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无从下笔[古代架空]——BY:清潭深深

作者:清潭深深  录入:09-02

  红蚂蚁纠结地握起了前足,两根触须一晃一晃,“好吧。”
  “方才慕大人在和你们商讨什么事情?”
  红蚂蚁道:“大魔头在和我们打听一件事。”
  “打听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回答了。
  崔景行道:“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
  “你方才说你只问一个!”
  崔景行轻轻弹了一下红蚂蚁,“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它早该知道,和大魔头认识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恐怕它今日要折在这里了,红蚂蚁一边抽泣一边道,“他在打听皇室血脉,想要找一个年龄在六岁左右、被人忽视、头脑聪明的皇室血脉。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崔景行立刻明白了慕疏风的用意,对方这是想要另立新皇,他还以为慕疏风想要自己做皇帝,不过若慕疏风真是含羞草妖,也的确做不了皇帝。
  其实他也并不在意谁做皇帝,只要国泰民安就好。崔景行不习惯轻易袒露自己的心声,但小妖精是个例外,它以另一种姿态强势介入他的人生,短短几个月就成为了崔景行一生难得的知交,很多崔景行不愿意在人类面前展露的东西,全都在小妖精面前一点一点显露。
  崔景行放下红蚂蚁,怔怔地望着前方,方才那道熟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他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慕疏风重新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他并不对此行径痛恨鄙夷。不过登门拜访未免有些刻意,“看来得等他变成含羞草再谈谈了。”
  思及此处,崔景行也没了继续探望方齐的心思,转身便回家了。
  夜半时分,刺骨寒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崔景行等了大半夜也没见含羞草妖回来,他坐在灯下哆嗦了一下,犹豫许久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推开窗户。
  一股寒风卷着初雪扑向崔景行的脸,窗外月光皎洁,与白雪相映,衬得夜晚都明亮几分。一颗嫩绿的小草缩在墙角,在白雪里十分醒目。
  崔景行指尖微抖,盯着小草望了良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出门走向墙角。
  见崔景行出屋,小草往雪地里缩了缩。
  崔景行把它挖出来,含羞草的叶子都耷拉了,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还要凄惨,“怎么不进屋?”
  小草抖抖抖,看样子被冻的不轻。
  崔景行赶紧把它塞进怀里,匆匆回屋,不大好使的左腿走快了一瘸一拐。
  进屋后,崔景行突然想起来,这小草已经不单纯是一只含羞草妖了,它还是在朝堂上独断专行的慕宰相。崔景行的身体僵硬一瞬,小草从他怀里跳出来。
  “咳。”崔景行回过神,突然不知该怎么打招呼了。
  小草不知崔景行心里怎么想,它跳到崔景行身上,噼里啪啦地一顿抽打,把崔景行身上的雪给拍下去,心道,不穿外衣就跑出去,这书呆子不会真呆了吧?于是小草又在崔景行的脑袋上狠狠拍了两下。
  崔景行被拍的有些发懵,晕头转向地被小草牵着头发上了床。
  将崔景行安顿好,小草钻进崔景行的被窝里,卷着一缕头发扎进了咯吱窝里,不停地扯着,看样子心情很不好。
  崔景行看着小草这熟练的动作,半晌后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该怎么说,如果直接点明慕疏风的身份,依照对方以往的作风只怕是要恼羞成怒.......看来只好将计就计陪着慕大人装疯卖傻了。
  “今日我见到了慕大人。”
  小草突然不动了。
  崔景行继续说道:“当朝皇帝昏庸无能,如今慕大人在朝还好,若有朝一日慕大人退隐归田,只怕朝堂就乱了套了,如果能另立明君倒也是一件好事。可惜皇室血脉稀薄,只怕明君也不是那么好寻的。”
  慕疏风听完崔景行的话,心中的郁气顿时散了不少,情绪也不像白日里那么低落了,他差点忘了崔景行在外面一直伪装成忠君爱国的书呆子,又怎么会轻易坦露心迹?也只有对他这个含羞草原型才能显出几分真情。
  小草叶的叶子立了起来,一摇一摇地看起来十分愉悦。
  但没过多久,慕疏风却觉得更加郁闷,难道他一朝宰相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妖怪吗?这书呆子宁可和妖怪相交,也不愿与他多来往。
  小草叶子突然用茎抽了一下崔景行的脸,翻个身跳到花盆里不理他了。
  崔景行的眼泪都快被抽出来了,他郁闷地揉了揉脸,话都说开了,怎么还打他?这慕疏风果然是喜怒无常,即便变回了原型也是本性难移,他怎么会觉得慕疏风与小妖精的性格不一样呢?明明像的很!


第36章 杀机四起
  次日一早, 花盆里已经空空荡荡, 含羞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崔景行看了看花盆,还是觉得慕疏风和小妖精是一个人这件事有点离奇。崔景行满脸郁闷地嘀咕道:“他图什么啊?”
  阳光在镜子上反射,晃得崔景行眼睛疼, 他抬手挡住眼帘,望着镜子的方向愣了下,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这张脸?”慕疏风说过他和一位故人长得像, 仅仅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就能让慕疏风不惜以原型留在他身边, 想必那位故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从前崔景行一向不喜欢关心别人的事,如今倒是有些好奇慕疏风那位故人的容颜了。
  “少爷,”崔恩推开门,端着洗脸水, “昨夜下大雪了,今天您多添件衣服。”
  “恩。”崔景行挡住嘴打了个哈欠,下床梳洗一番后就赶紧往衙门赶了, 他这副腿脚碰到下雪下雨的天气, 总要比他人要在路上多耗些时间。
  老修撰已经交接完手里的事务了, 所以也不再来衙门,今日的史馆冷清了几分。沈修撰笑道:“少了老修撰喝茶水的声儿,还怪不习惯呢。”
  白修撰道:“听说过两天还要过来一个修撰, 也不知哪个倒霉蛋要来?”
  “史馆的事务清闲, 若是没什么往上攀爬的心思,来这儿也挺好的。”沈修撰看向崔景行,笑了声, “崔修撰,你说呢?”
  崔景行抱着小手炉,正低头看着书,烤着手,他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
  沈修撰叹了口气,“崔修撰,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知这性子是怎么和慕疏风搅和到一起的。
  崔景行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书中自有妙趣。”
  沈修撰无奈地笑道:“你怎么这么喜欢读书?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去秘阁,这回你倒是找到了乐子。”
  崔景行认真地点了点头,“秘阁中的藏书的确丰富。”
  “今天还去吗?”
  “去秘阁的机会不易,自然要去。”虽然秘阁中有关前朝史的书籍差不多都翻遍了,但崔景行还是想仔细再读一读,没准儿会有什么收获。
  沈修撰看着他,忽然问道:“崔修撰去秘阁仅仅是为了读书吗?”
  崔景行心中微紧,面上平静如常反问,“不然能为什么?”
  “秘阁中倒是有许多外面没有的藏书。”沈修撰意味深长道。
  崔景行神色淡然没有继续接话,心里却提防了几分,这沈修撰今日好生奇怪,好似在故意套他的话,难道是在试探他有没有查前朝史?可是这件事与沈修撰有什么关联呢?
  崔景行想不通此事,但心里已经决定于沈修撰拉开距离,不再过多接触。
  下午时分,崔景行结束了手里的事务,收拾收拾东西便提前去秘阁了。秘阁中依旧没有什么人,他和看守秘阁的冯大人打了声招呼,然后熟门熟路地来到前朝典籍摆放的位置,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扫阅,几乎是一目十行,虽然他看得快,但记忆力好每个字都没有落下。
  忽然崔景行的手在典籍上微微一顿,“昭明十年冬,腊月十三,孟皇后过桑野而诞公主乐安。”作为一个史官,崔景行对年份是最为敏感的,更何况这个日子是每一个本朝史官都牢记于心的,因为本朝的太-祖皇帝就是在这一天出生。
  “太-祖皇帝居然和前朝公主生在同一天。”或许一般人看见只能说是巧合,但是史官的心思总是比别人要多几分,更何况这段话是整个秘阁典籍中唯一本朝和前朝有交集的地方,崔景行将这段文字牢记于心,然后又看了一会儿书便打道回府了。
  崔景行前脚刚离开,看守秘阁的冯大人就从暗处走过来,翻开崔景行方才停留片刻的那本典籍,将典籍悄悄塞进袖子里离开了秘阁。
  安平王府依旧是夜夜笙歌,冯大人从侧门被带去了书房,等了半晌后终于看到安平王衣带宽散地走进来。他连忙起身上前,将袖子里的典籍递过去,“王爷,下官最近一直在盯着崔景行,今日他多看了一会儿这本典籍。”
  “哦?”安平王知晓崔景行八成是在查前朝史,只是他从来不觉得那个小史官能查到什么,所以也没把那个小史官当回事儿。
  安平王撩起衣摆靠在椅子上,单手拿过来典籍翻了翻。忽然他目光微顿——昭明十年冬,腊月十三,孟皇后过桑野而诞公主乐安。
  他脸上闪过一瞬怒意,片刻后神色如常地将典籍按在书案上,低声笑道:“本想等事成之后再处置他,如今看来是等不了了。”
  冯大人好奇地望了一眼那页典籍。
  安平王眸中冷意渐深。
  冯大人后知后觉赶紧收回目光,收在袖子里的手发起了抖。
  安平王忽然笑道:“不过是一本书,冯大人不必如此紧张。”说罢,他将典籍还给了冯大人。
  冯大人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干笑着双手把典籍捧过来,“下官告退。”
  安平王挥了挥手,低头看着灯花,半天后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嘱咐了两句。
  夜色已经很深了,冯大人每次来找安平王都是偷偷过来,所以也不敢坐轿子,便孤身一人往回走。皎洁的月光映在路边的雪堆上,回家的路倒也没有那么黑,但冯大人却总觉得四周阴森森的,比往日要可怕许多。
  前方路过一个小吃摊,摊主正要准备收摊。冯大人看见了人影,心里便放松了许多。
  摊主见冯大人气度不凡,想必是个有钱人,便笑着招呼,“老爷,买点桂花酥吧。”
  秘阁的差事清闲,平日里也难有收受贿赂的机会,所以冯大人不是什么有钱的官员,这桂花的味道对他来说就是山珍海味,想了想便拿出几个铜板买了点。
  桂花酥一入口,浓郁的桂花香气在口中蔓延。冯大人正要称赞摊主,突然觉得喉咙一紧,那桂花酥就像是利刃一般卡在喉咙里,他想咽下去却觉得浑身僵硬,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摊主弯腰将他怀里的典籍拿出来,转身回了安平王府。
  “阿嚏!”崔景行刚吃完晚饭,忽然鼻子一酸,赶紧挡住嘴打了个喷嚏。
  崔恩放下手里的碗筷,担忧地看着他,“少爷,是不是穿的少了?我一会儿去请个郎中。”
  崔景行抬手制止他,“无碍。”
  崔恩哪里能放心?他起身麻利地将碗筷收拾收拾,“少爷,我去郎中那儿拿点药。”说完,他不等崔景行拒绝,便出了门。
  崔景行轻叹一声,对自己这个动不动就生病的身体真是无可奈何。郎中住的地方离崔家有点远,崔景行自然不能在客堂一直干等,便回屋去整理典籍资料。
  灯花跳动,崔景行侧头拨弄了一下,继续提笔。
  忽然,一阵烧焦的烟味在屋子里渐渐弥漫开来,崔景行皱了下眉,“崔叔?”
  崔恩没有回答,看样子是还没回来。
  崔景行便出门去看看,一拉开门,一股浓烟涌入卧房。只见对面的屋子里大火汹涌,火焰顺着木头柱子窜上去,不消片刻,整个屋顶都被烧着了。崔景行心中一惊,赶紧回屋去拿史料,等他再跑到门口火势已经蔓延开,大火将整个卧房都包围了。
  崔景行一边抱着史料,一边被浓烟呛得不住咳嗽。他转身跑向卧室的窗户,突然一支短箭破窗而入,直取崔景行的胸口。
  崔景行霎时脸色一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绿光挡在崔景行面前闪过,短箭被那道绿光拦了下来。但可能射箭的人也不指望一支箭就能射中,随即接二连三的短箭从窗□□进来。
  崔景行下意识后退两步,眼看着后腰就要撞在桌角上。
  忽然一缕墨绿的长发从眼前飞过,一只手拦住崔景行的腰,咣当一声将桌子撞歪了。崔景行整个人都被一个高大的人影包裹起来。
  崔景行微微抬头,望向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此人生的几乎与慕疏风一样,细长的丹凤眼略微上挑,长眉如刀冷峻超凡,但肌肤胜之更白皙几分,墨绿的长发显得他比慕疏风多了几分妖魅。
  射进来的短箭都被那人挡了下来,没过多久射箭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那人放开崔景行的腰,手背都被桌角撞青了,但却好似没有感觉到疼痛,冷着一张脸,表情丝毫没有变动。
  崔景行暗暗打量对方,这人明显不是凡人,可他认识的妖怪只有慕疏风一个,再加上这一模一样的脸,恐怕这个人就是慕疏风本人了。想必是慕疏风像往日一样变成含羞草过来睡觉,结果碰上了这种事,情急之下变成了人形。
  慕疏风也意识到自己突然变成人形,八成是要露馅,他心里有点慌,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现,“火烧进来了。”
  崔景行回过神,小心问道:“您能施个法把火灭了吗?”
  慕疏风冷眼道:“你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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