一丝渺茫的希望,那么刚才他那几句话就把这丝希望彻底扯碎,一口残渣都不剩。
  自己小心呵护的地方,到他那里,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就可以一笔带过。他不会在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意。
  所有的事都是自己给自己编织出的一场梦,与他无关。
  醒酒汤开始起效,步子越走越稳当。在京城的街上信步而行,随便抬头看看,就能轻易看见裹挟着旧事的地方。
  什么戏楼,什么闹市,还有远处高高的塔,触目所及,都凝结着一段段的酸楚。
  不行,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每天看到这些,甚至还可能再看到他,这是在折磨自己。
  反正本来也没想考中,就当从不曾中过吧。这世上有千百种活法,何必非要选世人眼中最体面的一种,何必要忍受那么多无谓的痛苦。
  留在这里也帮不了那些因为苛捐杂税而饥寒交迫的人们,还不如回去渔樵耕读、陋室寒窗。
  想到这里,陈述之掉转方向,没有回住处,而是去了京城的码头。
  沿着河一直向西就能到达大平最西北的雍州,刚好,第二天早上有出发去雍州的船。


第13章 弃绝
  陈述之正在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雍州会馆的老板娘敲开他的门,给他端来一碗青菜粥。
  青菜粥……他愣愣地盯着那个碗。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满身伤痕,又淋了雨。自己怕他没力气,让会馆的伙计随便弄点给病人吃的东西,就弄了一碗青菜粥。
  那时候只觉得他很可怜,同情的感情怎么之后发展成了那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这些,他赶紧管住自己的思绪。
  “陈公子,你在收拾东西?是我这儿住得不舒坦吗?”老板娘看到他放在桌上的包袱,疑惑地问。
  “不是,我……”陈述之回头,若无其事地笑笑,“我要走了,离开京城。”
  老板娘一惊,皱着眉问:“还没到授官的日子吧?陈公子去哪?”
  “没想好去哪,就打算先离开这里。我不当官了。”
  “为什么?”
  陈述之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静谧的夜晚,雍州会馆整栋楼都格外安静。陈述之虽然努力地放轻,那一堆书还是砸出了不小的声音,附近几个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楚。
  一位房客听见声响探出脑袋,正好遇见老板娘经过,便问她:“那是那个陈公子的房间吧?他做什么呢?”
  老板娘随口回答:“他收拾家当呢,明日要离开京城了。”
  那房客“哦”了一声,知道这声音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便缩回房间里去了。然而他俩都没看到,楼梯上站着的一个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这个人名叫王潜,是雍州除了陈述之以外另一个取中的考生。他会试时成绩还不错,殿试却掉到了三甲末尾。
  他看着陈述之的成绩十分眼红,再加上从前就与他有过节,所以时常对他冷嘲热讽。陈述之却并不跟他计较,还算是礼貌相待,也并不知道他对自己有多少怨恨。
  待到走廊里没有人了,王潜便走到陈述之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问:“行离,你在吗?”
  收拾东西的声音一停,陈述之轻轻打开门,把王潜让了进来。
  王潜打量了一圈,发现房间里确实乱七八糟地放了好多东西,便问:“你弄这么乱,是要搬走吗?”
  “是啊,”陈述之淡淡地笑着,“明天一早我就离开京城。”
  王潜颇为讶异,“为什么这时候走?你要去哪里?”
  “也不知能去哪,就先回家吧。”陈述之没有回答他的前一个问题,但后一个问题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知道王潜看不惯自己,但也不能拦着自己不让走吧。
  “好不容易考中,现在走还怎么做官?”王潜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陈述之就知道他会这么问,雍州的这帮人里,最官迷的就属王潜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原本也没有很想做官,走了,不做了。”
  王潜当然不可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问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
  王潜花钱托了人。
  他找的是远近闻名的贪官,御史大夫张鑫田。他是最高级别的御史,手中有大量人脉。市井传闻,只要给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王潜所托之事非常简单:把陈述之要走的消息报上去,让人来抓他。
  他对于陈述之的仇恨十分微妙,不想看他离开京城告别朝堂,而只想看他受到惩罚,被羞辱,被剥夺功名,这才能为他带来快感。
  张鑫田作为一个言官,拿到这样的事情也只能通个风报个信。新科进士提前离开京城,既然还没有授予官职,那就该管殿试的那帮人管。
  于是张鑫田把王潜的话写了张条子,让人带给殿试副主考官罗煜看,还暗示他要把这人拿回来治罪。
  罗煜拿到这么一件事,本打算按张鑫田说的办,可当他看到陈述之这个名字时,他迟疑了。
  这个人嘛……有点来头。
  当时高开延带着一帮考官在未央宫门口跪了一夜,都没改掉这个人名次。如果真的拿了这人治罪,他不保证自己不会被打死。
  罗煜知道张鑫田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肯定又是收谁的好处了,反正这事做不成人家也是去找他算账,跟自己没啥关系。
  但这事他也不敢憋在手里,他另写了张条子,让人直接送进宫去。只说事实,没说什么治罪的话。
  *
  清晨,陈述之走得很早,天还没亮就拎着个包袱出了房间。
  他看见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睡觉,便轻轻将她拍醒,问:“可否帮我保管一下东西?”
  “什么东西啊……”老板娘揉揉惺忪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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