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古代架空]——BY:龙五爷

作者:龙五爷  录入:11-04

  “瘟*疫!”
  徐曼舒拿着电报走进来的时候,沈长河正对着沙盘出神。来不及说别的废话,她将电报用力拍在他眼前的桌子上,一脸的惊慌失措:“大事不好了,凉州出现几例不明瘟*疫!”
  可没想到,后者竟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沈长河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李云凌已经告诉我了。”
  徐曼舒急道:“你都知道了?那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并非不明瘟*疫。”沈长河语气平静:“症状描述我看过了,是天花。”
  听了这个回答,徐曼舒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惊慌转为恐惧。她本想下意识地问他是如何做出的判断,可一想到对方医术相当了得,又不得不把这话噎回了肚子里,临时改口:“天……天花?就是百年前那个让上百万人死于非命的、无药可治的天花?”
  沈长河镇定地点了点头。徐曼舒于是更急了:“这种节骨眼儿上还打什么仗?赶紧回去呀!”
  “没必要,也不现实。”
  不料,沈长河却只是淡漠道:“这次瘟*疫发源于关内淮河、红水交界一带,距离西南较远,当务之急是阻止瘟*疫从发源地蔓延至西南。曼舒姐,你立刻致书裴阁老和张俭之,让他们率军政府务必做好以下五件事——”
  “第一,立刻隔离所有病患,军政府集中一切医疗力量全力救治,并取用库存酒精对重点疫区每日定时消毒;第二,不再接收关内难民入境,但可向确有困难者提供必要的物资帮助,尽可能和平劝返;第三,全境发布告示,两日内封城,逾期不候;第四,宣布进入战时状态,军政府按略高于市价向农民、商户征收粮食、蔬菜等必需品,并按正常市价卖出,统一实行公众按人头、按计划配额购买制度;第五,严厉打击散布谣言、囤积居奇、发国难财以及官商勾结为害百姓之行径,非常时期刑事案件一律从快从重定罪量刑,故意散播瘟*疫者,杀无赦。”
  他的语速不快,但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不知为何,见自家将军如此胸有成竹,徐曼舒竟也随之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地有了主心骨。点了点头,她又问:“还有别的吩咐么?”
  沈长河沉默片刻,才道:“给李云凌带句话:留给她的将军之印和令牌她随时可以拿出来,我不在时,凉州乃至西南境内全部守军均归她指挥调遣。告诉她我信得过她,让她放手去做想做、该做的事情,哪怕是上述五件事之外的亦可,不必受任何人掣肘。”
  “……”徐陵惊愕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若不是他亲口所说,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沈长河竟信任李云凌到这种地步!以她对沈长河的了解,此人生性多疑、外粗内细、心思极重,为什么偏偏对李云凌……?
  却听沈长河继续道:“还有,联系安西城内雅利加合众国的报社,就说关于瘟*疫一事我愿意接受采访,但仅限今明两天,过期不候。”

  奇袭(二)

  
  “连瘟疫都拦不住他?”萨提亚用力地将手中报纸往桌子上一拍,骂道:“这兔崽子是疯了吗?!”
  他的对面,沈如风也很是认真地看着报纸。就在两日前,中原地区爆发了“不明瘟*疫”——后来被确定为天花,而沈长河则在同日接受雅利加驻秦媒体“雅新社”的采访,称其会在战争结束之后立刻赶回西南与民众共渡难关,并宣布西南即日起进入战时状态,以枢密处首席阁老裴轩牵头,秘书张俭之、李云凌临时破格提拔为枢密处唯二的“执政官”,协助裴轩处理政务。
  ——这种超出常理的人事变动,恰好向整个秦国宣示了西南军政府将要兼顾“收复失地”与“攻克瘟*疫”的决心和信心,再配上各大报纸上刊载的、沈长河那封笔锋凌厉张扬的亲笔信《告西南同胞书》,洋洋洒洒上千字,行文如行云流水且极具煽动力和安抚人心的功效,简直是把宣传工作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境地。
  沈如风反复读了几遍,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愧是只凭几句话就能劝退东瀛铁骑的鬼才,果然厉害。”
  “国师大人,请摆正自己的立场!”萨提亚道:“他是我们的敌人!”
  “可他也是我的亲哥哥。”沈如风面不改色:“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萨提亚拧起一双浓眉:“难道国师大人要在战场上徇私不成!”
  沈如风平静道:“亲情是亲情,国事是国事。本国师一向公私分明,无愧于心。”
  “……”萨提亚忍着气,沉声道:“先不说这个。眼下的事怎么解决?沈长河这兔崽子大军就在城下,还让士兵们喊话羞辱您——说我高昌帝国无人可用,竟要依靠娘们儿领兵打仗!”
  沈如风轻笑一声,才道:“萨提亚将军,您怎么如此容易就上了他的当?他能任用女人为执政官,就说明他根本不是歧视女人。这一切都是权宜之计罢了,目的就是为了骗你出去应战。”
  萨提亚冷笑道:“我一直都很奇怪——帝国军事实力冠绝中陆地区,区区东陆一个弱国的小小军阀,有什么可怕的?”他一指城楼外面零零散散的几支滇军:“就这样的散兵游勇,我们都不敢出去?传到列国耳中恐怕就不是笑柄那么简单了吧!”
  沈如风不慌不忙地辩解:“笑柄是小事,胜败才是大事。将军可曾看过线报?西南军政府的大批人马近日陆续通过南迦巴瓦山、赤水等西南与西北地区边境交界地带进入,可奇怪的是,他们进入西北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将军可曾探究过其中原委?”
  萨提亚张口结舌。沈如风又道:“不知您是否还记得二十七年前西南军政府与百越之间甘泉山那一场战役?据我了解,当时我的母亲嬴风率领滇军兵分三路,一路精锐正面佯攻,一路散兵作为幌子侧翼包抄作为幌子吸引百越主力,剩下一路主力则通过数年之间挖通的矿山通道‘暗度陈仓’,在百越军队被佯败的滇军吸引过来之后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国师您的意思是……”萨提亚蹙眉深思,道:“沈长河这次是要故技重施了?”
  沈如风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国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就因为他现在派出来的这些都是虾兵蟹将,就能看出来主力一定不在这里?”萨提亚冷声道:“您以为本将军之前没好好调查过他和滇军的行军路线?我们的探子回报,西南军政府出征前调用粮草辎重不过只能勉强撑得住两万人马,而帝国光是屯兵边界的就有八万人,四个人打他一个还打不过?”
  “现在的战争又岂是凭借人数就能定输赢……”
  “就算是看武器,帝国也绝对比他只强不差!”萨提亚哼了一声:“怎么,国师大人是不是怕刀枪无眼伤了你那位体弱多病的好哥哥?”
  沈如风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来将军对我意见很大……战争结束之后尽管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我没有任何异议,但战争期间我是你的上级,还是要公事公办。你,暂时还无权干预本国师的决策。”
  “……”她这温和却决绝的态度,让萨提亚一时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几天里果然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虽然之前闹得很不愉快,可毕竟国事大于天,私人恩怨先放一边,萨提亚和沈如风一道认真听取线报、紧锣密鼓地部署防御及其它对敌措施,期间确也听到了一些风声:确实有一部分约两千人左右的滇军沿着高昌与月氏国的边界线试图在夜间“偷渡”,结果,也自然是被高昌军队及时阻截在边境,并统统活捉、成了战俘。
  对于这些秦族俘虏,萨提亚是力主就地杀光、以绝后患的;但沈如风则认为不妥。看着围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弱病残”们,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些人不能杀。无故处决战俘不合国际法,而且也太过残忍,会给帝国形象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
  “你怎么能什么都怕!”萨提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我说国师,心软也得有个限度吧?这些家伙不杀了难道留着浪费我们的军粮吗?”
  “不,”沈如风道:“放他们回去吧。还有,立刻给陛下发电报,让他命令王庭周围城市做好御敌的准备——这些人不过是沈长河放出来的幌子,他接下来极有可能会突袭王庭!”
  与此同时,托克城。
  这里距离边境已经很远,是高昌帝国经济贸易最发达、最国际化、人民生活最富庶的地方。重商传统让这里的人们思想开放、包容性更强,面对外国长相的人也不会太大惊小怪。
  ——哪怕,最近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高丽人、百越人。
  虽然最近帝国已经颁布了一系列禁令、严查入境秦人,可这些人虽然长相上与秦人并无太大区别,可用的确实是高丽语和百越语,因此当地官员也没太往心里去。
  直到某天夜里。
  居民们正在梦乡之中,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外面一阵短促而激烈的枪声。时年兵荒马乱,偶尔也会有马匪下山抢掠之事发生,所以百姓们并没有太当回事儿;可第二天一醒来,所有人却愕然地发现街面上多了许多巡街的士兵:
  而且,还是滇军!
  “滇军是什么时候打进来的?”有人小声问别人:“国师不是在迦师古城边境跟秦人对峙吗?”
  很快,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市中心广场上,一名身形极为高挑的军装男子举着扩音器试音:“喂,喂。”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借由扩音器变得格外清晰、清晰到附近准备开市的商贩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人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过去,慢慢的,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
  “非常抱歉,打扰各位了。”军装青年那张漂亮得不似人类的脸上绽开一个温和儒雅的笑容:“自我介绍一下——大秦西南军政府,沈长河。”
  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托克城后,沈长河依托托克城的军火供应、同时与从后方会师的装甲军团合流,兵分三路发动闪电战,一路骑兵从右侧进攻塔尔逊城、一路骑兵从左翼进攻伊河城,他本人则亲率全副武装的重型装甲军团一路向纵深推进。中间虽遇抵抗,但由于左右两翼均被杀的片甲不留、把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守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是故中路所遇阻碍也并不算强,短短七日内竟生生接连攻克八座城池,直扑高昌王庭!
  “可恶!”
  直到这时,高昌皇帝法尔哈德才终于后悔当初不该小看沈长河了。这次,他也没问伊藤美咲的意见,直接下了一道旨意:命令国师娜迪亚·霍尔木兹立刻率军回援,拱卫伽沙城。
  然而,沈如风在收到皇帝圣旨后,却只回了这么一封电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请转告陛下,沈长河此举意在围魏救赵,让他千万不要心急,命禁卫军守住都城即可。三日内,沈长河必会不战自溃。”
  法尔哈德已然被急昏了头,哪还听得进去逆耳忠言?接连十三道圣旨催命一样飞到边境前线,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最后直接威胁她“若再抗旨不遵,国师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等同谋逆罪处死!”
  接到这样的圣旨,沈如风这次终于没再推辞。法尔哈德非常了解她心慈手软、不懂弃子的性格特点,对此,沈如风自己也心知肚明:小皇帝已经算准了她绝不会任由他处置那些下人,所以这次她再无选择余地。
  事情的发展一如沈长河所想,也一如沈如风所预料的——沈如风的部队大部分从迦师古城撤出来的同日,埋伏在周围的滇军便毫不客气地发动总攻、一举歼灭了城内为数不多的守军,夺回了争议地带!
  三日后,三路滇军在高昌王城伽沙会师;与此同时,国师娜迪亚·霍尔木兹的精锐部队也及时赶到了。于是,在这种史无前例的尴尬情形之下,兄妹二人再次见了一面——
  这次,是作为双方敌军的统帅,隔着一条不甚宽阔的护城河,遥遥相对。
  “沈将军。”
  沈如风头一次用了这个称呼。她骑在战马之上,神色凝重地开口:“迦师古城完璧归赵,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可否就此罢兵回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国师大人,你不觉得这句话说得太晚了么?”
  沈长河微笑着扬起手中的马鞭,喝止住身后跃跃欲试的兵士,道:“宣战之前,我给过你们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不愿化干戈为玉帛,方有今日两国兵戎相见。”
  深冬,凉州城。
  除了西南之外,如今天花疫情已在全国范围内肆虐,甚至俨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好在此前沈长河当机立断下令封城,这里才不至于如其他地方一样遍地尸骨。
  可终究,大灾大难面前,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裴轩年纪大了,兼之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又对处理政务十分消极,如今李云凌俨然已经成了西南军政府的实际一把手,面临愈发严峻的局势,她也有些束手无策。
  虽然西北边境不断传来滇军势如破竹攻克高昌数座城池的好消息,但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理智告诉她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可内心深处却让她越来越担心和恐惧。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种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张牧这厮虽然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糊——根据她的“指示”,他的手下一直盯着裴毓秀和向来深居简出的何伯,并每天把此二人的一举一动汇报给她。何伯还好并无异动,可裴毓秀在此期间却并不消停,反而频繁和一个很是敏感的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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