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党原理事长段焉公然叛*党,基辅罗斯社党或是幕后黑手!
与基辅罗斯高层密谈绝密泄露:鞑靼地区或将独立!大秦怎会赢了战争输了谈判?
……
走回将军府邸之时,谢忱舟已然痛得有些精神恍惚。可面对着沈长河时,她还是强忍着伤痛,思路清晰地汇报道:“将军,属下幸不辱使命,完成天机阁权力的和平交割。从现在起,它就不再属于任何个人,而是只忠于国家的一把秘密武器。”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这背后的艰辛却无人知晓。徐曼舒执掌天机阁长达三十余年、树大根深,并且德高望重,别说她谢忱舟,就算沈长河本人前来要求交出对天机阁的实际掌控她都未必给面子,更何况谢忱舟这般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然而,就在她奇迹般活着离开天机阁之时,徐曼舒也已经公开宣布不再掌管阁中事务,同时也彻底服从了将军府的一切安排。
这,已然可谓奇迹了。
对着眼前虽然刚刚沐浴更衣之后衣衫整洁、却面容惨白的女子,沈长河却对她汇报的内容毫无兴趣,对她身上的伤痕也视若无睹。他只是略一点头,指了指放在办公桌上犹自冒着热气的碗:“趁热喝。”
“将军,您……”谢忱舟不解:“这是在炼药?是需要用我试药吗?”
她的脑子有点混乱。从地下室被将军“救”出来之后,很多事情好像就记不清了;然而她却记得,沈长河曾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医者,甚至还在民间隐姓埋名开过几年的医馆。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操旧业,又是为了什么?
“……”沈长河被她的反应惊得愣住了,半晌,才无语地反问:“试药?”
见她一脸懵懂,他复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才道:“你先喝吧,看看效果如何。”
谢忱舟见他态度坚决,便也不再犹豫推辞,端起药碗一口气全都灌进了肚子里。然而,药的味道实在太苦太呛,饶是她这种身经百战之辈也险些吐出来!即便如此,她却也不愿让沈长河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只得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然后,非常丢人地打了个嗝。
“啊……对不起!”意识到出糗大发了的谢忱舟慌忙道歉。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尴尬到极点的时机,她居然看见了沈长河的笑容——
苍白的皮肤,浓秀的眉宇,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温柔多情的、碧绿色的桃花眼,向上微微弯起一泓美丽的弧度。他有多久没笑过了?谢忱舟已然记不清。但她却只觉此刻的自己,幸福得即使立刻死去,也无憾了。
她一直都是无条件地喜欢着、崇拜着他,为了得到他,她成了一个卑微、怯懦、自私,甚至是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他于她而言早已不仅仅是将军那么简单,而是——神!
……她,曾经那样疯狂而粗暴地征服了神啊。可时至今日,为什么她却仍离他如此遥远?
沈长河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垂下眼帘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腕,一言不发开始为她上药。谢忱舟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讷讷道:“将军,不用的,我没事。”
“为何从天机阁入手。”
耳边是沈长河低沉的声音,药水的清凉让她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可那感觉却异常受用。谢忱舟小声道:“因为天机阁的改革势在必行,也因为属下……我想成为您的左膀右臂,首先要有自己能够掌控的力量,而徐先生她早已无心政事,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听说,”此时此刻,沈长河的脸离她的手臂不过寸远,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肌肤,是令人心悸的酥麻之感:“直到老徐主动放权,你埋伏在她四周的伏兵才撤下——既然有能力直接动武取而代之,为什么不去做?”
“我发过毒誓,不会再做让你难过的事情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竟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谢忱舟惊愕且难堪地别开了脸,结结巴巴地试图岔开话题:“因为,因为,因为我知道,徐先生绝不会真对我痛下杀手,而且为了不让裴毓秀和萧子业旧情复燃,她一定会顺势放弃她本就不再关心的天机阁,这样做,代价最小……不是吗?”
沈长河笑了一下,才道:“所以,即使差点儿被打死,也无所谓?”
谢忱舟抿了抿嘴,艰难地点点头:“只要徐先生的面子能保住,挨顿打没什么的。”
她顿了顿,又道:“只有保住了徐曼舒的颜面、让她体面地、主动地交出权力,她才不会怨恨将军您,其他老下属才不会因此而心寒;人心稳定,军政府未来才有‘无痛’革故鼎新的可能。”
“我没有看错人。”包扎完上臂最后一道伤口,沈长河方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头:“小舟,你有着与生俱来的政治敏锐性,这很难得。天机阁既然是你拿下来的,今日起就交给你了。”
他语气诚恳而充满嘉许,却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谢忱舟心里有些失落,脸上硬生生挤出笑容:“属下……定不辱使命。”
急流勇退(一)
谢忱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天机阁交到她手里不到半个月便顺利完成了机构改革和人员重组,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西南将军府上下全都刮目相看。改组后的天机阁在谢忱舟的授意下更名“特情处”,分为四个机关,实行军事化管理,从情报搜集到执行包括暗杀、抓捕敌方间谍在内的任务,面面俱到。然而,这样的“好事”对于秦国政局而言却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因为现在沈长河,正面临着如何处理“四分五裂的新党”这个天大的麻烦。
上午开党内大会的时候,新党稳健派元老们吵成了一锅粥,大部分人认为应当立刻与段焉为首的激进派划清界限、正面交锋,但另一部分人也主张国家战乱方歇、百废待兴,双方应当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寻求一个相对折中的方案。
空前混乱的场面之中,首座的沈长河从始至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言不发,手指时不时轻轻敲着桌子;听到后面,他已经开始犯困了,直接用手拄着左侧额头打起了瞌睡。
直到吵闹声稍小了些,他才微微张开双眼,仍是略歪着头,语气平静且和缓道:“此事当以大局为重,若段焉执意要这党首之位,我可以给他。”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当即有直脾气之人站了起来,大声道:“沈主席,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欠考虑?大家伙儿选您做咱们的头儿,是为了跟着您不是为了任凭您如此轻易就向激进派投降的!”
“谁说我是要‘投降’的?”沈长河笑了:“只要他段焉愿意公开拒绝基辅罗斯割让鞑靼的无理要求、与社党划清界限,区区党主席之位就算送他又有何妨?诸位愿追随沈某,难道不是为了秦国能早日走上和平发展之路、秦人不再受战乱之苦么?”
他这一番言论理直气壮兼言之凿凿,光明伟岸得令人无从反驳。可不理解的声音却并未断绝:“话虽如此,可是没有您坐镇,新党定然四分五裂、再无力与维新政府陈锡宁对抗!”
“是啊!如今段焉几乎是意欲卖国,即便您辞去党主席之位,别说是我们绝对不服段焉那厮,就算激进派里也有不少爱国人士不会接受这个结果!只要沈主席岿然不动,任他段焉八面来风,也无法撼动您一丝一毫!”
“没错,您绝不能辞去主席之职,否则就是不负责任!”
“之前的韩主席搞不好就是段焉那厮暗杀的,此等心机叵测的小人怎堪大任?”
……
“沈某在此,多谢大家抬爱了。”
沈长河轻咳一声,郑重道:“可是诸位同仁,大家可曾想过我们的立党之本是什么?是民心。在过去三十多年维新党执政期间,新党被列为乱党之流而遭到毁灭性打击,是什么让我们起死回生?还是民心!因为我们一直标榜着平权、公正、民*主、自*由并且一直为之而奋斗,各地民众才会箪食壶浆地迎接我们的军队,用实际行动支持我们在地方反抗维新政*府,我们因此才会有了今天足以抗衡维新政*府的资本!”
顿了顿,他复又环顾四周,续道:“现在民心所向非常明确,一是和平,二是发展。段焉要争权,若他真的有能力领导新党、带领国家走向复兴之路,我个人的荣辱又何足挂齿?如他最后背弃了秦国,秦国百姓也定然饶他不过;可若我要与他此时争出个胜负高下,那么受害的便只能是普通的秦人,只能是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现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众目睽睽之下,高大俊美的混血男人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对着与会者深深鞠了一躬,万分诚恳地沉声道:“诸位,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请给予沈某足够的信任——拜托了。”
沈长河的态度已然足够恳切,但稳健派的元老们仍是不能理解。然而,事态很快就急转直下:没过几日,关于西南将军血统身世的传言便再度甚嚣尘上,很快就发酵成了一桩轰动全国、乃至整个世界的要闻!
这些新闻大多是在质疑沈长河身为一个“混血”,能否胜任如今秦国最大党派、新党党魁之位,乃至未来万一成了秦国新一任总统,如何服众。
到目前为止,他们显然仍在老生常谈,因为沈长河的吐火罗人血统早已在数年前经过了公众舆论的质疑和检验,没有什么值得探讨的余地。然而,这件事很快就向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开始有人对沈长河生父的秦国血统提出了异议,并且指出,沈长河之父亚罗斯·霍尔木兹的生父并非太原商人沈玉,而是一位不知名的吐火罗人。换言之,亚罗斯·霍尔木兹、汉名沈慕归的拜火教前教主,根本就是一个纯正的吐火罗人、没有一点秦人血统!
“沈长河在说谎!”撰写这篇社论的作者最后如是写道:“他欺骗世人称自己父系为秦人,这是本世纪最可怕的弥天大谎!秦国数千年来从未接受过异族人作为最高领袖,秦国——从来都只能是秦族人的秦国,怎能沦于异族之手?!”
这篇社论甫一刊出,立时引发了各国媒体的兴趣: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秦国未来最有竞争力的总统候选人居然被曝出父系是高昌帝国吐火罗人。不要说按照秦国传统,就算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里,父系才是决定一个人民族归属的标准;若亚罗斯真是纯血吐火罗人,那么沈长河也就顺理成章地应被视为吐火罗人。
——一个外国人,怎能做得了秦国的总统!
各国记者们一窝蜂似的涌向秦国,试图从蛛丝马迹中获知事实的真相,可无论他们如何打探,始终都拿不到任何确凿证据。结果闹到最后,除了西洋部分生物学家断言金发碧眼的亚罗斯·霍尔木兹绝无可能混有秦族的黄种人血统之外,再无其他风波。
然而即便如此,秦国政界却都明白:此事一出,沈长河短时间内是无法摆脱其负面影响了。全国各地关于他身世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民间对于他那“怪异”的容貌也评头品足、议论纷纷:不过,好在绝大多数人都是怀有隐晦的善意甚至敬意的,毕竟,他是带领秦国击退东瀛侵略者的民族英雄。此种情形下,段焉也如愿以偿地接到了沈长河方面的邀约——后者称,过几日将召开新党公开磋商大会,邀请他届时参加。
双方明争暗斗到了今天,也确实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段焉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沈长河的“邀约”。不出他的预料、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长河在会上当着全世界媒体面前,宣布辞去新党党主席一职,将党内各项权力全部交予段焉。
“我这么做虽说是自愿的,可也有两个条件。”在权力交接之际,沈长河亲切地拍了拍段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一是坚决捍卫领土主权完整,二是维护民众来之不易的民*zhu和自*由。怀仁兄,能否做到?”
他的语气很是轻松,甚至有些像开玩笑,然而段焉还是看到了眼前这个美丽的男人眸中一闪而过的、带着强烈威胁意味的杀伐之气。略作沉默过后,段焉也神态轻松地答道:“那是自然,在下义不容辞。”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下,两位秦国政坛的风云人物友好地握了握手,宣示了此次权力交接的和平落幕。一个月之后,段焉作为新党新一任党*主*席在总统大选中获胜,成为战后新一任共*和*国总统。
急流勇退(二)
合众国历四十一年春。
西北地区,药师谷。
缓慢地穿过一群胸前佩戴“总统头像徽章”的当地百姓,一辆进口黑色轿车最终停在了“百木草堂”门口。车刚停下,一个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青年就迈着两条长腿从车上走了下来,笔挺的纯黑色军装衬得他愈发肩宽腰细、高挑修长,略显秀气的、高而直的鼻梁上架着墨镜,身后披着军用大氅,单是站在那里,就已足够吸引周围人的视线了。
然而,“他”一开口,却是女人的声音:“请问,先生在吗?”
“您是……?”从门里探出头的年轻人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男女不辨”的青年军官,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对方的脖子和胸部:没有喉结,一马平川。
这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请为我通传一下,就说小谢来拜访他老人家。”对于他近乎冒犯的举动,军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