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将卷宗合上,就听段离道:“不出意外,过两日明光宗的人就会到天昭门来,你……”
楚岚抬头,他知道这卷宗段离肯定早就看过了,他之所以拿过来,就是想给他看一看的。
楚岚收拾了一下混乱的心绪,道:“师尊,如果他们调查的话,是不是要先从证人下手?是这个叫丁义的人吗?”
段离摇摇头,楚岚心底涌上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段离道:“我查过了,丁义在五年前就死了。”
楚岚一愣:“怎么会?”
段离手掌一翻,另一本书出现在他的手中。
楚岚接过去一看,发现是他在戚和那里借阅的《天昭门纪事》。
段离道:“虽是无聊之人编纂的闲书,但也能提供一些消息。你往后翻,我折起来了。”
楚岚点点头,翻到段离说的那一页,就见上面写着丁义的事。
书上说丁义是柳成蹊案件的证人,运气好躲过一劫,但后来因修炼走上邪途,动了歪心思,偷吃了助涨修为的丹药,爆体而亡。
段离等了一会儿,问:“看完了?想到了什么?”
楚岚沉默片刻,道:“杀人灭口。”
段离赞许的点点头,楚岚心下一动,抬头道:“师尊,这个叫丁义的,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他的遗物呢?”既然有人要杀丁义灭口,那么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段离看了楚岚一眼,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不过很可惜,他的遗物在他死之后就由专人转交给了他的家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知道他的家人搬到了什么地方。”
楚岚又沉默下来,茫茫人海,到哪里去寻丁义的家人?
段离见他失落,便道:“别想太多,此事就交给明光宗处理,你安心修炼。”
楚岚点点头,他将卷宗和那本《天昭门纪事》还给段离。
想了想,还是说道:“师尊,我不明白,就像碧灵仙君说的,在此之前人界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发现魔族的身影,那些魔族忽然出现,明光宗难道从未怀疑过他们的来历?他们真的觉得那些魔族只是千年前留在人界的余孽”
段离道:“他们自然怀疑过,只是那时没有确切的证据。再者,凭为师那时的修为,也没能力将那些魔族‘放’出来,他们就算怀疑,这一条也说不通。”
楚岚不由怔了一下,他不由想到那日在议事厅的事。难怪碧灵仙君那么容易就放过他,原来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那这么说的话,那个污蔑师傅的人,修为一定很高了?
是天昭门的人吗?会是谁?
段离的手指在书上轻轻一拂,那两本书便消失了,他道:“那件事过后不久,更多的魔族出现在世人的眼中。明光宗抓了一些魔族审问,发现他们确实是从魔界来到人间的,并非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魔族。”
说到这里他哼笑一声:“如此看来,仙门中人的办事能力也不算太差。”
顿了顿,段离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只是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到人界的,被擒的魔族却是咬死不说。”
楚岚努力跟上段离的思路,“所以,明光宗认为师傅……认为您是在那些魔族来到人界后,才跟他们有了联系?”
段离嗯了一声:“这也是明光宗为何会饶我一命的原因。”
楚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段离从树上跳下来,道:“不说这个了,来,让为师看看,你这几日学的怎么样。”
楚岚呼了口气,按下纷繁的思绪,转身跟上了段离的脚步:“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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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明光宗果然如段离说的那样,派人来了天昭门。
不过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他们只是找了一些人问话,之后就离开了。
楚岚知道,柳成蹊的案子过去这么多年,证人又已经死了,真要查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当然在等待之余,他要好好修炼,他不能给两位师傅丢脸。
转眼,二十多天过去了。
这天,雷凯给孩子们放了假,让他们休息一天。
很多孩子结伴去逛集市,找老先生替他们写封家书送回去。楚岚则回了清秀峰。
戚和早就得到了消息,在峰上等他。
楚岚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段离的身影,便道:“师公,怎么没见到师尊?”
戚和道:“前几日你林师叔祖不是去看过你?她回来跟我们说,你瘦了很多,许是鹰泣峰的伙食不合你的胃口。这不,听说你今日要回来,蹊儿他到柴房给你做饭去了。”
“师公,您说什么?”楚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师尊他在哪里?”
戚和一捋胡须,笑的开怀:“柴房啊。说起来我还没吃过蹊儿亲手做的饭,今日算是沾了你的光,能够尝尝……”
正说着,忽见峰上一个方向飘起了滚滚浓烟。
戚和动作一顿,眯起眼睛看了看,疑惑道:“那里好像是柴房的方向……哎,岚儿,你到什么地方去?”
在看到浓烟的时候,楚岚就奔了过去,等到了地方,就见果真是清秀峰的柴房。
柴房并没有起火,只是一股又一股浓烟顺着窗户和敞开的大门飘出来。空气中飘着一股奇异的焦香味,香的有点发苦。
柴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弟子,楚岚找了一圈没看到段离的身影,便抓住一个人道:“我师尊呢?”
被他抓着的那人指着柴房:“你是说大师兄?他还在里面。”
楚岚脸色一变,直接冲了进去,一进去就被浓烟呛得打了一个喷嚏,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他眯起眼睛,看到了站在灶前的人,他忙上前拉住那人的袖子,将人拉了出去。
当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的时候,楚岚总算松了口气。
他擦了把脸,一回头就见段离白皙的面颊上蹭了锅灰,东一块西一块地,就像一只花脸猫。白色的校服上也沾染了很多污渍。
楚岚在心底轻叹口气,拉着段离在一旁坐下,又打了水来,给他擦脸。
楚岚道:“师尊,您在屋里做什么?那么大的烟你也不知道跑,不感觉呛吗?”
段离半闭着眼睛,微微抬起头,方便楚岚动作,他没回答楚岚的问题,而是道:“这么多年,竟有为师学不会的东西。真是奇了,我看他们做来挺简单的。”
楚岚:“……”
段离继续道:“没关系,现在时间还早,过一会儿为师再试一次。”
楚岚绞着毛巾,道:“师尊,您不用学这个。你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段离诧异地睁开眼睛:“你会做饭?”
楚岚点头,段离想了想,道:“那我要喝鱼头汤,还要笼蒸螃蟹,水晶虾仁,杏仁豆腐,桂花糖藕,还有……”
段离报了一串菜名,楚岚听完点头道:“好,那中午咱们就喝鱼头汤,我再蒸个螃蟹,炒几道小菜。其他的,我慢慢学,下次再做给师尊吃。”
段离满意地摸摸楚岚的头:“如此甚好。”
楚岚心中有些好笑,看来段离对做饭并没有多大的执念,或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吧。
不过这样也已经够了。楚岚想,他愿意为他踏进柴房,那他也愿意给师尊做一辈子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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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浓烟很快散了。
楚岚个子矮,他搬了个小板凳垫脚,将锅里已经烧的焦黑的,勉强能够认出是鱼的东西丢到盛垃圾的桶里,然后将锅洗了。
他从一旁的水缸里捞出一条活鱼,手脚麻利地刮除鱼鳞,开肠破肚,一条鱼很快就处理好了。
段离站在门口往屋里看,显然对楚岚会做饭这件事十分感兴趣。楚岚停下手中的活,走过去搬了个板凳给段离坐下,然后才走回去。
他将鱼头从中间剖开,撕去鱼肚上的黑膜,清洗干净,然后在锅里倒了油,用小火慢慢地煎,煎至鱼头两面金黄的时候,加了水慢慢地熬,又打了两块豆腐进去。
趁着熬鱼头的时候,他将螃蟹摆在蒸锅上,然后开始准备炒菜和配菜。
楚岚手脚麻利,动作娴熟,很快他就做了一盘清炒莲藕,辣炒花蛤,油焖大虾,剩下的半条鱼尾也煎了。
等时间到了,将鱼头汤盛出来,熬成奶白色的鱼汤,配上白白嫩嫩的豆腐,再加上一把绿油油的葱花,勾的人食指大动。
厨娘赶来做饭的时候,嗅到了香味,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笑道:“哎呦,这厨艺都赶上我了。小仙君,能不能给我尝一口?”
楚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当然可以。”
做好的饭菜很快摆上了桌,戚和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色,忍不住夸奖了楚岚一番,就连林素然听说楚岚下厨做饭,也赶来蹭了顿饭。
还有那些原本在厨房外围观的弟子,胆子稍大些的,也凑上桌,喝了一肚子暖暖的鱼汤。
饭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从明光宗着手重新调查柳成蹊的案件开始,楚岚的一颗心就一直绷紧着,这也是这段日子他飞快消瘦下去的原因蒯草。
可今日,所有的焦躁与不安,都在这场欢声笑意和食物的香气中烟消云散了。
楚岚给段离又盛了一碗鱼汤,见他弯眉笑眼满足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楚岚过得忙碌而充实。
转眼,五个月过去了,新弟子间的比试要开始了。
第36章
一线天,演武台。
魏平, 戚和等四位长老坐在高台上, 现场的气氛紧绷而热切。
新入门的弟子站在台下, 翘首等待着。
一名青年修士捧着一个木匣走上高台。
雷凯从座位上起身,道:“这匣子中放着做了标记的木牌,你们上前每人抽取一块, 拿到相同数字的人, 便是彼此的对手。待一轮比试结束后, 胜出者与失误者再分别进行比试, 依然是按照抽取木牌, 两两相对的原则,直至分出最后的名次。”
顿了顿, 又道:“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天昭门内一共只有四位长老,每位长老收取弟子的名额都是有限的,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对待。”
台上捧着木匣的弟子上前道:“诸位师弟, 你们可以上来抽取木牌了。”
新招收的弟子依次走了上去, 楚岚伸手在匣子里抓了一个,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没说什么, 转身下去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雷凯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眼底闪过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
很快,新招收的弟子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木牌。雷凯重新落座, 并冲魏平点了点头。
魏平道:“那便开始吧。”
拿到一号木牌的两名弟子上了踏上了演武台。
因为担心新入门的弟子控制不好力道,天昭门给他们准备的是木剑。
楚岚发现随着主持的年轻修士退下去,演武台的四周浮现出几块七彩的石头。
台下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凑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
戚和温声解释道:“这是抑灵石,会将跨入其中的人的修为控制在同一水平,你们不必担心。”
新弟子们点点头,便将目光投在台上的两个人身上。
楚岚往四周看了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段离。二人目光对上的时候,段离笑着冲楚岚挥了挥手。
楚岚也笑了一下,很快移开了目光。
那些赶来凑热闹的弟子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很兴奋的模样,似是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参加比试时的情景。
虽说这些新弟子只修炼半年,但他们之间的比试还是很有看头的。有眼力的甚至能够看出哪个孩子更有潜力,将来能走多远。
楚岚拿到的数字靠后,他就站在台下认真看着演武台上的比斗,总结他们的优点和失误。
比斗的速度很快,没过多长时间,就结束了好几对。
赢了的弟子面带笑意,神采飞扬,输了的则垂头丧气,忧心忡忡。
一旁围观的人给那些落败的弟子加油打气,让他们不要放弃,好好努力还是有机会的。楚岚挺喜欢这种氛围,他觉得这样的天昭门很温暖。
很快,就到楚岚了。
在听到楚岚名字的时候,一线天上嘈杂的人声静了一瞬,随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搜寻楚岚的身影。
楚岚才一动,就感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他身上。他闭上眼睛轻呼了一口气,顶着那些人的目光,登上了演武台。
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了小声交谈的声音。若说这场新弟子间的比试,最受期待,最受关注的弟子,那肯定非楚岚莫属。
天字甲等,又受碧灵仙君青睐,还赠神兵于他。仙门中可从没有人有过如此殊荣。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叫楚岚的孩子,到底有没有资格,有没有能力配上如此殊荣。
楚岚领了木剑,站在演武台上,他的对手很快上来了。
那人楚岚认识,在鹰泣峰的这群孩子中,那人进步是最快的,雷凯很喜欢他。
演武台下也有人小声议论:“哎,楚岚对面那孩子我有印象,听说在这些新弟子中,他是最拔尖的。”
“真的?那可有看头了。我还担心他对手太弱,没意思呢。”
“说来奇怪,这半年时间里,倒没听说楚岚学的有多好,你们说……”
“嘘,要开始了,别说话。”
“对,看看就知道了。”
雷凯将那些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在耳中,忍不住在心底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