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眺点头道:“既然夫人想好了,就随我来吧。”
百里陵游立刻跑了过来:“我也去!”
谢眺不太愿意带着他:“你去干什么?”
“我阿爹也在郡守府!”百里陵游振振有词道:“我正好过去找他。”
谢眺敷衍道:“…随便你吧。”
谢眺带着杨夫人和百里陵游刚出门,就碰见了回廊里的言砚和裴既明。
谢眺眼睛一亮,打招呼道:“幼清,裴大人!”
言砚带着裴既明走了过来:“谢兄,诶?大外甥你也在啊。”
百里陵游粲然一笑:“舅舅!”
言砚看见了杨氏,略显讶异道:“这是…杨夫人吗?”
杨夫人缩在谢眺身后,用眼睛觑着言砚和裴既明,看起来很怕的样子。
谢眺安慰道:“杨夫人别怕,这位是孙先生的徒弟,你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杨夫人受惊般地点了点头,还是躲在谢眺的后面。
“哎,裴兄,你总盯着人家杨夫人干什么?怪不得人家害怕呢。”百里陵游拍了裴既明一下。
裴既明颔首,淡淡道:“抱歉。”
言砚奇怪地看了眼裴既明,裴既明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幼清,我们要去找喻勉大人,你也一起来吧。”谢眺如是道。
喻勉是有自己考量的,他跟喻勉不熟,言砚和裴既明可以帮他从中斡旋。
言砚略一思索,点头道:“也好。”然后看向裴既明,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裴既明也道:“去看看。”
几人一起去了郡守府,表明来意后,喻勉就让他们进去了。
杨氏局部地站在堂前,喻勉审视着他:“你是杨开泰的夫人?”
杨氏嗫嚅道:“民妇…是。”
喻勉气场凌冽,低沉的嗓音中更是带了几分不经意的凉意:“我听说他是为了你才通敌叛国的,他走了没带上你?”
杨氏小心翼翼道:“夫君…是打算明晚带我离开的,可民妇自知罪孽深重,所以特地来…向大人禀明。”
“唔…”喻勉应了一声,问道:“他何时与北岳有勾结的?”
“民妇有疯病,有些事记得并不清,只是从今年年初起,能看见夫君书房里经常出入一些奇怪的人,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杨氏叙述道。
“我一开始不知道夫君想干什么,他也不曾提防我,直到四五月城中渐渐有百姓开始患病,我才发觉出不对劲。”
“夫君经常深夜不归,我以为他是在外面有了人,就暗中跟着他出了门,结果发现他带人将病人的衣服丢到了百姓吃水的井里,我猜出了雍城的瘟疫与夫君有关,便劝他回头是岸,可他竟将我关了起来。”
“我请管家去通风报信,结果…管家就被…夫君给杀了…”
“谢公子来的那天,我寻了个机会跑了出来,这才阻止了谢公子他们喝下那水,之后的事情,想必…大人也清楚了。”杨氏低头道。
喻勉沉吟道:“你们明晚在哪儿碰头?”
杨氏道:“城西粮库有一处暗道,我们就在那里碰头…”
“你来通风报信,就不怕被他知道?”喻勉饶有兴趣地看向杨氏。
杨氏扑通往地上一跪,哽咽道:“大人,民妇自知罪孽深重,民妇来此,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大人…能饶夫君一条命…”
“通敌叛国,本就是死罪。”喻勉眸色一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寒澈。
杨氏泪水涟涟,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杨氏被喻勉安排了下去,谢眺手头有事离开了,百里陵游去找百里慕风了。
“我知道扶风堂那边有几棵枫树,现在正红,挺好看的,我们一起去看看?”言砚拉着裴既明也离开了郡守府。
裴既明自然不会拒绝:“好。”
路上,言砚问道:“你看出那杨夫人不对劲了?”
裴既明抬头看向言砚:“你也发现了?”
“我倒是没发现她,我是觉得你有点不对劲。”言砚道。
“我?”裴既明觉得自己情绪向来收敛的好,他疑惑道:“我有什么不对劲?”
“脸啊…”言砚屈指刮了刮裴既明的侧脸,笑道:“没有一点表情。”
裴既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寻常时候都是没表情的。”
言砚调笑道:“你的意思是…同我一起时,你的表情会多一些吗?”
裴既明恍然大悟,他平日面无表情,别人如何看他也不觉得奇怪。他在言砚跟前时,恨不得将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出来,所以就显得面无表情很奇怪。
裴既明笑了笑:“我知道你如何发现我不对劲了。”
“话说回来,杨夫人哪里不对劲?”言砚好奇道。
裴既明低低一笑,揶揄地看向言砚:“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
“我…猜?”言砚摸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察言观色我可不如小裴大人,还是请小裴大人指教吧。”
裴既明微微一笑:“我也只是感觉,先不告诉你,你不是爱看戏吗?明晚你且看着。”
“呦!还卖上关子了?”言砚打趣道。
裴既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并不接腔。
空中传来一声鹰唳,裴既明似有感应地抬头,一只白色的海东青在他们头顶盘桓了几圈,然后落在了裴既明的肩头。
裴既明安抚性地摸了摸它,从它脚上取出了一卷信纸,言砚问道:“宫里来的?是皇上吗?”
裴既明看了看信上的消息,然后摇了摇头:“寿州来的,北岳已经在边境大量集兵了。”
说完,裴既明抬了抬胳膊,那海东青便振翅飞走了。
裴既明边走边道:“我们得先回去,我得把这个消息先传回六合司,之后还要揪出杨开泰背后的那条暗线。”
言砚应了一声,然后佯做无奈道:“小裴大人刚大病初愈就这么忙啊。”
裴既明顿了下,伸手握住了言砚的手,安抚道:“我们改天再去看枫树,北岳一事,耽搁不得。”
“还是个一心为公的。”言砚感慨道。
裴既明灵机一动:“我跟你学的。”
“哦?”言砚饶有兴趣地笑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的神医吗?”裴既明五指穿过言砚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握,眼睛亮晶晶道:“在其位,谋其职嘛。”
言砚屈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忍笑道:“你这是在哄我开心吗?”
裴既明眨巴着眼睛:“那你开心了吗?”
言砚作思考状:“可不能这么快开心…喂!”
言砚猝不及防地被裴既明推到了一旁的树上,裴既明唇角微扬,眼神露骨地看着言砚的双唇,意味深长道:“那…这样呢?”
第109章 情人眼里
言砚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想自己开心吧。”
裴既明凑近,几乎与言砚鼻尖对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言砚的脖颈和脸侧,他压低声音轻笑,语气中还有一些撒娇的意味:“那你哄我吗?”
言砚故意道:“你不还得快些回去吗?”
裴既明神色恢复了些清明,言砚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言砚倒是没有料到裴既明会这样轻易作罢。
裴既明退开了些,冲身后招了招手,突然从房檐上跳出了一个影卫。
言砚:“……”
裴既明将手中的信纸扔了过去,影卫利索地接住了,裴既明道:“将消息送回六合司,然后摸清杨开泰身后的暗线。”
“是!”影卫退下了。
“不是…”言砚无语道:“他一直跟着我们?”
“是阿遥带来的。”裴既明重新靠近,扶住了言砚的肩膀,暗示道:“现在没人了。”
言砚生怕哪里再藏着个影卫,他可不想被人偷窥这件事,于是推了下裴既明,道:“走了,先回去。”
裴既明唇角微撇了下,并不改变自己的动作,眨巴着眼睛道:“言砚…”
罢了,言砚叹了口气,无奈地扬了扬嘴角,抬起胳膊勾住了裴既明的脖子,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可以了吗?”言砚笑问。
裴既明回味般地摸住了自己的双唇,然后迅速低头,莫名其妙地笑了下,缓缓退开了。
言砚抬手弹了他一下,嗔怪道:“有那么高兴吗?”
“嗯。”裴既明点头,认真道:“我喜欢你啊。”
言砚手还未收回,就那样停在了裴既明的耳侧,就听裴既明重复道:“因为我喜欢你。”
这小子,疏远人的时候气死个人,在一起了又这么窝心,打吧…还真下不去手。
言砚俯身,在裴既明耳边迅速地说了一句话,然后起身,云淡风轻道:“行了,现在可以走了。”说完,自顾自地走开了。
“言砚!”裴既明跟了上来,要求道:“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
“再说一遍嘛,你刚刚声音太小了。”
“不小了。”言砚停住脚步,侧脸对裴既明神秘莫测道:“只能说给你听的。”
裴既明愣愣地看着言砚的侧脸,连自己的手何时被言砚拉上了他无察觉,言砚道:“走吧。”
言砚刚刚说:我也只喜欢你。
“师兄——”
“师兄——啊——”
齐昭还没走进门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言砚揉了揉耳朵,嫌弃道:“听见了,听见了。”
齐昭提着大包小包的,左右张望:“咦?糖芋儿呢?我听说他受伤了,给他带了好多补品。”
裴既明不知从何处窜到了齐昭跟前:“我没事了。”
齐昭被吓了一跳:“哎呦你这…你这穿的跟我师兄似的…”
“我没有衣服,所以穿言砚的。”裴既明道。
容旭遥走了进来,也拿了一堆行李,边走边抱怨:“阿昭你买的东西太多了,重死了。”
齐昭迅速把手里的行李丢给了裴既明,赶忙去接容旭遥:“容儿,我来我来,我说了让你放着嘛!”
言砚不悦地看了齐昭一眼,接过裴既明手上的行李,随手就丢在了地上。
齐昭大呼小叫:“师兄!你干吗!里面好多东西都是不能碰的!”
“你为何不自己拎?”言砚责问。
“我不得帮小容儿拎着?”
“那糖芋儿还受着伤呢!”
“那行李又不重!”
“不重你让你家小容儿拎啊!”
“……”
这边俩人吵着,那边容旭遥正对裴既明说着一些六合司的事。
齐昭许是心里过意不去了,冲裴既明道:“糖芋儿,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什么好东西!”
裴既明听完容旭遥最后一句禀告,然后走了过来:“什么?”
齐昭将自己的行李打开,自豪地指着里面的东西道:“张记的红糖,红豆,海带,当归,黄芪,哦…还有大红枣…”
言砚听不下去了:“他是受伤,又不是坐月子。”
齐昭理直气壮道:“反正是气血亏损,那不都是身体虚吗?”
言砚端详了齐昭片刻,轻笑道:“他倒是不怎么虚,我瞧着你挺虚的!”
“你就扯吧你!”齐昭只当言砚在耍嘴皮子,可片刻后,他忽然明白了言砚是什么意思了,他怒不可遏:“师兄!你…”
言砚叹气道:“好歹也是扶苏谷出去的,难道你不知道房事过度会…唔!”
齐昭忙捂住了言砚的嘴,恶狠狠道:“□□的,你干吗呀?”
言砚笑眯眯地甩开齐昭的手,问道:“师弟啊,师兄也是为你着想啊。”
容旭遥自然听懂了齐昭和言砚在争执什么,于是不自在地咳了咳。
“病了?”裴既明问容旭遥。
容旭遥忙摇了摇头:“嗓子有些干,没事。”
裴既明对言砚和齐昭的话似懂非懂,他虽然很喜欢跟言砚亲近,但是对进一步的事情还是一知半解,并且,也压根儿没有去了解的念头。
言砚善解人意道:“师弟,要不要师兄帮你开两副补药?”
“你给你自己留着吧!”齐昭没好气道。
言砚没反应过来:“…我为何要给我自己留着?”
齐昭眼睛一眯,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凑近言砚,促狭地笑道:“师兄啊…你…咳咳…还没跟糖芋儿…咳咳…吗?”
然后齐昭自顾自道:“哦!对了,他现在受伤呢,没法儿…咳!”
言砚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
“师兄,我可没嘲笑你!”齐昭忙道,然后再次凑近言砚,亲热道:“不过师兄,我倒是可以教教你,让你第一次少受些疼…哎呀!师兄你干吗又打我!”
言砚一巴掌拍在了齐昭的胳膊上:“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昭撇嘴道:“本来就是嘛,难不成,你还能打得过糖芋儿啊?”
齐昭一语点醒梦中人,言砚还未细思过这事,唯一一次是上次醉酒,他由着本能将裴既明推倒…嗯…他自然打不过裴既明,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打的,除了心里有些小疙瘩,如果裴既明想,言砚倒没什么不乐意的。
但是,他不介意这种事也不代表别人可以拿这件事开玩笑啊,并且更让他不爽的是,为何每个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是…被睡的那个?
言砚不满道:“老二,我长得很像…咳咳咳,咳…被睡的那个吗?”
“这倒不是。”齐昭如实道:“实在是糖芋儿气场太强,你看他不言不语往那儿一站,师兄你觉得…他像是被人睡得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