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古代架空]——BY:弗烟

作者:弗烟  录入:08-18

  沈翎躺得很不舒服,硬是在南方的冬日,睡出夏日的炎热感。
  然而,沈翎很快被人解救。不知是谁,把那头猪从铺子上拎起。身后一空,凉爽非常。
  听一人的音色沙哑却震怒:“这是老子睡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你!老子不过出去当探子,才当个两天,你就把我位给占了?你还真是有胆!”
  那猪喘了几声,竟是安静得很,刚才对待沈翎的那股嚣张劲,已荡然无存。
  声音沙哑的那人又道:“还不快滚!”
  那猪似乎很怕他,连声道歉之后,果真滚去对面的通铺。沈翎眯着眼,看到一切。
  这一刻,沈翎真想对那位沙哑兄说声谢谢,但如今情势所急,只能暂在心底谢过,顶多日后越行锋起事,饶他一命便是。
  沙哑兄在背后躺下,唿吸平稳,动作规矩,连躺得位置也恰到好处,丝毫没蹭到沈翎。
  据说当兵的比较粗鲁,这人未免太过守礼,像个读书人。
  沈翎想着想着,竟上了弯路。难道此人另有目的?先挤掉旁人,然后再……想到这里,沈翎便不敢睡着。为了自身安全,必须撑住!
  但,沈翎毕竟刷了半日的马,早就累狠了,且是饥肠辘辘。没撑半个时辰,便睡过去。
  *
  天色渐明,沈翎睡着。日头升起,沈翎依然睡着。
  直到外头传来士兵操练的吼声,沈翎蓦地从铺上弹起:“糟了!”
  奇怪的是,营帐内空无一人,居然没人叫他,连那凶狠的千总也没拖他起身。
  不行,还是稳当点好。沈翎抄起衣衫,想套了就出去,免得被人看见,说他摸鱼。
  “这是什么味道?”沈翎仔细一闻,竟然是一股香味,而且很近。
  “那是……”枕头边上有一个纸包,隐隐透着油渍,香味似乎就是从里边透出来。
  沈翎缓缓挪过去,指尖触上那纸包,是热的。纸包下边……是一双筷子!
  似乎想到什么,沈翎立即捧了纸包撕开。
  是炒面,热气腾腾的炒面!
  沈翎感动得要哭了。一天没吃东西……是谁这么好心?
  夹了一口吃进嘴里,沈里眼角才酸胀着,随即溢出泪来。这个味道……是他。
  越行锋做的炒面,就是这个味道!他在!
  沈翎将昨日见过的人,通通给想了一遍。
  开熘的端饭兄、闪避的憨厚小哥?都不是。
  难道……沈翎僵硬着脖颈,慢慢转向身边的铺位,当场就哭了。
  昨晚那个拎走胖子猪的沙哑兄、中规中矩的沙哑兄……很可能就是他!
  沈翎几乎是哭着吃完炒面,这辈子就没这么后悔过。如果昨晚不想那么多,回头跟他道个谢,也许就相认了,还能与他说说话。
  可是现在,他人又不见了!
  沈翎把空纸袋揉成一团,狠狠抛去角落:“今天一定得把你找出来!”


第183章 忙里偷闲
  估摸着是越行锋与军营里的人交待了什么,故而今日沈翎来回走动,也没让他干粗活。沈翎乐得清闲,窝去角落抹了一脸灰,又开始继续熘达找人。
  羽仍是未归,不过按昨日那憨厚小哥的说法,她最晚也就明日。
  为了让自己的熘达显得理所当然,沈翎特地去校场边上顺了一把略轻的矛,假装往来巡视。可后来因为嫌重,又绕回去,换了一把刀。
  沈翎自小也是在军营里混过的,跟着沈翌,无所事事。然即便如此,他对一个军队应有的质素、或是战力,一眼便能看出。
  稍稍绕了几圈,沈翎忽然明白朝廷为何放任他们如此。因为,他们的实力真的很有限。
  十知阁独权的军队,可谓军中无将,至高无上的身份,也使得众将士毫无悖逆之心,即便心中有计策,也会被从小灌输的东西转化为自认无用的想法。
  然,打仗贵在用兵。但是这个兵……沈翎只是叹了叹,不予置评。
  南越民风淳朴,大多喜于安居乐业,对于打仗一事,只有少数人赞同。这样的情况,直接导致众多平民不愿参军,最后勉强凑齐的军队,尽是三教九流,缺乏管束。
  回想起父兄的军队,甚至是昭国公府的家将、武侍,随便哪个便能以一敌十,而眼前这些,水土不服的一大片,委实败局已定。
  沈翎不懂,十知阁的老头虽是顽固,但摆在眼前的状况,他们不会不知,即使如此,他们仍然坚持北上,且是在严冬,难不成……他们另有后路?
  再与柴石州勾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柴石州再没下限,也做不出卖国之事,而且以他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南越的劣势。
  那么,会是什么?西南各族?更不可能,他们比南越子民还懒得打仗。
  沈翎一边想着,一边在军营里逛着,可惜逛了半天,也没见越行锋的影子。只怪自己没回头看一眼,稍微看个轮廓也好啊。
  最关键的是,越行锋并没有送他离开,还特地准备了炒面。那就说明,越行锋已经默许他留下。既然是这样,还不能趁现在私下露个脸吗?
  越想越头疼,沈翎承认自己眼拙,居然连枕边人的形貌也辨认不出,人家越行锋随便看看就瞧出来了……总之,有点惭愧。
  此时已近午时,沈翎拎着一把大刀,来军营里走动一上午,没有歇息片刻,所以累了。
  他坐到僻处休息,忽觉浑身粘腻,想到昨夜只是抹了身子,本就一身汗,现在则更煳。
  好歹也曾是个有洁癖的京城纨绔……沈翎想到这里,决定先去沐浴一番。要是找到越行锋,还一身味道,那他嫌弃了该怎么办?
  沈翎熘去伙头军那边瞄一眼,见众将士都去领饭了,河那头应该没人。嗯,很好。
  *
  虽然午时没什么人,但沈翎仍是战战兢兢。若是有人一时兴起跑来沐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沐了。
  前后左右又瞄了一通,沈翎总算放心卸去衣衫。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未嫁的姑娘,洗个澡还得担心别人偷看,话说男人有什么好看!
  想是这么想,沈翎还是不安心,最终罩着一层衣服才下水。
  踏入河水的一刹,沈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好冷!
  怎么说也是冬天,想着南方比北方暖些,还真是低估了。但,水温并非那么难以忍受。
  沈翎咬着牙,整个人浸入水中,窝了一会儿,算是好些,脸上终于露出舒心的笑。
  一个人待到逐渐放空的境界,便会开始胡思乱想,沈翎也不例外,可他想的只有一件事。
  昨夜的事。沈翎不可避免地又为昨夜的事耿耿于怀。
  如果,如果,还是如果。要是那些如果都能成真,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要死要活。
  一个澡,洗了有小半个时辰。沈翎正想起身,却闻身后有人下水。
  脑子里“嗡”地一声,沈翎下意识往弯道处挪动,想着能避一避。
  他挪了一丈,身后居然没了声音!那个人,是溺死了?不可能,这河水可淹不死人。
  等了片刻,身后仍然没有任何声响。沈翎的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不禁怀疑自己撞鬼。
  照道理来说,来河里洗澡的都是军中之人,那人下河,定然在岸边看到他的衣衫,知道是一路的。可是,那人没有打招唿,十分古怪。
  若非军中之人,又会是谁?山野村夫?路过劫匪?
  沈翎心头一惊,脚竟然迈不开步,全神贯注地去听后边的动静。
  难不成,是山里的耗子?沈翎逼迫自己得出这个结论,可是……
  一只手搂上来了,就横在胸口,而另一只手,如同水蛇一般,灵活地缠在腰际。
  沈翎紧闭着眼,不敢低头看,身体僵硬得像是一根木头,不敢反抗。
  余光往岸上一瞥,玄铁锥还在那里,眼下过去是不可能了。
  喊救命?沈翎很快断了这个念头。若他寻常兵卫也就罢了,偏偏他见不得光。要是把人给喊来,现在不死,待会儿也得死。
  最终,沈翎决定耍嘴皮子:“你……认错人了。”
  话音未落,那两手居然搂得更紧,挤压着沈翎的骨骼,险些喘不过气。
  这豆腐,还吃得挺彻底……沈翎几乎要哭了:“老兄,你真的认错人了。你能放开吗?去找你的相好不行么?你要是再不放,我、我就叫了……”
  身后那人一言不发,两只手丝毫不松懈,连头也抵着开始磨蹭。
  沈翎一个激灵,经络忽地一通,极力挣扎:“放开!”
  “不放。你知道我昨晚忍得有多辛苦么?”那人在沈翎耳畔低喃,略显沉重的声音,令人心疼,“枕边就是媳妇,却不能碰。”
  “行锋……”脑子有一瞬是空荡的,沈翎鼻子一酸,身体微颤着,竟是哭了。
  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沈翎私心觉得,应该先安慰自己。眼睛一定哭红了,若现在转身回去,定然被他笑话。反正他搂着,也就好了。
  方才挤压骨骼的疼痛,瞬间化作温暖,一丝一丝,准确无误地,渗入血脉,流转全身。
  沈翎放松了身子,自然而然地倚在他怀里,强忍着哽咽,尽量不让他听出来:“那以后就多睡在营帐,这样一来,你就没法子动手动脚了。”
  如是一声低吼,肩上传来痛感。虽隔着一层衣物,但沈翎知道,那里已多了两排牙印。
  越行锋紧贴着他,音色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你是存心让我急。”温热而熟悉的唿吸一瞬急促,又渐渐平缓。他说:“面还够吃吗?”
  听到这一句,沈翎再也顾不得颜面,跟泥鳅似的在他怀里一转,终是抬头看他:“那一小包东西算什么事啊!我可告诉你,别想花招赶我走!上回连青青都不帮你,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想也别想!”
  越行锋吻去他的泪水,从眼角到鼻尖,再吻入思念到发狂的甘甜唇瓣:“好,我守着你。”
  沈翎的眸子迷迷蒙蒙,像是笼着一层雾气,视线里的越行锋朦胧了不少,可轮廓却更为清晰。他吻上那个轮廓,连同不受控制的动作,一同送上。
  越行锋昨夜看他累得狠了,本是不想碰他,之前受过那样重的伤,即便是好了,今后对身体不免有影响,外加他连夜赶路……可是,他越缠越紧,令人无法抗拒。
  “只要我们一起,他们也没辙,不是吗?”沈翎攀上肩头,咬着他的耳垂,感觉从他内心深处蔓延而出的炙热情感。
  “你自找的。”越行锋紧抱住他,将他的头锢在眼前,狠狠吻着。
  沈翎从窒息中睁开眼,正撞上那双如勐兽通红的眼,动情地圈住他脖子,脑子一热就胡言乱语。深情望着自己的爱人,用找死的温柔声线道:“不够。那点炒面,哪里够……”
  他的意思,已明显都极致。越行锋会意,继而微微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波动着摄人心魄的味道:“不够饱,是么?”
  极其简单的对话,怎么听着都不对劲。沈翎红了脸,埋在他心口,心跳蹦得不行,哪有心思应他的话。
  可是,越行锋极为轻易地,使得沈翎周身淌过电流,迫使他说:“是。”
  青山碧波,水花激荡,汹涌着接连不断的晕眩。


第184章 行进方向
  天边现出一抹绯红,正衬着沈翎脸颊的颜色。他被越行锋横抱在怀里,两眼有些失神。
  终于结束了,那如同狂风暴雨般的一切。某人终于舍得送他回去。
  原本不会如此狼狈,可当沈翎意识到自己的作死行径后,已然太迟了。
  想逃,逃不掉。每往岸边挪去一步,就被某人拖回十步,且被整得更为凄惨。
  某人好不容易意识到时候不早,总算肯放他上岸。然又将他狠狠摁在岸边,强索了一番。
  此时此刻,沈翎浑身发软,任由他抱着,不知回了营帐该如何交代。装病?不错。
  “是你先惹我的。”吃饱喝足的越行锋颇为得意,时不时哼着小曲。
  “你的定力就这么差!少装!”貌似凶狠的话语,从沈翎嘴里说出来,软了好几个调。
  “是啊,都是你害的。”越行锋低头看他,一脸无辜,好一副你伤害了我的表情。
  “别哼了!”那种跑调的小曲,沈翎越听越烦躁。
  “哦。”越行锋应了声,立马唱了起来,还带词的。
  对此,沈翎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倚在他怀里,翻着白眼。
  胜似杀猪的歌声忽然停滞,沈翎泪流满面地扭头去看是何人来得及时,却与一双漠然的眼光相接:“羽、羽……”
  越行锋看着面无表情的羽,想起方才问怀里人关于“够不够饱”的问题,想来她是听见了。不过,听见就听见,无伤大雅。
  沈翎吓得直起腰,想蹦下地站着,免得失了花家少主的颜面。可身子一动,腰际边是如铁锤敲打的疼痛,才微微抬起,又瘫下去。
  越行锋垂眸看他:“你想自己站?”看他点头,又道,“那也得站得稳才行。”
  平淡无奇的关切话语,在沈翎听来十分刺耳,他小心翼翼朝羽看去,竟然在羽的脸上看出一分浅笑……顿觉寒意森森。
  越行锋感知到臂膀上的细微抖动,扬起一个笑:“不如,聊聊?”
  羽没有拒绝,默默在前引路,去了一处僻静地。
  *
  天有些冷,羽燃了一堆火,不去看对面乱成一团的两人。
  沈翎因为某些原因,没法如常人一般坐着,而越行锋提议沈翎侧坐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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