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此剑乃信物[古代架空]——BY:Dagger

作者:Dagger  录入:10-04

  刹那间,暮光倾洒进来,借着余晖,白衣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用他那双特别的琥珀色眼睛,同时只说了三个字,“解决了。”
  女子也点到即止地瞥了他一眼,同时长舒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往角落里挤了挤,心中暗自回顾着那逆光中的面容。
  眉眼英俊,眸中一丝疏狂的傲气十分值得回味细品。鼻梁高挺突出,寡淡的薄唇紧抿,带着嘴角微微下撇,染上了几分寡欲的气质。稍显锋利的面部轮廓则进一步烘托出他的男子气概。
  若非早已心有所属……她未尝不会为了这个男人赴汤蹈火、心伤断肠。想到这,她笑她自己一如既往的多情。
  沈放同样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女子,“自信。”他暂时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挨着女子坐下的沈放留出了另一侧的空位给庄离。
  见沈放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自己,女子打破了沉默。
  “谢过大侠出手相救,方才救下我的另一位大侠他人……”
  沈放闻声抬眼,见女子下意识就要抬手抱拳行礼,但说到一半之时又立刻收回了手,只是颔首。
  “他,有点事,你懂的,那种事,很快就回来。”沈放不动声色道,心里暗忖:这女子就算不会武功,但至少也是江湖中人。
  同一时刻,庄离跃上了方才女子和那些黑衣人所站的山塬。他拍了拍双手的灰,沿着脚印,走到了女子最后所站的位置。
  车厢内,女子楚楚动人道:“二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知二位眼下可有用得上……”
  沈放心道:“这可完全没有了方才骂那句‘王八蛋’的气势。”
  他抬手阻止了女子的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道:“姑娘言重了,方才他们人多势众,欺负你一介弱女子,出手相救实属义不容辞,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那些人是都死了吗?”旋即,女子突兀地一问。
  沈放摇了摇头,“我打晕了三个,其他的跑了。”
  他说完,却见女子神色再次紧张了起来。
  “怎么,你担心他们再来报复你?”
  女子只是点点头,不欲多谈。
  “既然如此,”沈放顿了顿,“我们急着赶路要去澜州,我见姑娘应是从澜州出来,不知可愿随我们再入澜州?”
  女子睁大眼睛冲沈连连摆手,脱口道:“不不不,我不去澜州……”
  这……反应未免有点强烈。沈放正想着要怎么办,忽然听见马车外响起欢快哨音,是庄离吹着曲子回来了。他心下了然,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翘。
  庄离掀帘而入,冲女子灿然一笑,“这位姑娘,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可以上路了。”
  沈放道,“这位姑娘似乎不太想去澜州。”
  庄离奇道,“可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这儿离澜州最近,有何打算,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女子听完,终究是迟疑着点了点头——似乎更听庄离的话。沈放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
  日薄西天,暮色四合,给逐鹿塬染上一片昏暝,马车终于驶出了这片苍凉亘古之地,进入了山崖相夹,只露一线长天的晦暗隘道。
  沈放又道:“过了这隘道就是澜州的连云城,在那儿可把你放下——”
  女子神情又紧张了起来,摇摇头,“你们会留在澜州吗……”
  “怎么?”沈放蹙眉。
  “若你们只是经过澜州,我便随你们一起出澜州……千万别把我留在澜州……”
  见女子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沈放带着一丝无奈道:“这位姑娘,我们不愿打探旁人秘密,不过这事如果关乎你的安危,最好还是告知在下一二。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女子微微一怔,头无力地靠在竹帘上,幽幽道:“此事说来话长,”
  “在下名唤青青,本是蜀州人士,家住锦城鸳鸯渡。自幼爹不疼娘不爱,所幸三岁死了娘,六岁死了爹,我爹死前将我托付给鸳鸯渡有名的大善人杜三娘,杜三娘见我生得可人,颇有先见之明的将我带回了醉花楼。”
  “醉花楼有三十三个姑娘,琴棋书画各显神通,我一入醉花楼便先跟着秋香姑娘学琵琶,学了两个月,秋香姑娘病死了,我便跟着绮梅姑娘学古琴,谁知绮梅姑娘当时已经跟一位常去她那的公子好上了,不到三个月,那公子给她赎了身,她走的那天,锦城下了好大好大的雨,我哭了好久好久,她便把她心爱的古琴赠予我,盼我好好研习,将来能有所小成,也能遇到替我赎身的那位良人……”
  她顿了顿,见没有人打断她,心中有些诧异。
  身旁两位丰神俊朗的男子都听得极为投入,“继续说。”庄离忍不住道。
  女子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凝起一双桃花眼,娓娓道来……
  听故事听听着听着,就一炷香过去了。
  “……两年前的春日宴,醉花楼来了许多贵客,我未曾想到,便在那日遇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孽缘……”
  沈放缓缓点点头,“看来你在那月老庙求的签是准的。”
  “少侠,你懂不懂孽缘是什么意思……”女子带着哭腔道,同时瞪了沈放一眼,“那公子自称姓吴,是洛阳人士,大谈特谈洛阳的风光美食。还说他,自家中驱车前往白马寺,也不过半柱香光景。”
  “我还留意到,一向惯使得欲拒还迎那套的小桃,那日更是主动得很……”
  “小桃一向懂得多,我知她一定知道这公子身份极为尊贵。想到这,我便不甘示弱,使出浑身解数,终于……”
  “终于?”沈放和庄离期待地异口同声道。
  女子似想到了昔日的快乐与风光,眸子第一次燃起了光芒。
  “我们好了两个月之后,他替我赎了身,带我来到了澜州,便说……说他其实已有家室,因此不便带我回洛阳,便将我安置在澜州。”
  “青青姑娘,你好像跳过了一段。”沈放提醒道。
  “啊……你们想听那个?”青青微微一怔,神色有些害羞。
  “嗯你是不是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解决了小桃?”刚说完,沈放就感到自己手臂被庄离轻轻撞了一下。
  “……沈放,你闭嘴,让她说。”
  “好。”沈放不动声色,心中却有股神奇的陌生的甜意蔓延开来。
  “……我刚说到哪来着,哦对,我到了澜州,惊讶地发现,他在那栋楼里藏了起码二十多个女人!”
  庄离无声地做了个“哇”的口型。
  “你们,你们根本没法想象,我当时有多愤慨、失望。”
  “确实不能。”沈放接话道。
  “但后来,我也渐渐接受了现实……既是风尘女子,怎么能天真地以为男人只会衷情于一名女子?况且,他也让我过着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我要做的,不过是和其他的玩物一起,伺候他,听他话,让他高兴即可。”
  青青眼波流转,压低声音道:“你们想知道他最喜欢对我做什么吗。”
  “不想。”“想!”
  沈放和庄离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那个,”沈放若有所思道,“养这么多女人,确实不是一般的有钱。”
  庄离啧啧道。
  “何止是有钱,他还很厉害……不管是身手还是……”青青眼中流露出崇拜与畏惧混杂的复杂神情。
  沈放压着笑意又问,“他既然又有钱又厉害,今日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你不小心惹怒了他?”
  “你那句‘王八蛋’又是怎么回事……”沈放没有说这句。
  青青先是摇摇头,又是点点头,叹了口气,“那日我不小心看见他的一件东西,那……东西不过是一本簿册,我便信手翻了翻,这一幕被他瞧见了……”
  “……”
  “他容不得这种事,但似乎赶着去见一个人,便没有当场对我做何,可是我怕得很……便买通了护卫,跑了出来。”讲到这,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结果,被那些想看我笑话的贱人给告发了……”
  “你知道他会怎么惩罚你?”
  青青面色惨白地看向沈放,像见到鬼一般,缓缓点了点头。
  “曾有一个女子,只是偷看了他的一封信。他发现后,先是与女子有说有笑的共度了一夜春宵,清晨第一缕光洒进屋内,女子醒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上。”
  “他举着一把银色的小刀,温柔地、小心地,用了整整一天,在那个惊恐的女子身上刻满了赤红精美的云霞。”
  “从那日起,他时不时会向初到楼中的客人展示那幅留在女子身上的画作……”
  沈放和庄离相视一眼,缓缓道:“青青姑娘,你说的这个男子,他并不姓吴,对吗。”
  青青抬眼,从描绘的那副诡秘血腥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双手一点点搭上了沈放手臂,轻抚着沈放小臂结实的肌肉,点了点头,“他叫南宫负云。”
  

  ☆、第二十五章 嘲风之癖

  一个时辰前。澜州,连云城栖云楼顶楼的一间上好的客房。
  满屋熏香浓郁,却隐隐有几缕令人面红心跳的腥甜味尚未散尽。床榻之上两具紧拥的身躯渐渐分开。
  确认身旁之人已昏睡过去之后,嘲风轻轻下了床榻,拾起脚边的薄衣披上,赤脚踏过地上的凌乱,来到一座摆放着各式玉器的木架前。
  他将右数第二个玉碗倒了过来,木架无声地向一侧滑去,同时,墙壁隐隐凸现出一道窄小的暗门。
  嘲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便闪身进了那处暗门。暗门立即严丝合缝地合上,原来屋中的木架同时滑回了原位。
  嘲风一进入这间隐秘的书房,便感到空气的微凉。这说明上方正中间那扇狭小的天窗不久前才被人打开过。
  嘲风并不意外,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屋内地上那封尚未被拆封的薄信之上。这信是刚刚由探子送到的——就在他在隔壁翻云覆雨之时。
  他拾起信,不待坐会案前便读了起来,眉几乎是皱了起来,他那因身体的发泄而获得的满足感霎时间荡然无存。
  “……救下了一名被无相楼追杀的女子?”
  他神情带着几分困惑,走到案前,抽出另一封昨夜收到的信笺。那封信笺是酒楼外一名小童交给他的,云纹信笺上带着和屋外熏香一样的味道。
  信笺的主人称身子抱恙,推托了一次在今日的“会晤”,事务繁重的嘲风本就是百忙之中安排的会面,失望之余,便也没有细想。
  按照他们先前心照不宣的共识,用于消遣发泄的温存永远是排在彼此的正事之后的。
  可此时,将这两封信的内容联系起来一看,显然,那人这次没有与他说实话。嘲风自嘲地一笑——那人还“体贴”地派了个替代品来满足自己,看来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已然有些粗鄙不堪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啧啧道,一副不敢苟同的神情,“先是在枫山杀人,插手神武阁的事,眼下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擅自行事……”
  按理说,他一开始就该警告那人不要淌这趟浑水……
  嘲风慢慢喝起案上已凉的茶。他一边沉吟,一边让茶香在唇齿间弥漫,涤荡尽那些在此刻有些令人作呕的余味。
  他目光愈发冷淡。虽然有些恼火和意外,但是正事要紧。
  豫州传来的消息称各地不少牢房都发生了劫狱之事,显然有一伙组织严密的人,正谋划着什么。虽然螭吻悉数解决了,但是并没有从那些死士嘴中撬出什么东西。
  圣上的旨意是江湖事,江湖断。
  想到这,嘲风不禁斗胆腹诽了一句:高坐青云尖上的那位懂什么是江湖?
  漩涡中心的沈放今夜就会入连云城,那日沈放偷听了他和沈昱诚的谈话,应记得自己落脚之处,若是到了连云城,很有可能会来栖云楼寻自己。
  沈放不是睚眦那般一言不合要打要杀的疯子,但是身负荒雪剑的他必然会尝试从自己嘴里套出些什么。
  想到这,他在心里默默感谢起了椒图——椒图来信,提及她已替他在沈放面前澄清过。在嘲风心中,椒图是十二斥候中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之一。她心智的强大犹甚她的剑法。
  总之,嘲风并不打算给沈放这个机会,若是被沈放知道了睚眦与李无恨之死有关,他径直去找睚眦寻仇,那可坏了大事。先不论睚眦到底杀没杀李无恨,但是嘲风确信睚眦有把误会和冲突越搅越大的天赋。
  嘲风已决定今夜抽身事外,暗中观察着局势。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
  他从暗门回到客房,来到一黑色的案几前,坐在蒲团上,伸手虚握住那截仍在燃烧的沉香,将青烟笼在掌间,片刻间,烟灰俱灭,过了三秒,床上的人悠悠醒来。
  “你可以走了,”嘲风轻轻道。“回去告诉南宫负云,我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那神情恍惚的男子仓皇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穿好衣服,目光一直落在地上,没敢瞧嘲风。
  待男子走后,嘲风又喊人送来热水,沐浴更衣后,下了楼,走向三楼最里面的一间客房,叩响了房门。
  “什么人?”屋内响起婉转妩媚的女声。
  “是我。”
  门吱呀一声拉开,露出一张明艳的脸,诧异道:“可以啊,你给那掌柜的下了药,所以他才这么死心塌地替你保守秘密?”
  嘲风事先曾交代过掌柜的,不要回答任何关于他的询问,为此,嘲风亲手给那人喂服了一种叫作残照的毒,这种毒需每三日服一次解药,否则视线中会尽是可怖虚幻的残影,不足以致命,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会自己将自己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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