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一杀[古代架空]——BY:闻笛

作者:闻笛  录入:12-03

  段长涯露出不解的神色。
  柳红枫道:“譬如若是我疯狂爱上了你,就恨不得让你多亏欠我一些,最好叫你永远偿还不清,如此你才会留在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段长涯一怔。
  柳红枫也怔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许是周遭的灯火太幽暗,飘摇的冷夜中,他竟看不清自己的心,辨不清自己口中吐出的是心声还是遮掩。
  本来事关情爱,世上从来没有一套道理能说得清。
  好在段长涯并未追究他的话。这个天之骄子的面庞依旧是冷峻的,内敛的,像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似的,不显高傲,却显疏远。
  柳红枫还想说什么,这时,公堂的大门被推开了。
  *
  疾雨顺着大门扑进狭长的走廊,好似一群冲锋陷阵的武士,在地板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快步接近,带起一阵疾风,使墙上的孤灯为之一晃。
  段长涯迅速站起身,手掌压住剑柄。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浮起:“长涯,是我。”
  段长涯收了剑,诧道:“世子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那人已迈入灯烛照耀的范围,披着一身金色锦袍,甚是显眼,他在段长涯面前停下,道:“你我本是一家人,见了我不必如此拘谨。”
  段长涯迟疑片刻,改口道:“舅父。”
  那人脸上露出笑意,在段长涯肩上拍了拍。
  柳红枫也站起身,理好衣襟,侧目望向来人。他知道此人的身份,平南王育有一男一女,南宫裳是长女,下有一个年幼八岁的弟弟,名曰南宫忧。
  世子南宫忧出生时,王妃不甚感染风寒,生出的儿子也是个病秧子,身子骨一直不太硬朗。南宫裳嫁给段启明的那一年,十三岁的南宫忧便随姐姐一同拜入段氏天极门,习武强身。
  不过从他弱不禁风的身形来看,这二十余年的修行大约是打水漂了。
  南宫忧今年三十过五,年纪并不算老,但比外甥瘦出整整一圈,在对方的衬托下,脸颊窄而消瘦,眼角眉间的皱纹甚是明显,看起来透着几分沧桑疲倦之态。他拍着外甥的肩膀,问道:“你怎么淋成这幅样子?”
  段长涯低头看了看身上,又抬起头道:“我遇到一些麻烦。”
  南宫忧叹了一声:“我就知道,我见你迟迟未归,远远又看到渡口喧嚣,便带了一些弟兄下山来找你。”
  他所带来的天极门弟子也随他一起迈进公堂,此刻都在他背后等着,目光都投往同一个方向,便是唐真横暴在地上的尸体。
  世子方才一直关心外甥,没有留意周遭的状况,此时觉察到气氛有恙,也往唐真的方向一看,当即发出一声低呼:“啊——这是……”
  “殿下当心——”
  段长涯的警告尚未落下,南宫忧已捂着额头,原地踉跄了几步,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柳红枫离他不远,施展轻功,一个健步扑到他身边,稳稳地扶住他的肩膀:“世子殿下,当心脚边。”
  南宫忧在慌乱中攀住柳红枫的胳膊,总算没有摔得太难看,他扶着额头,一面揉太阳穴,一面站稳脚跟。
  柳红枫从近处看他,他的五官颇为方正,睫毛很长,眉眼低凹,鼻梁高挺,容貌和段长涯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段长涯的神态常常冰冷严峻,拒人千里之外,实在浪费了南宫氏的美人胚子。这位世子就耐看多了,慈眉善目,温润和煦,就连眼角眉梢的皱纹都备显亲切。
  若想攻陷段长涯,不妨先从讨好他的长辈做起。
  想到此处,柳红枫笑得更加卖力,一脸人畜无害,阳光灿烂道:“殿下,我扶您去休息吧。”
  南宫忧冲他摆摆手道:“没事,我就是天生见不得血……我口袋里有定神丸,劳烦你帮我拿一粒出来。”
  “这就来。”柳红枫迫不及待地效劳。
  南宫忧服下定神丸,脸色终于红润了些,重新站稳脚跟。柳红枫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刚好挡在他和尸体之间,挡住他的视野。
  南宫忧睁开眼,望着他道:“对不住,让你见笑了,请问阁下是?”
  “在下柳红枫。”
  “莫非柳少侠是东风堂的弟子?”
  “不是。”
  “那一定是铸剑庄的学徒了?”
  “也不是。”
  “那是……”
  柳红枫耸耸肩:“其实我本来不属于任何门派,闲云野鹤,来去无牵,非要让我说一个出身,我应当算是花柳帮旗下。”
  言至此处,南宫忧的脸色唰地一沉。
  柳红枫并不奇怪,毕竟花柳帮这名字实在不怎么好听,名门中人最重视来路尊卑,而他从来都不算什么正道人士。
  这时段长涯上前一步,道:“舅父,这位枫公子是我的朋友。”
  南宫忧大惊:“你竟然有朋友?”
  柳红枫在一旁差点笑出声。
  段长涯道:“他出手救我,与我并肩为战,我们……”
  “我们当然算是朋友。”柳红枫立刻答道,继续笑得阳光灿烂,罪恶的手爪子搭在段长涯的肩上,不安分地捏来捏去。
  南宫忧皱起眉头,但很快释然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是你爹,不会对你的朋友说三道四,而且你好容易才有个年龄相当的朋友。柳少侠,我这外甥本性忠厚和善,可惜不善言辞,不懂人情世故,多有亏欠,还望包含。”
  “哪里哪里,世子殿下言重了,我与他一冷一热,正好投缘,何来亏欠一说。”柳红枫忙不迭献殷勤,全然忘了自己方才同段长涯说过的话。
  段长涯无话可说,只能清了清嗓子,道:“父亲和两位伯父还不知道山下出了事吧?”
  南宫忧点头道:“对,三家家主如今都集中在晏家的大宅中,他们虽不知山下发生的事,不过,今夜山上也出了一件大事。”
  段长涯脸色一沉:“何事?”
  “有人擅自攀爬峥嵘阁。”
  连柳红枫也露出惊色。峥嵘阁位于峥嵘山巅,是瀛洲岛的最高峰,也是晏家藏剑阁所在。
  上古名剑莫邪,就保管在峥嵘阁中。
  段长涯皱眉道:“峥嵘阁外有天堑阻碍,如何能够攀爬?”
  南宫忧叹了一声,道:“岂止有天堑,更有机关陷阱无数。那人试图从外墙攀爬,爬到一半便被羽箭射穿,背上都是洞,从墙壁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柳红枫也不禁皱起眉头,峥嵘阁地势险要,墙壁高耸,这人被羽箭射成筛子,再摔上硬邦邦的山岩,不用想也知道死相有多惨烈。
  南宫忧道:“晏家家主大度,打算将莫邪剑赠予武林新一代的青年才俊,才主张举办这次比武大会,可是此人却不识抬举,偏要擅自盗剑,不是鬼迷心窍又是什么。难道真的如江湖传言所说,这莫邪剑有邪气不成?”
  段长涯问道:“殿下,你有没有看那人的屁股?”
  “屁股?”南宫忧脸色一变,“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看屁股?”
  ——不仅要看,还要脱下衣服来看。
  这番话对段长涯而言,实在难以启齿了些。
  柳红枫瞧见身边人的耳根一阵红一阵青,不由得心花怒放,暗自偷乐一阵,才敛正神色,道:“殿下莫急,还是由我来说明吧。”
  他先指挥天极门弟子将唐真的尸体敛了,同三个棺材箱子一起搬入后院,简单埋下。
  趁此功夫,将这几个时辰之中发生的变故逐一讲出。
  南宫忧听过,脸上的忧色更深了一层:“原来是这样,有死囚混入岛上,图谋不轨,才搅出诸多事端。我们得尽早想出应对的法子,长涯,你先同我返回山上,拜见三位掌门,”说罢转向柳红枫,道,“柳公子,今日多谢相助。”
  柳红枫看到南宫忧的脸色,当即领会对方的婉拒之意。他并非世家子弟,没有资格同段长涯一同上山,两人同行的路便到此为止了,继续胡搅蛮缠,只会自讨无趣。
  他倒不急,抱拳一让,道:“若有什么消息,还请告诉我这个朋友。”
  段长涯点头道:“一定。”
  柳红枫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没入黑暗,走到门口,迎上飘摇的雨。
  段长涯刚刚擎起伞,便被一个跌跌撞撞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个头只及他胸口,一路从雨里跑来却没有打伞,半条裤筒都在泥浆里泡过,浑身上下滴着水,活像一条落水狗。
  他低头辨认,不由得露出惊色。
  ——那人竟是柳千。
  柳千被他撞得有些发懵,后退了一步,抹了抹鼻子,目光环视一圈,看到柳红枫的脸,眼前一亮,高声道:“禽兽,我总算找到你了!”


第四章 泥菩萨
  柳红枫瞧见柳千的脸,不禁露出惊色:“死小子,不是让你在客栈里等我,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来找你说正事!”柳千一跺脚,欠身往背后一让,“喏,进来吧。”
  原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来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肩背佝偻,干瘦的手上爬满斑和茧,一直徘徊在门口不敢往前走。柳千只能退了两步,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搀到段长涯面前,仰起脸道:“这位是客栈的陈掌柜。”
  陈掌柜刚离了柳千的支撑,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道:“……救命,救命啊,恶鬼来索命了。”
  段长涯一怔:“怎么回事?”
  南宫忧也露出惊色,将陈掌柜搀扶起来,不顾满身的泥水,柔声道:“不必怕,慢慢讲,究竟怎么回事?”
  柳红枫也来到柳千面前,问道:“你小子这是怎么了,把自己折腾得如此狼狈?”
  “我没事,”柳千立刻答道,然而,门牙在嘴唇上咬出的痕迹暴露了他的心绪,他的目光飘忽,手背不自觉地揉着眼睛,低声道:就是……刚查验了一具尸体,就在咱们客栈那边儿。”
  不用问,那一定是一具非常可怕的尸体。
  柳红枫没再开口,只是耐心地等柳千说完,而后上前一步,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揽进怀中,双臂绕过他的肩膀,搭在背上轻拍。
  柳千的身子一僵,很快向前贴,贴住柳红枫的腰,把头埋进对方的衣襟里。
  柳红枫觉得手臂一下一下地浮动,是柳千在抽动肩膀,似乎在哭。
  柳千刻意把脸埋得很深,刻意将哭声压得很低,像是不愿让任何人听见。
  他终究只是个顽固倔强的小孩子罢了。
  柳红枫一面在他的背上抚动,一面倾听陈掌柜断断续续的控诉。
  “……我家邻居是一对年轻夫妇,开小店做渔米生意的,女的怀上身孕已有半载有余,过不了多久就该生了,但今晚我听到隔壁有脚步声,深更半夜里,听着不大寻常,我推门一看,夫妇两人都惨死在家里,女的还被剖了肚子,未成形的胎儿流了一地……这是恶鬼才干出来的事啊,各位大人,我们这偏僻的小岛一直很太平,从来没出过这档子闹鬼的邪事,现在连青天大老爷都丢了命,我们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们,你们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段长涯将陈掌柜搀到公堂座椅上,宽慰他道:“不必怕,我们这就去看看。”
  南宫忧:“你要亲自去?”
  段长涯点了点头,道:“是人是鬼,我都该去会一会。殿下,麻烦你先行回去给父亲捎个话。”
  南宫忧面露忧色,迟疑良久,终于点头道:“好吧,衙门已无人可用,只有靠你了,我留下一半的人手给你调遣,你千万要当心。”
  段长涯回身望了一眼,道:“我与枫公子同行,不必担心。”
  柳红枫不意间触到段长涯的眼神,不由得一怔。
  他与段长涯相识不足半日,没想到对方已会主动寻找他的目光。
  他用力点头,高声附和道:“世子殿下请放心,我一定全力协助段兄。”
  南宫忧冲他颔首示意。
  怀里哭泣的柳千在他的膝盖上锤了一拳。
  段长涯的神色依旧如常。
  墙上的孤烛晃了晃,将满堂的人影一齐牵动,柳红枫的心也随之一动。
  死者残血未洗,生人瑟瑟发抖,倾盆暴雨化作数不清的利刃尖针,将人世刺得千疮百孔,但他心知肚明,这个残酷的雨夜只是杀伐的开端。
  他凝着段长涯的侧脸,嘴角微微勾起,凝成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
  看来老天爷慷慨,死局之中,他总算抓住了一丝希望。
  *
  夜色渐深,莺歌楼里的客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
  今夜过后,这里恐怕很难再有新的客人。
  莺歌燕舞是给客人看的,没了客人便全然没了意义,娼妓们全都躲在房间里,将门窗紧紧地锁上,不敢离开半步。
  然而,尸臭味是锁不住的,顺着门窗的缝隙钻进房间,和暴雨带来的阴湿的咸腥味混在一起,加上廉价的脂粉香味,和各式各样的男人留在床单上的体臭,闻起来令人作呕。
  但她们只能忍受。
  她们并非不想走,而是无处可去,对她们而言,莺歌楼以外的人世早就如同暴雨倾盆,无处不是地狱,她们的心比身体更早地沉沦于泥沼,放弃了挣扎的念头。至少莺歌楼的屋檐是干燥的,栖身在此,就算死也能死得体面一些。
  暴雨模糊了天与地,也模糊了生与死。
  对于泥沼中的人而言,死亡的念头并不是那么可怕,因为人世间有许多事远比死亡更残酷,死亡反而是一种轻松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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