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道:“师尊,都大半年了,掌门师伯祖怎么还没出关?”
段离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这个急不得,要看他的领悟力。若是顺利可能一天就出来了,不顺利,闭关个千八百年,也是有可能的。”
楚岚有些诧异,竟然要这么久。
正说着,小二端了饭菜上来,除此之外,还准备了一壶酒。
段离冲楚岚招招手,楚岚就走了过去,刚落座,就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端着一个盛满酒的杯子放到他面前。
楚岚诧异抬头,就见段离另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楚岚不确定地问道:“师尊,这杯酒是给我的?”
段离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呀,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你陪我喝。”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的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
楚岚看了一眼面前的杯子,只觉酒味扑鼻,那味道他不是很喜欢。楚岚为难道:“师尊,可我……不会喝酒。”
段离笑道:“这有什么会不会的,你只管喝就是了,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楚岚:“……”他说的不会喝显然不是段离理解的那个意思。
正想解释,就听段离道:“我问过了,这是他们店里最好的酒,在十里八乡都堪称一绝。来,徒弟,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楚岚见他兴致这么好,也不想扫他的兴,便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只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他苦着脸说:“辣的。”
段离哈哈笑道:“习惯了就好了。”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楚岚还是第一次见段离喝酒。
他看的出段离不是嗜酒之人,只是今日兴致颇佳,再加上第一次接触人界的酒,就喝的多了一些。
楚岚忍不住劝道:“师尊,您别喝太多,若是醉了,晚上回去被师公看到就不好了。”
段离道:“放心,为师千杯不醉。来,你也别干坐着,陪我喝。”见他坚持,楚岚无法,只好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等到天黑两人从酒馆离开的时候,自称千杯不醉的段离,走路已经有些不稳了,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
楚岚牵着段离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召出极渊剑,他有些不放心地问:“师尊,您能站稳吗?要不我们乘车回去?”
段离摇头:“不用。”
一路提心吊胆地御剑飞回去,当清秀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楚岚终于松了口气。
落地后他拉住段离的手,道:“师尊,我送你回房。”段离点点头。
没走多远,楚岚就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天昭门不许弟子饮酒,楚岚忙拉着段离躲到一棵大树后。
过了一会儿,就见戚和跟魏平走了过来。
戚和的声音依然十分温和,话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那就这样,让蹊儿教导岚儿,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在一旁指点便是。等明日,我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魏平点点头,与戚和又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了,戚和道:“我送师兄。”
看着两人离开,楚岚松了口气,他小声道:“师尊,我们回去吧。”
段离嗯了一声,只是离开的时候脚步不稳,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没走远的魏平与戚和登时转过头来。
魏平喝道:“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当看到从树后现身的段离跟楚岚的时候,戚和诧异道:“蹊儿,岚儿,你们怎会……”
魏平则嗅到了他们身上冲天的酒气,神色当即冷了下来,他一怒之下将二人关进了禁闭室。
看着熟悉的六十六号禁闭室,楚岚沉默了。
禁闭室看守的老人笑道:“别看了,快进去吧。”扭头看一眼外面,小声道:“戚长老吩咐,让我给你们准备了凉席和褥子,夜里别冻着。”
楚岚低声道:“多谢。”
老人笑着摇头,将六十六号禁闭室的门锁上了。
楚岚进去的时候,就见段离已经十分自觉地躺在其中一个凉席上睡着了,他走过去轻轻替他盖上了被子。
许是喝了酒,又许是太累的缘故,楚岚一觉到天明。一睁开眼睛,就见段离盘膝坐在对面,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楚岚吓了一跳,坐起身道:“师尊?”
段离应了一声,道:“我依稀记得,昨天戚和说你交由我教导,外面的弟子今日开始正式上课了,我们也不能落下。”
楚岚一怔,环视了一眼面积窄小的禁闭室,不确定道:“在这里?”
段离下巴一抬,“只要你肯学,在哪里都一样。你先洗漱。”
师尊都发话了,作为徒弟的楚岚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段离的第一次正式教学,就是在六十六号禁闭室里进行的。
对此,楚岚表示,师尊如此不拘小节,这场授课,他将铭记终生。
幸福的日子总是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五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海面上,一艘商船正缓慢地驶向港口,当看到陆地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的时候,船上的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船很快靠港,船员们忙碌地搬运着船上的货物,管事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吁了口气。
恰在此时,他听到一阵充满朝气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转过头就见舱内走出几名白衣少年。
为首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容貌却生的极为俊美,笑起来的时候,笑容干净明亮。
少年身材修长,背负一柄通体莹蓝的长剑,虽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单薄,但并不显得瘦弱。
虽是小小少年郎,往人群中一站,却是最显眼的那个,莫名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管事笑了笑,上前冲那为首的少年道:“多谢小仙君一路护送,我们才免遭魔盗的侵袭,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一点小礼物,还请你们收下。”
第38章
为首的少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用如此客气。”
其他少年也跟着笑道:“郑管事, 这大半个月你好饭好菜的招待着, 我们可不好意思再收您的东西。”
管事又劝了几次, 都被拒绝了。少年们跟管事告辞后就下了船。
看着众少年充满活力的背影,郑管事不由捋了捋胡须,笑道:“不愧是天昭门, 门下弟子都很不错。”
那几名少年从商船上下来后, 其中一人揉着肩膀道:“在海上漂了那么久, 终于结束了, 真是累死我了。”
“可不是。”另一名少年道:“哎, 这趟任务完成咱们是呀呀不是有几天假,要不咱们四处转转, 晚点回门派?”
这个提议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 只为首的少年道:“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一趟,将任务交了, 也好让师伯祖他们放心。”
“楚岚,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一名少年叫道:“咱们也一同出来几次了,哪次你都不跟我们一起玩。你说你这么急着回去见谁?”
“对呀对呀。”另一名少年攀着同伴的肩, 嬉笑道:“师姐师妹们都在落樱峰呢, 清秀峰可没有姑娘,只有厨子大娘在, 你急着回去做什么呀?”
楚岚无奈的笑道:“你们乱说什么,我就是想回去……”
“不行不行。”攀着同伴肩膀的少年松开手, 一把拉住楚岚,“今天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不许一个人先跑。”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楚岚无奈,只好道:“好,那你们有什么安排,说来听听?”
拉着他的少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显然已经想好了去处,他冲众人招招手:“哎,我听人家说呀,这镇上有一家新开的豆花店,老板娘今年刚满十八,不仅手艺好,人长得更是漂亮,人称赛西施。她店里的客人呀,据说从城东都能排到城西。要不,咱们一起看看去?”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对异性有着朦胧的好感,见到生的漂亮的总是忍不住要多看上两眼,但心里其实并没有带着龌龊心思,纯属是好奇。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几名少年浩浩荡荡地向镇上走去。
其中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楚岚的胳膊,将他围在中间,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楚岚无奈地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那家豆花店,果然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店前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少年们自觉地排到队伍后面,探头往店里看。
就见一名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正站在桌前忙碌着,她发上只簪了一枚乌木发簪,面上也未施脂粉。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她的美。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的两个小梨涡,更是给她的美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韵味。
少年们小小的惊呼一声,眼底满是雀跃,其中一名少年用手捂着胸口,说道:“日后我若是能找到一位如这位姐姐一般漂亮的道侣,就是死也知足了。”
一人笑骂:“瞧你那点出息。”
那人也不生气,笑着怼回去:“你有出息,那你别脸红呀。”
“我……我哪有脸红。这是天气太热了,我,我这是热的。”
其余人哄笑:“对,你是热的!”
楚岚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他们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忙碌的女子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冲他们笑了一下。
这一下,少年们更激动了。
他们排了很久的队,店里才终于有了空位,几人落座后,就有小二上前问他们要吃什么口味的豆花。
一名少年道:“你们店里豆花还分很多种口味?”
小二笑道:“是啊,咱们家的豆花有咸的,甜的,还分热的,冰的。另外,甜豆花要加水果,还是加红豆沙?另外,咱们店里还有蟹黄豆花,咸蛋黄豆花,客官,要出哪一种?”
众少年听的一愣一愣的,“就一份豆花而已,这么,这么……讲究。”
小二笑道:“客官,这就是咱们店生意红火的原因啊。”
楚岚笑道:“那你们店里,卖的最好的是哪一种?我们第一次来,不知道要吃什么,你给推荐一下。”
“好嘞。”小二笑道:“这不,这几天有点热,客官,我推荐您来一份冰镇豆花,如果您不爱吃甜的,那就少放点蜂蜜。”
楚岚点头道:“好,那我就要一份冰镇豆花。”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冲忙碌的姑娘吆喝道:“老板娘,一份冰镇豆花,少加点蜂蜜。”
其余少年很快也选好了自己想吃的口味,小二一一报给了老板娘,随后道:“那几位客官,你们稍等片刻,小的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楚岚点的豆花,第一个被端了上来,小二热情道:“客官您尝尝,包您满意,不满意呀不要钱。”
楚岚尝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他放下勺子,笑道:“你们店里的豆花可以外带吗?”
小二道:“当然可以。”
楚岚道:“那麻烦你再给我准备一份,红豆水果都放,多加蜂蜜。另外,打包的食盒里多放些冰块,我回去的路程有点远,担心回去就不冰了。”
小二笑着应了,又道:“客官,蟹黄豆花是咱店里的招牌,您看这一份豆花也不大,您要不也来一份尝尝?”
楚岚笑道:“不用尝了,帮我一并装起来吧。”
小二道:“得嘞。客官您慢用。”说着转身冲在另一边忙碌的伙计道:“丁子,去取食盒跟冰块来。”
叫做丁子的人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后厨。
待那小二离开后,一名少年好奇地问道:“楚岚,你这豆花是给谁带的?”
另一人道:“傻呀你,这还要问,肯定是给他师尊带的了。”
“就是,傻不傻呀你。咱们出来那么多趟,哪次楚岚不给大师兄带东西?你还要问。”
问话的那名少年不无羡慕地道:“楚岚,你们师徒感情可真好。我跟师尊说话声音都打颤,没事可不敢往他跟前凑。”
楚岚笑道:“师公脾气那么好,你做什么这么怕他?”
那名少年苦着脸趴在桌上:“可能是因为新教的剑法我总是练不好,没脸见他老人家吧。”
说着他忽然来了精神,坐起身一把抓住楚岚的手,道:“楚岚,等回去了你可得好好教教我,要不我又要被师尊他老人家罚了。”
另一名少年也道:“还有我,我也有些地方不明白。楚岚,到时候你也跟我说说。”
楚岚点点头。
其实严格说起来,楚岚是天昭门辈分最低的弟子,在座的这些少年他都该叫一声师叔。
如今,他们却像平辈一般嬉笑打闹。会有今日这样的情况,其实都“归功”于段离。
在这些少年正式拜师后,他们跟楚岚慢慢熟悉起来。
那是一个午后,这些孩子凑在一起玩闹,就有人提出要楚岚喊他们师叔。
恰好段离经过,一道含笑的眼神扫过去,并一句意味不明的“师叔啊”,就让这些少年偃旗息鼓,从此再不敢提让楚岚叫他们师叔的事了。
楚岚将那碗豆花吃完的时候,恰好小二提了一个精致的小食盒过来。
“客官,这是你要的东西,已经打包好了,里面按您的吩咐,加了冰块。”
虽穿着一样的服饰,但声音与方才的那人完全不同。
楚岚知道这店里有两名伙计,并没觉得诧异,他点点头,道:“谢谢,麻烦你算一下价钱。”
那名伙计报了一个数字,楚岚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当他的视线与那名伙计对上的时候,两人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