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无从下笔[古代架空]——BY:清潭深深

作者:清潭深深  录入:09-02

  “仅凭我自己定然奈何不了幕后的杀手,恐怕做饵不成,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崔景行沉思半晌,决定晚上和慕疏风商量商量。
  直到吃完晚饭多时,慕疏风也没有过来,院子里的白雪还没有融化,莹莹雪光却没有那抹绿意出现。也许慕大人今天有事吧?崔景行心里有些失望地关上窗户,也不知是失望慕疏风没有来这儿睡觉,还是失望他的计划不能尽快实施。
  “当当当。”卧房的门被敲了两下。
  崔景行眼前一亮,急忙去开门,不大灵活的左脚有些坡,但打开房门后并没有慕疏风的影子,反而看见了一个小不点。
  小不点顾春风双手揪在一起,他一抬头眼泪汪汪地。
  崔景行收敛情绪,弯腰道:“怎么不睡觉。”
  顾春风瘪了瘪嘴,忍着哭声道:“哥哥,有妖怪。”
  “恩?”崔景行心中一惊,慕大人跑错屋了?
  “窗外有妖怪说话。”
  崔景行松了口气,“那是慕大人派来的暗卫。不是妖怪。”
  “暗卫?”顾春风有些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崔景行继续瞎编,“就是护卫的意思。”
  “那我白天没有看到他们。”
  “暗卫,就是偷偷的护卫,自然不会让我们看到。”
  “原来是这样。”顾春风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哥哥,我,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比你大二十多岁,你应该叫我叔叔。”
  顾春风从善如流,“崔叔淑。”
  崔景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孩子表面看着呆滞内向,内里的心眼儿可不少,早在昨日他便告知顾春风如何称呼,但顾春风今日为了讨他欢喜还是叫了哥哥,被指正错误后,也不做过多的狡辩,这样知进退的孩子即便心眼儿多,也难以让人讨厌。
  难怪慕疏风会选择这个小孩儿作为新皇。崔景行揉了揉顾春风的脑袋,牵着他的小手回了屋,“叔叔这里只有一床被子,不要嫌弃。”
  顾春风连忙摇头,“谢谢崔叔淑。”
  崔景行把顾春风抱上床,让他在里面躺好,然后自己才上床给两人盖好被子。
  顾春风躺在床上后一动不敢动,他怕吵到崔景行,就这样僵着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崔景行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这才侧头看了这孩子一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察言观色如此谨慎,恐怕以前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神情有些恍然,自从穆府倒了以后,他也是在察言观色里长大的。不管是崔恩还是白修撰,之所以善待他护着他,也都是因为他爹穆平生的缘故,而并不是为了他这个人。如今恐怕所有人都不记得他曾经叫过什么名字了,就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崔景行并不觉得应该埋怨,毕竟当年他只是一个七岁小童,别人也没必要单纯为了一个小童去相救、掩护,即便是看在他爹穆平生的面子,这些恩情他也不会忘记。
  崔景行摸着顾春风的头发,小声念道:“日后也不管如何,也不要忘记今天的自己,不然也不会有人帮你记着。”
  顾春风已经睡熟了,没有听到崔景行的话,但是在梦里还是吸了吸鼻子。
  慕府的别院灯火已熄,但慕府却还灯火通明。慕疏风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单手掩着嘴唇咳嗽,“慕七,安排两个人去别院,保护好那个书呆子。”
  “喵~”花猫从房梁上跑出去。
  一只蝙蝠倒挂在屋檐上,“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我如今人形不稳。”
  蝙蝠不能理解,“我们妖形也挺漂亮的。”
  “妖形也不稳。”
  “慕白可真绝情。这么多年的情分了,说打就打。”蝙蝠抱臂,脸上露出几分怒意,“要不是我打不过他,那天我肯定帮你揍他。”
  “......”慕疏风领了他的心意,这些妖怪说的并不是客套话,成了妖的动物有了人性,知晓什么是仁什么是义,但动物终究是动物,趋利避害是每一个动物的本能,妖也不例外,畏惧强敌是他们的天性,当有强敌来袭时,它们恐怕动也动不了。
  蝙蝠看着慕疏风咳咳咳,有些同情道:“不过你这伤要养好久吧?”
  “无妨,慕白也被我伤的不轻。即便他现在进了皇宫,但也做不了什么。”
  蝙蝠啐了口唾沫,“呸,谁担心它了。我是说你一直躲起来养伤,你媳妇该不会跑了吧?”
  慕疏风咳得更厉害了,“什么媳妇?”
  “崔什么来着,崔恩!”
  慕疏风想起崔恩的胡子,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是崔景行。”
  “哦,是崔景行啊。”
  慕疏风头疼不已,这只蝙蝠真是一如既往的每个正经,“你不要乱说,他只是我的好友。”
  “我看别的人类可不那么交朋友。”
  “你不懂。”慕疏风低头,袖子露出来左手手腕,一根破旧的五彩绳系在手腕上。
  这五彩绳看上去有年头了,已经破旧不堪,按照慕疏风洁癖的性子不可能把它戴在身上,但谁也不知道,就是这样的绳子却被慕疏风寸步不离的带了二十多年。
  “如果喜欢好友的那种喜欢,也算是爱的话,那我爱的人早就死了。”慕疏风神色有些落寞,连微微扬起的丹凤眼都失去了气势。
  蝙蝠接连呸了好几下,”呸呸呸,死心眼。“
  慕疏风回过神,皱眉道:“不要乱吐口水。”
  “死洁癖!”骂是骂着,但蝙蝠却不敢再吐了。
  慕疏风合上窗户,回床上躺着却翻来福气也睡不着觉,他摸着手腕的五彩绳,又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那时候刚刚过端午节,慕疏风虽然还没有学会化人形,但已经能从土里跑出来了。那个长的像汤圆的穆府小娃娃带着五彩绳四处跑,慕疏风就悄悄跟在后面。
  民间有个规矩,五彩绳是辟邪的东西,但是在端午节那一天带过后却要扔掉,这样才能保佑平安顺遂。穆府的小娃娃将五彩绳扔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因为他很爱干净,不想扔在路上。小娃娃离开后,慕疏风悄悄跟过去,将五彩绳捡回来,藏在了自己的花盆里。
  含羞草往花盆里一扎根,谁也不知道根下面还有一根五彩绳。
  可惜如今五彩绳陈旧不已,不知再过多少年就会腐烂消散,当年的小娃娃也早已不见了。慕疏风心里很难过,若是球球还活着,他现在该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和崔景行一样生的祸国殃民?
  这个答案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慕疏风深吸一口气,拉下来袖子将五彩绳遮住。他辗转反侧许久后,还是睡不着,最后打算去别院看一眼崔景行。
  窗外的月色很亮,雪地荧光映得世界宛如清晨白昼。慕疏风变成含羞草,悄悄推开别院的窗户缝,月光照在没有床幔的床上,映出来一大一小两颗脑袋。
  顿时,慕疏风感时伤秋的心思就没了,一股火腾地一下窜上来,这......这书呆子,居然趁他不再,敢让别人躺在他的位置上!
  含羞草嗖的一下跳进去,落到崔景行的脑袋上,开始拔头发。
  崔景行被吓醒了,他赶紧把含羞草拿下来,无奈地打了哈欠,“原来是你啊。”
  “哼。”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慕疏风顿时不满,“你不给我解释解释这个小东西哪儿来的吗?”
  哪儿来的?还不是您送过来的,崔景行嘴角微抽,“这是慕大人送来的,让着崔叔帮忙教养。他今夜害怕,便来和我凑合一宿。”
  崔景行没有另做他想,以为慕疏风的洁癖犯了,毕竟这位慕大人除了他,还从来不让别人近身,“这小孩儿上床前已经检查过了,很干净也没有异味。”
  慕疏风介意的不是这个,可他说不出自己介意什么,便不满胡诌,“我讨厌人味儿。”
  崔景行暗道原来如此,他以前经常药浴,想必身上的药草味儿遮住了人味儿,只是不知道人味儿是什么味儿,于是他忍不住问了慕疏风。
  慕疏风瞥了他一眼,语气阴冷地说道:“你多日不曾进食,突然闻到了一只烧鸡的味道。”
  “......”崔景行可再也不敢把顾春风往床上抱了,万一慕大人控制不住自己可怎么办。
  慕疏风看见他的神情,满意地收回了目光,人味儿自然不是烧鸡味儿,他是吓唬崔景行的,至于人味儿是什么味儿,他哪儿知道?都是瞎编的。
  “草兄,今日先凑合一夜吧。明日我重新给这孩子送回住的地方。”崔景行安抚好慕疏风,然后才躺下继续睡觉。
  慕疏风躺在崔景行的另一侧。
  顾春风半梦半醒好像听见崔叔淑在说话,他从床上坐起来,见崔景行闭着眼睛睡的正香,便当自己睡糊涂了,又重新躺了回去。


第40章 密谋造反
  不提含羞草的缘故, 崔景行自身有许多秘密, 每夜都要整理史料,修撰前朝史书,自然不能让顾春风睡在自己的卧房, 于是在崔恩的卧房里添了一张床,将顾春风安置在了那里。
  入夜后慕疏风再来检查, 见卧房里只有崔景行在低头看书, 心里头便舒服多了, 于是熟门熟路地从窗缝跳进去,稳稳地落在书桌上,挡住了崔景行看书的视线。
  崔景行被他吓了一跳,看清书上落着的含羞草后, 不禁露出一抹无奈地笑意,“草兄,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慕疏风道:“时辰已经不早了, 你怎么还没睡觉?”难不成是在等他。
  “我在等你。”
  含羞草的叶子边缘微微卷起, 似乎有几分害羞。
  “有些事情想同草兄商议。”
  含羞草的叶子瞬间舒展开, 哦,原来不是特意等他。
  崔景行继续说道:“那想杀我的幕后之人藏得很深,仅凭官府恐怕要查上许久, 也未必查得出来。”
  “你有何想法?”
  “引蛇出洞。”
  慕疏风闻言声音微沉, “引蛇出洞,自当有饵。”
  崔景行自信地说道:“以我为饵如何。”
  这书呆子不怕死吗?一个失误就可能丢了性命!慕疏风忍了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可说话时还是带了几分怒意,“你周围有慕疏风的人保护你,你那么着急查幕后凶手做什么?”
  崔景行道:“我是怕最终官府也查不出幕后之人的身份。”
  “他不会再有对你下手的机会。”慕疏风已经派了两个狼妖跟随在崔景行身边。
  崔景行摇头道:“我倒是不怕他来杀我,我怕他不来。那幕后之人对我下杀手,极有可能是因为前朝史,而我修撰前朝史时遇到了困境,有很多有关前朝末帝时期的史料都不清楚。如果以我为饵引蛇出洞,将幕后之人钓出来,届时我说不定就可以从他口中了解那些史料。”
  慕疏风终于忍不住怒斥,“为了套出史料,你就以身犯险,难道没有想过即便找到幕后真凶,他也不会将那些事告诉你吗?”
  崔景行被骂的怔了下,“自然想过,他既然要杀我也不会轻易把史料告诉我,可只是目前唯一能得到史料的机会。”
  “如果出现失误,你死了,史料也没拿到怎么办?”
  崔景行垂眸,望着手里的史册,“自我打算修撰前朝史的那一日起,便已做好为修史赴死的准备了。慕大人曾说过,修史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胆识,敢于秉笔直书。”
  慕疏风闻言被气笑了,“慕大人还让你管他叫霁清,你怎么不听?”
  崔景行意识到慕疏风生气了,便开了个玩笑缓解气氛,“我挑我爱听的听。”
  “......”慕疏风听完更生气了,跳起来拔崔景行的头发。
  崔景行先一步熟练地抱住脑袋。
  慕疏风嗤笑一声,“怂!”
  “是能屈能伸。”崔景行反驳道。
  “怂。”慕疏风不解气,又补了一句,“又怂又笨。”
  崔景行没有接话,半晌后迟疑着问道:“草兄生气是担心我的安危吗?”
  “呵。”慕疏风冷笑一声,倒也没有否认。
  崔景行的眼睛弯了下,笑道:“若某日崔某身死,也会记得草兄这份情谊。”
  “你若真想死,便把这条命卖给我,前朝史料的事情我帮你查。”
  “这......”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崔景行还真没想过慕疏风能为他做这些,他以为他只是慕疏风的一个普通友人。
  慕疏风现在见到崔景行那张脸就生气,“滚去睡觉。”这书呆子这么闲,闲的都在想办法作死,看来还是让他早点回史馆吧。
  崔景行的美好假期就在慕疏风这么个思忖间不见了,次日一早慕疏风就派人来叫崔景行回衙门,说是史馆事务繁多忙不过来。崔景行心知这是借口,但谁让人家是上司,上司的决定再突然再没头脑,他也得遵守。
  史馆的新修撰还没派过来,崔景行回到史馆后,就受到了白修撰和沈修撰的热切招待,倒不是因为史馆太忙终于有人来分担,而是史馆太清闲,终于又来了个活人。
  崔景行心中莞尔一笑,脸上板着神情接受了二人倒的茶水。
  沈修撰关切地问道:“崔修撰,听说你家中走水,如今住在哪里?”
  崔景行道:“慕大人慷慨,我暂住在他的别院。”
  “崔修撰,你和慕大人的关系真......”白修撰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两个字,“不错。”
  “是慕大人宅心仁厚体恤我家中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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