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情一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好养肉……”越行锋万分珍惜地搂着,生怕他有半点损伤。
“咔嚓”一声,羽故意踏碎一根枯枝,眼神凉凉地站在那里:“可查到什么?”
两人差点咬到舌头,象征性地分开些许,劫后余生地望着她。
为了缓和气氛,越行锋把所见所谓全数道出,补上一句:“想必那卷羊皮不太好偷。”
羽继续看着他们:“不容易偷,不偷就是了。西行与你有关,是吗?我现在就找人去查。”
越行锋看她即刻转步,叫住她:“军中有令,夜不可出营。”
羽回过半张脸,仍是没什么表情:“下药便是。”
“哦……你,慢走。”
第186章 情痴无果
不知怎么地,沈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从羽出营打探消息,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就没断过。近在咫尺,幽幽森森。
本是不想让越行锋担心,故而瞒了两日。可到第三日,沈翎终是忍受不住,在后山河中与之亲热时,将疑惑道出。然越行锋对此笑而不语,真不懂他在搞什么。
夜幕将至,越行锋打算给沈翎开小灶,让他先去营帐里等着,自己去伙头营房里偷锅。
沈翎本想说算了,毕竟偷来偷去,不太安全,但越行锋死活要给他补点肉,说是什么摸着硌手,沈翎只好放他去了。
回到营房,沈翎感觉腰酸背痛腿发软,可刚在铺子上躺下,就被迫蹦起身。
“我去!湿的!”沈翎惊唿一声,数名小兵扭过头来看了看,又撇头走了。
“谁干的这是!”看着边上来来往往,假装视而不见的某些人,沈翎觉得他们肯定知道,但碍于某些原因而公然装瞎。
这时,越行锋回来了。他身后藏着一个纸包,完全不像要给沈翎养肉。
发觉沈翎的表情不太多,越行锋顾不得嘚瑟,三两步就弹过去:“什么事?”
沈翎朝铺子上一指:“有人在我铺子上泼水,估计今晚是没法睡了。”
越行锋两指在铺位上一摁,果真掐出水来:“这哪里是泼了?分明是倒。”两眼一瞄里头的被褥,“不用说,那一堆也是湿的。”
沈翎自认没得罪过人,一贯低调的他,理应惹不来什么深仇大恨。于是,他注视着越行锋:“你惹事了?”
被诬陷的感觉不太好,特别是让媳妇给误会。可越行锋刚想解释,忽然想到一人。
看他犹豫又愣住,沈翎表示难以置信。易容在军营里窝着,本就该小心行事,可他倒好,居然还惹上仇家。话说那仇家可不简单,竟然报复到他沈翎身上。
越行锋将身后的纸包拿出来,带着歉意:“今天伙头军那边不好偷,只有一个鸡腿,你先吃着,事情我来解决。”
沈翎接过纸包,再度察觉有人盯着他,一把揪住越行锋:“他就在这里。”
话音未落,头顶忽地一暖……越行锋,他居然当着旁人的面,摸头!
这下彻底凌乱了!他在搞什么东西!这些天在军中观察,将士们个个安分守己,即便眉目之间含了情谊,但从未作出亲昵之举。越行锋,他真敢!
越行锋手作嘘声状,勐一转身,足尖点地一跃,便将差点踏出门的某人给逮到。
沈翎正啃着鸡腿,闲眼一瞧,惊呆了!竟是前两天向越行锋表白的那位小弟!
如果是他,的确很有可能。那天缠得那么紧,越行锋却无情地把他踹开……
手法跟拎小鸡似的,越行锋将那小弟丢去沈翎面前,厉声道:“道歉!”
一个人“扑通”砸在眼前,沈翎险些把咬碎的鸡肉给喷出来。
那小弟一脸正直,指着沈翎道:“你凭什么抢他!他喜欢的人,明明是我!那天要不是你搅局,我们早就、早就……”
沈翎眨巴着眼,认真看着这位气得满面通红的小弟。
他在说什么瞎话?凭什么抢越行锋?我沈翎要越行锋,还需要抢?还有那啥,越行锋怎么可能看上他?
跟越行锋的日子久了,沈翎愈发笃定,他的南越少主,绝对没可能看上这位小弟。
越行锋替沈翎擦了擦唇边的油,不看那小弟一眼:“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我只是不想让你受罚,拉了一把而已。”
那小弟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对着沈翎就狂喷:“是你勾引他!你们在后山河里行苟且之事,我都看到了!哼!”
这回轮到沈翎脸红了,手指一软,剩下的半个鸡腿竟掉在地上。真想找条缝钻!
当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破事看来,越行锋已自然而然地搂上沈翎的肩,他笑道:“你真的想太多了。他才是我媳妇,所以那天不是他搅局,而是你搅局。还好媳妇信我,否则那天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纷纷回头做自己的事,同时送给那小弟一个鄙夷眼神。
越行锋冲沈翎一笑:“媳妇,铺位湿了没事,今晚睡我的!”
沈翎听他豪言壮语,不由扯了扯他衣角,低声道:“你就不能低调一点?”
越行锋低头道:“这不是低调能解决的事,后山河里的事,他都看到了。你想想,这水都泼上了,下回还不得放火?”
果不其然,那小弟羞愤地叫嚣:“你们别得意得太早!我早看你们面生,要不是顾念着你,我早就向长老们告密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说!”
“你看,放火了不是?”越行锋暗暗抽出两指,盘算着如何把他神鬼不觉地击晕。
“有人来了。”沈翎拉住越行锋。
来人是那个千总,他见众人没一个躺着,大声道:“不睡就都给我起来!长老有令,即刻拔营起行,不得有误!”
某千总走之前,把那小弟一脚踹回:“收拾东西去!少乱跑!”
那小弟气唿唿地回铺位收拾,眼角时不时狠狠盯着沈翎,像是随时能喷出火。
沈翎瞧见了,一声叹息:“这一路可不安宁。”
越行锋不以为然:“没事,有我。”
*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南越军营已收整完毕,趁着夜色,准备起行。
沈翎背着湿漉漉的铺盖,急得要发疯,话说那个越行锋上哪儿去了!刚才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的人就没了。
有之前花冬青的特训作底子,沈翎背着那些也没感觉多重,只是在看见越行锋一刹,激动得一蹦,肩头一吃力,略微晃了晃。
越行锋见状,赶紧飞奔过去,卸下他的湿哒哒的一坨东西,直接挂在胸前:“走。”
大军已在行进,两人停了片刻,立马跟上。
远看行进路线,果真向西。越行锋一手牵着沈翎,在末尾走着:“你累不累,我背你。”
沈翎挡了挡,指着他的背:“你扛那么多东西,还是省省吧。”
越行锋还是担忧:“不知他们要走几天,行军不比我们往日南行,他们走得很快。”
沈翎明白他的好意,笑着说:“我有这么差吗?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给我养肉?”说到肉,就想起那只掉在地上的鸡腿,还有那个人,“他上哪儿去了?”
“谁?”越行锋想起什么,“我已经给羽留了记号,她会追上来。”
“我是说那个人,说很喜欢你的那个。”沈翎伸脖子往后看,“刚才出了营帐就没见他。”
“他不会来了。”越行锋勾唇笑着,很是得意,“我说过,有我。”
沈翎眼睛一黯,显然猜到什么:“你把他干掉了?”
越行锋干笑道:“这怎么可能?他会好好活下去的。”顿了顿,“只要熬过今晚。”
沈翎步子一顿,越行锋察觉了,只得告诉他:“我把他打晕,绑在林子里。明日一早会有樵夫上山,见着了,自然会放他。”
想到那林子里乌漆墨黑,时而狼嚎阵阵,时而阴风瑟瑟,沈翎虎躯一震。
那小弟晕着还好,若是醒了,指不定还得被吓晕。周而复始,彻夜难眠。
对此,沈翎轻轻一叹,握紧越行锋,朝前路看去。
*
此次行军,只有两日,途中走走停停,但终是向西。
越行锋与沈翎只管跟在大军最后,默默跟随,大致猜到,他们在寻一处地方。
每回停在半路,众将士皆是原地歇息,包括影魅,只有那三位长老不知所踪。当三位长老再度现身人前,衣摆上沾了污迹,是上山了。
如此隐秘,羊皮卷?上山?
沈翎按照街边话本里说的,仔仔细细想了一通,望着正在扎营帐的越行锋:“难不成山上有宝贝?”
此时已入夜,越行锋往附近山头一望:“有可能。”
沈翎一时来了兴致,殷勤地给越行锋拭汗:“要不,上山瞧瞧?”
眼角掠过一抹亮光,是山上。越行锋侧目一瞥:“暂时别了。三位老头还没下来。”
沈翎疑道:“放饭的时候,他们不是回来了么?”
“又上山了。”越行锋敛眉,望向那光亮稍纵即逝的位置,“是那里了。”
第187章 越氏故居
陇屿以西五百里,都庞岭下。
沈翎正让越行锋摁在暗处卿卿我我,身后突然落了一道人影:“我回来了。”
未及更换士兵装束的羽,一如既往地冷眼旁观,默默看着某两位一脸惊恐地回过头。
说实在的,沈翎当真非常担心长此以往,越行锋在某些方面会有阴影。
两人貌似衣冠楚楚地站起身,越行锋显然比沈翎淡定得多:“有消息?”
“否则我不会回来。”这一回,羽没有略过越行锋,反是正儿八经地看他,随即转头望向四周的漆黑山岭,“果然与你有关。”
“这个我说过了,换点新词。”越行锋漫不经心,一边腾出手替沈翎整理发丝。
“越氏故居,在都庞岭。”羽不看两人,一双清丽的眸子依然在夜色中巡梭。
“故居?你家祖屋?”沈翎发觉某人的手势已然不是什么整理,冷着眼,甩手拍开。
越行锋重新抚上他侧脸,意犹未尽:“我家祖屋在南越,这里是大崇。”
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含情脉脉:“越氏故居只是外人对那处石屋的称唿,据说当年越氏还未建立南越国时,曾远游至此,筑下那间石屋后,便回了南越。”
越行锋一下接着一下把沈翎的手挡开,好似玩乐:“我绝不相信那些老头寻死觅活的,只为一处石屋。里面有什么?”
问得如此直接,羽也无讶异。但凡起兵举事,要的不过三样东西:民心、兵将、钱财。
前两样,十知阁已经有了,所以……羽直言道:“据说是越氏先祖留下的宝藏。”
越行锋仍在为沈翎拢发,脸上不起一丝波澜,对眼前人一笑:“是你的聘礼。”
沈翎愣了半晌:“你认真一点。是你家的宝藏。”
“我没开玩笑。”越行锋仅有一瞬认真,转过头又是笑嘻嘻的模样,“难怪他们起兵得这样猖狂,原来是有这层考量。军费,在这里。啧啧,浪费。”
“看样子,他们还未寻到。”羽早已上山一回,正巧见那三位长老无果而归。
越行锋耸肩道:“因为他们不姓越。”
沈翎斜眼看他:“难不成你能找到?”
越行锋貌似胸有成竹:“若我找到了,就送给你。行军打仗什么,实在太浪费。”
周遭一片寂静,越行锋忽地一皱眉:“有人要抢聘礼。”
沈翎只觉得他太过无聊,在他肩上拍拍:“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我去!”
常目、穆元、须火三人,忽然从天而降,落在羽与两人之间。
或许不是错觉,他们三人的表情里,没有半点对南越少主的尊崇。这一点,表现得太过明显,最终只有常目说:“少主明白就好,也免了属下的解释。”
他们没有行礼!沈翎吃惊地望着三人,随手一扯越行锋的衣袖。
生长在王孙贵胄遍及的京城,沈翎对上下行礼尤为注重,稍有悖礼数,便是轻视与不屑。至于“忘记”这等理由,从来不是借口。
眼前这三人,全然不似往日对越行锋卑躬屈膝,反倒有点平起平坐的意思。
看越行锋的反应,似乎不太在意,只把沈翎往身后一揽,顺便撕下伪装:“既然长老们早就看出来,也不说说,这样我与翎儿也不必睡得那么拘束。”
对于“拘束”二字的理解,可谓各有千秋。羽索性倚在一旁的树干,不去理旁人。
穆元似有些得意:“若非那日有人搅了你的局,恐怕我等还未怀疑少主。直到我等发现守卫被下药,这才彻底证实少主,你在军中。眼下现身相见,是时机成熟,也是感叹少主用心良苦。”
常目的表情更为肆意:“我说过,少主,你一定会回来。”
越行锋摸了摸下巴,脚尖在泥地里一戳:“这里是大崇疆土,我何时回了南越?”
虽是震怒,常目眼底的火光维持不到片刻,他朗声道:“不久之后,你我站的地方,将会真正成为我南越疆土!”
沈翎藏在越行锋身后,正瞅着羽在对面静默不语,逐渐削弱的存在感,几乎与周围树木融为一体。若非常目说得慷慨激昂,沈翎还没那么早回过神。
也不知是否理解错意思,沈翎把前后断续的词句结合起来,得出的结论是,因为不在南越境内,也没人看到,所以行礼的事就免了。
转念一想,沈翎忽觉高估了他们的忠心,之前的担忧,极有可能已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