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君侯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仙气十足

作者:仙气十足  录入:09-07

  白纨还未来得及开口,集英殿上便陡生变故。
  怀王身后的贴身侍卫突然动了,他拔出腰间羽林剑,利落地架在了怀王的脖子上。
  白纨发现情况不对,率先奔上前,才发现自己上朝前卸下了佩剑,现在已身无旁物。
  那贴身侍卫将轻盔扔在地上,殿中人看清了他的长相,纷纷大骇。这名站在怀王身后的“侍卫”,不是闻玓又是谁?
  “立刻放闻府的人出城,”闻雪朝沉声道,“否则我便杀了赵凤辞。”
  剑刃朝前微微一送,怀王的侧颈已浸出了血丝。
  众人皆未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反转,皆愣在原地。
  白纨一时也怔住了:“闻大人,五殿下,这……”这又是唱的哪出?
  赵凤辞的目光由错愕转为狠戾,快要在闻雪朝身上戳出一个窟窿。
  他明白闻雪朝想要干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下一章是第三卷的最后一章,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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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诉衷情【二十一】
  “大胆闻玓, 挟持亲王,你可知是多大的罪?”三司副使严青大怒, “闻氏早已罪无可赦,还不快束手就擒!”
  闻雪朝讥讽一笑:“既然左右不过是个死, 我又为何不拉个赵家人一起?”
  怀王颈处流下一道刺目的血痕,众臣知道闻雪朝这回是来真的,纷纷闭口噤声, 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赵凤辞咬紧牙关,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从昨日闻雪朝独自一人去马场遛马开始, 他便察觉到这人有些不对劲。昨夜回到王府,他见闻雪朝时不时就恍惚出神, 似是有心事, 便将人抱到塌上去, 想陪他安稳入睡。清晨醒来时, 闻雪朝却坐在塌前静静看着他,一头青丝垂抵腰际, 好似一夜未眠。
  他蹙眉:“为何不好好睡觉, 一直盯着我看?”
  闻雪朝笑了笑,说殿下眉眼如画。
  此时想来,恐怕闻雪朝昨日就已得知他会在早朝上被人为难, 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
  闻雪朝听到赵凤辞的沉声诘问,手中剑微微一颤,仍牢牢抵在赵凤辞颈侧。
  “你明知我不会放人, ”赵凤辞沉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雪朝显然没料到赵凤辞会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怔然之色。
  赵凤辞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白纨看懂了怀王殿下的手势,趁闻雪朝分神须臾,带着身后两名羽林卫迅疾上前,三人如影般掠至怀王身侧,一人架住闻雪朝的一支臂膀,麻利地将他双臂拧到背后,反手扣在殿前的丹墀上。
  赵凤辞向后掠了几步,轻盈脱身。他抹去颈间的鲜红,冷冷看着双手被缚,被羽林卫按在地上的闻雪朝。
  众人见怀王与羽林卫配合自如,片刻间便扭转了局势,心中纷纷松了口气。怀王手握南北兵权,若是今日真出了什么差池,朝堂可又要大乱了。
  这闻大人也确是不自量力,凭区区一己之力就想挟持怀王,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赵凤辞走上前几步,在半跪着的闻雪朝身前停下了脚步。闻雪朝的唇角在玉石阶上磕破了一道口,溢出一道殷红的血丝。
  他听到赵凤辞说:“将人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闻雪朝的脸被羽林卫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用余光看到赵凤辞绣金边的毡靴,低低笑了一声,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自己是怎么离开集英殿到的天牢,脑中混混沌沌,已记得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被拖出大殿时,朝臣们都涌上前去察看王爷的安危,将前殿围了个水泄不通。闻雪朝回过一次头,看到赵凤辞的视线穿过重重人海,落在他的身上。眸中暗涛翻涌,浸着撕裂万物的寒意。
  白纨挟人上了马车,便解开了他身后的束缚。白纨看到闻雪朝唇角血红,面上露出愧疚神色:“闻大人,今日下官实在是无奈之举。阁老们个个虎视眈眈地在身后盯着,殿下他也很为难……”
  闻雪朝延展了一下僵硬的双臂:“那群老匹夫居心叵测,你做的无错。”
  白纨心中有些忐忑,殿下这回难不成真要将闻大人关入天牢?天牢阴森寒冷,比起诏狱有过之无不及。他并未收到殿下的下一步指令,不知殿下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闻大人一路上倒是颇为坦然,下了囚车,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牢中,背对着牢门躺下了。白纨叮嘱了狱卒几句,便要及时赶回去复命。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牢中人一眼。闻大人身上依旧是那袭一尘不染的雪白袍子,背影看上去却隐有些寂寥。
  闻雪朝听到白纨脚步走远,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目。他摸了摸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忍不住自嘲地想,京中大牢如今被自己待了个遍,连这硌人的木塌都快睡习惯了。
  他知自己今日又擅作主张,五殿下定是愤怒至极。如今宫变刚过,整座皇城被大军血洗了一遭,按民间的说法,便是凡世遇龙劫,触犯了天道。如今五殿下正位于风口浪尖,朝堂上下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想趁其不备,抓住他的把柄。
  想起赵凤辞看向自己的眼神,闻雪朝刹那间心乱如麻。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抱歉。”他对着无边黑暗,艰难地低喃出声。
  *****
  熹微晨光透过窗栏,斜斜照进了朱瓦高墙。
  自从被关进天牢后,闻雪朝便再没见过赵凤辞。倒是白纨时不时来牢中探望,给他带来些外边的消息。
  殿下前些日子派出人马,将京中与闻氏及太子派有干系的世家大族彻查了一番,揪出了许多藏在暗处的心怀不轨之人。大皇子赵启阳破罐子破摔,率太子旧部包围京畿,被镇北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六部官员遭大换血,十余位朝中大员丢了乌纱帽。原礼部侍郎柳岩衷深得殿下信任,调任刑部尚书一职。闻府被官府查封,一应家眷尽数关进了诏狱。
  过了月余,白纨又来了天牢,为闻雪朝送来换洗的衣物。闻雪朝见他满脸欲言又止,开口问道:“白大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白纨沉默了半晌:“政事堂今日颁了斩杀令,判闻仕珍及家眷四十余人斩刑,其余太子派余孽流放塞北,永世不得归都。”
  闻雪朝将面容藏在暗处,白纨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嗯,知道了。”
  白纨张了张口,像是还想对闻雪朝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来之前殿下特意叮嘱过,让他一个字都不要多言。
  临走在即,白纨还是狠下心,转身对闻雪朝说道:“闻大人,殿下不是不愿见你,他——”
  “我都明白。”闻雪朝笑了笑,“入冬寒凉,还要劳烦白都督替我转告殿下勤增衣,莫要因政事繁忙耽搁了身子。”
  白纨挠了挠头应下了。
  他原以为听到闻仕珍将被处以斩首之刑,自己会有所反应。待白纨走后才发觉,原来闻仕珍在自己心里,已激不起一丝波澜。
  半夜三更,天牢又闯进了一名熟悉的不速之客。
  闻雪朝看到烛影下撬开栅栏的瘦小身影,困顿中有些怔忪:“石公公?”
  石宝儿灵活地卸下门前的枷锁,躬身钻进了狭窄的牢房中。他并未多作解释,只是单膝跪在地上,对闻雪朝道:“闻公子,奴才奉殿下之命,来带公子走。”
  闻雪朝蹙了蹙眉,面上有些不解。
  石宝儿低声道:“政事堂对公子下了流放令。明日一大早,公子便要跟着流放的人马启程去塞北了。”
  殿下与政事堂对峙了好些时日,最后拿出了兴陇查到的证据,才将公子从太子谋逆案的处斩名列中摘了出来。怎料到阁老们依旧不愿让步,称公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殿下吩咐宝儿,今夜护着公子逃出广阳,无论是东境还是西域,只要公子想去,宝儿便陪着公子一起。”
  殿下说,让他带着公子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到京都来。
  石宝儿话说完,正欲上前扶着闻公子起身,却听公子平静出声:“天下之大,我能逃到哪里去?”
  “如今殿下免我死罪,已遭天下人诟病,明日若又让人发现我侥幸逃了,他又该如何自处?”闻雪朝淡道,“你身为殿下贴身内侍,理应思及这些。”
  石宝儿被闻公子说得哑口无言:“可是公子——”
  他要如何对公子说,公子口中说的这些,殿下其实根本就不在乎?
  闻雪朝神色清冷:“我如今已走至绝路,无关人等若沾染上,只会平白无故惹一身腥臊。石公公还是请回吧。”
  石宝儿还欲再劝,却见闻公子态度格外坚决,已存了逐客的意思。他略思索了一番,还是打算先回宫去禀报殿下,再作定夺。
  石宝儿走后,闻雪朝在木板上坐了许久,迟迟未动。他曾听到狱卒私下议论,说寻常人逢生死之事皆有大喜大悲,闻大人整日波澜不惊,倒像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是无情无义,也不是心无悲喜。只是历尽世事浮沉,倦了累了。
  抛开心底为那人留的一方净土,尘缘羁绊种种于他而言,早已是无物。
  *****
  闻雪朝见到兵士们拉着蓬头垢面的闻澜走来,心绪霎时复杂难宁。闻氏满门抄斩,将于午时三刻就地正法。他没料到闻澜会逃过此劫。
  刚见到闻雪朝,闻澜便红了眼眶:“少爷——”
  闻澜已有许多日未见到少爷,闻府被抄家后,他便在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待了很长时间。直到昨日,刑部一位姓柳的尚书来牢中宣读了处斩令。整座大牢哭声一片,他却被狱卒单独提了出去。闻澜原以为自己会被刑部拉去严刑拷打,没想到是被带入刑部牢狱单独关押。柳尚书给了他一叠银票和一枚玉镯,让他转交给少爷。
  闻澜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终于得与少爷团聚。
  流放的队伍就要启程,闻雪朝趁带队军士未留意,伸手接过了闻澜递来的玉镯。这枚玉镯年代久远,镯面上已有了剐蹭的痕迹。闻雪朝发现镯子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正欲低头细看,前方便传来了军士的吆喝声。他只好将玉镯妥帖收入怀中,跟着流放塞北的队伍缓慢向前行。
  队伍即将走出琊山地界时,闻雪朝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往琊山外望去。
  透过浓稠雾色,可以看到山峦之外影影绰绰的宫殿轮廓。整座皇城被万家灯火笼罩,灯火如长龙般沿着山麓蜿蜒往上,映亮了山顶的金阁台。
  君自帝王家,今朝各一涯。
  闻雪朝了然一笑,没有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诉衷情》一卷到此结束,下一卷最终卷《最高楼》。
  这一周应该都是隔日更,下一周应该就能恢复日更啦~
  最高楼不虐了,最高楼很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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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最高楼【一】
  北境十六州, 清西郡,灵抚城。
  天还未大亮, 郊西的扎帐外便响起嘹亮的牛角号声,整座大营从沉寂中苏醒了过来。于明昨夜和同帐的石工打赌输了, 背着工头喝了几两小酒,被号角声震醒时,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晕沉沉。他在榻上睁眼时, 已过了清晨集合的时辰。
  话虽如此, 毕竟是营长的亲儿子,整座西郊大帐无人敢说一声于明的不是。
  于明草草盥漱完毕, 并未同寻常工匠一样去石料场集合,而是沿着整座大营绕了大半圈, 来到了东南角落的一处小帐外。
  父亲昨日特意交待了, 职掌灵抚的委署骁骑校今日要上门查账, 让他早早就将夫子带过去。
  于明在小帐外站了半晌, 没听到帐内有动静,只能将帘子掀开一个角, 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子, 你醒了吗?”
  与夫子相熟的人都知道夫子睡眠浅,半夜极易被惊醒,故而平日都不会擅自入帐打扰。然而今日镇北府的军爷要来石场, 他只能来将夫子叫醒。
  于明刚掀开帘子,脸便倏地红了。他张口愣了半晌,正准备将帘子放下, 就听到帐内传来一道清和的男声:“是阿明么?你稍候我片刻,马上便好。”
  于明“嗯”了一声,匆匆转身出了营帐,整张脸还是红的。
  他自小便随父亲在营帐长大,日日见到的都是石场里那些皮糙肉厚的老大爷们。方才掀开帘子,恰好看到夫子背对着自己,正在舀起井水冲洗长发。上身的衣裳褪至腰际,露出修长纤薄的脖颈和白皙的脊背。
  于明使劲用手掌搓了搓自己的脸,又赏了自己几个巴掌。饮酒真的误事,今后不能再多喝了。
  在帐外站了片刻,夫子便掀开帘子从帐内走了出来。于明忍不住又瞥了夫子几眼,许是今日要去大帐见军爷,夫子穿的比往日要工整些,一身灰色麻衣虽有些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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