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一日封毒针的效果还没有过去,便抱着昏睡不醒的谢策到后面温泉屋内,让下人将躺椅放在泉水中,让谢策躺在躺椅上,然后把所有人赶出去,自己一点点地给谢策清理。
看着大量的浊/液流入水中逐渐化去,卫楠有些吃惊,自己昨晚这是做得多狠?他也很痛,还有伤,可是他肚子里却没有东西。昨晚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正胡思乱想着,手上一时没轻重,终于把谢策给弄醒了。
“哥哥……”谢策嘶哑的声音在卫楠耳边气若游丝地响起。卫楠听到谢策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抬头看着谢策虚弱的模样,心疼了。
“哥哥在,昨晚是不是楠哥哥又粗鲁了?”卫楠低头吻了一下谢策的额头,惭愧地说道:“日后我再也不饮酒了……”
谢策听他如此说,心里一下揪起来,紧张地问道:“哥哥还记得昨晚的事?”
“我……能记起来零星半点……”卫楠想挽回一点颜面,随口扯谎道。
“那哥哥说说,我昨晚什么时候见到你的?”谢策看到卫楠手指微微蜷了一下,便知他在撒谎,当即心下放心起来。卫楠记不起来昨晚的事便好。
“我……我当时喝得有点晕,没太看清……但我记得你不要脸地缠着我。”在卫楠心中,谢策近三个月没见到自己,看见自己后,一定是要缠着他做的。
他又板着脸佯怒道:“你也太粗暴了,上次谁说过以后不这么粗鲁的?”他哪里还记得,昨晚谢策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又何止是被粗鲁地对待。
“那你也报复够了……都不知道要了我多少回……”谢策有气无力地躺着,嘴里抱怨道。
他看着卫楠,话头一转:“哥哥,我没能保住周宪……我很想让他活过三个月,让你再见他一面……可是我没能做到。”
卫楠鼻头一酸,强忍着哽咽道:“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我昨日求着你师父放我出去一天,就是想去祭奠一下他……这皇宫不属于他,我没脸在宫里给他烧纸。临渊河流向灵山,周家世代镇守国门,那里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谢策终于知道卫楠昨晚为什么那么反常,平日滴酒不沾的人竟然接了生人的酒……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卫楠,有气无力地道:“哥哥,搬回文武殿吧……只要你答应,我便去和师父说。”
卫楠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谢策,犹疑地问道:“你师父……会同意吗?”
谢策被卫楠小心翼翼的样子刺得心中一痛,哽咽着道:“哥哥如果信任我,就放心交给我。”
卫楠看着谢策,笑了一下,沙哑着只说了一个字:“好。”
谢策毕竟年轻,而且卫楠重伤初愈,身上还带着化功散的毒。到下午时,这两人的状态就完全调了个:谢策精神抖擞地坐在马车前,亲自赶着马车往文武殿而去,而失了封毒针功效的卫楠则手脚酸软地倚在车厢内,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
“吁!”谢策勒马的声音将卫楠昏沉的脑子唤醒了,他努力伸长左手,微微跳开车帘,便看见聂如兰盛气凌人地站在马车前,与谢策形成了对峙。
“师父,你拦在这里作什么?”谢策温言细语地问道。
“我说过,三月之期未满,你敢偷偷见卫楠一次,我便延长三月!你自己说,现在怎么办?”聂如兰脸色阴沉似锅底,死死地盯着谢策。现在谢策是真正的太子,而且在宫内,总得给他一些颜面,否则聂如兰定然已经对谢策拳脚加身了。
“师父知道怎么办!师父自告奋勇要帮弟子照顾明王,就当替我护他无恙。但昨晚,明王却差点被人刺杀,若不是弟子刚好路过,只怕他此时已经丧命。为此,师父有什么要向徒儿交代的吗?”谢策毫不示弱地针锋相对。
卫楠有些惊讶,睡了一觉起来,谢策怎么就变得如此勇猛,竟敢与跟聂如兰较劲?
聂如兰已经从跟随卫楠的人了解昨夜的事了,他知道自己理亏,没有吩咐随从不允许女子靠近卫楠,才让他被那女子亵渎。此事是他对不起谢策,顿时气矮了一截,侧过脸不看谢策,缓缓道:“此事是为师的疏忽……”
“既然师父无力照顾明王,便让弟子来吧!师父年迈,还是不要操心太多事了!恕弟子无礼,先行一步!”谢策说完,便驾着马车直接进了文武殿。
卫楠放下车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那赶车的人真的是谢策?才一夜功夫,这人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竟一夜转性?
不管怎么说,谢策敢于反抗聂如兰的掌控,卫楠还是欣慰的,当即随他住进了文武殿。
卫楠对芳菲楼那晚的事情没有半点怀疑,这归功于谢策第二日便把芳菲楼老板抓起来,很直接地告诉他自己与卫楠的关系,然后让他把残局处理干净,重新给那戏子编个对明王不利的由头,还要做好细节,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引起明王怀疑。
那暗卫没想到他手下的戏子竟敢觊觎明王殿下,卫楠出事后他本就惶恐不已,又被谢策这一番恐吓,回去后便快速派人查了催/情药的来源,将与那戏子密切接触之人通通灭口,并给她编造了一个与周家人有仇的身世,让手下人去将细节做到位,并严守此事,统一口径。
“哥哥,你不要再接外面那些女子的信物了,好吗?”谢策躺在床上,把卫楠抱在怀里,把头腻歪在他脖子里,娇里娇气地问道。
卫楠手脚酸软无力,头脑也昏昏沉沉,心里有些不悦,语气也不好起来:“以前是形势所迫,你以为我愿意接吗?整天与我吵!这些仕女的兄长父辈都是朝中高官……为了笼络他们的手段而已。我人都住进你寝殿了,你还吃什么醋?”
谢策听卫楠这样说,一下开心起来,嘴都咧到了后耳根,吃了好几月的干醋后,他才知道卫楠接这些东西竟然是为了他,当即八爪鱼似地手脚并用缠在卫楠身上腻歪着不肯放开他。
卫楠一向身强体健,即便受伤,痊愈后养好身体便自由行动了,哪像这次这么窝囊,养了几个月的伤终于好了,却被化功散困住,像个废人一样整天昏睡,行走都困难,偏偏谢策还死活不愿给自己行封毒针。他心中正烦躁,被谢策这样不要脸地缠着,推又推不开,更加烦躁了,昏昏沉沉间伸出右手想推开谢策的嘴。
他觉得自己是用了至少五成的力气,但实际上在谢策看来,就是欲拒还迎的勾/引。他一把抓住卫楠那戴着黑手套的义肢,不要脸地亲吻起来,边亲还边说:“我爱死哥哥现在的样子了。”
卫楠说话都没力气,又抽不出手来,只得烦躁地骂道:“滚远点,爱我什么?爱我断手瘸腿,手无缚鸡之力?”
第78章 病态
谢策知道他忍受不了自己废人一般,什么都要依靠谢策,但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行封毒针对他消耗非常大,谢策怕他身体承受不住,又像上次那样晕过去。他一边心疼卫楠身中剧毒,一边又窃喜卫楠手脚无力事事都离不开自己,他太享受卫楠全心依靠自己的感觉了!
看到卫楠负气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虚弱模样,谢策简直爱到了骨子里,忍不住欢喜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一脸兴奋地道:“我就是喜欢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看见,让你吃饭穿衣洗澡、连便溺都只能依靠我……”
卫楠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了谢策一眼,丢下一句“有病!”便转头不再理他了,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折腾,反正自己被他折腾的伤还没好,他也干不了什么。
他没想到,谢策根本就没有想在他身上讨什么便宜。谢策只是想让卫楠舒坦而已。他把卫楠身上的衣服全部剥掉,覆在卫楠健美的身躯上,几乎是从头到脚给亲吻了一遍,连脚指头都没放过。
他把卫楠双腿拉起,仔细看着那些即将愈合的伤口,想起芳菲楼他残暴地对待卫楠的一幕……
“谢策!”卫楠被他亲得情动,但见他盯着自己半天没动静,感到十分羞耻,又有一丝不安。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谢策竟然凑上去吻住了那些伤口!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挣扎起来,却又推不开谢策,被谢策逼得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不要!”
谢策温柔地亲吻着那些伤口,生怕再弄疼它们。感觉到卫楠几乎是用浑身每一个细胞在抗拒自己这样做,谢策抬起头,正看见卫楠胳膊交叉挡在脸上,哭得浑身颤抖。
谢策的心瞬间被卫楠的模样揉了一把,他起身把卫楠轻轻拥入怀中,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不会做什么的……别怕……别怕……”
“你就这么喜欢欺负我吗?”卫楠用手捂着脸哭得压抑异常,在谢策的安慰下半晌才止住了颤抖。
自从十七岁后,卫楠再也没有这样无能为力过。他一直都是强大的,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孱弱,他很害怕,让他想到了幼时的经历,想起了被养父压在身下的过往……
谢策不知道卫楠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谢策轻轻拉开卫楠捂着脸的手,看着怀中人哭得梨花带雨,低头亲吻着他,将那些泪尽数咽入腹中。
“这不是欺负,更不是羞辱。我爱你,爱到不知要怎样表达……只想让你依靠我,为你做所有的事情……”谢策低声在卫楠耳边道,“你若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可是卫楠从小苦惯了,他向来只依靠自己,很害怕被人掌控的感觉,哪怕这人是谢策。
卫楠的安全感从来都不来自别人,而是来自他自己。
他被聂如兰囚禁的两个多月里,虽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但却过得度日如年。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被人操控的恐惧,可是这次被聂如兰当成谢策的软肋囚禁在手,又让他忆起了被当成质子送入皇宫的忐忑恐惧、想起被养父打骂无法反抗的日子。
如今他被谢策接了回来,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困境了,可是无论他怎么哀求谢策给他行针封毒,谢策都不同意。
“谢策,给我用封毒针吧!我真的受够了自己这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毫无尊严地被你抱来抱去,连如厕都不能自理,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人活一口气,气没了,心也就死了。即便这副皮囊还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卫楠听着谢策饱含爱意的话,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把头埋在谢策颈间,闭着眼睛低声哀求。
谢策听到卫楠这么说自己,心里一阵揪着疼。他这才知道卫楠刚才在哭什么——他在哭自己无力拒绝谢策给的一切,好的坏的都无法拒绝。
卫楠本是入林的猛虎、出海的苍龙,怎么能被谢策当成羸弱的后宫妇人来豢养?谢策以为这样把控着他的一切,是对他的爱;但对卫楠这样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哥哥,明日我就给你行针。我错了,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忽略了哥哥的心情。我会催促寻找药引的队伍抓紧时间,勒令他们限期找到。”谢策抱着卫楠,心中收起了狎昵之心。剩下的,只有对这人的敬和爱。
“谢策,不要逼他们太紧……都是娘生爹养的血肉之躯,药引……随缘吧……有是天命顾我……没有,也是我命该如此……”化功散毒发,卫楠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卫楠被外面一阵说话声吵醒,昏昏沉沉地坐起来,身旁的被窝空空如也,谢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在跟谁在外间商量什么,声音有些激动。
卫楠脑子正昏沉,听不太清楚。能让谢策这样激动,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卫楠手脚无力,穿个衣服都费了半天劲,挣出了一身汗,才勉强将衣服鞋袜穿好,披散着头发慢慢扶着桌椅往外间走去。
文武殿是谢策幼时的寝殿,后来被周宪给占了。谢策本不想继续使用,但因为卫楠重伤后就住在这里,谢策就没有动过换地方的心思。这段时间,文武殿就他们两人,除了陈大夫、三丫头、王胖之外,谢策不让任何人进来。
谢策站在御案前眉头深锁,李京泽与聂如兰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小案前,都是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策。
“关于太史局正监的事,太子殿下想好怎么跟我们交代了吗?”李京泽缓缓问道。
“交代什么?!即便是我授意他把日子往后推,又能怎样?我连这点权力都没有?”谢策声音有些怒气,他找太史局正监让他把登极大典吉日往后推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暴露了。李京泽和聂如兰一怒之下便不顾谢策不让其他人进入文武殿的规矩,一大早就冲进来问责了。
谢策要用这种不讲理的方式,将本来是自己理亏的事情变成理所当然。既然这两个老家伙逼着他当皇帝,他就要行使帝王的权力。
这一招果然有用,吃瘪的两个老家伙互相对视一眼,只得闭口不谈此事。
“太子殿下推诿不愿继任大统,可以说明缘由吗?”李京泽没有回答谢策的问题,直接质问。他不像聂如兰那般脾气火爆,虽然说话温吞,但是个死倔的酸儒。他向来信奉以理服人,如果道理讲完了却服不了谢策,他就会不厌其烦地再讲一遍,一直说到谢策受不了投降为止。
聂如兰阴沉着脸不说话,这两个人今天商量好了的,先由李京泽谆谆诱导,毕竟谢策长大了,要当皇帝的人,总得顾着他的颜面;若是李京泽的软鞭子不行,再由聂如兰出面来硬拳头。就是捆,也非把他捆上皇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