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他可没教楚岚多少东西,前几个月一直让他背书。直到比试的一个月前,他才囫囵地教了楚岚一遍,且教的极快。
雷凯相信,就算是天纵奇才,在那样的快速教学下,也不可能学会。
在这半年时间里,他也让人留意着鹰泣峰上的动静,戚和跟柳成蹊是没有机会偷偷上来的。
就算是每月的休息日,楚岚会回到清秀峰,可也只有一天时间而已,他可不信楚岚能学会多少东西。
而且在他看来,楚岚就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他的那番说辞忽悠一个小鬼是很容易的。
再者,若楚岚真将这事告诉了戚和,戚和没道理不来找他算账,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客客气气的。
雷凯不无得意的想着,目光就落到了楚岚对面的孩子身上。
就像那些人议论的一样,这个孩子确实是他教的这波学生里最出类拔萃的。
方才他偷偷在匣子里做了手脚,故意让楚岚跟这名孩子抽中一样的数字,为的就是能让他们两个对上。
他要实力上的绝对碾压,在第一场就狠狠挫败楚岚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现场这么多人对他抱有期待,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输的难看,只看是没脸见人了。后面的比试若心态出了问题,管他是天字甲等还是超甲等,都到后山养鸡去吧。
然而,雷凯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开场没多久,楚岚就以绝对的实力打败了那名弟子,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仅是那名战败的弟子,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这,这就结束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才对了几招?这就完了?”
“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雷凯更是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
楚岚将木剑背到身后,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男孩扶了起来。
那男孩涨红了脸,但没并没有动怒,他问楚岚:“为什么你这么厉害?”
楚岚看着男孩,认真道:“我并不厉害,只是方才我看了其他人的比试,发现你跟他们一样,招式的顺序都跟剑诀上的一样。”
男孩疑惑道:“我练得不好吗?”
楚岚摇头,他想到段离对他说的话,轻声道:“你练得很好,但剑法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要知道变通,不能一味的按照剑诀上的顺序来,方才你一动,我就知道下一步你要干什么了。”
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多谢。”
楚岚摇头:“不用谢。”顿了顿,道:“下一场加油。”
男孩咧嘴一笑:“好。等正式入了天昭门后,我们一起练剑吧。”
楚岚嗯了一声。
新弟子间的比试很快结束了,楚岚拿了第一。
这个结果很多人表示不出所料,但也有部分人觉得惊讶。
因为在新弟子修炼的那半年时间里,楚岚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很多人根本没听过他的消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让很多人惊掉了下巴。
但不管如何,这个结果算是定下来了。
魏平心情不错,夸奖了楚岚一番,楚岚说:“都是雷长老教的好。”
雷凯觉得楚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是在嘲讽他。他心里清楚,楚岚现在这样,根本不是他教的。
雷凯心里不由有些愤愤地,楚岚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指点他,靠楚岚自己,不可能将《流云剑诀》领悟到如此地步。
他不由将目光转到戚和身上,却见戚和满面笑容地拉着他的手说:“雷师弟,在这里做师兄的要跟你道个歉,以前我总担心你不会好好教岚儿……”
雷凯将手抽回来,皮笑肉不笑道:“戚师兄说笑了,是您这徒孙自己有出息,跟我可没关系。”
戚和开怀大笑:“没有没有,还是要多谢你。改日我摆酒一场,定要好好跟你喝上一杯。”
雷凯心里真是憋屈的不行,同时也深感疑惑,看戚和这反应,不是他。那楚岚背后的人是谁?
新招收的弟子间的比试结束了,接下来进行的则是往年落败的弟子间的比试。
经过一年的沉淀,这些弟子按照同样的规则比试,胜出者有机会拜入几位长老门下。
等到所有的比试都结束,拜师就开始了。
四位长老手下名额有限,新招收的弟子只有一部分能正式拜入天昭门,其余的算是外门弟子,只有等待下一年的机会。
天昭门的拜师是双向的,师傅选择徒弟,徒弟同样可以选择师傅。待两人都同意后,便算是定下了。
轮到楚岚的时候,出了一点麻烦。他是柳成蹊的徒弟,魏平,戚和他们算是他的长辈。
就在魏平,戚和他们商量如何解决的时候,就听人群中传来一声轻笑:“没什么好商量的,我的徒弟我自己教。”
雷凯道:“柳成蹊,你自己还没出师呢,你拿什么教他!”
段离想了想,偏头问道:“那要如何才能出师?”
雷凯看见柳成蹊的脸就来气,闻言他冷笑一声:“出师?好啊,只要你能打败戚师兄……不。”
他忽然转了主意,改口道:“只要你能打败我,你就可以出师了。”
“好。”段离道:“这可是你说的。”
雷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应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心底涌上一股被轻视的恼怒。
他一拍桌子,起身道:“好,我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臭小子!”
他跃上演武台,冲段离道:“我们就在这上面打,免得他们说我以大欺小,以强凌弱。”
段离轻笑一声,纵身一跃也上了演武台。楚岚有些担心地向前走了一步,被段离制止了。
段离道:“为师很快就好,你在一旁看着便是。”
见段离态度如此轻慢,雷凯越发恼怒,他没用剑,赤手空拳就攻了过去。
段离面上笑意不变,在雷凯掌风来到面前的时候,他向前迈了一步。随着他一步跨出,一股逼人的强大灵力从他体内溢出。
雷凯脸色猛地一变,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他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跌在地上,脸色也变得如纸般苍白。
与此同时,漂浮在演武台周围的抑灵石同时发出咯吱的声响,随后支撑不住强大的灵力,直接化成了齑粉。
第37章
一线天上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赶到十分吃惊。
雷凯挣扎着爬起来, 颤着手臂指着段离道:“你, 你不是柳成蹊,他不会有这么强的修为,你是谁?”
楚岚脸色一变, 他想要上前, 刚走了两步就听魏平道:“你身上带了什么?拿出来。”
楚岚脚步一顿, 就见段离从身后摸出一把长剑, 正是极渊。
段离似是才想起来, 道:“啊,不好意思, 我忘了身上还带着这个东西了。”
戚和松了口气, 极渊剑是神器,抑灵石承受不住那么霸道的力量也是正常的。他问段离:“蹊儿,极渊剑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楚岚忙上了演武台, 站到段离身边道:“回师公的话, 极渊剑是我交给师尊,让他替我保管的。”
这确实是实话。楚岚现在用不到这把剑, 又担心自己会将剑弄丢了, 就交给段离了。只是他没想到段离会将这把剑贴身带着。
戚和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看着被人搀扶过来的雷凯,道:“雷师弟, 今日这一场比试,蹊儿借神器之力,胜之不武。他年纪小,也不懂事,我在这里代他向你赔罪,你别跟一个孩子计较。”
雷凯心中本就不爽,现在又在门下弟子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脸色涨的通红,他愤愤地一甩手,转身走了。
魏平看着雷凯的背影,轻声道:“林师妹,一会儿你去看看他。”
林素然点点头,转头对台上的段离道:“蹊儿,你呀,真是太胡来了。待会儿,跟我一道去给你师叔赔罪。”
段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发生这样的事,峰上的气氛有些尴尬,魏平道:“好了,楚岚既是柳成蹊的徒弟,就待在清秀峰吧。至于由谁教导,戚师弟,你自己决定。”
戚和道:“是。”
众人很快散了,演武台上就剩下楚岚,段离,戚和三人。
三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楚岚担心戚和在意方才的事,便道:“师公,师尊他并不是不想做您的徒弟,只是方才雷师叔祖那么一提,师尊心里好奇,就问了一句……”
他说着,悄悄拉了一下段离的袖子,看着小徒弟担忧的样子,段离点头道:“嗯,他说的对。”
楚岚还想说什么,就见戚和摆手笑道:“好了,你们不用解释,我知道的。”
他转向段离,“蹊儿,你跟为师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怪你雷师叔一直针对你?”
段离眨眨眼,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轻轻摇头。
戚和道:“这里没有外人,跟为师还不能说实话?”
段离想了想,道:“雷……他欺负不了我,只是楚岚……”
这还是师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楚岚的心跳不由快了一点。
戚和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呀,护短,像我。”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你这事做的不对,先不论雷师弟是你的长辈,就说他将岚儿教的这么好,你也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段离低头看了楚岚一眼,楚岚清楚的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句话。
——“分明就是我教的好,跟姓雷的可没半分关系。”
楚岚生怕段离将这话说出来,忙道:“师公,师尊知道错了。等明天,雷师叔祖心情好一点了,我跟师尊一起去向雷师叔祖赔罪。”
戚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今日你们都累了吧?先回清秀峰休息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说完他就离开了。
待戚和离开后,段离走到演武台边的木桩上坐了下来。
楚岚跟了过去,他打量着段离的脸色,问:“师尊,雷师叔祖伤的严重吗?”
段离道:“伤了点皮毛而已。”
楚岚刚松了口气,就听段离道:“躺上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楚岚:“……”这能叫小伤?
他轻咳一声,“师尊,您……为什么要跟雷师叔祖动手?”他总觉得不会是因为出师那么简单的原因。
段离道:“为师早就想揍他一顿了。畅快。”
楚岚:“……”
见楚岚满脸纠结的神色,段离摸摸他的头,“好了,其实我本也不想太为难他,谁让他今日又使坏。”
使坏?楚岚一愣,雷凯今日又做了什么吗?
不等他想清楚,就听段离道:“不说他了,你今日做的很好,没让为师失望。为了奖励你,我决定带你下山去逛逛。”
段离是个闲不住的,这半年时间里,他们已经下山玩过很多次了。当然,每次都是偷偷的。
听段离这么说,楚岚就知道他是闷了,想出去走走,便点头道:“好 ,那师尊,咱们走吧。”
“等等。”段离叫住他,“今日我们御剑下去。”说着将极渊剑递给楚岚。
楚岚接过极渊剑,问:“师尊,剑给我了,您怎么办?”
段离嗯了一声,“什么怎么办?你载我去。”
楚岚一怔,他御剑术虽学的不错,但还从未载过人。不过既然师尊这么说了,他也不能拒绝。
楚岚轻呼一口气,召出极渊剑,他转头冲段离道:“师尊,您上来吧。”
段离起身,跃到了楚岚身后。
楚岚不由回头看了段离一眼,段离道:“怎么?”
楚岚摇头,他本以为凭他现在的能力载人会很难,却不想段离出乎意料地轻。若非知道他站在身后,楚岚会以为剑上只有他一个人。
楚岚御剑从一线天上离开,当飞到半路的时候,忽觉剑上的重量加重了。
诧异回头,就见段离冲他笑的一脸灿烂,一点没有做坏事被人抓住的自觉。
楚岚抿了抿唇,集中精神,原本沉下去的极渊剑再次升了上去。段离一挑眉,面上笑意更深。
剑上的重量再次加重,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楚岚一开始还能控制,到后面整个剑身都摇晃起来。终于他控制不住,同极渊剑一起从高空向地面坠去。
狂风拂过耳畔,楚岚的一颗心揪了起来,就在此时,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腰,阻止了他的下坠。
随后只见段离抬手一召,急坠向地面的极渊剑自下方飞了过来。当楚岚的脚再次踩在极渊剑上的时候,他轻轻呼了口气。
段离一手按在楚岚肩上,道:“回去之后,你要多加练习。”
楚岚稳了稳心神,道:“是。”
他重新接过极渊剑的控制权,带着段离向附近的小镇飞去。
今日运气不错,恰好镇上有集。楚岚收了剑后,跟在段离身边走在热闹的长街上。
半年的时间,段离对人间的生活已经很了解了,不过兴致依然不减。师徒二人寻了镇上一家有名的酒馆,要了一个包厢。
包厢在三楼,靠海的位置,一推开窗,就能看见蔚蓝的大海。微凉的海风拂面而来,楚岚不由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难得地放松下来。
他眺望远处,就见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巍峨雄奇,楚岚回身道:“那是一线天?”
段离点头,在桌边坐了下来。
楚岚趴在窗边,目光落在一线天旁边的一处山峰上,他记得那里是龙腾峰,天昭门掌门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