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银光闪过,大巫医生生用刀割开了自己两个手腕的血管,大股的鲜血瞬间沿着他的手掌滴落在梦仙昙花上。
紧接着,大巫医又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大腿。
刺目的鲜血喷溅在冰棺周围所有的昙花上,一瞬间,所有吸吮了鲜血的梦仙昙,都微微颤抖着,层层花瓣开的更盛,鲜红的花蕊一个个伸了出来。
“不好!”尉瑾大喊一声,但是已经晚了。极其浓烈的花香铺面而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为一片刺目的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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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一梦 九
晏长清忍不住用手肘挡住了眼睛, 再睁开时, 眼前仍旧是苍茫的雪山,整整齐齐码放的数百具冰棺, 却不见了大巫医的身影。
又是幻境?
尉瑾脸色有些惊慌, 道:“完了完了,咱们掉进大巫医的幻境里了。”
赫连戎川道:“你的清风散呢?快拿出来。”
尉瑾哭丧着脸:“我一直都拿着呢,可是这花香太浓烈了,清风散根本没用啊。”
晏长清道:“梦仙昙不是会让人看到自己心中最想念之事?为何我们会进入他人的幻境?”
尉瑾道:“这个我师父可没有告诉我。梦仙昙的药性我也了解的不全面, 不过我猜,兴许是因为大巫医是用自己的血催开梦仙昙的。他的执念太强了, 所以影响了其他人。”
赫连戎川点点头, 双手抱胸,道:“先看看情况, 也许有办法出来。”
向瑜是头一回进入梦仙昙的幻境, 不免有些好奇,他四下望了望,突然道:“诶,那三个人是?”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从身后不远处的山坳处,缓缓走出三个人影。
为首的那一个个子最高, 身上还背着远行的包袱, 正在冲另外两个稍微矮一点的少年挥手告别,
尉瑾惊呼一声, 瞪大了眼睛:“哎呀!这不是我师父吗?”
向瑜道:“你师父不是什么游历四方的仙医, 叫……叫什么云不归?他怎么会在大巫医的幻境里?”
尉瑾一眼不眨地仔细辨认着那个男人的脸。他不会看错的,虽然这个男人远远比他的师父年轻很多,但是他俊逸出尘的面容,如冰雪般淡然而冷漠的浅色眸子,不是他师父云不归,又会是谁?
年轻的云不归正在向山下走去,没走多久,身后由远而近,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不归转过身来,看着追上他的少年。
这个少年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如冰雪一般纯净而秀美,尖尖的下巴,睫毛乌黑,显得那脸更白皙,只是眼角眉梢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的稚气。
他不正是方才躺在冰棺里的那个少年?虽然年纪看上去要更小一些。
“大哥哥!”兴许是跑地太快了,少年微微有些喘,雪白的脸上现出些微红。他从白袍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荷包,道:“给你。”
晏长清注意到,这个少年似乎是故意把手指用长长的袖口裹住了。
他的手怎么了?
云不归接过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是几粒圆圆的,雪白的种子。
不知是不是晏长清看错了,云不归的脸上,似乎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对那个少年道:“我说过的,梦仙昙根本种不活的。”
“咱们白苍山上的确种不活,不过也许换个地方可以呢?”少年微微抬头,天真而满怀期待地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
“非岚,你知道我下山的目的。”云不归道:“我要周游四方,寻找救活咱们族人的良药。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养什么花花草草?”
“可是……”这个名叫非岚的少年低下了头:“可是传说里,得到最纯净雪水浇灌的梦仙昙,不是可以救回死人吗?这个梦仙昙一旦开了,不就可以——?”
云不归笑了:“你也知道,那只是传说而已。”说完,他把掌心的梦仙昙种子倒回荷包,还给非岚,转身走了。
非岚捧着花种,想要追上去再说上几句,却又有些迟疑。
云不归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没走多远,后脑突然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轻轻砸中了。竟然就是刚才的荷包,花种从里面掉了出来,撒了一地。
另一个身穿雪白长袍的少年不知何时正站在非岚的旁边。他看上去似乎比非岚还要小上两三岁,个头也更矮一些。面容虽然也满是稚气,但一双清澈的,绿色的双眸,却不像非岚一般恬静温润,而是莫名透出一股偏执和狠厉之气。
那个荷包,正是他砸向云不归的。
赫连戎川双手抱胸,细细打量了这个少年一眼,道:“诶,这个小孩儿,怎么长得那么像大巫医?”
晏长清点点头。
虽然年龄有很大出入,但是从五官和气质来看,这个少年,的确是年少时候的大巫医。
“不是说,梦仙昙会让人见到心中心心念念之事?”赫连戎川问道:“怎么现在我们见到的,像是那个大巫医的回忆似的?”
尉瑾也有些不解。他从师父那里得到的有关梦仙昙效用的知识太有限,他只能试着去猜想和解释:
“你看大巫医刚才那么癫狂的样子,许是他一时心智混乱,所以才被梦仙昙花香勾出了心中的回忆?”
向瑜在一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有可能是这些回忆,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晏长清补充道:“回忆,梦想与现实,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分开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
似乎是又争吵了几句,少年上前一步微微挡住非岚一点,用有些稚气的声音对着云不归大声道:“这是二哥哥挖破了手,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种子,你要也好,不要也罢,我就扔在这里,你看着办吧!”
说着梗着脖子,气呼呼地一把扯住非岚的手:“二哥哥,我们走!再也不要见他!”
非岚的手从袖口露出来,果然十个指头都缠着绷带,隐隐地透出些血色出来。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远了,非岚几次想要回头,却都被小小的大巫医拽着,拉走了。
云不归看着两个少年小小的背影,一动不动沉默了许久。终于在这两个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山里的时候,云不归弯下身,把散落一地的梦昙花种子一颗一颗捡了起来。
“啧啧啧,这什么人啊,非得被骂一顿才接受别人辛辛苦苦送来的东西?”赫连戎川忍不住道。
尉瑾却摇摇头:“其实我师父说的没错。能够起死回生的梦仙昙的确很难种活,师父后来种了很多年,才活了一朵,却一直没有开花呢。”
说话之间,场景变换了。
灯火辉煌的地宫里,两个少年明显长大了一些。大巫医在满地的金银珠宝中打了一个滚儿,语气中带着兴奋:“二哥哥,这么多宝贝,你怎么才告诉我?”
非岚看着满眼放光的大巫医,在一旁笑着道:“大哥交代过,只有等你十六岁成年了,才能带你来这里呢。”
在非岚提到“大哥”二字时,大巫医的嘴角明显地撇了撇,满是不屑的样子。但是他转眼又堆满了笑,呼啦啦地把手中的一把金币捧起又落下,道:“发财啦,发财啦。咱们赶紧带着这些宝贝下山,听说山底下可好玩啦!”
非岚微微变了脸色,道:“这些宝贝都是咱们的族人世世代代留下的。大哥临走前交代过,咱们必须守好这些,在救回族人之前,一分一毫都不能拿。”
“又是大哥说,大哥说……搞了半天,原来你让我看这些宝贝,就是让我死了下山的心啊。”大巫医有些失望地嘟囔了几句,道:“不公平。凭什么大哥可以下山,我却不可以?”
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大巫医的语气和表情,都带有几分向非岚撒娇的成分。
非岚很温柔地笑了,道:“大哥是很厉害,很有天分的医者呢,他下山是为了当天下第一的神医,回来救回咱们的族人。而我的无翳弟弟呢,虽然也很有天分——”非岚伸出食指,亲昵地在少年鼻头轻轻一点:“但他还是个天天在鼻头蹭灰的小孩子呢。”
无翳?原来大巫医的名字叫无翳?尉瑾不禁有些惊讶。原来他的师父也是有兄弟的,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谈起过?
无论是无翳,还是非岚。
无翳一愣,赶紧抹掉了鼻头的灰,信誓旦旦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比大哥更厉害!”
“好好好,我等着,我等着。”非岚笑着摇了摇头。
场景又变换了。
非岚还是一身有些发旧的白袍,拿着一只小水瓢,正小心翼翼地弯腰给土地浇水。无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也拿着一只水瓢,粗枝大叶地给土壤里根本就没发芽的梦仙昙种子浇水。一瓢多,一瓢少的,估计即使有种子要发芽,也会被他这浇水方式给旱死,涝死。
“还是没有开花啊。”非岚眼中有些失落。
“都种了这么些年了,要是开花,早都开了。”
无翳语气里有几分淡淡的讥讽,但是非岚只是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怂了,笑嘻嘻地凑过去,弯着腰,仰着头,示意非岚给他擦汗:
“热死啦!”
晏长清这才注意到,虽然无翳比非岚小几岁,但是此时的他,却已经长得比非岚还高一些了。
非岚无奈的笑了笑:“多大了,还要撒娇呢?”便很仔细地帮他眼中任性的弟弟擦汗。
无翳却一把捉住了非岚如玉般白皙的手指,很用力地攥在手心里,道:
“我已经十六岁了。”
非岚看着无翳暗绿色的,充满了坚定之色的眼睛,微微一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无翳道:“所有的白狼,现在都愿意听我的话。有白狼在,咱们可以下山去,谁都不敢欺负咱们。”
非岚道:“你还是想下山?不行,我不允。”
“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梦仙昙一朵都不曾开。大哥也再没了消息。咱们难道就要苦守在这里一辈子?”无翳急了。
“这是我们的使命。”非岚道:“也是大哥的嘱咐。”
“又是大哥,又是大哥!”无翳眼中现出狂乱和嫉妒之色:“他有什么好?什么都不管,只顾下山自己潇洒!你难道就要因为他的几句嘱咐,把自己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非岚有些不理解无翳突然爆发的狂乱,道:“山下又有什么好?听说咱们白苍山地下,寸草不生,方圆千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秦川城,灰扑扑,缺水又少粮的。既没有清凉可口的水来解渴,也没有聪明的白狼和雪鹿来陪你玩耍,更没有美丽的雪松和湖泊。你去了那里,肯定又要后悔了。”
赫连戎川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非岚,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怎么骗起人来不打草稿啊。秦川城可是漠南十二郡之首,有名的沙漠明珠。怎么到他嘴巴里,变成狗不拉屎,鸟不落地的不毛之地?”
晏长清却微微摇头:“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我看过秦川的县志,十几年前,秦川城的确是一块贫穷,破败的小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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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一梦 十
赫连戎川讶异地扬眉:“只是十几年的功夫, 这秦川城就能变得如此繁华?”
晏长清道:“根据县志记载, 是因为十几年前,秦川人开凿出了白狼河。”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晏长清记得秦川的百姓提起过, 白狼河的水脉,是大巫医无翳带人上山挖开的。
无翳撇了撇嘴,很明显不相信非岚的话:“你又没下过山,你怎么知道山下不好?”
非岚不加思索道:“这是大哥说的啊——”
“大哥, 还是大哥!”无翳烦躁地捂住耳朵,大声道:“你的心里, 是不是除了大哥, 就再也没有其他人!”
“你为何说这样的话?”非岚微微一愣。
“为何?”无翳道:“我都看到了,你天天都到大哥的房里去, 把他用过的东西擦了一遍又一遍, 还偷偷给他画像。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意思!”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非岚道:“所以原来是你把那画像毁坏的?你却骗我是白狼做的?”
无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索性就承认道:“就是我撕的。我就是看不惯!云不归有什么好,你干嘛天天想着他!他根本就不配!”
“你……”
非岚有些生气了,脸色微微带了些怒气的红, 但又不想和自己的弟弟争执, 只好转身走了。
无翳站在原地, 嘴张了张, 似乎是想追过去道歉, 但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咣地一声,无翳一脚踹翻了水桶,清澈的水撒了一地。小水瓢在地上骨碌碌打了一个滚,停住了。
色彩在旋转……
晏长清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脏兮兮,冷冷清清的大街上。
街道两边稀稀落落地支着数个灰扑扑的小摊子,有卖馕饼,馄饨,风干肉等吃食的,卖成捆成捆的布匹的,也有卖手帕香囊拨浪鼓等小玩意的。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街上的人很是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