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璃嗤笑一声,戳了戳竹匀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觉得将军像是那种人吗?”
竹匀撇了撇嘴,那可说不准,他们这种大官,曾经为皇上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太正常了。
“人小鬼大。”封璃不理他的胡思乱想,拿着火折子爬下了木梯。
伏渊此时已经到底了,听到上面有动静,便抬头望去,见封璃要下来了,还不忘调戏一句:“夫人往下跳吧,我接着夫人。”
封璃当然不可能听他的,爬下木梯拍了拍手上的灰,与伏渊对视一眼,伏渊牵过了他的手,安慰道:“别怕
有什么危险我护着夫人。”
“谁怕了?”封璃瞥了他一眼。
伏渊不好意思道:“那个……是我有一点怕,就那么一点点。”
第三十七回 毒药
也不知道伏渊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反正胳膊搂着封璃的腰搂得挺紧的。
被伏渊这么一搞,封璃都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在小小火光的照映下,可以看到前面有一条又黑又长的方向,只是这个方向有点不太对,不是冲着府里的,而是延伸向府外的方向,这就有一点不合理了。
原本这条通道就挺窄的,伏渊还非要和封璃肩并着肩,结果被封璃不耐烦地推操开。
伏渊还觉得委屈,封璃都懒得说他了,在伏渊又一次凑上来的时候,封璃冷漠地躲开,瞪着伏渊说:“现在是胡闹的时候吗?手上拿着火折子凑那么近,你想把衣服给烧了?”
好吧,媳妇儿说的就是真理,伏渊只能乖乖认错。
为了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伏渊走在前面开路,封璃紧随其后。
这地方多年不来人,倒也还不算阴森,也没有返潮的情况。
封璃一边走,一边将火折子对向两边的墙上,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土墙,封璃便收回了火折子,看了看前面伏渊的背影。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牢房,两边都有,往前看去,整整齐齐的两排牢房,大概有七八间的样子。
乍一看牢房里因为没有光,所以看上去有些阴森,但是牢房上的木栏可以看得出没有使用的痕迹。
封璃想把火折子从木栏的缝隙间伸进去看一看里面的样子,但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大概是对未知的恐惧。
所以他不自觉地抓住了伏渊的胳膊,伏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意识到封璃可能是有一点害怕了,轻声一笑。
当封璃把手伸进牢房的那一刻,他似乎隐约听到了什么声响,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在火光下,牢房的全貌便出现在封璃的眼前,其实挺普通的,除了地上铺的一些稻草,什么东西也没有。
但就在封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突然牢房里面墙角的稻草动了一下,突然窜出一只又黑又大的老鼠。
封璃被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了几步,正好靠在了伏渊的怀里。
伏渊忍着笑意,调侃道:“原来堂堂的刺客风狸,竟是怕老鼠啊?”
封璃抿了抿唇,嘴硬道:“我只是被吓了一跳,又不是真的怕老鼠。”
玩笑归玩笑,此次来的目的还是不能忘的,伏渊四处看了看,顾虑道:“要是真把伏信绐关在这儿,也挺不方便的,得找人看守,还得找人伺候他的吃喝拉撒,而且那个戚老夫人肯定不干。”
实际看过后,封璃也是觉得不妥,这里太黑了,如果不一直点着蜡烛,关在这里的人跟瞎子有什么区别,长此以往,没疯就是好的。
看来伏信这事还挺难办的,就在封璃在认真思考的时候,伏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一笑。
封璃看向他,他故作不好意思附在封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封璃愣了一下,脸上发热起来。
伏渊装作没事人一样,想试一下在这里大声喊,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到。
他大喊一声:“竹匀!”
等了半天都听到有回应,意味深长地冲封璃挑了挑眉。
封璃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既然这里派不上用场,那我们先出去吧,免得竹匀担心。”
看着封璃急匆匆的脚步,伏渊偷偷笑了一下。
待到两人爬了上来,竹匀急忙迎上来,上下打量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整个人好好的,便放下心来。
伏渊把火折子一吹,交还到竹匀手里,重新用麻袋盖住了这个入口。
“这事暂时别泄露出去,午后让人把院儿里那些柴都搬进来。”封璃不绐伏渊任何得逞的机会,先一步下了吩咐。
竹匀应下声来,伏渊不免有些失望,因为他在底下说得是:“下次我们偷偷的来,叫多大声外面也听不见。”
他指的是什么封璃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心里只觉得荒唐,哪有人在地牢……咳,总之,伏渊想都别想。
唉,就让他做做梦还不行吗?伏渊撇了撇嘴,一脸可惜地最后看了一眼地下,“刘伯,锁上吧。”
封璃先他一步走了,伏渊赶紧追了上去,生怕封璃又生气了,但看了看封璃的脸色,是在想什么东西想得出神的样子,还好还好。
“伏信昨天被折磨成那样,也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人样。”暂时想不出好办法的封璃只好和伏渊走一步看一步,今天的罚跪先看看再说,没准经过昨天的教训,伏信不敢赖掉罚跪了呢?
伏渊哼了一声,“他什么时候有过人样。”
快要经过孙芸芸的房间时,竹匀突然一敲脑袋,“哎呀,小的把这事给忘了,孙小姐今儿个早上来找过公子。”
“找我?”封璃想了想会是什么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前面就是孙芸芸的住处了,亲自问问便是。
孙芸芸的房门并没有关,孙芸芸正独软榻上发愣,听到叩门声,赶忙从软榻上下来,整了整衣衫。
封璃进了屋,打量了她一下,怕她自己有什么难处,但看着气色挺好的,便问道:“听说你来找过我?”
孙芸芸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门外,伏渊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外,想来是封璃要求的,她淡淡一笑,意有所指道:“你和将军的感情真是好得令人羡慕,我特意挑了个比较晚的时间,还是没见到你的人。”
“……”封璃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严肃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孙芸芸收起了笑容,犹豫道:“我有点难以开口。”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孙芸芸摇了摇头,“今早,我爹派人绐我送来一个包袱,看门的下人说,我爹派来的人说这里面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衣服。”
说着,孙芸芸让云兰去取来了放在床榻上的包袱,并招呼伏渊也进屋来,还让云兰把门给关上了。
孙芸芸煞有其事地将包袱里一层外一次地解开,表面上看去,里面放得就是衣服。
可再掀开最上面那层衣服,藏在中间的一个白色小纸包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那么小的纸包能放什么,封璃已经隐隐猜到了,孙芸芸小心翼翼地将纸包打开,里面有一点黄色的粉末。
“毒药?”封璃皱起了眉。
孙芸芸喉咙有些干,她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这么危险的东西,谁能想到她爹会给她这个。
伏渊纵然不聪明,却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指了指自己,意外的平静道:“毒我的?”
孙芸芸惭愧地点了点头,毕竟想做这事的是她亲爹。
“你爹怎么说的?”封璃不禁想到了当初封余亭绐他的那包毒药,也说让他在关键的时候,让伏渊吃下。
“包袱送来的时候,里面其实还有一封信,我觉得被人发现不太好,所以在去找你们之前,我就已经烧掉了。”孙芸芸指了指烛台上那些灰烬。
—旁的云兰生怕封璃和伏渊不信似的,帮着自家小姐点了点头。
封璃淡淡一笑,“我相信你,你做得对。”
孙芸芸继续道:“那封信上说,’爹知道强迫让你嫁绐伏子殃,让你受委屈了,可爹也是被逼无奈,爹是为了在咱们全家的性命,你身为孙家的人,就应该为孙家做出这点牺牲,现在时机已到,你的牺牲结束了,只要你把这包毒药哄伏子殃吃下,你就还是爹的好女儿,以后你想做什么爹都依着你。
封璃听着信上的内容冷笑一声,孙御史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傻子了吗?
很显然孙芸芸看到这封信后,也是无法相信孙御史的说辞,甚至觉得有点荒唐,所以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总而言之,封璃很感激孙芸芸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这给他们提了一个醒。
孙芸芸苦笑一声,“我哪里能帮上什么忙,说实在的,我虽然对朝堂上的阴暗有所了解,终究还是我太天真,我实在猜不透我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只不过,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们不明不白的死去……”
对于这一点,封璃倒是有了一点思绪。
他再次对孙芸芸道了一声谢,便拉着伏渊离开了。
走的时候伏渊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再详细地问问她?”
封璃摇了摇头,“那就是她所知道的全部了,费脑子的部分,交绐我们就好了。”
伏渊略加沉思,“我不太明白,孙御史所说的'时机已到'到底指的是什么?”
这个也是封璃最担心的一点,孙御史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就怕孙御史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动了什么手脚,而他们一筹莫展。
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封璃着急道:“你赶紧,把你能联系上的手下全都撒开,让他们务必调查孙御史最近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伏渊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还不够,你的手下平日不在城中,调查起来可能有些难度,此事还得找马侍郎帮忙。”
第三十八回 有所牵挂
伏渊见封璃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安慰道:“也许事情没那么严重,只是我们自己吓自己呢?”
封璃叹了一声气,“但愿如此吧。”
跟这件事相比,伏信的事他们都没什么心情管了,匆匆来到书房,在伏渊写交绐属下的信时,封璃提了一嘴,伏渊认真道:“眼下是特殊时期,家宅不宁,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他的事暂且缓一缓,也算是便宜他了。”
封璃点了点头,思量道:“那便装一次宽容,罚他每日抄写家规,小惩大诫也就是了。”
何况,伏信这个人这么不着调,就算他们不盯着他那点错误,他自己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整出点事来。
伏渊写了几个字,突然停下笔来,皱了皱眉头,还连连摇头。
“怎么了?”封璃凑上前来,看了看他写的那几个字。
虽然这字是丑了一点,但也没什么问题啊。
伏渊把笔一伸,塞到了封璃的手里,并把封璃拉了过来,恳求道:“还是夫人来写吧,我写字太难看了。”
封璃笑了笑,“你的手下跟了你那么多年,会不知道你写字难看?”
“那怎么能一样,从前是从前,现在可不同了,我要让他们一看就知道我娶了个好夫人。”伏渊得瑟道。
“写封信而已,哪能看出我好不好,更何况他们怎么知道这信是我写的呢。”封璃摇了摇头。
伏渊挠了挠下巴,认真想了想封璃的话,突然眼前一亮,“那这样好了,夫人在末尾处就写'弦霖代笔
“这没什么意义,这么严肃的事情,你别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封璃无奈道。
反正最后伏渊是妥协了,看封璃写得认真,便站在封璃身后讨好一般帮他捏肩。
看着纸上那一笔一划规整的字,伏渊不禁一个字一个字的欣赏起来。
虽然最后伏渊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封璃纤细的手上,想着就是这样一双手,取走了人的性命,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写好后,封璃拿起纸张看了好几遍,又交予伏渊看过,觉得没什么问题后,伏渊让刘伯找了个可信之人,把信送了出去。
封璃一直有个问题,“你就那么相信刘伯?”
伏渊知道封璃想说什么,笑了笑说:“别人我不知道,刘伯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救过他的命,也救过他儿子的命。”伏渊得意道。
“他还有个儿子?”
“是啊,他儿子就是我的其中一个属下,我对他儿子好得跟亲弟弟似的。”
原来是这样,封璃了然了。
提到这个,封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对伏渊说:“你手底下还缺人吗?”
“缺啊,哪个将军会嫌自己手底下的能人多呢,而且我手下那帮人,除了刘伯的儿子比我小几岁,其余的都三十多有家室了,打个仗牵肠挂肚的,也没了年轻时那股子拼劲。”
其实伏渊所说的,也是现在他自己的情况,万一将来哪一天又要上战场,留下封璃一个人在府里等他好几年,那时的他,还能有从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拼劲吗?
只怕是想着封璃,也要牵肠挂肚死了。
想到这一点,伏渊不禁有些伤感,而后调整了下思绪,玩笑道:“怎么?夫人不会是想跟我一起进军营吧?那可太危险了,那些个有家室的还好说,其余的……”
其余的见了封璃,若是伏渊不看着点,还不把封璃给生吞了。
封璃瞪了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我是想说,咱们府里有一个人,或许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